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夜话
可惜，红蝶还是慢了，没能阻止莫文哀这一吻。
一心以为牧灵真的快要死了的莫文哀，还是直直的吻上了牧灵的额头。
红蝶见此，直接就愣在了原地，瞪大了眸子，直直的看着莫文哀，好像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一般。她那两条柳眉也紧紧的黏在了一起，再也分不开。
而牧灵却笑了，无比得意的笑。
“你......”莫文哀发现牧灵胸口位置那致命伤口的血，不知何时已止住了。此时又见牧灵在笑，他好似也明白过来了，皱着眉头一把将牧灵放在了地上。
“你骗我？！”
“唉！”莫文哀有些尴尬的一甩袖子，扭过了身去，不去看她。
而此时，红蝶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但她却没发作，也不知该生谁的气，只是阴沉着一张脸，瞪着莫文哀看，眸子眨都不眨。
“我可没骗你哦！”牧灵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坐了起来，“我刚才确实快死了，只不过现在恢复了。”说罢，牧灵便紧紧的皱起了眉头，神色相当痛苦，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你蝶姐姐......确实要杀我，我胸口这伤可不是......可不是假的！”由于被蝎矛所伤带来的浑身剧痛，牧灵额头的冷汗一滴一滴的垂了下来，脸色很是苍白。
她抬眸看着莫文哀的背影，用微弱的语气，艰难的说道：“黑瞳......我被天之蝎矛所伤，现在浑身痛得不行......你不会丢下我不管吧？”
闻言，莫文哀转过身看着她，见她确实十分痛苦，心下不忍，便走到阴沉着脸的红蝶身旁，有些心虚的对她说道：“蝶姐姐，你就放过她吧。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但牧灵是我们的伙伴，无论如何都没必要做到这个份上。你就帮她解掉蝎矛的诅咒吧。”
莫文哀很了解红蝶的性子，他一开始是以为红蝶绝没那么容易帮牧灵解掉蝎矛带来的剧痛的，觉得恐怕得花费一番口舌红蝶才会出手。
但令他完全没想到的是，红蝶立即就答应了。
她一句话也没说便咬破了手指，朝牧灵轻轻一弹，血珠便落进了她的口中。红蝶的鲜血一吃下去，牧灵浑身的剧痛，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似从来不曾来过一般。
而红蝶，解掉牧灵身上的剧痛后，转身就走，一句话不说。莫文哀心中有愧，追了上去，跑到红蝶的面前看了看她，又低下了头去，弱弱的说，“蝶姐姐我......”
“我不是成全你了吗？”红蝶冷
冷道：“当了一回英雄，她此刻该对你感恩戴德，日后必紧紧缠住你。不过你也不吃亏，她毕竟貌美娇俏，少女十八，你该满足。”
“我......”莫文哀紧紧皱着眉头，不知该怎么解释，该说些什么。
红蝶已不想再搭理他，用手中的蝎矛推开了莫文哀，顾自走到悬崖一角坐下，远远的避开了他们，静静的望着外边的黑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莫文哀没敢再追上去，他知道此时若在缠她，她必会发脾气。
此时牧灵又活蹦乱跳的朝他跑了过来，一脸笑嘻嘻的，“她不搭理你，我跟你玩呀！干嘛老是黏着她，她又不是你妈，对你又不好！”
“唉！”莫文哀摇了摇头，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一屁股坐下了。
他坐到地上，牧灵便也跟着坐了下去。贴着他，双手抓着他的胳膊凑过脸去，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笑嘻嘻的说，“黑瞳，你刚才可是为我哭了？眼泪噼里啪啦的，你很在意我对吧？”
“无论是哪一个很好的朋友要死了，我都会流眼泪的，因为我是个有感情的人啊。有什么好奇怪的？”莫文哀淡淡的说。
“不！”牧灵坚定以及肯定的说，“不一样！你刚才可慌了，慌得都快说不出话来了！这证明我在你心里的位置不一样，对吧！”
“牧灵......”莫文哀忽扭过头去看着她，神色有些复杂，“你为何一定要黏着我？这个人为什么是我？”
“我当然要黏着你啦！”牧灵忽撒开了抓着莫文哀胳膊的手，一本正经相当严肃的说，“你刚才对人家又搂又抱，还说在你心里我是最重要的！甚至还亲了我！我不黏着你我要去黏着谁？”
“你！”莫文哀闻言有些急了，瞪大了眸子看着她，“刚才还不是你骗了我？要不我哪里会亲你？哪里会说出那种话来？至于对你又搂又抱，能这样形容吗？你刚才伤成那样，我不把你抱起来，难不成还对你坐视不理吗？说起来我还没追究你糊弄我这一事呢！以后别再跟我开这种恶趣味的玩笑了！不然下次即便你真被人打死，我也不会去管你！”
“哦！你这个没良心的，现在对我说这种话！”牧灵忽也瞪大了眸子，指着莫文哀气呼呼的大声说道：“谁骗你了？你说谁骗你了？我刚才确实是伤得快死了，只不过伤口极速愈合了罢了！物理造成的伤本来就杀不了我，把我的心挖出来也一样！谁骗你了？还有！我一个冰清玉洁的大姑娘家，在那么多人面前被你又搂又抱，说出那样的话，还被你亲了，你现在
居然说出这种怎么不负责任，无情无义的话！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况且此前我还帮了你那么多次，甚至救过你的命。亏我对你那么好，你真是没良心！”
“我......！！！”
莫文哀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好，最终无奈的长出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罢了，纠结这些有何意义，我只当你跟我开了一个大玩笑。”
莫文哀说完，便不再说话了，眸光也落在了悬崖外边的黑暗之中。
此时那些村民也都已回到村子里去了，罗虎也没想打扰他们三个，想等到他们三个解决了内部纠纷之后，再找他们聊聊。现在这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村落里头的柴火还在熊熊燃烧着，火光到了此处变得昏黄，照着他们的背。
牧灵见莫文哀发着呆不再说话，脸色又有些忧愁。又想到自己那么关心他，帮他，对他那么热乎，他待自己却如此冷淡，开口闭口也总是蝶姐姐蝶姐姐的，心下不禁有些难受。虽说她本是一身邪气，也绝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甚至谈不上是个好人，但毕竟却是少女心性。她年纪虽大，但身体，灵魂却不再成长，永远的停留在了十七八岁那年。所以便也有了寻常姑娘家的诸多烦恼，尤其是一些男女之情，总是抛不开。
牧灵有时也在想，如果她有一天会死的话，恐怕就是死在这个“情”字上。因为以她修为，早就意识到了，身为一个术者，尤其还是狩灵旅团的成员，最忌讳的就是心里有着太过于丰富的情感，这是个相当致命的破绽。若没有了这诸多复杂的情感，凭她的这一身修为，再加上不死之身，天地大大，任她自由高飞，谁能拿她怎么样？她爱去哪便去哪，何等的逍遥自在。
可如今......
她却为了这天底下最不实际，也是最没用的感情伤神烦恼。
“唉......”
牧灵忽也发出了一声长叹，然后便看向了莫文哀的侧脸，心说我为什么要碰到这个少年，为什么要喜欢上这个人，偏偏人家还不待见自己。
“黑瞳......”她忽忍不住说，“我虽不老不死，但却绝没有别人想的那么好的。这几十年来，其实我一直都很孤独。我也从来没有对别人那么好过。我素来独行，我行我素，不对任何人好，也不交任何一个朋友。但只有你，我是真的对你很好。你也是第一个这样子与我如此近距离接触的人，更是第一个抱过我，亲过我的男孩子。我对你是那么特殊，那么好，可你怎么还对我怎么冷淡？”
闻言，莫文哀低头轻轻笑了起来，抬头对她说道：“牧灵，那你想想，我对蝶姐姐那么好，甚至为了救她连命都可以不要，她又为何待我如此冷淡？甚至连笑，都很少对我笑过。比起这个，你还觉得我对你冷淡吗？我跟你聊天嬉笑打闹，靠的那么近，哪里冷淡了？只是有时候你让我很头疼，像刚才。”
牧灵闻言回过了头，有些发呆，“说的好像也是呀。”
“不说这个了，我们谈正事。”莫文哀叹了口气，看着牧灵问道：“你们刚才怎么会大打出手？”
“这还不是你蝶姐姐冷血无情，人又小心眼......”
牧灵便将她们为何会打起来，事情的前前后后都讲给了莫文哀听。所说的基本上都符合实情，唯独避开了她在红蝶昏迷时，对她心生杀意一事。而莫文哀也是知道红蝶素来对牧灵反感，而且对那些蝴蝶有着极深的感情，因此也就没去怀疑牧灵所说的话的真实性。
“就是这样咯，你若是不信，可去问她。哼！”牧灵说着冷哼一声，别过了头去。
“算了，这件事就这样过去吧，你以后也少去招惹蝶姐姐。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如果我跟她再打起来，你会帮那一边？”牧灵回过头直视莫文哀，问道。
“这个问题不是很简单吗？”莫文哀很肯定的说道：“谁打不过我就帮谁。但绝不是帮着她对付另一个人，而是帮她免受伤害。”
“哼！”
这个回答牧灵并不满意，但她也没在此处纠缠。她忽想起刚才莫文哀被老人叫了过去，心下好奇，便转而开口问他，“对了，刚才那个老头把你喊进去干嘛？”
“教了我一些东西。”莫文哀说着抬起了右手看着掌心。
“什么东西？”
“很多，说不清楚。但主要，这位前辈自损修为强行将我的道损，从两分提升到了三分。”莫文哀说着，握上了拳头。
“那可以啊！血赚不亏！”牧灵有些激动的说道：“普通术者，别说是三分道损，就连一分，想学会都得付出极大的努力。有些人穷尽一生，都无法掌握到三分这个程度！而现在居然有人自损修为，提升你的道损！虽说只是一分，但若是靠你自己摸索苦练，就这一分，你悟性再高，脑瓜子再聪明，估计都得耗上个一年半载！道损这种力量很讲天赋跟缘分的！你知道吗，有些人一出生，还未踏入阴阳明暗流，身上就已经拥有了一分半分道损力量了，只要稍微引导就能使出来。而有些人学到死都无法掌握
！”
“是啊。”莫文哀点了下头，“道损之力，很讲缘分跟天赋，不必强求。有这三分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我现在最想掌握的，是六十四道的力量。不过想要踏入这个境界，可比掌握五六分道损还难，只是不同的是，至少能看得见摸得着，不比道损无处使劲。”
莫文哀说到此处笑了起来，人也放松了很多，“不说这个了，一切等到从这个大阵出去后再做打算吧。”
莫文哀说着人已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我得去看一下蝶姐姐，她现在气应该也消得差不多了，我不能放她一个人在那儿。”说罢，莫文哀便不再搭理牧灵，朝红蝶走了过去。
“你！”牧灵指着莫文哀，气得鼓起了腮帮子。她聊得正开心，这个死家伙就又跑去找红蝶了！
“过分！”
牧灵收回了看着莫文哀的目光，一脸气呼呼的。不过她很快气就又消了。因为她忽然想到，今晚与红蝶之间的所有战争，其实还是她赢了。至少......
至少莫文哀亲了她！
这个是最重要的！
因为牧灵敢肯定，莫文哀是绝对没有吻过红蝶的！红蝶也绝对不会自己去亲莫文哀，除非是世界末日来了。
那么也即是说，她就成了莫文哀第一个吻过的女孩子了！
想到此处，牧灵心中哪里还有气，什么气都烟消云散了！这一回合，到最后还是她赢了！
不过，牧灵也知道这将是一场持久战，绝不能掉以轻心，要时刻提防，打起万分精神！她也相信，自己是绝不会输给天蝎这个女人的！
她想着，目光变得坚定起来，看向了远远地，坐在悬崖边上的莫文哀红蝶二人。
“红蝶，你这样的性子，是绝对争不过我的！明明喜欢黑瞳，却又要疏远他。明明是想靠近一点，却又装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莫文哀不比其他男人，不会吃你这一套的。他的灵魂纯净得像张白纸，同时也很脆弱，早晚会受不了你来到我身边的！因为他心肠很软......”
雪停。
寒风起。
远处忽然浮现出了一轮明月。月光洒落在了山脉间，也落在了这座山，落在了红蝶白皙冷艳的脸庞。
她坐在悬崖边上，缓缓的伸出了手去，想要接住这月光。月光缥缈，抓不到也留不住，只能让你看到它，留下一层朦胧的感受。
但奇妙的是，红蝶却抓住了月光。无数光华被她凝聚在了掌
心，而且无数金黄的光点还在朝她掌心聚拢。然后，红蝶在莫文哀面前，轻轻的将手掌合上。
再次松开时，掌中凝聚的光华，赫然已成形，化作了一轮月牙带着淡淡的光晕漂浮在她掌心之上。莫文哀看得都有些呆了，这世上没几个人做得到吧。
“这天之规则的力量，连这缥缈无相的月光都能抓得住，但它却留不住我身边许许多多珍视的东西，人也好，蝴蝶也罢。有些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你应该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舍命救我。我也耗尽元气换回了你。”红蝶说着，放开了手中的明月，任其消散在虚空之中。
“蝶姐姐......”红蝶说的这些话，让莫文哀的心海起了波澜，有些感触。可他刚开口，红蝶就打断了他。
“把嘴巴擦干净了再跟我说话。”她冷冷的说。
“......”
“看来我刚才吻了牧灵额头一事，她这辈子都是不可能忘记的了。”莫文哀心中想道，同时深感此事不妙，遗祸无穷！另一边则伸过手用袖子擦着嘴。
见莫文哀听话的擦了嘴，抬头望着明月的红蝶，才开口道：“你听说过北方的狼族吗？”
莫文哀摇了摇头，心下好奇红蝶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个，他还以为红蝶就要跟他算刚才的账呢。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话真是一点都不错啊！
“人说北方的狼族，月升寒风起时，就是它们外出狩猎的时候。它们会聚集到最高的山巅，吹着最寒冷的风，沐浴着最皎洁的月光，对着月亮发出一声声凄厉至极的狼嚎。然后原形毕露，化作凶残的狼人模样，冲下山去屠杀村民。后来有修为通天的术者，为拯救村民在月圆之夜将其倾巢引出，一网打尽了。自此北方狼族就成了一个传说，再也没有人见过。你听......”
红蝶说罢，便闭上了眸子。
而莫文哀起初还有些不解，直到他果然听到了从山上传来的一声凄厉至极的狼嚎之声，这才明白红蝶所说的，皱起了眉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