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心迹
红蝶听闻此言，觉得事情有些不妙，心中对郭晓的敌意更深了。这也是她一直以来所担心的，担心她精心栽培保护的莫文哀，会毁在她人之手，会被别人“拐走”。她平日里，虽时常对莫文哀冷若冰霜，但对着莫文哀时，实则内心并不似表面所看到的那样。
她看着莫文哀漆黑的眸子，直言道：“我不喜欢你跟她走得太近，也没有必要跟她学什么道损。至于你答应她不得使用道损的力量对付求道会的人，日后碰上打起来不用便是。反正你拥有冥夜一整套系统的力量，左手的残象更是完全可以取代道损。你完全不需要学这些东西，再者......”红蝶垂眸，顿了一下接着说，“再者，你还有我在。蝶姐姐，会永远保护你。”
红蝶最后的那句话，触动了莫文哀的心。莫文哀想起离家出走的这漫长的几年来，除了红蝶与阿非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是真正关心他的。尤其是红蝶，一直陪伴在他身边，一起出生入死，历尽艰难险阻，在他身旁保护他。即便他后来弃她而去，亦没有真正怪他。虽然以前时常把“我一定会杀了你”挂在嘴边，但碰到危险时，却总是第一个挡在他身前。虽然冷冰冰，但实则却没人比她待莫文哀更好。
莫文哀又想起以前在家乡时，受到的各种冷眼，嘲讽，谩骂，排挤，一时之间心中充满了感慨，心绪起伏间，竟有种眼泪在眸中打滚的错觉。
但莫文哀是不会哭的，莫文哀素来都很坚强，素来都自认是个男子汉大丈夫，尤其是在红蝶勉强，更不会掉下一滴眼泪。
他神色复杂，忽走到了红蝶面前，靠得很近。
红蝶比他矮了半个头，此时莫文哀又靠得那么近，微微俯视着她，这让她感觉有些不自在。但天蝎红蝶与生俱来的强势高傲，又不允许她后退半步，所以她抬起头，冷傲的直视莫文哀。不过在她看到莫文哀复杂忧愁的神色时，又有些于心不忍。
这其中也有莫文哀小她几岁的原因存在。
莫文哀也直视着红蝶，不过那漆黑一片的眸子，却看不出任何情感，只能从其面部表情揣测一二。他内心斗争了一番，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双手缓缓抬起，抱住了红蝶的双肩，慢慢的低下头......
明月挣脱了乌云，皎洁的月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朦胧的月光下，莫文哀轻轻的，吻在了红蝶的额头上......
又缓缓的，依依不舍的松开了抱住她双肩的手，离开了她的额，退出了半步，心海彭拜起伏，又万分纠结的
低下了头，不敢去看红蝶。
“蝶姐姐......我......我很喜欢......很喜欢你......我想......世界上没人比我更喜欢，更在乎蝶姐姐了......没有了......所以......”莫文哀吃吃的，断断续续的说着，“所以，我会变得更加强大，直至超越蝶姐姐，可以保护你为止。”
莫文哀说这话的时候甚至低着头，不敢抬头去看身前的人儿。他也不知道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将这话断断续续的说出口。只知道他已握紧了双拳，几乎已捏出汗来。只知道他眼泪几乎快要掉下来，但始终忍住，没让眼泪掉下半滴。
他在心中对自己说：英雄无泪，男子汉大丈夫无泪，更绝不会在想要保护的人面前，掉下哪怕半滴眼泪！
所以，他咬紧了下唇，双拳也捏得更紧了。
可惜，世事不如意者，十有八九。生命总是伴随着遗憾的。蚂蚁运粮，跋涉数里，越土丘，搭树枝，过水洼，临到蚁巢，却下起了大雨。鸟儿携枝，往返百里，日复一日，待它搭好鸟巢时，却被孩儿拆去了。
清冷皎洁的月光之下，面对莫文哀的表露心迹，红蝶沉默了半晌，然后她只淡淡的说了几个字，“嗯。我知道了，可你不配......”
莫文哀一下子愣住了，脑海变得一片空白，甚至还产生了一种脑袋撕裂剧痛无比的错觉。他抬起头，无比忧伤落寞，失望至极的看着红蝶。红蝶也在看着他，与其相反的，是一脸的冰冷，没有一点感情。
红蝶已转过身。在转身的一刹那，冰冷的脸上，两行热泪滑落。但她神色，却始终不变，依旧冷若冰霜。
“莫文哀，待你真正成长起来，能掌握自己命运之时，再来对我说这些话吧。现在的你，没有资格。我亦没有资格......没有......原谅我，我最喜欢的少年......虽然我知道你必定会很痛苦......原谅你的蝶姐姐吧，我心中亦在承受着与你一般无二的痛......原谅我......原谅我......”
这些话，红蝶并没有说出口。她举步，缓缓走到城墙下，坐了下来，倚着城墙眯上了眸子。月色下，那是一张清秀好看至极，同时又冷如千年不化的寒冰的脸。人世间所有的难受，疼痛，亦都被掩埋在了这冰冷之下，不见天日......只有她自己知道......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的泪水，也早已消失，丝毫看不出流过泪的痕迹。
深夜
，只留下莫文哀孤单一人站在原地。他神色哀伤又复杂无比。他想不明白，心乱如麻。与此同时，一种他从未经历过的痛苦，无法言喻的难受至极之感，从他内心最深处滋生，并且很快蔓延身心，紧紧抓住他的心脏纠缠着不愿离去。
他忽然发觉，自己竟连呼吸都有点困难。他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生平也是第一次尝到，只是绝没想到，竟是如此的苦涩。苦涩到他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苦涩难受到他浑身乏力，几欲瘫坐下去。
他想不明白，什么都想不明白，只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只知道此刻只有酒，能让自己稍微提起一些精神。
他此刻也什么都无法思考，心海，脑海，乱糟糟一片，只想喝酒。但此刻就连这一点微不足道的需求，也成了一种奢望。因为此刻莫文哀身上并没有酒，他也答应了南宫长青不再进城。
所以，即便他此刻再想喝酒，也绝不会踏进城中半步的，这是他此时保留的唯一一点自尊。他不想连今夜仅剩的，这唯一一点自尊，也亲手践踏掉。那样他会很讨厌自己。因为他是个男子汉大丈夫。
即便他不是，他也在努力的成为那样的一个人！
所以，他此刻只剩下无尽的落寞，甚至可以说是绝望。
他也不知呆在原地站了多久，更不知天何时会亮，红蝶亦始终闭着眸子，没有再搭理他。莫文哀只觉得，这是他有生以来最难熬，度过的最痛苦的一夜了。若是苍天有眼，应在此时下雨，下暴雨！
然而苍天也不让他如愿。
天不让他如愿，好在还有她人怜悯他。这个人更在此时伸出了援手，莫文哀只觉得这个人此时就像天使一般美丽！不！是比天使，比天底下所有的女人都好看！
在这个节骨眼上，忽然就有人在城墙上，似使尽了浑身气力一般，喊道：“小哀！听得到吗？是我！小鱼！”
莫文哀像听到了天使的声音一般，抬头举目望去，便见小鱼站在了城墙上，她的手里还拿着一瓶酒，脑袋上趴着那只肥胖的黑猫，此刻正以一种颇为得意的眼神看着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