第二百九十九章 两人的梦
安静的寝宫中,在皇宫后花园,花幽月正在看着池里的鱼儿吃着饭,面前摆放着一具碗筷。
出生在临安城的女孩无论贫富贵贱大多艳而不俗,即便花幽月在经历了沙场和岁月的洗礼后,并未如同其他国家的女子不到三十便显憔悴,依旧别有风韵,或许和她没有孩子有关,过惯了一个人的日子,不必为了柴米油盐终日头疼,也不需要学着别家的女人整天背着孩子在街上转悠,因为一点鸡毛蒜皮地小事扭着孩子的耳朵破口大骂,这女人生气多容易显老。
如今战争已经结束了快一个月,她就住在皇宫的寝宫里很少出去,看着池里的鲤鱼一看就是一天,那些精灵通透的鱼儿终日在水底吐着泡泡,看着那条纯白大鲤身后跟着一条条可爱玲珑的小鲤鱼,在水池里转悠也不觉得无聊,很是惬意,比起在太安山上的孤苦伶仃,这样的日子才是真正的过日子。
至少现在有一个人在陪她,晚上可以有个温暖的身子让她抱着入睡,即便被噩梦所惊醒也有个人轻声安慰她,叫她不要害怕,这样的日子对她而言太过短暂也太过甜蜜,像是沉浸在一个粉色的梦中无法自拔,要是可以的话,她宁可永远不回去临安城,和楚瞬召住在这燕莾皇宫里直到死去为止,可这只是自欺欺人的幻想而已,这个温柔体贴的少年不可能一辈子都是自己的。
于是有一个晚上她悄悄和楚瞬召说想要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可以不需要他养,但是这个孩子必须跟她姓,胤国四大家族之一的花家,名将血脉决不能断在她手中,这番话将楚瞬召吓得一愣一愣的。
他自己就是个孩子,怎么可以生孩子呢?他义正言辞告诉自己,气得自己两天没和他说话,最后在他的甜言蜜语下很快就破了功,但生孩子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其实她自己也知道,若是她和楚瞬召有了男孩,这个孩子很可能是胤国下下代的继承者,皇室是绝对不会把这个孩子给自己的。
突然她听见了轻微的脚步声,目光下意识地朝着长廊那边去看,楚瞬召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身上的衣服半边都是血红的,顿时让她有些惊慌丢下了碗筷,楚瞬召也被吓了一跳,感觉脑袋有些乱。花幽月晃了晃脑袋定了定神,那少年分明就是一直萦绕在自己心中的人,身上的血味让她想起了战场的惨烈:“你不是去上朝吗?怎么会弄得浑身是血的?”
四目相对之间,那动人面庞映入眼帘,花幽月那绸缎的长发垂至腰边,身上穿着一件素绿长裙,眉眼间的英气这些日子渐渐被娇柔所替代,楚瞬召顿时不知所措了起来
少年叹了口气:“动手处决了一个随
意屠杀遗民的硬骨头,给我找一件干净的袍子换上,这吃饭都没心情了……”
“刚好我给你剩的饭菜也不多,你凑合着吃吧?”花幽月吐了吐舌头,楚瞬召走进浴房简单冲洗了一下身子,发现花幽月竟然给自己拿了一件巧夺天工的金菊皇袍,似乎就是柴龙貌穿过那一件。
“你拿前朝皇帝的衣服给穿?”楚瞬召诧异道,花幽月笑了笑,替他将被鲜血浸透的袍子丢入木盘中:“你怕什么?如今柴龙貌已经倒台,在皇帝陛下到来之前,你就是安息城的皇帝,穿件皇袍怎么了?别太拘束了,先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楚瞬召也懒得跟她争这些,花幽月替他穿上那件燕莾皇室的金菊皇袍,柴龙貌的身材大概和楚瞬召差不多,穿上去挺合适的,她转了一个圈,忽然捧着他的脸庞眼神沉醉道:“你这种人生来就该做皇帝,皇袍仿佛就是为你贴身定制的衣服,”
楚瞬召笑得:“要不你把皇后的风袍也拿出来穿,咱俩对比一下?”
花幽月愣住了,继而眼神黯然道:“我没有皇后命,不像我姐姐……那件衣服害死了她。”
楚瞬召环住她的腰肢将脑袋抵在她额头前痴痴道:“可是我想看,穿一次给我看好不好?”
“不要!”她语气坚决道。
“就一次,穿一次!”
“不要啦……凤袍有什么好看的?这件衣服长又重?”
最终花幽月还是斗不过楚瞬召,楚瞬召找了好久最终让他找到那件华贵极致的凤袍,慢慢解开花幽月的裙子替她穿上,这一过程中她闭着眼睛,娇羞得不行,全然没有以往的冰冷。
楚瞬召最后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披上那件黄金凤袍,上面的六朵金菊配上那金线大凤凰,花幽月望着铜镜里的自己痴痴笑笑,好似看见了姐姐年轻时的样子,身上这件极致尊贵的衣服,若是此时穿出去走在安息城街道上,说不定那些燕莾遗民都会以为皇后陛下死而复生,高呼万岁。
她转身嫣然一笑看着楚瞬召,舒展手臂任凭大袖下垂宛如鸟翼:“好看不——”
话还没说完,嘴唇就被堵住,回答她的却是那炽热且迷离的热吻,楚瞬召看了好一会后,按奈不住要亲手脱下这件风袍的冲动,花幽月挣扎了一下,最终也顺从了他的要求。
经过一番天人交战之后,楚瞬召躺在她身上气喘如牛,花幽月的下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皇袍这下子肯定是不能穿了,楚瞬召也是胆子大,穿着前朝皇帝的衣服行那苟且之事,比起哥哥各种年少掷千金的行为,暴殄天物,也莫过于此了,两人一番尽兴后,纷纷脱下
身上的袍子丢在地板上,花幽月依偎在楚瞬召怀里,望向水池里浮出水面的鲤鱼,心情却有若飞鸟般愉悦。
她听着少年那急促的心跳渐渐低沉下去,楚瞬召望着那对丰硕幽峰,忽然想起小时候他看着苏幼奴还有竹子她们几人在厨房里揉面团的样子,楚瞬召从来不鼎奉君子远庖厨的说法,很喜欢和苏幼奴她们在厨房做些小零食吃,丫鬟很喜欢主子的温柔亲近,往他脸上抹面粉他也不生气,他们几人一直玩的很开心,花幽月在他一番抚摸之下,身子渐渐酥软如泥,下意识贴紧了她几分,望向他的脸。
楚瞬召咬了咬她的耳垂:“下一份留到后半夜。”
此时楚瞬召终于明白那句北方佳人体似酥,腰肢似剑斩凡夫所谓何意了?
她松开手轻声道:“这里一直只有你我二人,什么人都见不到,真好。”
楚瞬召没有说话,转了个身背对着她,失去温暖怀抱的她空虚接至而来,只是紧紧贴着他的后背轻声道:“你不开心?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你说我们是不是错了?”楚瞬召忽然问。
花幽月想了想说:“我们没有错,如果战争的胜利是错误的话,从你父皇一开始让我教导你的时候,就已经错了,有些残酷是必要的,你挡不住的,只能接受。”
“可是我觉得好痛苦,我赢了战争,好像把什么东西输了出去……就在这里,忽然消失了。”楚瞬召指着自己的心窝道,花幽月摇头道:“不是消失了,只是你长大了,没有什么比战争更能让一个男孩迅速长大。”
“忽然觉得自己再也不是小孩子了,这多多少让我有些失落,小时候发生什么事情都有家人替我扛着,我在外面被欺负了哥哥知道后会带着人马帮我报仇,宫里面谁谁谁对我不好,姐姐会把那人骂得狗血淋头,只要我不哭不闹乖乖的就要什么有什么,可我也不缺什么,只是想大家都陪我玩而已……若是可以的话,我真希望全天下就我一人不会长大,永远当一个小孩子。”楚瞬召轻声道。
花幽月将胳膊贴在他后背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你父皇总会老去的,你哥哥也会娶别的女人,你姐姐则会嫁给别的男人,他们都会有自己的家,你不长大的话到时候谁来照顾你呢?没人会喜欢一个一辈子都长不大的人,即便是我。”
“成长的代价就是杀戮吗?”楚瞬召转过身来看着她,“刚才我处决了一个风鹰铁骑的士兵,原因是那家伙屠杀安息城里的居民,我抓住他的时候他还不服气,认为胤国人杀燕莾人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如果我现在下令屠城,将所有的燕莾人都宰
了,你会喜欢这样的我吗?”
这个问题把花幽月问住了,她只是无言地抚摸他的手背,试图给他一些安慰:“我不知道如何向你解释你,毕竟我也是看着士兵们的杀戮过来的,刚开始也会觉得害怕,认为他们不可理喻,你换个角度想想,如果现在输的是我们胤国人,你觉得柴龙貌会放过那些无辜的人们吗?你做好事不代表其他人也会做。我能够为你这样的人效命对我而言是一种救赎,我的心会感到平静,而我也决心要保护你,若是有人要杀死你的话,必然是踏着我的尸体去杀你。”
“别说这样话,是我要保护你。”楚瞬召抓着她的手腕语气坚定道,女人摇了摇头:“你是想家了吧?”
“别总说想我的事情,给我说说你吧,这场战争的胜利你的功劳不比我小,说说你想要什么?我帮你问父皇要。”楚瞬召忽然将她压在床上,眯笑着眼看着花幽月。
“我一个无亲无故之人有什么好要的,我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她捧着他的脸上痴痴道:“这场战争中,你就是那颗横空出世的星辰,而我就是你身后的黑夜,没有人会喜欢黑夜的。”
“胤国四大家族之一的花家,我们家族效忠胤国,一生都效忠你们楚氏皇族不曾有人背叛我。”花幽月理了理鬓角的发丝:‘我父亲说处于纷乱浊世,我们花家更要坚守忠义,宁死不降敌。”
“花明阁将军死在金帐国之战中,还搭上了你们花家全部的男丁,你觉得这样的命运值得吗?”
“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我们花家从胤国建朝开始就替你打天下,楚家和花家之间不仅仅是主仆关系,我们更是承袭了几百年的血脉之情,你我本该是血骨之亲。”花幽月低语道:“我或许会怪你父皇没将我父亲带回来,但我不会责怪我的父亲,因为那是他的责任。”
“我不后悔做他的女儿,不后悔这样的人生,尤其不后悔见到你。”
楚瞬召不免动容,眼前这个女人在他心中似乎瞬间高大了许多,他忽然开口说道:“我替你梳梳头吧,你的头发乱了。”
花幽月靠着他身上,安静坐着床边,任凭楚瞬召梳理她的长发,楚瞬召的手比她想象地要巧多,不像那种五谷不勤的王侯子弟,檀木梳子在她发丝剑滑动着,她的脸有些烧,咬紧嘴唇静默无言。
当两个人安安静静坐在一起并且不感到尴尬的时候,就代表你碰对了人,这是苏念妤告诉他的话,他一直记在心里面。
楚瞬召替花幽月梳头顺带抚慰了她受伤的心灵,这一刻花幽月的神情无比愉悦,眼中流露出一钟不真实的痴迷和
娇羞,这样的表情在她脸上停滞了很久,直到被楚瞬召看见,让他看见自己对他的真情实意。
“我还是想要一个你和我的孩子,你我的血统很好,帝王之血加上名将血脉,我们的孩子以后或许会是一方霸主,更是天下英雄。”花幽月微低着头不去看他的脸:“我知道你是不会娶我的,但我还是想要一个孩子,在我死去之前将他抚养成人,我也算不枉此生了。楚瞬召甚至能看见她眼中闪动的渴望。
“你知道我和樽国的公主有婚约,若是让他们知道我在和公主成婚弄出私生子的话,父皇和刘康都不会饶了我的,而且我的血脉也不好,金帐国皇室的日出之血险些将我折磨死,我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遭受这样的痛苦。”楚瞬召缓缓地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