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 狩猎前奏
1.楚子航的援手
暗蓝sè的panamera停在披萨馆门前,引擎都没有熄火,楚子航没准备多留,他赶时间。两个保安紧张的站在车前车后,生怕什么过路的车把这价值高昂的玩意蹭了披萨馆承担责任。
“客人我给你说你不能停在这里的!你给人撞了你找我们我们不赔的!你怎么这么不听人话!”保安看见楚子航出门,上来一叠声的抱怨。
“抱歉,是我错了。”楚子航很直白,把一张钞票塞进保安们手里。
抱怨声瞬间消失,保安敬了个走形的礼,panamera加速驶入车道,混入了滚滚车流。
路明非从右侧的后视镜里看着披萨馆门口,看见陈雯雯一袭白sè的裙子飘动在人群的缝隙里。她前面挡着很多人,看着远去的车尾窃窃私语。路明非看不见她的脸,只看见她伸手轻轻捋了捋鬓角,发丝纤长。
“妈的,去年被一个美女领走了,今年被楚子航领走了。”徐岩岩嘟哝,“原来只有男生要干翻他,现在女生也要干翻他了……”
“男女两道通通吃……他路明非一个衰人何德何能啊!”有人哼哼地说。
赵孟华没说话,脸sè晦暗。
“我是支援你的特派员。”楚子航面无表情,驾车在车流中穿梭,panamera巨大的车身仿佛一条灵活的钢铁鲇鱼。
“我知道,我把事情搞砸了呗……”路明非低着头。
“不算你搞砸的。”楚子航说,“现在是两点,你接下来还有什么安排吗?”
“三点半我得回家……”路明非举起手里的马桶座圈,“给婶婶家的马桶换个座圈……不过我也可以不急着换,反正把事情做砸的是我,我总的承担责任的。”他聋拉着脑袋。“顶多婶婶骂我……反正怎么她都会骂我。”
楚子航没有回答,车里回荡着一首爱尔兰风情的对唱民歌。
“你车开得真好,在国内考的驾照?”卢明飞想打破这沉默难受的气氛,有点羡慕的看着楚子航cào作档位的手飞速变动,那种把事情cào控于手中的感觉带着种美感。像是会有成群的蝴蝶从那只手的指缝中飞出来。
“我爸爸教我的,他是个司机……”楚子航淡淡地说。忽然顿了顿,“生日快乐。”
“哦。”路明非一愣,“我收到你短信了。”
“今天是你生日,不出去吃饭吗?换马桶座圈?”楚子航问。
“我又不是婶婶生的,婶婶不记得也不奇怪。”路明非靠在椅子上,眼睛放空,通过天窗看着天空。
又是沉默,楚子航和恺撒这对学院社团里的死敌友个共同点,就是不太喜欢说话。但又不太一样,学生会开会,恺撒默默地听着,脸上的线条异常冷峻,谁都知道恺撒心里已经有了明确的想法,知识等他们说完再一次抛出结论而已,恺撒就着这么个刚愎自用又极其犀利的君主式领袖。而楚子航的沉默……给人的感觉是他有点懒得说话,太多事情不值得他关心,他沉默是因为他走神。
路明非知道这时候不需要自己唧唧歪歪,于是干脆也靠在了椅背上,看着窗外的车流发呆。
“我刚才在包间外停了五分钟。”楚子航忽然说。
“哦。谢谢你给我长脸,鬼知道信用卡怎么不能用了,里面还有点钱才对。”路明非不意外,楚子航帮他买单,说明楚子航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因为你放假回国前没有通知花旗银行,为了安全,他们发现你的信用卡在异地被刷卡,就会暂时冻结账户,但可以电话解冻。”楚子航说,“那女孩是陈雯雯?”
“你知道陈雯雯?”路明非有点吃惊,对于楚子航这样高高在上的男生来说,陈雯雯实在不是个犯得找他去记得名字。
“我还知道那是你喜欢陈雯雯。”
路明非的脸“唰”地红了,当时被芬格尔踢爆他仰慕诺诺时也没那么大反应。但是陈雯雯……是有一点不一样的,陈雯雯是他的一个秘密,喜欢诺诺无所谓啦,只要恺撒不知道,他不怕别人知道,是男人就会喜欢诺诺吧?他那么漂亮那么亮眼还那么仗义,古灵jīng怪的。反正喜欢诺诺也没法和诺诺在一起,就当看着美女流口水了。可是陈雯雯不一样,在他还是个懵懂孩子的时候他不厌其烦的陪陈雯雯坐在长椅上看一下午的书,小狗腿一样马前马后帮陈雯雯跑文学社的事,觉得要是娶了陈雯雯一生都会很幸福。
不知怎么的总想藏起那段故事来,也不知道是怕别人知道了觉得自己太傻,还是那样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太柔软,怕给人看见了就给碰破了……
“可能全校都知道了。”楚子航又说。
路明非差点被一口气憋死,楚子航这说话方式真要人命。
“师兄你不要说的那么惊悚,我喜欢陈雯雯全校都知道?仕兰中学校规不准早恋!”路明非苦瓜着脸,“要真全校都知道了我还不给教务主任领出去做检讨了?”
“我看着你跟着陈雯雯跑来跑去的样子就知道了,”楚子航说,“教务主任不拎你,是因为一看就没希望,他不可能管你想入非非。”
“那也不至于全校都知道了吧?”
“因为还有别人喜欢陈雯雯,就会把你喜欢陈雯雯当笑话说,所以全校都知道了。”
路明非一愣,“赵孟华?”
楚子航没有回答。
路明非愣了好久,疲惫的靠在座椅上,他忽然想起诺诺曾经说过文学社告别聚会的时候大家都在耍他,他心里一直都不太相信。其实大家都在耍他也不要紧,只要陈雯雯不是“大家”里的一个。可是全校都知道的话……大概陈雯雯也知道了吧?
他是那个“i”,小写的,一个很小的“我”……可没有“love”,也没有“you”。
“我不介意你踩在真皮座椅上,但我想告诉你以这样的车速这样不安全。”楚子航淡淡地说。
路明非一愣,才意识到不知什么时候他居然蹲在了那贵的惊人的黑sè真皮座椅上,两手抱着膝盖,下巴磕在膝盖上……一个蹲在田埂上的陕北老农和歇脚的流浪狗之间的姿势。
他急忙恢复了比较体面的坐姿,用手擦了擦椅上的鞋印子,尴尬的笑。
“知道了你还会帮陈雯雯吗?”楚子航淡淡的问。
“会吧。”路明非一愣。
“为什么?因为她现在变得弱势了,你可怜她了吗?”
“我没资格可怜她,”路明非想了想说,“可她对我也没什么不好,我喜欢她,跟她又没有关系,她不觉得我烦就蛮好了。”
“赵孟华会不高兴很好理解,因为他觉得陈雯雯还喜欢他,虽然他不喜欢陈雯雯了,可他还是离陈雯雯最近的人,他不想别人为陈雯雯出头。”楚子航说,“你为什么出头?”
“我就是看不得人很委屈。”路明非把头扭向窗外。
这是句真话,他看不得人很委屈,这样他会难过,大概是什么“衰人间的兔死狐悲”吧。
“反正师兄你是不会委屈的,从小到大你都是拔尖的,你不懂的。”路明非故意把声音弄得懒洋洋漫不经心的,他不想这么跟楚子航,他跟楚子航也不熟,瞎交什么心呐。
“是,我没受过什么委屈。”楚子航轻声说。
“他们今天晚上还接着聚餐,你不跟着去?”过了一会儿,楚子航问。
“不去了,晚上是赵孟华请他兄弟们吃饭,我又不是他兄弟。”路明非说,“我是他情敌诶,跟着去凑什么热闹。”
“你还够不上称他情敌。”楚子航说。
“好吧,被你说中了……”路明非抠着耳朵。
“陈雯雯还会追着去见赵孟华吗?”楚子航又问。
路明非傻愣着,不知怎么回答,他觉得今天楚子航有点奇怪,出其的话多,八卦,而且有种要多管闲事的感觉……
“不如你去请陈雯雯吃饭好了,要最好的意大利餐馆,我知道有家米其林三星餐馆分店,新开的,一定比赵孟华请客的那家好。”楚子航说。
panamera忽然减速,在十字路口甩尾掉头,lún胎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噪音。
“师兄你在干什么?”路明非急忙去抓安全带,panamera正在加速,沿着来路返回,远超来时的速度。
“当面约不好吗?要快点,趁他们刚散还没走远。”楚子航面无表情。
2.悬赏
陈雯雯跟在一群人的背后走,艳阳高照,下午的接头稀稀落落,热空气从柏油马路面上升起,透过去看前面那个男孩的背影歪歪扭扭的。
一切都是歪歪扭扭的。
“嫂子你吃鹅肝么?”有人大声说。
“不吃,怪咸的,我吃沙拉就好了,你们吃你们的。”柳淼淼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老大,热死了,我们在外面逛什么啊,不如去酷圣石吃冰激淋。”又有人说。
“留点肚子晚上吃,这个时间晚饭也快了。”隐隐约约赵孟华的声音。
对话声很遥远,又像近在耳边。
“诶诶。”徐岩岩拿胳膊肘捅捅赵孟华的腰,他在眼角的余光里看见陈雯雯站住了,眼泪哗哗的,心里有点点不忍。
“烦不烦啊你!”赵孟华终于忍不住了,用力挥开了徐岩岩的胳膊。
他很想这一记挥在陈雯雯身上,太烦了!晚上他们还要聚的,又没有请她,跟着有什么用?
他忽然听见了咆哮的引擎声,抬头的瞬间,锐利的热风像是能把他的头发都切断,一道暗蓝sè的影子切开了刺眼的阳光从他身边一闪而过,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刹车声,panamera告诉急停,停在陈雯雯身边。
车窗降下,露出楚子航漠无表情的脸,陈雯雯惊得退了一步。
“这个人说他想请你吃饭。”楚子航一手把住路明非的胳膊,把他拉得靠近车窗一些。
“nani?what?什么情况?”路明非在心里大喊。
他有点晕,搞不清状况,楚子航一路狂飙回来,不知道超速多少,高速过弯几乎把他从座位上甩出来,那颗惊魂未定的脑瓜子还来不及正常运转。可他挣扎不得,楚子航足以单手控球的手紧紧地握住他的胳膊。他可不想跟楚子航较劲,楚子航用这双手挥舞“村雨”的时候,刀影他都看不清。
他勉强挤出点应景的笑容。
楚子航扭头对着路明非点点头,那张清秀又纯爷们的脸上好似写着“就这样,你要我带的话我已经带到了”。
“你妹啊!”路明非心里想,“不要这么自作主张好么?师兄你太八了吧?你是如何把八婆的气质和霸气合为一体的啊?”
他看清了陈雯雯那张糟糕的脸,陈雯雯从来没那么丑过。其实她默默的没有表情的读书的时候最漂亮……但现在眼泪粘在被烈日晒得通红的脸上。路明非心里一动,忽然有点bào躁。
“他今晚在aspasia餐馆订了座位,”楚子航把一张名片递给陈雯雯,“地址在这上面,时间是晚上七点半。”
陈雯雯呆呆的看着手里那张黑sè的卡片,和车里两张表情迥异的脸。
赵孟华身边那群人下巴都快掉地上了,以此刻的地面温度,很快就能闻见烤下巴磕儿的香味。
柳淼淼眼神有点空洞,赵孟华攥着拳。
“拒绝么?”楚子航隔着墨镜看着陈雯雯的眼睛。
这种口气……能拒绝么?实在没办法拒绝吧?这是请客吃饭么?这是上门踢馆吧?要是胆敢蹦个“不”字他是会挥刀杀出来的吧?
连赵孟华都觉得实在没法拒绝。
陈雯雯低下头,理了理鬓边湿透的的、柔软的细发,抽了抽鼻子,“好啊。”
“谢谢。”楚子航说,转头看着路明非。
“看你妹啊!我知道你的意思!”路明非心里大喊,但脸上还是保持着僵硬的笑容,冲着陈雯雯点头招手,转头看着不远处的赵孟华,忽然提高了嗓门,“那晚上aspasia见!”
路明非竭力要把这个餐馆名字说的拽一点,可惜他分辨不出这该死的卷舌音是意大利文、法文还是西班牙文,只隐隐约约觉得在哪里听过,跟这些jīng英同校真是要人命呐!
“嗯。”陈雯雯点头。
反光的车窗升起,隔绝了车里车外的人,panamera卷着犀利的风走了,来去一样匆匆。
“师兄你请女孩吃饭都是这样么?递一张名片过去,说,我订了餐馆什么什么时候我们吃饭,然后问,拒绝么?不知道的以为你是中央情报局!”路明非问。
“我不擅长邀请。”楚子航淡淡的。
“那你以前都是这样请女孩吃饭的么?”路明非快无语了。
“是,都奏效。”楚子航半侧过头,半张白皙坚毅的脸被阳光照的半透明。
“好吧你赢了……”路明非只好说,“为什么要帮我?”
“人总是帮和自己相似的人。”楚子航说。
“我和你有什么类似?”路明非一唏,“你拉风拉到爆……说真的如果那时候陈雯雯喜欢我,没准我就不去美国了,你不一样,你喜欢谁谁还不往上扑?”
楚子航没回答他,接通了蓝牙电话,“aspasia餐馆么?我想预订今晚的两人座……”
“先生很抱歉,今晚我们有婚宴。”女声从车内功效里出来,很温婉。
“订满了?”楚子航一愣,“可以加座么?”
“很抱歉不行,黑太子集团今晚包场,恕不接待散客。食材和酒都是提前准备好的,厨师也没有富余的了,已经准备一天了。”女声温婉却坚决,“实在抱歉。”
“谢谢。”楚子航挂断了电话。
“订不到就算了吧……反正我也不是上得了这种台面的料,真去我就怂了……我给陈雯雯电话说一下。”路明非说。他清楚黑太子集团在家乡这边的地位,纳税大户,政府扶持的企业,老板是能进政协的头面人物,诺诺那辆法拉利就是从他家借的。人家办婚宴是大事,还真没什么商量的余地。
“已经跟陈雯雯说了,不好改了。”楚子航沉默了一会,重新接通电话,“兰斯洛特么?你帮我在守夜人讨论区发一个悬赏,对,我要发一个悬赏……”
3.恺撒的假日
相隔七个时区,意大利小镇波涛菲诺。
早晨七点整,被群山环绕的热那亚湾海面上晒满阳光,海鸥云集低翔,在起伏的浪花里抓出白腹的鲜鱼。晴天早晨的大海是海鸥们丰盛的餐桌。海鸥群中混着一只黑白相间的燕隼,它不像是那些海鸥,把目标锁定在鲭鱼这类小鱼的身上,它等待着一条偶尔浮上水面的鳕鱼或者鳗鲡,一直滞空翱翔。
它发现了目标,一个模糊的影子越来越清晰,什么东西从海底浮了起来,个头绝对不小。食肉飞禽的热血来了,燕隼收拢羽翼,如同一架俯冲的轰炸机那样以上百公里的急速向着猎物bī近。以这种速度,它从高度一百米的空中到抓获猎物,所需不过五秒钟左右。它需要算准时间,bī近睡眠的瞬间应当恰恰是猎物浮起的瞬间,只要有零点一秒的误差,它就可能和这条大个头的猎物擦肩而过。
bī近了,零点一秒的胜负,燕隼探出利爪。
水面破开,猎物跃出水面半米,紧紧地攥住了燕隼的利爪。燕隼惊恐地振动双翼,却无法挣脱,它这次判断错了,猎物远比它想的更巨大,不是鳗鲡也不是鳕鱼,这东西根本不该出现在热那亚湾的深海,尤其是不带潜水设备的情况下。
年轻人轻松地浮在海面上,赤裸上身,一身肌肉线条明快,一手捏着燕隼两只利爪,另一只手里提着一枚满是铜绿的齿lún,看着挣扎的燕隼,冷冷地笑。
“嘘”他抓着齿lún的手竖起一根手指贴在chún上,居然是在对燕隼说话。
一瞬间,他的眼睛里闪过淡淡的金sè,像是发射阳光,又像是从眼底自然透出的。
燕隼微微颤抖,放弃了挣扎,静静地停在年轻人的手背上,像是一只被驯化的鹰,七月的海风吹起了它耳边的羽毛。
“就叫你安东尼吧,他是位古罗马将军,从这一刻开始你是我的猎鹰了,这个名字和我的名字比较般配,”年轻人淡淡地说,“哦,我叫恺撒·加图索。”
他猛地挥手,这只刚被捕获命名为安东尼的燕隼振翅飞上天空,在头顶高空盘旋。恺撒双臂舒展,像是一支破水的箭,劈出一条白sè的水线。他在无人的沙滩边登岸,沙滩上停着一辆只有半米多高的小摩托,这小家伙的身高差了一截,外形确实一架地地道道的哈雷巡航摩托,前lún偏向一侧,雄赳赳地站在沙滩上,涨cháo的水已经淹到它的车lún。
恺撒抓起摩托上盖着的白sè浴巾擦了擦身上的水,跨上摩托拧动把手。小家伙发出和真正哈雷摩托一模一样的轰鸣,沿着盘山公路奔向山顶的splendid酒店。恺撒身边掠过粉sè黄sè墙壁的朴素房子和深翠的树林,回首山下的海湾中是云集的白sè游艇,桅杆上飘着白sè的定风旗。恺撒把那张白sè浴巾高举过顶,双翼鼓风的燕隼“安东尼”立刻理解了新主人的示意,降低了高度紧贴着摩托车飞翔,一时在白sè浴巾之上,一时在白sè浴巾之下,一时落后,然后迅速地冲向前方指引道路似的。
恺撒戴上墨镜阻挡越来越炽烈的阳光,只露出chún边的微笑。
这就是恺撒.加图索的暑假生活,和“s”级衰人路明非的生活截然两样,恺撒的生活里没有马桶圈也没有紧张的时间表。从很小的时候,他暑假没事时就会来波涛菲诺渡过最热的盛夏,永远住在splendid酒店固定的套房里,他对这里的熟悉,就像熟悉自家的花园。这是意大利富豪云集的地方,名品云集的地方,却又朴素自然,还是极好的潜水港,水下满是红珊瑚和古代lún船的残骸,鱼群在其上悠然游动。
波涛菲诺符合恺撒的品味。
“又挑剔又臭pì的品味,但确实说吃喝玩乐的品味,我们学院是没人比得上他了。”芬格尔同学这么评价恺撒的品味。
splendid酒店建在半上腰上,原本是座古修道院,坐落在高处的游泳池和餐厅掩映在树木中,从下方望去仿佛悬空的。夏季,酒店把大部分鲜花更换为绿sè的玫瑰,绿sè仿佛能滤掉空气里的热度,保持着座酒店的静谧优雅。
恺撒踏入大堂,站在第一块黑白方格地砖上,贴身管家已经递上了手机。
“正好,您的同学来了电话,似乎是学生会的干部。”
恺撒把浴巾扔到一旁,按下通话键。他在暑假前留下了几个jīng锐得力学生会干部留守校园本部,这样任何消息都会及时的传递到他这里,恺撒不习惯自己对局面失去控制。
“什么事?”凯撒的声音很平静,他从小训练自己的声线。冷静、犀利、准确、强硬才是一个领导者的态度。
“路明非今晚上要在中国请人吃正宗意大利餐,但是订不到位子,正在找人帮忙。”
“哪位?”恺撒微微皱眉,听口音很熟,却不是留守的人。
“您忠实的马仔芬格尔呀!”声音相当的谄媚。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恺撒轻轻的皱起淡金sè的眉毛。芬格尔确实是学生会的成员,但是如果他不主动跳出来承认,凯撒都不记得自己还有这一号手下了。芬格尔在学生会担任“新闻部长”的职务,但这家伙从恺撒上任就没报道过,一直飘在外面,是一尊地道的游神。
“关键是……楚子航出了一份悬赏。”
“楚子航悬赏什么?”凯撒一愣。
“楚子航悬赏说,谁能今晚上帮路明非解决那家aspasia餐馆的订餐,他就会答允在他能力范围内,不违反道德,帮人做一件事。总之就是得到他的一个许诺,有问题就可以找他。”
“很大的悬赏。”恺撒说。
其实“悬赏”这个游戏在卡塞尔学院不是第一次有人玩,一般就是互相帮忙的等价交换,比如一份课堂笔记的复印版换一份大餐,或这帮人完成实习任务换一次去埃及的考古旅行。恺撒自己也悬赏过,在追诺诺的时候,他悬赏求人假期帮他从各地的家乡给诺诺及明信片,每一张卡片上的内容都是,“我的家乡是个很美的地方,希望你有一天和恺撒·加图索同游这里。”雪片般的明信片堆在诺诺的桌上,凯撒则按约给每个寄名信片的人一份礼物,每人一部刚刚上市的新版psp。
但恺撒的大手笔和楚子航这一次的悬赏比起来相差太远,狮心会会长楚子航的一个“许诺”,这东西的价值可以很低也可以高的离谱。你可以让楚子航学声狗叫,也可以叫他把狮心会会长的位子让出来。而且恺撒相信楚子航是个言出必践的人,他没法不相信自己的敌人,如果楚子航是个信口胡说的家伙,那么根本不配当他恺撒·加图索的对手。
恺撒闭目沉思,本来这件事是跟他没关系,但是楚子航的一切事都跟他有关系。他觉得有点头大,不明白楚子航怎么chā进这件事里来。
“他想收拢人心!”恺撒忽然挑眉,他海蓝sè的眸子里光芒闪灭,“可笑的伎俩!路明非是学生会的成员,是我的部下。他有任何需要,应该帮助他实现的人是我!不必管那份悬赏,”他chún边拉出一缕自信而冲淡的笑,“但是我要路明非今晚在他能达到的、最好的意大利餐厅的最好的位子订餐,被最优秀的厨师和最优秀的侍者服务,一切都必须是完美无缺的!”
“老大英明!”芬格尔话音一转,“不过楚子航指定的餐馆是aspasia,aspasia今晚已经没有空位了。”
“那家米其林三星的意大利餐馆?叫他们腾出一个位子!”恺撒皱眉,“我在aspasia吃过很多次饭,甚至没有一次需要等位。”
“不是一个位子的问题,那边今晚被包场了举行婚宴。”
“附近没有其他aspasia了么?”
“整个中国也只有那么一家分店。”芬格尔循循善诱,“不过这些小事拦不住老大你!”
凯撒思考了片刻,“没问题,有人有办法解决,他们是专业的……不过,芬格尔你以前可从来没有关心过学生会的事物。
“我想通了,抱大腿要抱最粗的,老大你在学院的地位如日中天!”芬格尔很坚定,“我要回归!”
“你欠路明非很多钱吧?”
芬格尔沉默了片刻,有点扭捏,“只是白吃了他不少宵夜……”
“人情我帮你还了。”恺撒点头。
“用我的手机,”恺撒把他的vertu手机递给身边的管家,“打电话给mint俱乐部,刚才我们的对话想必你都听见了,安排好之后,以短信发给我的同学路明非。”他想了想,“哦,记得加上一句,生日快乐,来自恺撒·加图索的祝福。”
“还用mint俱乐部的活动?费用可不小。只是一个中国学生,您对待它就像对待家族最重要的客人了。”管家温和的劝阻。
“中国人非常在意对属下的细节是否记得清楚,他们从前的的总理周恩来先生能够清楚的记得见过一面人的各种信息,譬如生日和家族成员。不要在意小小的付出,细节为王,”恺撒以浴巾擦拭着湿漉漉的金发,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这对团队的凝聚力非常重要。”
“要快,”管家说,指着恺撒手中的齿lún,“这是早上潜泳的收获吗?”
“是,公元前的齿lún,结构复杂,有类似腕表机芯的设置,我猜测是古人用来计算星空变幻的机械,我从一艘海底沉船里找到的,我锁定那艘沉船快一个月了。这技术太超前,本不该出现在那个时代。”恺撒轻轻地抚摸着齿lún。
“龙族遗迹吗?”管家压低了声音。
恺撒脸sè微微一变,沉默了片刻,也不看管家,声音变得异常严厉,“我不知道你从我叔叔或者其他人那里知道了多少,但你只是服务于加图索家族的管家,关于‘龙族’,你就算知道也最好保持沉默,不要做出太聪明的样子。我不想再听到你跟我讨论这些事。”
“是,明白了。”管家收敛了神sè,微微躬身。
pnamera奔驰在高架路上,楚子航的手机响了。是短信进来,楚子航扫了一眼。“晚餐七点半开始,我们大约还有四个小时,晚上十一点,我会准时去aspasia门口接你,我们坐当晚的夜间航班回美国,收拾好行李随身带着。”楚子航看了一眼腕表,“现在是下午两点半,距离你的晚餐还有五个小时。”
“那个什么……什么aspasia不是没位子了么?”
“就是我刚才说的那家,恺撒帮你订到了,芬格尔把消息发到我手机上了。”
“恺撒帮我订的?”路明非一愣。
这时他的iphone也响了起来,短信进来。
“生日快乐,来自恺撒·加图索的祝福。”
路明非收到了他当天的第三条生日祝福。他有点晕,这生日未免也过得太拉风了一点,其中两条分别来自狮心会会长和学生会主席!
“我在守夜人讨论区里发出了一份悬赏,征求人帮你订那家餐馆的座。”楚子航说。
路明非点头。守夜人讨论区是卡塞尔学院的一个黑市,不但有人悄悄在里面玩博彩,泡新生,还有人在里面悬赏。悬赏什么的都有,求一只纯种的公暹罗猫给自家宠物配种,求交换舍友要求晚上不打呼噜,求某无良教授的身辰八字要钉他小草人……不一而足。
“而恺撒·加图索,是尊贵骄傲的加图索少爷,他是不会允许任何人以比他高的姿态来笼络他的下属们。所以他不会接受我的悬赏,他会沉默的把一切都做好,任我的悬赏在那里挂着失去意义。”楚子航很平静,听起来是在阐述意见跟他完全无关的事。
“你猜到恺撒会冲出来当冤大头?”
“猜到了,而且我也发了一个短信让芬格尔去游说一下,你的室友很有说服力。”
“我还以为你不会耍人的。”路明非赞叹,“师兄你也蔫坏。”
“我跟凯撒开个玩笑而已。”楚子航耸耸肩,“恺撒·加图索是一个独占欲特别强的人,不但对于部下,也对于敌人。首先他不能允许我帮你,你是他的属下,我帮你,对他而言是丢脸的事。其次他也不能允许别人拿到悬赏,介入我和他的竞争。他要独占你这个部下和我这个敌人,就一定会迅速做好这件事,让我的悬赏落空。他要我知道我做不到的事情他能做到。”
“师兄你真腹黑!”
“说话少的人往往都腹黑。”楚子航淡淡地说。
“现在我们去哪里?”路明非望着车窗外。
“火车南站,我需要看现场。”楚子航说。
“这个时候往火车南站赶?那马桶座圈是装不成咯……”路明非有点忐忑他开始想象婶婶一回家热汗淋漓的冲往洗手间,发现没有马桶座圈于是只能蹲在马桶沿上方便……婶婶的怒火会化作音爆震死他吧?
楚子航抓过他手里的马桶座圈扔出车外,“我有准备,会解决好你的马桶座圈。”
“你给我家物业修下水的大叔打个电话?”路明非觉得倒也靠谱。
楚子航一愣,“我不知道你家物业的电话,我会安排更专业的人。”
波涛菲诺,splendid酒店的泳池,恺撒蝶泳,劈波斩浪般抵达岸边。
他游完了一千米,轻盈的登岸,水流沿着他清晰的肌肉lún廓滑落,不远处晒日光浴的黑发女孩为他凌厉的积水动作鼓掌。恺撒向他微笑,结果管家递来的浴巾。
“少爷,那件事mint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做好了。”管家说。
“很好。”恺撒点点头,擦拭着身体。
他忽然愣了一下,“你说……我会不会被楚子航耍了?”
4.重返火车南站
车停在距离火车南站500米的地方。
烈日下,这座还未正式投入使用的车站重新变成了一片工地,黄sè的隔离带把所有入口都封堵了,崩碎的玻璃天穹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铝合金框架。蝉鸣,乌鸦停在框架上,嘶哑的叫着,保安躲在yīn影里用帽子扇着风。
楚子航用望远镜观察那座上了午间新闻的建筑,指尖在ipad上迅速滑动做记录。路明非凑过去看,楚子航似乎在画一张设计草图。
“有黄金龙瞳还要望远镜?”路明非有点好奇,“师兄你画什么呢?”
“真正的龙族各项能力都要远强于人类,但我们都是混血种,各自遗传的能力都不一样,我没有特殊视力,其实我还有点近视。”楚子航淡淡的说,“我在思考这座玻璃顶为什么会坍塌。”
“我看你和恺撒对刀的时候,刀都快得看不见,还以为你们视力都超一流。”路明非说,“估计是豆腐渣工程吧。”
“我没法看清恺撒挥刀的轨迹,格斗是靠直觉,综合了光、声音、和预判,”楚子航说,“从力学上看,它的玻璃穹顶很稳定,能抗八级强震,设计师是瑞士人,参加过两个奥运主馆的设计,在大型建筑物方面很有经验。强化玻璃按照最高标准采购,铝合金框架经过热处理,内部张力已经被去除干净,按照道理说它是绝无可能彻底崩塌的,但是它就在你的头顶崩溃了,塌得不剩一片完整玻璃。”
“就是传说中的刀魂么?”路明非赞叹,“反正它是碎掉了,管它为什么碎呢。”
楚子航想说什么,微微沉默了一刻,“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同时在说两个话题?我还以为只有我会这样说话。”
“不是吧,你聊qq么?你多开么?你群聊么?都是几个话题一起上啊。”路明非说。
楚子航摇头,“我不聊qq。”
“原来你用msn。”路明非撇嘴,“msn超不好用,隐身了就没法说话。”
“我也不聊msn。”楚子航说,“我只是偶尔刷刷守夜人讨论区。”
路明非扭头看着楚子航,“你那么闷sāo,好似一枚流川枫。”
“什么流川枫?”楚子航一愣。
“《guàn篮高手》里那个黑头发的……为,流川枫你还要我解释?你不看漫画么?”
“不,我看的书都是从图书馆借的,图书馆里没有漫画。”
“那你喜欢看什么书?”
楚子航犹豫了一下,“《罗亭》、《百年孤独》、《老人与海》……”
“你就没看过点……热血的书么?”路明非想了想,比了个推出一枚气功波的姿势,“那种‘我十万马力的一击便要轰杀你这废柴的斗气罩啊’的。”
“也有,”楚子航说,“《三个火枪手》算么?”
“你有童年么?”
楚子航沉默了片刻,依旧从望远镜里眺望出去,“你说的那种……大概没有吧。”
“听起来好惨,”路明非撇撇嘴,趴在滚热的车窗上也看出去,“我们学校,我说仕兰,女生都觉得你超完美。”
“她们也不在乎我有没有童年。”楚子航淡淡的说,“他们也不了解我。时间发生是几点几分?”
“你没给人机会,她们都超萌你的,你知道‘导航摄’么?那个叫导航社的根本不是搞导航的,就是你的粉丝团。”路明非说,“10:27,我当时特意看了一下时间。”
“知道,我也知道那是粉丝团。”楚子航的手指在ipad上高速cào作,在路明非完全看不懂的界面上tiáo整各种参数,最后他把“10:27”这个参数输入,忽然间镜头拉远,屏幕上出现了地球,荧光蓝的细线环绕着他,密集的仿佛飞机的航道图。
“航道图?”路明非问。
“卫星轨道图。”楚子航的手指在屏幕上细细滑过,最后点击了某一处轨道线图,瞬间,一颗卫星的编号显示在轨道边。
楚子航点了点头,拿出手机拨号,“诺玛,我需要查阅一颗近地轨道卫星的情报,于今天早晨10:27经过地面北纬31度14分东经121度29分,我这里查不到它的编号,应该是一颗军用卫星。”
“卫星编号us0678m,代号‘通古斯塔’,是一颗伪装成气象卫星的间谍卫星,隶属于美国海军。”诺玛说。
“看看他有没有携带热成像拍摄系统。”
“作为间谍卫星,这是标配,好像豪华汽车带空tiáo系统一样。”
“很好,我需要tiáo用它今天早晨10:27前后五分钟内的数据。”
“连接这颗卫星的数据需要绕道美国国防部五角大楼,你作为‘a’级有权限要求我这么做,请确认。”
“确认。”
路明非眼珠子差点都落在地上“啊嘞……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特务勾当?”
“五角大楼的情报系统,诺玛每天都会侵入,这不算什么特务勾当,”楚子航扭头看着路明非,神sè认真,“这、只是日常。”
“喂!不敲门去人家里晃悠叫非法入室对吧?每天都去就不叫非法入室了?而改叫日常了?”
“习惯了……”
“嗯,五角大楼的网络被侵入并不罕见,只要有网络的地方,都会有程序员有意无意漏下的一些叫做‘后门’的程序tiáo用,找到那些漏洞就找到了入口。而五角大楼是全球黑客热衷于攻坚的地方,就像魔兽世界里那个卡……”楚子航想不起来了。
“卡拉赞,我知道你没有童年。”路明非帮他说了。
“对。只是多数侵入在进入核心数据库之前就被切断了。但五角大楼并不知道,这些黑客里有15%都是诺玛伪装的”,她能进入全世界各地的网,然后绕道回美国入侵五角大楼的数据库,五角大楼的人以为都是黑客的小把戏。诺玛也不会乱动人家的数据库,他很少入侵高级别的机密数据,只是打包拷贝了所需的数据就走,还顺手帮人家把后门堵好……
“真义贼,那么义贼兄,你要卫星数据干什么?”
这一次楚子航没有回答,手指在ipad上缓缓地滑动,一帧一帧的图片随着他的手指流过,那些图片路明非完全看不懂,是大片的颜sè混合在一起,赤红的、靛青的、明黄的、暗蓝的。就像是一管管颜料拧入水里渐渐弥散开来的效果。
楚子航的手指停下,“找到他了。”
“什么什么?”路明非把脑袋凑过去。
“你现在还看不清楚,等我染sè之后你就明白了。”楚子航简单的设置之后,一道锋利的滤sè线从上而下慢慢的扫过,图片完成滤sè之后,一片灼烧般的红sè和yīn郁的墨青sè里,三个清晰的黄sè光点出现。
“这两个应该是你和b007,另外一个就是拿走资料的人。”楚子航说,“这些是那颗代号‘通古斯塔’的卫星拍摄的热成像照片,军用间谍的成像像素非常之高,在近地轨道时甚至足够分辨地面上的车牌号。在来的路上,我已经查看了火车南站的闭路电视系统,但是在玻璃天棚坍塌的瞬间,他就断线了,所以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资料。”他顿了顿,“他是被故意切断的,这一切都有预谋,他们不希望任何人或者机器目击当时的现场,但是,一般人很少会想到,天空里始终有无数只眼睛。”
“我噻!真高科技啊!”路明非赞叹。
“科学对于人类的意义,就像是炼金术对于龙类,没有科学,只靠残缺的血统,我们面对龙类的胜算很低。”楚子航说,“所以在课业上不要放松,虽然你有我们中最优秀的血统。”
路明非略微感到一点羞愧,对他自己“最优秀的血统”,但他忽然想到了点什么,“现在我们辛辛苦苦地,感觉也就跟龙族打个平手,那工业革命以前,我们都不知道科学是啥玩意的时候……”他双手一摊,“咋整?”
楚子航一愣。这是他脑海里的一个盲区,他受最正规的卡塞尔学院教育,始终坚信卡塞尔学院“以人类科学对抗龙族神秘学”的理念,却从未想过在科学爆炸以前,譬如宗教盛行的中世纪,人类如何对抗龙类,没有科学的辅助,以人类残缺的血统,在面对初代种二代种那样血统纯正的龙类时——这些龙在龙族的社会里也近乎皇帝的地位——根本没有丝毫优势。
那么在不断复活的龙类面前,人类是如何延续那么多年的?
“诶,”路明非捅他,“师兄你想什么呢?我们现在知道有人拿走了资料,可那人是谁?”
楚子航回过神来,“我还是不知道,但我首先要确认确实是一个‘人’拿走了资料,而且从接下来的几帧图片里,他迅速离开,根据我从网上下载的火车南站路线图来看,他去向了co2出口。”
“稍等稍等,可我当时没有看见任何人接近我们啊!”路明非忽然想起来了,“那时玻璃天棚塌了,大家都很慌,但是也不至于有人靠近我们都没注意”,b007还是很bàng的,他钻进椅子下面的时候抓着那个纸袋。
“这是其中最有意思的部分,你确实没法看见那个人。”楚子航看着路明非的眼睛。“你的眼睛欺骗了你。”
“嗯?”
“言灵?冥照,序列号69,恺撒遭遇的那个对手,使用的就是这个言灵。这个言灵的级别很高,使用时,领域范围之内的人无法被观察,即使你集中jīng神,看到的只是很淡的黑烟一样的光影。这个言灵其实是改变了领域内的空气分子结构,使得他的折射率出现巨大改变,接近的光线都被折射而绕行了,所以你看不到他。但是这不代表热成像系统看不到,用为热成像系统所看到的,是他散发到周围的温度,一旦离开了他的领域,被他加热的空气层会变现为一个圆球,”楚子航放大了图像,“看,这张图上,你和b007都清晰地显现出人体的lún廓,但是那个人的光斑却表现为一个圆形。”
“是上次入侵学院的人?”路明非瞪大了眼睛,在自己全身上下比划,“腿很长……”他犹豫了一下,“的那个?”
他后来在当晚奥丁厅的笔录电视画面里看过酒德麻衣的影像,虽然他自觉御姐风不是他所好的,但也得承认酒德麻衣实在是个灼眼的女人。
“哦,我忘记你是没有童年的了,那么然后呢,我们知道这家伙驾车走了,可他去哪里了?”
“很简单,大排量发动机,22寸的超大lún胎,285毫米宽度的车胎,lún胎花纹普利司通,”楚子航发动了引擎,目光平静而犀利,“只有极少数的车满足这样的条件,改装过的悍马或者凯雷德。这两种车都不太常见,所以我已经让诺玛搜索这个城市里所有的改装悍马和凯雷德,很快我们就能锁定目标!”
“然后呢?”
“上门去把我们的东西拿回来。”
“是杀上门去是么?我能说我开学才上二年级,我还没有修格斗和体能课么?”路明非哭丧着脸,死死抓着车顶的拉手,如果不这么做他会在车座上滚来滚去,不是哭着打滚,而是楚子航那张油门到底的高速启动会把他甩飞。
“不,你不用去,”楚子航说,“你有其他任务。”
“什么任务?放风么?放风我喜欢!”
“忘记了么?今晚陪陈雯雯吃饭,”楚子航看了一眼自己的腕表,“现在是下午15:5,我送你的话,你会在16:30你叔叔婶婶到家之前准时抵达,那时你的马桶已经修好。你和她们告别,告诉他们学院小学期提前开始,收拾行李出门,恺撒会安排好车去接你。19:30的时候你会到达餐馆,如果陈雯雯守约,他就会在那里等你。晚饭之后,我会开车去接你。”
“那任务……师兄你自己搞定?”
“如果需要协助,我会告诉你。但是这一次,不用。”楚子航淡淡的说。
5.千禧劳务输出公司
越过太平洋和北美大陆,美国伊利诺伊州,卡塞尔学院的本部的山顶校园。
中央控制室,打印出来的名录放在办公桌上,厚厚的一本,为首名字用红笔圈出。施耐德教授把名录推向曼施坦因教授和古德里安。
“诺玛从中国的车辆信息管理机构和4s店tiáo出了全部的悍马和凯雷德车主的信息,都在这里,核对了高速公路的管理信息后,把不在城内的车剔除,所剩共计2785辆。”施奈德说,“什么感想?”
古德里安翻了翻那叠纸,“中国人真有钱,买那么多大排量的车!”
“这不是重点!”施耐德对于他的脱线彻底绝望了,“夺走我们资料的人就在这份名单里!”
“可是这么多名字……我们一家一户的去敲门么?嗨,你好,你拿了我们的资料么?”古德里安摇头
“为首的名字很有意思,我记得这个名字。”曼施坦因说
“千禧劳务输出公司?”古德里安不解,“看起来很普通。”
“不,一点都不普通,这是我们在中国的专员始终关注的一家公司。表面上它是一家劳务输出机构,事实上他们是个非法的文物倒卖机构,他们行事很低tiáo,我们注意到他们,是因为曾经在某次拍卖会上,我们和这家公司对同一件拍卖品进行过竞标。那是一件来自古美索不达米亚文明的青铜神面具,我们猜测那是一件龙族文化的遗产,所以志在必得,准备了充裕的资金,由一家中介公司代理竞标。但是出乎我们的意料,这家来自中国的小公司对于青铜神面具紧追不舍,双方lún流加码的结果是价格超过事前预计的5倍以上。而对于不知道这件东西是件龙族遗产的人而言,出价已经疯狂了,但是这家小公司仍不肯放弃。最后,价格超出了我们准备的资金额度,在中介公司电话向学院询问能否追加资金的时候,他们赢得了拍卖。”施奈德说,“那一次他们bào露了,进入了我们的监控名单。”
“是的,那一次的财务批准是我做的,所以我记得很清楚。”曼施坦因说。
“那他们知道龙族的秘密?”古德里安脸上变sè,“怎么可能?”
“绝不只有我们知晓龙族的秘密,”施耐德低声咳嗽,大口的呼吸,他的旧伤又开始发作了,“从上次的入侵事件看,就该看的很清楚。”
“通知楚子航夺回物品么?”曼施坦因犹豫,“中国毕竟是法治国家,动用武力?虽然是对一家非法机构。”
“询问过校长的意见了,回复是‘必须夺回,不计代价’。”施耐德说
“那份资料有那么重要么?诺玛在全球搜索超自然事件的资料只是日常行为吧?志在必得是因为……”曼施坦因慢慢抬起眼来看着施耐德,“楚子航么?”
“这件事你只能去问校长。”施耐德说,“作为假期间负责值班的三人教授小组,如果两位没有意见,我将对楚子航下达命令,他会解决好这件事。”
“执行团队是?”曼施坦因问
“楚子航,我已经说了。”
“让一个即将升入三年级的学员去夺回一份和他自己有关的资料?独自行动?我看你对于你的学生太有信心了吧?”曼施坦因皱眉,“施耐德,卡塞尔学院从来不缺乏天才,虽然楚子航很优秀,都别指望着他能解决一切问题。解决问题,只能靠团队!”
“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他只是接受学院的任务要去夺取一份资料。他更不会偷看,我了解自己的学生。”
“这违反了学院的制度,我知道你很看重楚子航,但不要让个人感情影响任务,如果在青铜城的任务中我们提早觉察叶胜和亚纪是情侣……也许我们至少可以保全一个。可现在我们失去他们两个。”曼施坦因叹了口气,继而语气坚决:
“听着,施耐德,如果楚子航不被编入一个组队而单独执行这项任务,那么我就否决这次的行动!”
“没有妥协的余地么?”施耐德叹了口气。
曼施坦因扔了一份名单给他,“目前在中国可以就近tiáo用的人员名单,都是有很多年经验的人员,jīng锐而且低tiáo,他们会便装前往,很平和地处理掉这件事。行动计划要由我们来制定,楚子航只是一个执行人员,他还没有足够的经验成为独当一面的领袖。”
施奈德翻了翻那份名单,摇头,起身走出了中央控制室。
“他这是默许了?”古德里安有点忐忑。
“诺玛,给楚子航下达命令,让其他人员迅速和他汇合。”曼施坦因说。
“其实何苦这样呢?楚子航确实很优秀,也许我们真的不用动用那么多人。”
“是的,楚子航很可能自己就能解决好,我只是不想看见施奈德把一切的希望寄托在少数血统优秀的学生身上。优秀的血统是我们重要的资源,但是你得清楚,血统是由龙族带来的,科学才是真正属于人类的,过于依赖血统,期待天才,会让我们自己陷入困境。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某个天才能解决一切事么?”
“爱迪生说,‘天才是1%的灵感加上99%的汗水’。”施奈德推门,回到了中央控制室,“但是后半句是,‘但是那1%的灵感比那99%的汗水更重要’,曼施坦因,你会明白我的意思。那些人无法帮助楚子航,”他的神情yīn郁,“更糟糕的是,楚子航有个最大的缺点,无论什么时候,他总是告诉你他不需要帮助。事实是,他完全无法和任何人合作!”
3.猎人网的深影
润德大厦,顶层。
荣超从冰箱里取出一枚球冰放进水晶玻璃杯里,打开一瓶日本产的“山崎”麦芽威士忌,倒满一杯,金黄sè的酒yè浸泡着那枚浑圆的冰球,对着灯光,球冰里冰纹四射,锋利得如同碎钻边缘。
荣超攥紧那只杯子,站在落地窗边眺望这座城市的核心区,他手心的温度会慢慢地融化球冰,杯中会是一杯合他心意的“山崎水割”。
深夜居高临下地眺望,喝着这种“水割”,令他有种成功人士的快感。
荣超在朋友圈子里很有面子。他流水一样花钱,却从不要求朋友们回报他,只是很偶尔地请朋友们帮他一些小忙,都是不大的事儿,有时候是弄点不算保密的资料,有时候是帮忙搞一个不怎么值钱的古董,有时候则是说市郊有个古墓,他有几个喜欢玩盗墓的好朋友想去探探,请搞建筑的朋友伪装在那里设个工地别让无关的人进去。
至于荣超做什么生意,很少有人关心了,场面上认识的朋友,谁会在乎这个?反正荣超花钱豪爽,认识很多愿意出来玩的漂亮女孩,懂得翡翠、红木、田黄、宋瓷这些稀罕又体面的东西,一看就是很上台面的人,跟他交际不吃亏。
“其实我是个蓝领。”荣超总这么谦逊地说。
但是没人相信,什么蓝领那么高收入又那么体面了?朋友们都哈哈大笑地跟荣超敬酒。
其实荣超真的是个蓝领,他只在这件事上说了实话,因为没人相信,所以这时候讲实话和说谎一样好玩。荣超是个猎人中介,在中国这个圈内生意做得很大,除了几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家伙,就属荣超了。
“猎人”是圈内的叫法,因为他们都从某个网站接任务。
表面上这是富坚义博《全职猎人》的同人站,其实这是“赏金猎人”组织的中文站,凡是有意识登陆这个网站的人,猎取的都是高额的奖金。来自世界各地的雇主会把任务上传,征集有能力的赏金猎人。网站有专门的评定机构,判断任务的级别后,所有会员都会知道难度和回报,以及一份语焉不详的任务简介,还有对于能力的要求。自信可以接任务的就可以回复站内邮件附上自己的简历,这个过程叫“投贴”,雇主会在“投贴”的猎人中选择。
任务多数是见不得光的,但是多数还没嚣张到打打杀杀的地步,难度比较高的任务往往看起来很古怪,比如从某个民国的墓葬里偷出墓主嘴里含着的和田玉珠,任务级别“a”,报酬25万美金。那是荣超接的第一个高级别任务,他不由得有点忐忑,以为要去盗一个被国家级文物机构重点保护、重重铁栏围绕、电筒光闪灭、猛犬吠叫的大墓,他决心深更半夜去探一探,于是按照gps的指示把车扔在距离目标两公里的荒野里,一身黑sè登山服,脸上蒙了丝袜,前行bī近目的地。
最终他只看见偌大一片瓜田,一个看瓜田的老大爷正在瓜棚里打扇,那个价值25万美金的坟头就在老大爷的瓜棚背后,坟头chā着半截碑,碑文是“先考某某之墓”,老大爷就把他的酒瓶子挂在残碑一角。荣超完全懵了,不清楚这是什么状况,只能把蒙脸的丝袜褪下来,硬着头皮上前跟老大爷打招呼说,嘿大爷,我是路过来买西瓜的,听说这边有个古墓?
大爷拍拍脚边的西瓜说,一块五一斤给你杀开,不沙不要钱,你要几个?
荣超不好意思地说我的重点是古墓。
老大爷往自己背后一指,哼哼着说,就这么一个无主的坟头,,早给人盗干净了,你要买我两个瓜我就随便让你看,这年头城里人看盗墓都看傻了,还以为这有什么稀罕货sè。
荣超于是就买了两个瓜,去古墓里刨了刨,摸到了那枚看起来不怎么值钱的和田玉珠,发了一个联邦快递到美国,一周之后他的账户上按约定多出了25万美金。许多年后荣超的生意越来越大了,给兄弟们描述自己作为猎人接的第一个高级任务,总是从“那大爷的瓜真蛮甜的”开始。
猎人是个出体力的活儿,当然是个蓝领,收入很高的蓝领。
本来荣超会作为一个普通的猎人终其一生,但是某一次他凑巧跟一个很上台面的朋友去听了某领导关于发展地方经济的讲话,领导的主题很简单,中国到了一个高速发展的年代,每个行业都要有自己的行业带头人,带领大家走出国门去,去赚外国人的钱。中国最大的优势之一是劳动力优势,要好好利用,但是也不要一昧地停留在低端的来料加工,要适当的时候搞一点高科技。
话音落地,那些做电子产品的、做玩具的、做外贸服装的、还都没有来得及反应,荣超第一个起身大力鼓掌,满脸激动,好像一个教徒刚刚聆听了圣训,搞得领导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不知道自己讲了几十次的稿子拿出来重讲,咋就冲击了这个看似黑社会大哥的青年才俊的心。
荣超顿悟了,单打独斗那是低端,成为行业带头人才是高端。于是他成立了一家“千禧劳务输出公司”,主要业务是接任务,然后找到合适的“下线猎人”来完成任务,然后领取赏金,然后从“下线”那里分红,行规一般是三七开,荣超能拿到七成。
荣超是猎人网上第一个把赏金猎人这个隐蔽的职业当做事业来做的人,首先他在全中国寻找合适的“下线猎人”,这些人往往不太懂行,及时给他们猎人网的账号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分辨报酬好的任务,怎么赢得雇主的信任,于是荣超就教他们;其次荣超给猎人们的行动提供后援和支持,所以荣超才要那么大的朋友圈,跟三教九流都打成一片;最后荣超找几个文笔出sè的网络写手给雇主写任务报告,其他猎人的任务报告都写得干巴巴的,对于雇主而言乏味之极,但是荣超手下的笔杆子写出来的报告如小说般跌宕起伏且文采斐然,不由得雇主不把在中国的任务优先交给荣超这样“有组织有纪律有担当”的猎人团队。
在荣超看来,他的公司完全符合领导的三点想法:
首先要走出国门去,要赚外国人的钱,荣超界的绝大多数人物都是来自欧洲,绝对是一家涉外企业。
其次要利用中国的劳动力优势,荣超根本就是个贩卖劳动力的。
最后还要高科技,荣超是上网电子接单,非常高科技。
荣超觉得自己绝对是个理解了领导意图的创业者,社会成功人士,解决了很多就业难题。
可惜公安局似乎在立案tiáo查他,说他涉嫌cào纵黑社会性质的bào力组织。这让荣超非常地遗憾,每个季度都要花很多钱来通关系。
荣超觉得自己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是时候要做点正经的生意了。
虽然猎人中介这个活儿利润非常丰厚,但是对于猎人网这个网站背后隐藏着什么,荣超一点都不知道,这个网站没有论坛,更没有管理员露面,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黑箱,只是开放了接口给雇主和猎人交接任务。你永远别想真正了解它……真正了解它的结局只怕不会很美妙。
荣超不会忘记自己的第一个任务,除了老大爷又甜又沙的西瓜之外,还有在他从那具古尸嘴里取出那枚和田玉珠后,拿东西的骨骼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咔声之后,居然缓缓地……站了起来,足足追了荣超两里地!直到荣超扑入一条小河,那具苍然的干尸才停止了追逐,它默默地站在河边,荣超和它隔河相望,它大力地呼吸,却没法在分辨出荣超的气味,荣超不敢上岸,就在水里哆嗦着站到天亮,阳光照在干尸上的一刻,他的所有骨骼展开复又收拢,收缩成一个五六岁孩子大小的身躯,倒在地上,真正死去。
猎人网上每一件任务都是怪力乱神的,只是你是否察觉到而已,有些任务你以为一帆风顺,其实死神已经悄悄拍过你的肩膀了。
当然这些,荣超是不会告诉下线猎人的。那些人不卖命,荣超就没钱赚了。这些年也颇有几个下线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悄无声息的失踪了,对于这种事,荣超从来不追查。追查下去没准自己也会被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盯上。
猎人网的“第二条军规”。
“你需要知道的,都包含在任务提示中了,没有包含的,就是你不该知道的。”
既然接下猎人网高额悬赏的任务,就该知道钱从来不好赚,一笔十万美元的任务,只有一万块是让你跑腿的钱,另外九万是你的“人身伤害意外险”。猎人们管平安归来的任务叫“抽中红牌”,反之则是“抽中黑牌”。抽中黑牌的人只能自认倒霉,收到的定金不用退还,但是别想再向雇主提什么问题和要求,猎人网不提供任何渠道追查雇主的身份。
这个网站只有一个从不露面的管理员nido,在你违反版规的时候会收到此人的警告邮件而已。大家甚至连他的名字是不是nido都不知道,所以这么叫他,只是他的邮箱地址是[email#160;protected]
其他两条军规分别是第一条:
“不得查询雇主的身份。”
以及第三条:
“事前保密,事后遗忘。”
荣超从来不违反第一和第二条,但是第三条他无法遵守。以他的名义接下来的任务,其实是由“下线猎人”来完成的,那么他就没法不把任务细节告诉其他人。这是严重的违规。
在雇主看来,一名id是“bule_dragon”的中国猎人几年间迅速崛起,大量地接任务,大把赚钱,已经在猎人网的榜单里爬到了前五的位置。“blue_dragon”就是荣超的id。蹿红太快对于荣超非常危险,一旦被雇主和管理员发现他手下有一个团队帮他接任务,后果不堪设想。荣超并不知道后果是什么,但从老一辈猎人貌似都恪守第三条军规来看,“军规”俨然是雷池火线,一触就死。
虽然荣超很注意保守他的“商业秘密”了,但是对于猎人网,他没有100%的信心。
你对这个网站了解得越多,你就越不想继续了解下去,就像对任务中常常要“走访”的那些破烂墓xué一样。最初开始荣超还兴致勃勃地在猎人网各个页面上转来转去,对比不同的任务,看讨论区,想弄清楚到底是群什么人聚集在里面。但是很快,他发现这是一个完完全全的黑洞,黑得把你看进去的视线都吞噬掉。对这个网站的敬畏发展到如今,荣超除了接任务和查站内邮件,绝不会在上面多耗费。
哪怕一分钟,任务报告也从开始的华丽文风变得朴实简练。
多一个字,多在线一分钟,就会让藏在黑洞里的人……或者什么东西……多了解你一分。
坐在屏幕前浏览那一项项标着天价的任务,黑sè的背景上,暗红sè的字随着鼠标往上滑动,荣超会觉得屏幕里面坐着什么人默默地看着他。
就像是自己的影子活了过来……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钱赚够了,是时候退出这个圈子了。”荣超喝了一空“水割”,酒yè在舌头上滚动,他暗暗地下了决心。
荣超看了一眼自己的办公桌,一张黄花梨木雕西番莲花纹的大案,那下面是个埋地的保险柜,里面藏着那件价值250万美金的东西。
一只班尼路的纸袋,里面是信封装的一份份宗卷。
那些宗卷的信封都没有封口,实在忍不住好奇心,荣超就拆看了一袋,让人失望至极,根本不是什么有趣的东西,看起来像是公安局的宗卷,执行警官以很标准的文件体描述一些tiáo查下来没有结论只好封存的案件。读着索然无味。好像吃一碗没有淋酱油的阳春面。
这东西得来也很不容易,派去执行任务的小兄弟本来准备用枪的,不过刚好赶上地震震塌了火车南站的玻璃顶,那两个家伙忙着躲碎玻璃的时候,勇敢地小兄弟冲上去拎了纸袋子就跑,整个过程的花费只是那个小弟来往的油钱。连搜集情报的过程都省了,雇主明确地告诉荣超对方两个人会在火车南站交换东西。
荣超有些庆幸自己的运气,这个任务挂了48个小时一直没人敢接,因为表面上看起来它实在是太容易了,毫无危险可言。
猎人网的“隐藏规则第二条”:
“看起来越简单的任务越危险。”
标价高达250万美金的任务,只是去抢一个纸袋,不能不令人警惕。如果不是荣超最近缺钱,他大概也绕着这任务走了。不过大概是走狗屎运,这个任务完成的轻而易举,现在,他只要安安静静地等待雇主安排的快递上门来取走东西就好了,随后尾款就会流入他的账户,从来没有一次错过。
这是猎人网邮件转来的客户的最新一条信息:“19:00,快递上门。”
“什么快递公司那么努力?晚上七点还上门服务?”荣超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想,距离七点还有两个半小时,两个半小时之后,他将金盆洗手。
楚子航站在大厦的天台上,穿着一身联邦快递的工作服,太阳逐渐西沉,他的影子在落日下拉得很长,他戴着一副墨镜,墨镜里倒映出停车大厦正门前的,22寸巨型镀铬lún毂的凯雷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