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 谁坑了谁
“把691厂划归到你们404？”陈德贵还没反应过来，孙道乾就吃惊地问道，“这家单位的情况你们都了解了？”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最终会是这样的结果。
“要不然呢？”郑宇成笑着问道，“改造生产线的八百万，他们拿得出来？还有后续持续投资什么的。”
“这事情我们做不了住，得找国防科工委跟航天……”陈德贵终于反应过来了，满脸的惊喜。“毕竟691厂属于航天跟秦飞的配套。”
404是一条粗大腿，没有几家下属单位，他们要是成为404下属单位，以后日子就好过了。
“归了我们，依然可以给他们配套，又不影响。老陈，就看你如何考虑。”郑宇成的心思，其他人没法了解。
谢凯对于拥有一家半导体研究生产单位，也没有任何的意见。
“太白无线电器材厂，你们知道吧？如果你们愿意，到时候我们就把太白无线电器材厂也要过来，两家合并成一家。”郑宇成向来是喜欢搞大。
这次来这边，不仅是找691厂。
当初跟徐明生就约好了，也不知道情况如何，那边被下放到了地方政府，状况比691会更差。
技术实力不突出，单位没有业务，上级主管部门巴不得有人接收这些单位。至于地方政府，更是没问题，只要给他们交税，一切都不成问题，归他们管不归他们管，都不重要。
在需要他们掏钱养活一家厂子几百号人，投入开发资金的时候，更巴不得有人接手。
“我不是我们不愿意，担心上级不会同意。”陈德贵说出了他的为难之处。
“没事儿，你们的日子不是不好过嘛，去问国防科工委要改造生产线的技术升级经费，如果他们给了，咱们就合作；如果不给……”郑宇成一脸yīn险。
先让陈德贵等人去要经费，国防科工委的人肯定会询问，只要发现投资不知道多长时间才能收回来，自然不会给。
691厂上千号人，他们也不能不管，郑宇成再出面去要691厂，自然就容易了。
“那我们明天就动身？”陈德贵也是体制内混的，郑宇成的话，如何能不明白？
谢凯也知道，这些家伙都是一个比一个更会演戏。
在这样的情况下，更是不会阻止。
404基地的计算机研究所，只有一个半导体研究小组，人不多，技术实力不qiáng，有一家专门研究的单位，也没有问题。
“你们这事情都不用单位讨论？”孙道乾诧异地问道。
郑宇成指着谢凯，“我跟他商量了，咋叫没讨论？他同意了，我也赞成，自然也就没有问题了。”
孙道乾看着两人，心中暗自嘀咕，这种事情怎么会如此轻易就做了决定，这可是数百万上千万的投资。
“所以，你别打他的主意。至少，在秦飞，不可能给他在我们404这样的地位，更不可能实现他的一些想法。哪怕你们想要搞一家单位，仅仅是开会研究什么的，没有几个月能行？”郑宇成眉头一挑，对着孙道乾说道。
孙道乾无话可说。
郑宇成说的是事实。
“你们怎么就有这么大的权利？”孙道乾无法理解。
即使上级主管部门下放了权利，那样庞大的一家单位，他们也不可能如此随意决定一个项目。
“曾经，我们是后装下属最顶级的单位，每个工业部都极其重视，所以小日子也滋润。78年后，各个单位下属科研团队抽tiáo走，随后就给我们留下一个两万多配套干部职工以及工程技术人员的空壳子……一年前，我们连帮各个工业部生产的资格都没有了，今年两三个月发一次工资……”郑宇成说的很轻松。
孙道乾等人从他平静的语气里面感受到了当时整个基地的绝望。
“如果还像以前那样，任何一个决定都得开会讨论几个月，我们的人，早就饿死了。”郑宇成得瑟地说道。
这是他们跟别的单位本质的不同。
孙道乾明白了。
破而后立，一家被放弃的单位，不知道未来命运如何，后装总部跟国防科工委估计都不知道如何安排两万多干部职工跟工程技术人员，所以就让他们自己去探索一条路。
正因为如此，谢凯如此年轻，才有可能成为404的顾问，被真正重视起来。
哪怕谢凯再次提出如脉动生产线那样的建议，短时间内，也会经过很多的讨论，开会研究……
甚至，他们会因为谢凯是孩子而变得更谨慎。
这一刻，孙道乾知道了为什么谢凯不愿意，知道了郑宇成为什么害怕他跟谢凯过多接触，不是怕他把谢凯挖走，而是担心谢凯受到他的影响。
第二天一大早，双眼密布血丝的几人就坐车去上百公里外的国防科工委，691厂只要国防科工委的人同意划给404，航天那边就好说。
“要八百万改造生产线？”陕省国防科工委主任办公室，主任杜胜峰看着眼前来要经费的陈德贵。
陈德贵忙不迭地点头，“嗯啊，杜主任，404基地找我们帮忙生产一款高性能芯片，我们的生产线太过老旧，很多设备都需要升级……”
“如果他们不改线，生产出来，我们也没法使用。”郑宇成刚才一进门就给杜胜峰递上了烟，现在一脸的笑意，“杜主任，帮帮忙，那东西国际市场上很难搞到，我们好不容易搞到了图纸……”
“这不是我们不想帮忙，八百万的经费啊！现在很多单位借钱，申请经费。”杜胜峰苦恼地说道。
全国都是这样的状况。
“杜主任，我们要是失去这次跟他们的合作机会，厂子里一千多号人的生计就没着落了……”陈德贵赶紧说道。
虽然他的话有夸张成分，至少也是事实。
业务不多，经费少，太多人需要养。
国防科工委同样没钱。
不然他们两人也不会唱双簧。
“没钱！”杜胜峰也不卖关子，“天天跑我这来要经费的人不少，我又不是财政部的。”
说这话，很无奈。
主管一省国防科技工业的大佬，下面单位都嗷嗷待哺，却没有多少粥来分。
“杜主任，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去想办法筹集资金，改造691厂的生产线……”郑宇成这时候开始按照自己计划提出。
没有直接说他们要691厂。
“这样好啊！你们先提供资金改造线路，以后生产出你们需要的产品，再逐渐把这些投资扣出来。”杜胜峰一听就来了jīng神。“都是军工系统的，也没有那么复杂。”
早说嘛。
这样的合作，他们是求之不得的。
沿海地区，来料加工，来样加工搞得火热，中方没设备，对方提供，然后逐渐从中方生产出来的产品中扣出来。
杜胜峰刚刚考察了这种合作模式。
“杜主任，这种合作模式，回收投资的时间太长了。”郑宇成说道，“您也知道，咱们系统内的单位，都缺钱，要想说服我们厂的其他领导，可不是容易的事。”
陈德贵也不说话，就在一边看着两人。
杜胜峰看着郑宇成，直接问道，“你们有什么条件就直说。”
“这……”郑宇成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我们自己单位需要经费的也不少，技术设备得升级……如果是我们自己单位技术设备升级，这就容易了。”
杜胜峰明白了郑宇成的意思。
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想要把691厂划归到他们下属。
“你们是直属国防科工委管，不划拨给你们，也不影响双方合作不是？”杜胜峰就不明白了，郑宇成为什么非得要691厂归他们。
691厂的情况并不好，技术实力也不突出。
“是啊。我们单位的那些家伙，他们不这么想啊，说服他们很难……”郑宇成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杜胜峰看着他，心中却在衡量他这话的真假。
他倒是能理解郑宇成单位人的想法，自己的经费有限，肯定得先紧着自己，给别的单位，没有多少人会乐意。
“划归了你们，属于你们自己的下属单位，就不存在这一点吧？”杜胜峰笑着问道。
郑宇成点头。
杜胜峰回答的太容易，这让郑主任觉得有yīn谋。
“那行，我们研究一下，反正都是国防科工委，划归你们也没问题！以后他们的工资什么的也得负担了啊，别到时候你们要过去，工资还得我们这边出！”杜胜峰的回答，让郑宇成意外。
究竟是谁在坑谁？
国防科工委的人一听说有单位想要691厂，自然没有谁反对，甚至都没有谁提出要让接受这家单位的404给一笔钱把之前691的亏空补起来。
“这么容易？”当天下午，国防科工委就给了答案，如此的办事效率，让郑宇成吃惊。
“郑主任啊，这事情就这样决定了，你们可不能反悔！他们欠银行的贷款，你们也得负担了。”杜胜峰一脸的笑意。
郑宇成脸sè顿时变了。
691厂还有贷款？他们怎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