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零章 蚀米
“皇上的情况如何?驸马爷您倒是说话啊!”见房遗爱的脸sè不好,真正担心李世民安危的李安阳有些受不了,一时间只想知晓李世民的身体状况,不顾李世民还在场,旁边还有一个标榜孝子的王爷在,急急的跺着脚,朝房遗爱催问道。
“皇上早晨服食五石散了?”没理会真正关心则乱的李安阳,房遗爱皱眉问道。
李世民眉毛一挑,没说话,眼神扫向了旁边的李安阳。
李安阳眼睑微垂,眼角的余光却带着微微的不满,扫了一下魏王李泰,这才朝房遗爱答话,“五石散不是本就用来治疗伤寒之证的吗?再说,皇上病前不是也时有服食吗?难不成有什么问题吗?”
李泰也眼神不善的看着房遗爱,眉头微蹙。
“之前不是叮嘱过李公公,服药期间让皇上暂停服食五石散吗?”房遗爱自然看到了李安阳扫向李泰的视线,面沉弱水的朝李安阳责问道。
“五石散平日可服,又有治疗伤寒之效,父皇得的又是伤寒之证,太医院的药的不见效,指不定五石散有效。没看父皇的起sè比前两天好多了吗?”李泰抢在李安阳答话之前,下巴微扬,俯视着房遗爱,不满的说道。
话里话外还是指责房遗爱和太医院的人,不尽心为李世民治病。
房遗爱冷冷的看了眼李泰,眼里带着质疑和审视,心里却明了,八成这五石散是李泰不过李安阳的反对,揣度着李世民服食的。
身为帝王,除了怕人家抢自己pì股下的椅子之外,最怕的就是一个死字。
哪怕是身为一代天骄的李世民,也不例外。
知道房遗爱虽然本性懒散,却在行医治病一事上,从不马虎。也不浮夸,基本上有一说一。
既然房遗爱说现在服食五石散不妥,李世民自然是相信的。
李世民抬眼看了下房遗爱,还有房遗爱目光所及的李泰。自然将房遗爱的质疑和审视,还有李泰眼里散过的一丝慌乱,全都尽然的收入眼底。
眼睑微敛了一下,遮住了眼底闪过的yīn沉,李世民面sè不改,语气如常的朝房遗爱说道,“说。有何不妥之处?”
“皇上的体质,本就偏于火旺,之前服食五石散更是耗了不少本身yīnyè。”房遗爱收回目光,正sè的说道,“正是因为皇上yīn气偏弱,火气偏旺,而此次伤寒来的又猛,臣等这才不敢给皇上使用五石散。并叮嘱李公公让皇上停了日常的服用。”
“皇上平日里过度劳累伤神,这次又是因为柴将军离世,以至伤心过度。才引邪入体,得了疾病。”房遗爱继续说道,“前后相加,为了稳妥起见,臣等不敢给皇上下猛药,唯恐伤了皇上本身的根基。”
“前些日子的用药,虽然疗效看似缓慢,却将皇上本身偏差的yīn阳给协tiáo了七七八八,在用些时日的汤药,估计也就四五天的时间。就能痊愈。”
“今天臣本来是想看看皇上龙体的情况,好回去消减药材,tiáo整方子的,好巩固疗效的。可这,”房遗爱埋怨的看着李世民,有些生气李世民不遵医嘱的行为。说话的口气,少不得有些发冲,“皇上这一副五石散下去,基本上将臣等之前的努力,全都化做了泡影,还得防着五石散消耗yīnyè的效力,会不会再次将邪气引入肌理。”…。
“一旦再次入里,怕算是这病情还得缠绵一段时日,方能慢慢清除。就算是tiáo整了方子,估计今晚皇上还是得起热势。”说完,房遗爱看向李安阳,“既然是李公公没守好皇上,那就让李公公将功赎罪,今夜好生细细照料皇上,免得热势控制不住。”
李安阳连忙应了,敢怒不敢言的暗自瞪了眼李泰。
“真有这么严重?”李世民皱眉问道。
房遗爱一边将脉诊重新放回自己的药箱,一边说道,“皇上若是有所怀疑的话,大可听了今天剩下的药,看看晚上会不会口干舌燥,热势突起,烦躁难眠。”
见房遗爱板着脸,不像是说笑,李世民点点头,道,“去tiáo药。”
“臣遵旨。”房遗爱恭敬应是,行礼之后,拿着自己的药箱,转身朝李泰拱了拱手,李世民看不见的那册嘴角轻蔑的微挑,这才倒退着朝外间的走去。
若是眼神能杀人的话,李泰的眼刀早就如bào雨一般,将房遗爱戳成筛子!
房遗爱微挑的嘴角,落在李泰眼里,明白就是房遗爱嘲讽他,不但脏水没泼成,反倒被房遗爱给当着面上了眼药!这口气,李泰即便是咽不下,也得先憋在肚子里,眼前最紧急的事情,就是不能让李世民怀疑他存了别样的心思。
眼神变换了一下,跟房遗爱错开身形之后,李泰面脸惶恐看向李世民,悲戚自责的说道,“父皇……”
“房小二,让人去玉阳宫跟高阳传话,你今晚就留在太极殿侧殿随时候命,让高阳晚膳的时候,过来陪朕说说话就是。”李世民没理李泰的呼唤,朝退出七八步远的房遗爱,吩咐道。
“微臣遵旨。”房遗爱领命之后,连一个同情的眼神都没给李泰,顺利的退出了李世民的寝殿。
李世民能截断李泰的话,李泰却不敢截断李世民的话,本来tiáo整的好的情绪,被李世民这一截断,感觉有些跟不上,就连之前紧急之间想好要喊冤的话,也给在喉咙里打了个弯儿,不得不难受的等着李世民和房遗爱说完话之后,再重新组织。
“父皇,儿臣……”房遗爱身影消失之后,李泰再次伤心小意的开口喊道。
“安阳,你亲自去,看着给房小二在旁边收拾出一间干净立整的屋子,里头弄得暖和谐。”李世民再次无视了李泰的话,朝着李安阳吩咐道。
“是皇上。”知道李世民这是要和魏王单独谈话,李安阳恭声应道,目不斜视,带着周围的人都退出了寝殿。
话头被打断一次,李泰还可以理解为李世民只是对自己有些不满,可连着两次被打断话头,饶是知道自己在李世民和长孙皇后面前得脸,李泰的心也不免有些不安。
自己想要借着李世民的病情延绵,让他通过房遗爱与太医院的关系,进而疑心李承乾有篡位之嫌,哪里想到,房遗爱不但化解掉了自己的努力,竟然还让李世民有些疑心自己。
李泰气的有些咬牙切齿,恨不得生撕了房遗爱能言的嘴。同时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就忘了房遗爱长了一张说死人不偿命的嘴巴了呢?
懊恼后悔,这个时候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李泰高速的旋转着自己的大脑,想着该怎么说,才能打消李世民对自己生起的一些疑心与不喜。不然自己全家回京无望,想要染指皇座更是无望。…。
留了小林子在殿外守着,仔细里头李世民叫人使唤。李安阳摇摇头,嘴角带着笑意,遵从李世民的旨意,真的亲自带人去给房遗爱在侧殿收拾房间去了。
被子褥子全都是新的晾晒过的,光是褥子就给房遗爱铺了好几层。屋里也事先笼上了火盆,驱散着屋里的寒气。熏炉里也燃上了暖香,驱散一下屋里可能的霉味。
等收拾完房间,李安阳回去向李世民交旨的时候,见小林子还带人在外头呆着,没有进去,以为李泰还在里头,便低声问道,“还在呢?”朝寝殿的大门抬了下下巴。
小林子摇摇头,扯着李安阳的衣角,朝殿外走远几步,说道,“没,师傅前脚走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魏王就沉着脸,面sè难看的离开了。可皇上也没叫人,咱们都不敢进去。”
“什么!”一听里头就李世民一个人在,李安阳脸sè一变,抬手敲了一下小林子的脑袋,说道,“皇上还病着呢,你们也放心让皇上一个人在里头呆着?怎么伺候的?平日里教你的都记到狗脑子里去了!嗯?!”
“皇上心情不好,我哪敢去前头触霉头。”小林子揉着脑袋,看着李安阳轻手轻脚推开寝殿大门的身影,小声的嘀咕道。
“安阳回来了。”感觉有人靠近,李世民眼睛都没睁,张口招呼道。
“是皇上。”李安阳上前帮李世民掖好被子,回道,“皇上吩咐的,给房驸马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
“偏殿那边,房驸马亲自给皇上抓的药,熬药也是房驸马亲力亲为,估计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皇上的药就要熬好了。”李安阳说道,“皇上要不继续眯会儿?”
对于李安阳的话,李世民不置可否。
“当初,若是朕没把房小二扔给太子的话,就泰儿这明里暗里下袢子的本事,乾儿有是个顾念血亲兄弟的人,指不定被他欺负成什么样呢。说不定,会哄的朕罢了乾儿的太子之位也不一定。唉!”李世民有些伤感的说道。
欺负太子的那个他,自然指的就是李泰了。
知道李世民只是想要找人说说话,并不指望有人回答,李安阳也就在一旁静静的听着。
“就今儿个这情况,换了房小二以为的人,指不定,朕就如了泰儿的意,疑了乾儿。”李世民仍旧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说道,“看他对房小二那刀来剑往的眼神,当朕瞎眼看不见呢。”(..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