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忍耐
“郭晓？”红蝶眨眸想了想说道：“不记得了。不过我却还记得，刚好是我发病的时候，碰到了个白发少女，她给我的印象很深刻，所以虽然我很健忘，却还记得她。她将寒山黑鬼jiao给了我。那时我病发失去了这两天的记忆，正在翻看记事本，本子上有记下活捉寒山黑鬼的任务，我也没管那么多就将其收下封印起来了。”
“就是她，白发少女郭晓，求道会的使者之一。”莫文哀又问，“她将寒山黑鬼jiao与你后，还有说什么吗？”
红蝶仔细的，努力的回忆了一下，摇摇头开口道：“有，但我想不起了。只记得有怎么一个人，将任务目标交给了我。”
“......”
莫文哀也不再多问，他知道红蝶的情况，再问下去只会让她越想越痛苦。
“她是你的朋友吗？”忽然坐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莫文哀，忽然皱起了眉头，“你说她是求道会的使者之一，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我不知道她为何送来寒山黑鬼，我只知道我们狩灵旅团与求道会天道派是敌对关系，只不过这三者互相制衡，到目前为止才没爆发什么激烈的正面冲突。但战争，早晚会有的。我奉劝你最好不要跟这两股势力的人走太近，尤其是求道会！”
莫文哀暗叹一声，心说虽然蝶姐姐失去了关于郭晓的记忆，但对她的反感厌恶却是始终保留着啊，而且性子是一点都没变，无论失忆多少次都一样。
“我知道了。”莫文哀点了下头，忽又想起了昨夜之事，思忖了下，莫文哀侧头看向红蝶，一脸的认真，问道：“蝶姐姐，你昨夜为何不杀了那个丑陋的男人？我想用冥夜将其永远关在无光世界，你却又阻止了我。若是没有他，世上也就不会有寒山黑鬼这种恶鬼了，或许以后也能减少很多悲剧。”
“我不能杀他。你也没有必要为了这种角色使用那个术折损自己的寿命。”红蝶扭头看向窗外，神色冷漠。
“蝶姐姐为何不能杀他？”
“夜里那把武器你是第一次见我使用吧。若不是那个男人令我太过于恶心厌恶，再加上他把你打成这样，我也不会拿出来对付这种臭鱼烂虾。”
“确实是第一次见蝶姐姐使用那把武器，我记得蝶姐姐昨晚说的是天之蝎矛。”
“对，天之蝎矛。”有蝴蝶从窗外飞来，黑白相间，轻盈的落在了红蝶的脸上，粘着她，似是寻到了亲人一般，“那是禁忌之物。大概是五十年前吧，那时阴阳明暗流是求道会的天下，什么事情都是求道会说了算。求道会
统一了阴阳明暗流后下了三道禁令，其中一道就是将两把武器列入了禁器名单，天之蝎矛就是其中之一。”
“听说好像还将其封印了起来。只是不知道后来怎么落在了我的手上？”红蝶说到此处，扭头一脸茫然的看着莫文哀，黛眉轻蹙，“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有这把武器。而且就连什么时候拥有的都不清楚，完全没印象，不知道是不是失忆健忘的缘故。可是照理说，我虽然会间歇失忆，并还有很严重的健忘症，可是有些事情，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的，无论失忆多少次都一样。”
“就好像关于你，关于狩灵旅团的一切，我忘都忘不了。可这把武器怎么得来的，我确实没印象，记事本里也没记载。奇怪的是，我的脑海里却有关于这把武器的一切信息，甚至包括五十年前被求道会封印的事。”
说到此处，红蝶的脸色变得认真严肃起来，“黑瞳，你知道天之蝎矛为何会被列入禁器名单吗？因为被天之蝎矛所伤，即便只是划破一点表皮，也会全身剧痛无比，而且这剧痛一生一世都不会消失，就算伤口复原也一样，直至伤者死去为止。另外，天之蝎矛可以贯穿世上所有的盔甲，人间界所有生灵的躯体，是世上最可怕最歹毒的兵刃。被封印起来也很正常。”
“可是，”说到这里，红蝶忽然从袖中取出那柄黑褐色的，人间最可怕的武器，天之蝎矛！她拿在手中端详着，“有些人是这柄武器所不能杀的，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其刺穿。留在我脑海中的关于这把武器的信息告诉我，一旦碰到天之蝎矛无法贯穿击杀的人，就千万不能取他性命，即便是用我本身的手段也一样。否则的话，在那个人死去的瞬间，我也会当场死亡。我对此确信无疑。”
红蝶再次看向莫文哀，“所以你就知道我为何不杀此人了。我那时几乎是用尽全力，用天之蝎矛扎向他的左眼，照理说必会直接贯穿他的脑袋，一击必杀！可是矛尖却只能扎进一点点，就像刺在了一块玄铁之上一般，只让他瞎了一只眼。或许是他命数未尽吧。不过他接下来的日子，必将日日夜夜浑身剧痛无比，每分每秒饱受煎熬，生不如死！若是求生欲不够顽强，没过多久他必会自杀。或许这才是给他的最好惩罚。”
“原来如此......”听完红蝶所说，莫文哀有些感慨，陷入沉思。
红蝶看着莫文哀，脸上却忽然流露出了一抹及其好看明媚的笑，就好似天山之巅的冰莲刹那之间绽放一般。
原本不苟言笑，冷若冰霜的她，突然流露出的这抹笑靥，把莫文哀从沉思中拉
了回来。他一脸疑惑不解的看着红蝶，总觉得哪里不对，甚是古怪。
“黑瞳，”带着那抹笑靥，红蝶忽说道：“你说你是不是也是天之蝎矛所无法刺穿之人？”红蝶说着，手持蝎矛，矛尖指向了莫文哀的胸膛。
莫文哀虽盖着被子，但这层被子在天之蝎矛面前脆弱得就像一张纸，只要红蝶真想杀莫文哀，轻而易举的就能将莫文哀连同床板一同贯穿。除非莫文哀也是蝎矛所无法击杀之人。
但即便蝎矛无法击杀莫文哀，只要稍有不慎划破一点表皮，莫文哀今后的日子里也会生不如死。
这把武器实在是太过于危险，太过于歹毒。而红蝶，她此刻就拿着它对准了莫文哀的胸膛，谁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莫文哀忽然笑了。
苍白的脸上，流露出了一抹爽朗无所畏惧的笑。
“蝶姐姐试一下就知道了，我不会怪蝶姐姐的。”莫文哀看着红蝶，从容的说道。
“你以为我不会杀你吗？”红蝶好看清秀至极的脸上，笑容刹那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无情，冷酷，“你以为我平时就只是说说而已吗？我早就厌倦了与你组队！你这只会拖后腿的队友！”
莫文哀看着她，依然在笑，依旧笑得那么爽朗，就像初晨的阳光。
看到他还笑，红蝶忽咬破了手指，然后将手指强行放到了莫文哀的嘴里，随后冷冷道：“手拿来！”
一把将莫文哀的手从被子里拿了出来，然后举起天之蝎矛，狠狠的扎向莫文哀的手掌！
令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
天之蝎矛竟也无法刺穿莫文哀的手掌！尽管红蝶下手是那么狠，尖锐无比的矛尖也只扎进了一点点。
红蝶有些愣住了，愣愣的将天之蝎矛收了起来。
莫文哀也很惊讶，一脸不解疑惑的看着红蝶。而且他也没感到浑身剧痛，只是手掌被刺破了一点皮肉，感到有些疼罢了。
“你果然也是蝎矛无法击杀之人，”红蝶愣愣的喃喃道：“命运真是有意思，将一个我所不能杀的少年与我绑在了一起，朝夕相对。我若是此前不明情况将你杀了，我也会立即随你而去，有些同生同死的意味。”
“为什么会这样？”莫文哀坐了起来，也有些发愣，甚是不解，“这把武器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存在？如果说我是个正直之人不能击杀，这也勉强能理解。可为何那个十恶不赦的怪物也不能杀？”
“唉......”红蝶忽长叹了一声，神色
有些复杂的看向莫文哀，“或许苍天对蝎矛不能杀之人的命运另有安排吧。”红蝶顿了下，想了想忽然一脸认真的郎朗说道：“既然蝎矛落在了我的手上，我莫名其妙成了它的拥有者，而你又是蝎矛不能杀之人，偏偏还成了我的队友，命运纠缠在了一起。我想这就是苍天的安排了，要你跟着我听我的话。你以后可不能让我生气了，事事都要照我的意思去做，你明白了吗？首先我就要你断绝与求道会那个白发女子的往来，你应该做得到吧？怎么简单的事。”
“......”莫文哀看着红蝶那一脸认真，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直接愣住了。
他心说这还能扯到一块去？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鬼逻辑？我那知道这把武器哪来的，它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而且还拿我做实验？如果我不是天之蝎矛所不能刺穿击杀之人，那我的手掌不是得破一个洞？果然蝎子就是蝎子，虽然外表美丽得像只蝴蝶，但心肠实在太歹毒了！跟这把可怕的武器倒也是绝配，难怪会莫名其妙落在她手里。
对红蝶的做法与安排，莫文哀心里一万个不情愿不乐意，埋怨了好一通，但却敢怒不敢言。
“怎么？跟我组队听我的话你很不乐意？觉得很委屈？”红蝶见莫文哀皱着眉头一声不吭，便瞪着他冷冷的说道。
“没有没有！”莫文哀勉强挤出了一抹微笑，并努力的让这抹微笑看上去自然些没那么苦涩，“我很喜欢蝶姐姐，我甚至都表......”莫文哀说到这里意识到了什么，忽然刹住了，脸色也在瞬间起了变化，心说，“蝶姐姐都已忘记那天晚上的事了，而且那本就是令人不愉快的，我又何必再厚着脸皮提起令大家都尴尬，都不开心。我也相信蝶姐姐对我的感情，绝没有那么冷漠。那晚她之所以说出那么绝情的话，必是另有打算吧。或许她有不得已的苦衷。只是......现在她都也已忘记了......从我们现在相处的方式与气氛就能感觉得出，我们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蝶姐姐依旧是那么强势，依旧把我当成了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需要保护的小孩子。”
莫文哀发着愣，低头叹息，一声苦笑，“唉......毕竟我喊她姐姐，比我大了整整五岁。当年我十二岁，她十七岁。现如今六年过去，我十八岁，她二十三岁。唉......天啊！无论我怎么努力，蝶姐姐内心的情感再怎么起波澜，都会因为她严重的健忘与间歇失忆，而让一切回到原点，并不断的重复！轮回！她永远都只会把我当成当年那个小小的少年看待。那个喊她姐姐，处处听她话的
弟弟！无论我再怎么努力，只要她一发病，一切就又重新轮回！永远，永远，永远也察觉不到，我对她的感情！曾经年少！竟不知世上竟还有此等痛苦心酸！”
莫文哀想到此处，内心苦涩无比，一种莫名的痛苦在内心深处滋生，捏住了他的心脏，并迅速的蔓延开来。
他心酸难受无比，深深的低着头，捏紧了拳头。由于用力过度，他左手臂的伤口，包括刚才被红蝶扎伤的手掌，再次渗出血来。
而红蝶，却什么都不知道。她什么都没有察觉，依旧是一脸的认真严肃，她见莫文哀忽然止住不说，又发呆，便严厉的质问他，“为何说到一半不说了？你在发什么呆？你刚才说甚至都干嘛了？是不是在我失忆前发生了什么？”
红蝶说到此处，再观察莫文哀的神色，她忽又有所察觉，有些意识到她失忆之前，或许与莫文哀之间发生了什么。
她拿出了记事本，认真仔细的又翻看了起来。
莫文哀微微侧过脸，在看着她。
遗憾的是，红蝶翻到了最后一页，也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记录。她失忆前，似乎与莫文哀之间什么也没发生过，一切都是那么自然稀松平常。
莫文哀也从红蝶疑惑的神色中看出来了。
“蝶姐姐啊，你真是绝顶聪明！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若不是你有这失忆之症，该是何等厉害的角色！你深知自己早晚会失去关于那天晚上发生的事的记忆，你故意不将其记在记事本里，就是想到了会发生今日这种情况，免去了二人相处时的尴尬与诸多麻烦。可是你却不知如此一来，你选择不再记起此事，我就得独自一人承受这痛苦。蝶姐姐啊，你为何选择做出这样的决定？像这样的事，日后又还得重复多少次？”
莫文哀想到此处，心里更加难受，愈加的痛苦了。
但他却无法去怪红蝶，甚至连开口都没法开口，所有的心酸与痛苦，都得一人承受。他尊重她的决定，她的选择。
左手臂伤口渗出的鲜血已浸湿了床单，染得一片血红。
红蝶的鼻子是何等灵敏，只是此前注意力集中在了失去的那段记忆上，在深深思索着与莫文哀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再加上对她来说房间本来就充满了血腥味，故而一直没注意到莫文哀伤口又流血了。
此时她回过神来，立马就察觉到了血腥味变浓了。她猛地掀开了莫文哀的被子，立时就呆住了。
“你......”
红蝶没时间多言，立马起身就要
去找小鱼叫医生。莫文哀却一把拉住了她，用那只包着纱布鲜血淋漓的左手。
莫文哀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的，慢慢的说，“蝶姐姐，如果我选择退出狩灵旅团你会怎么样？蝶姐姐是否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红蝶愣住了，彻底愣住了。莫文哀说的这话太过于突然，突然得让她不知所措。
两息之后，她才转身直面莫文哀，脸上也没有了什么表情，淡淡的说，“如果是这样的话，团长一定会杀了你。”
“那你呢？如果我不是天之蝎矛所不能杀之人，你也会杀了我吗？”莫文哀直视红蝶的眼睛，两人四目相对，都面无表情。
“不会......”红蝶说着低下了头，她的声音变得微弱了起来，“我虽然是蝎子，但我也是蝴蝶啊。我如何能真的下得了手去杀你......不过，如果你真的执意要退出，这一次我恐怕保护不了你。即便我打得过团长，旅团内还有另外十个绝顶高手，绝不是仅凭你我二人就能对抗的。黑瞳......”
红蝶说到此处，抬眸看向她，眸光流转间，流露出淡淡的哀伤，“你会死的......真的会死......“
“这就是你的答案......你就是你的真实情感吗......”这一句话莫文哀没有说出口。他忽然松开了拉住红蝶的手，神色变得哀伤复杂无比，背倚着床靠，深深闭上了眸子。
红蝶不知莫文哀为何突然之间会这样，她愣愣的又坐了回去，捧起莫文哀流血的左手，捂住伤口位置。
“黑瞳......为何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是不是我失忆前，做了什么伤害到你的事？”此刻的她，已不再是蝎子，是一只忧伤温柔的蝴蝶，“我什么都想不起来，记事本什么都没有记下。如果真的是我伤害了你，我想，那其中也一定有什么原因苦衷，我知道我自己的。你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莫文哀缓缓睁开了眸子看着神色难过自责无比的红蝶，忽然间心又变得很软了。他摇了摇头，一声苦涩无比的笑，低下了头去，“没有，蝶姐姐没有伤害过我，一直都待我很好。只是我没用不够强大罢了！”
莫文哀咬牙坚定无比的道：“我发誓，我一定会踏上顶峰，掌握自己的命运，不再被他人玩弄操纵！我要击败大司马，击败狩灵旅团的团长！不再需要蝶姐姐的保护！”
莫文哀的眸中泪水滑落，神色却坚定无比，也在这一刻，他的双眸忽然散发出了一道强烈至极的黑光，只不过转瞬即逝。
“我相信你。我只怕......你的痛苦是由我带来的......”红蝶忽探过身去，在莫文哀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然后将莫文哀抱住，“黑瞳，很多痛苦......你都得忍耐。若你执意脱离旅团，必死无疑。我已无法记起对你说过什么话了。只是我只知道，无论我失忆多少次，在你还需要我的时候，我都会在你身边陪伴着你，直到你能破茧成蝶，直到你能起飞的那一刻。”
“直到，你能在天空下飞舞的那一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