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三章 雨天登山注意安全
道路上,黑肤的男人与庞大的六足巨兽前行着,六足巨兽的头上,白sè的长毛猫卧在那里。
路上的行人们并没有对这个奇怪的组合表现出什么异样,又或者说,他们完全无视了这个奇怪的组合。
“不是视觉干扰那种小玩意。”看出了杜康的疑惑,奈亚拉托提普摇摇头,“是一种相对高级的技巧,你没发现那些人类接近你的时候还知道让路吗?”
“不是这个。”杜康抬起节肢指着路上的行人,“我究竟在你的国度里待了多久了,外面人类的变化怎么这么大?”
“我也不知道。”奈亚拉托提普摊手,“你是知道的,对于我们来说,在这个星球能把日子过得jīng确到年就已经算是很有时间观念了。至于过了多久……十年?百年?还是千年?谁知道。”
“再者说……人类的变化在哪?”奈亚拉托提普指着几个疾驰而过的骑手,“原来他们在骑马,现在他们还在骑马,原来他们用铜制刀,现在他们依旧用铜制刀,衣物倒是改变了一些,但是他们这些年的长进也就这些了。”
“其实你要非想得要知道过去了多久,可以去问问那个女神官,虽然她好像不太想见你。”奈亚拉托提普搓了搓手指,“我还记得那个女人当时为了永葆青春都做了什么傻事,还有那个女人发现那只黑猫什么都不做都能活那么久之后的表情。”
“别胡闹,奈亚,把你的监视撤回来。”杜康抬起节肢点了点奈亚拉托提普的头,“或者我帮你撤回来。”
“好好好,你能打你说了算。”奈亚拉托提普手指弹动了几下,“不过我们现在去哪?北边人类的王城?还是说我给你介绍几个朋友?”
“人类王城吧。”杜康回忆着什么,“上次你说介绍一个朋友来帮我搬家,结果你那个朋友上来就拿雷劈我。”
“我跟你说了别在他面前提泡泡这个词,你不听还能怪谁?”奈亚拉托提普摆手,“这次是另外的朋友,都是这个星球上土生土长的,应该会和你有共同语言。”
土生土长……
杜康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顶着章鱼头的绿sè肥仔的形象。
“这个还是算了吧,我好像知道你说的是谁了。”杜康摇摇头,白sè的长毛猫随着杜康的动作晃动着,“我年轻时候火气冲,下手没轻没重的。跟那个老哥开片,直接把他砍成高位截瘫了。”
……
奈亚拉托提普斜着瞄了一眼杜康。
你什么时候火气不冲过?
不过,感受着还点在头顶上的节肢,奈亚拉托提普还是把这句话憋了回去。
虽然化身不是什么高级货,但是做起来也有点麻烦。
所以最好暂时闭嘴。
……
就这样,黑肤的男人和六足巨兽还有一只猫,开始了他们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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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着身体的状态,他艰难的睁开了眼睛。
浑身上下都在疼痛,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脚还算完整。
他试着动了动,双手和左腿还能活动,右腿处却传来一阵深入骨髓的剧痛。
右腿的骨头应该是断了……不过在这bào雨引发的泥石流中保住性命已经是很好的事了。
只不过那些羊应该是保不住了。
那些羊不是他的,他只是帮他的岳父来放牧这些羊。
损失的羊不少,回去之后可能要挨骂了,不过明知道yīn天有可能下bào雨还跑来山上放牧,自己果然还没习惯当一个牧羊人。
躺在泥泞的地面上,他静静地等待着体力的恢复,好让自己能站起来。
他没有学过什么放牧的手段,也不是本地人。
年轻时的他生活在孟婓斯,那时他还是法老的姐姐的儿子,法老的外甥,每日和那些与他同龄的少年们一起学习武艺与统治的技巧,天资聪颖的他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连法老的儿子都与他成为莫逆之交。
甚至有传言说他将成为下一任法老麾下最为贤明的宰相。
然而好景不长。
就在新的法老即将上位的时候,有人向那位法老揭穿了他的身世。
他并不是王族的血脉,并不是法老的外甥,并不是埃及人,而是一个希伯来人。
而希伯来人,是奴隶。
奴隶没有资格成为宰相,也没有资格与法老称兄道弟。
新的法老,他的那位莫逆之交对此事的反应暧昧不清,这让当时还年轻的他开始慌乱,他知道自己已经被卷入一场宫廷斗争之中,而他选择的应对方式则是彻底搞清楚自己的身世。
然而慌乱终究会铸造错误,在探寻身世的过程中,他将一个法老派来盯梢的侍卫当成了政敌派来的探子,直接杀死了。
这给了他的敌人足够的借口,他被法老驱逐出了埃及。
在被放逐的路上,他杀死了三拨前来取他性命的刺客,而这也让他想通了。
想要自己的命的不止是政敌,还有他的那位莫逆之交,现任的法老。
法老并不想要什么贤明的宰相来分摊权力。
而他也搞清楚了自己的身世。
他确实是一个希伯来人。
曾经,希伯来人在埃及也并非奴隶的身份,他们好战的性格让他们曾经在军队担任要职,甚至也曾经有希伯来人出任宰相。然而这些希伯来人的信仰与文化和本地的埃及人完全不同,丝毫没有融入本地埃及人的意思,即使埃及人将女儿嫁给他们也没有办法让他们有所改变。
这让他们逐渐被本地的埃及人边缘化,最后沦落成为只能做一些力气活的存在。
但是希伯来人依旧越来越多。
在现任法老的爷爷还在位的时候,为了融合那些希伯来人,曾经下过一道凶狠的政令——溺死所有的希伯来人的男婴,只允许女婴存活。
这样,缺少了男丁的希伯来人只消几代,便会彻底融合到埃及人中去,不分彼此。
想法是可行的,但是没什么人愿意执行这样的命令。
但是这政令还是引起了一时的惶恐,有希伯来人将自己的刚出世的儿子装进了箱子,藏在了河边的芦苇中。
当时法老的女儿会去到河边洗澡,她发现了这个箱子,也发现了这个弃婴,她将这个弃婴带了回去,抚养成人。
时光荏苒,日月穿梭,当年那位法老的女儿变成了法老的姐姐,又变成了法老的姑母,而当初那个弃婴也从驰名王都的少年英才变成了如今这个牧羊人。
他知道,自己奴隶之子的身份没办法作为打击自己的借口的——别说法老,就连那些大贵族们都会收养一些孤儿来作为自己后代的家臣,没人会在意那些孤儿的出身。
唯一能打击他的是来自法老的猜忌。
他的政敌们成功了,年轻的他最终还是被驱逐。
剩下的后半辈子他都会在这里放羊了。
身体稍微恢复了一些力气,他强撑着爬了起来。
要尽快回家,羊丢了岳父最多会生一阵气,但是自己的命丢了岳父和妻子都会很伤心。
所以要快点……
……
他怔住了。
在他面前,bào雨之后的地面上,有火焰在荆棘上燃烧。
荆棘没有任何损毁。
但火在燃烧。
有声音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