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情愫
因为红蝶的眸子，清明澄澈，似洞悉一切，完全就不像是中计昏睡幽幽醒来的样子。
莫文哀的心又凉了半截，刚才见到红蝶醒转时兴奋欣喜的心情，一下子就荡然无存了。
不过莫文哀也不去往深处想，至少他是清楚一点的，蝶姐姐无论做什么，都是不会害自己的。
“蝶姐姐，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被他们捉住？”莫文哀只柔声问了怎么一句。
红蝶此时已从莫文哀怀中离开，坐到了他的身旁，背倚着城墙，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许久没有开口。
半晌，她才平静的说道：“你喝酒了，还抽烟。”
莫文哀看了一眼她的侧颜，又低下了头去，“嗯。我从千神法师的宅子出来后找不到蝶姐姐，在那张石椅发现了一张字条，对方说你被他们捉走了，要想救你，天黑后去醉仙酒楼找他们。那时天色尚早，我心里担心你，坐如针毡，时间难熬，烦闷之下便去喝了两杯酒，抽了几根烟。”
晚风拂来，拨起了红蝶长长的鬓发，红蝶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天穹的一轮明月，“我不在你就抽烟喝酒，一身的臭味，不怕我责怪你吗？”
之前怕，但不知为何，莫文哀此时却不怕了。大概是他觉得红蝶欺骗了他，使计试探了他，心中有气吧。
但莫文哀却也没打算问个清楚，问红蝶为什么这样做，也不说出来，只是藏在心里。
此时，面对红蝶的问题，莫文哀不开口了，一直低着头，沉默着，一脸的疲惫之色。
也如莫文哀所料，红蝶并没有大发脾气。不过，红蝶接下来所做的事情，却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的。红蝶忽然朝他伸出了手，平静无比的说道：“烟还没抽完吧？”
莫文哀扭头看向她，愣了愣，点头道：“还没。”便拿出了香烟，交给了红蝶。
红蝶看了看手中拿着的这一包东西，端详了一下，便打开，取出一根放到唇瓣间。她并没有打火机，当然也没有点火，只是那么轻轻一吸，烟草便燃了起来。
莫文哀看得都呆了，他完全看不懂红蝶要做些什么。因为红蝶对烟草味是那么的敏感，厌恶，此时她却在抽烟。莫文哀此前打破脑袋都想不到，红蝶会去碰这些东西。
月光下，红蝶纤细修长的手指，夹着那根香烟，对着月光缓缓吐出一圈薄薄的烟雾。烟雾在头顶缭绕，很快又吹散在了风中。
她忽已剧烈的咳嗽起来，脸色变得有些苍白，黛眉轻蹙。
莫文哀忽伸手去夺她手中的
烟，红蝶避开了，回头看着他，不悲不喜，脸上并无嗔意，只道：“你可以抽烟，我为何不可？”便又将香烟放到嘴里，深深吸了一口。这一次还未吐出烟雾，便被再次呛得捂住胸口，剧烈的咳嗽起来，双眉死死拧在了一块，脸色苍白愁得像条苦瓜。
莫文哀于心不忍，心里恐怕比她本人还难受，别过了脸去，不忍看她，一方面也是心里赌气。他长长，无奈的吐出了一口气，整张脸此时也是像条苦瓜，愁道：“你别抽了，我以后也再也不会抽烟了。”
闻言，红蝶看着他的侧脸，干咳了两声，终于掐灭了手中的香烟，同时将手中拿着的一整包，都给丢掉了。
“抽烟者，以为是提神享受，实则劳神伤肺。饮酒则使人意志低迷，头脑昏沉，误人误己。两者都是自欺欺人，席上逢场作戏即可，绝不能让它成为你生命的一部分。”红蝶始终在看着他的侧脸，一字一句，缓缓的说，平静无比的说，也不怪他，只是满脸认真，“而好色亦是如此，痴迷于表面，堕落在于精神，使人目光短浅，折人锐气，头脑不清明。”
红蝶忽轻轻笑了起来，盯着莫文哀最终轻轻问道：“郭少田虽本事不大，却一身浩然正气，胸怀何等坦荡。莫文哀，你与他一比如何？是个好色之徒吗？”说完，红蝶嘴角微微勾着，那目光似洞悉所有一切，她看着莫文哀，那神色充满深意。
莫文哀听她这话，心中那叫一个忐忑不安，一惊一凉，羞愧得深深的低下头去，哪里敢去看她，心中的气也早已被这如潮水般的羞愧之意冲得不见踪影。他最终索性将头埋在了膝盖间，双手抱住了自己，看都不去看红蝶。
也是到了此时，莫文哀也才发现，自己实在是太低估红蝶了，自己也根本没有真正的了解她。他也不清楚，红蝶为什么要做这一切。是赌气？是试探自己？
莫文哀此刻脑中，心海，根本也平静不下来，满是羞愧之意，为自己刚才红蝶沉睡时所做的事感到羞惭，压根没法去细想其它。
红蝶也不再去为难他，回过头，目光又落在了天穹之上，神色慢慢的变得冷漠了起来，眸子也变得冰冷，“倘若他刚才抱着的不是他的蝶姐姐，是另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那种情况，是不是就昏昏沉沉的占人家便宜了？大多数男人都会这样做吧？”
红蝶心中想道：“黑瞳，我从来没有被任何一个男子这样碰过，倘若刚才换做他人，此刻早已是一具尸体了。我并不怪你，也并非我特意安排，只是既然在你面前睡着了，就不想那么快醒来，只是想看看你
会怎么做，会不会很着急。”
她的目光忽又落到了将头埋在膝盖间的莫文哀身上，“我也不希望，我那么在意，辛苦栽培的少年，哪一天轻易的毁在她人之手。你教会了我尊重生命，我想我也应该教会你更多。我的身边，也只剩下你了，希望你能理解你的蝶姐姐，并非不信任你，也并不在意被你占了便宜什么的，只是要你成长。明暗流这条路太难走，莫要哪天轻易栽在她人手里，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莫文哀此刻是不会想到这些的，此刻他也无法去想得那么深远。此时红蝶看着他，也以为他会就这样，一整夜都这样埋着头，甚至可能到第二天都不敢正眼看她。谁知，出乎她意料的是，莫文哀忽然就将头抬了起来，一脸的坚定之色，直视红蝶。
似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似的，朗声开口道：“蝶姐姐，对不起！我知道错了！刚才你昏睡之时，我轻薄你了，占了你便宜！我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无耻之事了！我也比不上郭少田，他比我更加正直。倘若换做是他碰到同样的情况，我相信他的心是绝不会有丝毫动摇，是绝不会去多看，多碰怀中女子一下的！”
“是吗？”红蝶听他说了这许多，神色冷若冰霜，与他四目相对，冷冷开口，“你如何轻薄我了？占了我什么便宜？”
莫文哀想不到红蝶是这种反应，更想不到她会这样问，心中咯噔一下，“我......”莫文哀微微张了张口，只吐出一字，不知道该怎么回她这问题。莫文哀根本就不知道，此前那种情况该如何描述，描述他是怎么轻薄她的。
“刚才我昏睡靠在你怀中，你照看我时动心了吗？”红蝶直视莫文哀，冷冷的问。
“我......我......”莫文哀愁死了，此前脸上的坚定之色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苦瓜脸，满满的为难之色。
“你说换做是郭少田碰到这种情况，”红蝶冷冷的说，“内心是不会有丝毫动摇，更不会去多看怀中女子一眼的。可即便怀中之人，是他喜爱倾慕的女子也一样吗？我处于昏睡，靠在你怀里，你若是丝毫不动摇，内心无半点波澜，甚至看都没去多看我一眼，那我到底算是什么？在你心中是如此卑微，丝毫不值得你动心吗？难道我一点都不好看，比不上其她女子吗？”红蝶说完就站了起来，走到莫文哀前面，望向朦胧的远方。
莫文哀却愣住了，他以为自己很了解红蝶，此刻却完全看不懂她。此前红蝶说的那些话，拿他与郭少田比较，又问他是不是个好色之徒，明显是不满莫文哀在她昏睡
时的作为，只是没有道破说得太明白。此刻莫文哀坦白道歉，她却又说出这番话，所以莫文哀一下子就懵了。
“难道蝶姐姐根本就没有怪过我，此前只是提醒我，莫要做个趁人之危的好色之徒？”莫文哀尽量的使自己平静下来，冷静的去思索，“蝶姐姐对如果郭少田怀中抱着的女子是他喜爱倾慕的人，是否也不动摇提出质疑。仔细想想也确实如此。倘若我刚才怀中之人不是蝶姐姐，是她人，我的内心想必也是不会动摇的，更别提还昏昏沉沉脑子不清醒的想要去亲人家。”
“也即是说，是因为抱着的是蝶姐姐，我才动心了，才一时迷失其中，变得不冷静。那么......这样说的话......”莫文哀想到此处，深深的垂下了头，神色变得复杂无比，“蝶姐姐就是我喜爱倾慕的女子了......在不知不觉间，蝶姐姐在我心目中的位置已悄悄改变。由敬畏，到敬重，到喜欢，一直到现在的倾慕，喜爱......我在不知不觉间，对蝶姐姐产生了情愫，倾心于她了......”
“蝶姐姐刚才说出那些话，也证明了她是知晓这些的，知道我对她产生了情愫，却并不怪我。包括此前我轻薄于她，如此放肆，好似也并没有生气。是蝶姐姐对我宽容了，还是她......也很在乎，很喜欢我......”
莫文哀冷静下来，思索了这许多，在想明白了许多事的同时，内心也变得更加复杂了。
毕竟有些事情，若是不说出来，不问个明白，任你再聪明，也是想不明白的，只会越想越乱。
莫文哀不敢问，此时也不愿再去闹心多想。他使劲晃了晃脑袋，也站了起来，看着红蝶清冷月光下的背影。晚风拂来，吹起了她的衣角袖子，拂起着她那一头乌黑长发。
莫文哀觉得刚才发生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应该就此翻过去，不应再去纠缠，便打算开口向红蝶提那此前在城中为了救她，答应了南宫长青不再进城一事。
谁知就在此时，便见前方远处亮起了一点白光，而且这白光在缓缓的朝此处靠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