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章 间幕 短歌行
破碎的大陆上,山谷中的虾人们进行着自己的生活。
距离收获那一艘巨舰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虽然巨舰使用的技术虾人们很难理解,但是这并不妨碍虾人们从巨舰的各个方面获得启发,从而开发出一些属于自己的新东西。
这也是杜康想要的结果。
虾人们的符文力量虽然方便,但是也需要通过接触外界的那些新东西来获得新的进步,不然这么固步自封下去,也只会是自取灭亡。
当然,杜康也在和虾人们的沟通中传授了一些自己所了解的知识。
虽然大多数的知识虾人们觉得没用,但是也有一些知识受到了欢迎。
比如酿酒……
事实上杜康并不会酿酒,他只是知道一些大概的思路和方向——这些东西喝酒的基本上都知道一些,但是在他将这这些东西传授下去之后,很快虾人们便自己摸索出了用植物果实酿酒的方式。
有着符文的力量帮助,这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只是虾人们的饮酒方式就很有问题了……
看着面前这个足够装下半个虾人的大缸和里面满满的澄黄sè的酒yè,杜康的心里一阵抽筋。
“这就是你们做出来酒杯?”杜康抬起节肢指着大缸,“为什么做这么大?”
有虾人抬起节肢抱着大缸走了一圈,又回到了原位。
哦……忘了虾人的节肢拿不了东西了……
“可你们怎么喝呢?”杜康比划着节肢,“这个酒杯太大……”
有虾人用节肢夹着一根长长的木质吸管,伸进缸底。
……
算了,当我没说。
这种果实酿造的酒刚一出现便饱受虾人们的好评,而这种使用吸管饮酒的喝法甚至成了虾人们比拼勇武的一种方式——要一口气用吸管喝光一缸的酒只有那些身强体壮的豪杰才能做到。
杜康并没有参与到虾人们的拼酒大会中去,比起那喧闹的场合,他更喜欢拿两缸酒到祭坛边,一边喝酒看星空,一边和黑sè的火焰交流一些有的没得。
“我跟你讲,杜康其实是酒的名字。”
小口啜饮着酒浆,杜康沟通着黑sè的火焰。
“有句话叫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换句话说就是一醉解千愁。”杜康抬头遥望着一望无垠的星海,“当初家里给我起这个名字,是希望我不会碰上什么烦心事,但是人活一辈子怎么可能就事事顺心……”
黑sè的火焰沉默着,他知道自己并不适合发表什么意见。
感受不到回应,杜康也沉默下来,静静地喝着酒。
“对了。”杜康换了个话题,“对那艘宇宙船的解析怎么样了。”
“父神。”黑sè的火焰回应着,“那些异族的战争要塞虽然做工上有些粗糙,在力量的转化上也存在着很大的问题,但是其中一些设计的思路却是火的子民从未……”
“别扯太远。”杜康的节肢点着自己的甲壳,“你知道我要问的是什么。”
“是的,父神。”黑sè的火焰回应着,“火的子民对于异族战争要塞的解析已经初步完成,很快火的子民便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向星海进军。”
“什么进军……”杜康摇头,“遇事不要总想着先打完再说,万一打不过怎么办?打不过就被打死?”
黑sè的火焰沉默。
“不过你们能自己的出路,我也就放心了……不过你真的不能喝点酒吗?”
“对不起,父神,在战争中我的身体……”
好了你别说了,我知道了……
祭坛上,黑sè的火焰在明亮的烈焰之中燃烧着,祭坛前摆着两个偌大的酒缸,高大的虾人嘴里咬着木质的吸管,一边小口啜饮着酒浆,一边遥望着星空。
良久。
“对了,一直有一件事我很想问你。”
“父神,怎么了?”
“我一直很不明白……”杜康伸出节肢指着脚下的广场,“记得第一次来到这个山谷的时候,我明明是刚睡醒不久,可是在见到了这个广场之后却会直接过来休息……”
黑sè的火焰沉默着。
“在那之后,除了和章鱼打的那一架,还有和那个绿皮肥仔打的那一架,我好像从来都没有出过这个山谷……甚至醒着的时候都不多。”
“这是为什么呢?”
黑sè的火焰沉默着。
杜康小口啜饮着酒浆。
良久。
“父神,火的国度本就是历代火的子民为父神所准备的居所,父神能够喜欢这里,火的子民倍感荣……”
“哦,历代,多少代?”
“十代,百代,还是往上数到四千三百九十六代,你们的先辈失去了符文的力量的时候?”
黑sè的火焰沉默着。
“父……”
“是,这个广场和这个山谷都是你的先辈们所准备的。”
杜康节肢抬起遥指远方。
在杜康所指的方向上,山岳般的身躯之上,空无一物。
只有风在吹。
“你是说这也是你的先辈们给我准备的?”
杜康松开吸管,转身面对着黑sè的火焰。
“你当我瞎了吗?”
巍峨的身躯出现在杜康背后。
黑sè的火焰沉默着。
“滚出来……”
杜康节肢低垂。
“别让我说第二遍……”
……
黑sè的火焰在明亮的烈焰之中汇聚。
浑身燃烧着黑火的高大虾人从烈焰中踏出。
“为什……”
一记重拳直接击碎了高大虾人的头颅。
“你他妈还有脸问我为什么!”
黑火燃烧,破碎的头颅在火焰中凝聚,顷刻间便恢复如初。
“老子拿你当朋友!你他妈的算计我!”
高大的虾人沉默。
祭坛上燃烧着明亮的烈焰,两个虾人对峙在祭坛前。
如果忽视高大虾人身上燃着的黑sè火焰,这两个虾人更像是一对孪生兄弟。
现在他们之间。
只有风在吹。
杜康节肢低垂。
“你高看了你准备的东西了……”
巍峨的身影抬起掠肢,一声爆响。
烈焰漫天。
风,停了。
“你让我想起一个人物……”杜康抬起节肢,“你们曾经一样的心怀壮志,也同样的身经百战,几经沉浮。”
“最后你们选择了一样的道路。”
节肢前伸。
高大的虾人想要躲避,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无法进行任何动作。
身体在抗拒着他的意志。
这是下位生物面对至强者特有的畏惧,是来自身体最深处那最古老的记忆。
他抬眼望去,巍峨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低下头颅,紧盯着他。
杜康的节肢轻点在高大虾人燃着黑火的头颅上。
“讲道理,你的阅历比我多太多,叫你一声老哥并不过分。”
“不过一直都不知道你的名字,还是挺对不住的。”
“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个唤星者的名字,没关系,今天起,你叫孟德。”
巍峨的身影控制着一对庞大的掠肢,小心翼翼的夹起杜康喝过的那缸酒。
偌大的酒缸被掠肢捧着,却像是小小的酒杯。
“这个化身挺好用的,我会带走。”
巍峨的身影捧起酒杯,一饮而尽。
“后会无期。”
山岳般的身躯蜷缩而起,杜康的虾人化身被他护在甲壳之下。
“对了,有句话你说的不对。”
“你确实是个合格的领导者。”
但是也仅仅只是个合格的领导者。
身体猛地发力,杜康山岳般的虾躯高高跃起,一飞冲天。
向着远方那水蓝sè的星球。
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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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的虾人矗立在祭坛前,周身燃烧着黑sè的火焰。
良久。
他走到那一缸没有动过的酒的面前,伸出节肢。
学着神明的姿态,他捧起酒缸痛饮着酒浆。
酒浆流入他的喉咙,却有更多的酒浆顺着他的脸庞流下。
分不清那是酒浆,还是些什么别的东西。
黑sè的火焰静静地燃烧着。
空无一物的酒缸被他丢在一旁。
他矗立在祭坛前,任由酒yè从身体上淌下。
……
良久
山谷中响起凄厉的吼声。
这一天,火的子民第一次对世界发出了自己的声音。
这一天,火的子民失去了他们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