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节 先下手为强
“我这就去。”我脱口而出,感觉她愈来愈愤怒,而我可不想火上加油。这场化装舞会的每个细节都得令人心悦诚服才行,她绝不能泄露她知道原来自己摔的那一跤并非出于她自己的笨拙。我走出房间和蕾细擦身而过,她用托盘捧着一个茶壶,而耐辛尾随于后。茶壶里装的可不会是茶。当我经过前厅里一群仕女的身边时,刻意让自己露出担忧的神情,而她们对于王后要求国王的私人医师前来此地的反应也够真诚。我希望这足以把帝尊从他的巢xué里引出来。
我溜进耐辛的房里,只留一道门缝。我等待着。当我在等待时,想到一位老人将在药效退除后再度承受病痛。我曾经历过那种痛苦,如果考虑到那一点,再加上有个人毫不体贴地问东问西,我还能保持沉默和昏迷吗?接着,感觉仿佛过了好几天似的,终于听到走廊传来裙摆晃动声和啪嗒啪嗒的脚步声,还有慌乱叩着黠谋国王房门的声响。我不用知道谈话内容,光听语tiáo就知道是一位惊恐的女士在恳求守门人,然后是帝尊愤怒的质问,但突然间转变为假惺惺的关怀。我听到他把不知流放何处的瓦乐斯叫来,也听到他语带兴奋地派人立刻赶去照料王后,因为她流产了。
这群仕女再度经过我的门边。我站着不动屏住呼吸,接着听到一阵小跑步和嘀咕声,毫无疑问瓦乐斯正带着各式药方赶过去。我就这么等待,轻缓安静地呼吸,试着耐心直到确定自己的计谋失败为止。接着,我听到帝尊从容不迫地大步行走,然后另一个人的跑步声盖过了他。“这是瓶好酒,你这白痴,别撞到了。”帝尊责备那人,接着他们就走远了。我继续等待,确定他已经获准进入王后的住所后,我强迫自己再默数到一百,然后溜出门找国王。
我轻叩着门,不是很用力地敲,只是持续不断地叩着,稍后就听到门里的人问是谁在敲门。
“斐兹骏骑。”我大胆地说道。“我请求晋见国王。”
一阵沉默,接着是:“谁都不许进来。”
“是谁的命令?”
“帝尊王子。”
“我有国王赐予的信物,而且他亲口告诉我只要我拿着它,就随时都能见他。”
“帝尊王子特别交代不能让你进来。”
“但那是以前……”我降低声tiáo,含糊地说了些毫无意义的音节。
“你说什么?”
我又是一阵嘀咕。
“说出来。”
“这件事可不能让整个城堡里的人都听到!”我愤慨地反驳。“现在可不是散布恐慌的时刻。”
果然奏效。他打开一道细细的门缝。“到底是什么事?”他嘶声问道。
我靠近门并张望走廊四周,然后盯着门缝里的人看。“你一个人在?”我疑神疑鬼地问道。
“没错!”他很不耐烦,“现在可以说了吧?最好说出像样点儿的话。”
我靠向门,并把手举到嘴边,不愿让我的秘密透出半点风来。守卫也更靠近门缝,我迅速吹了一口气,他的脸上立刻布满白粉。只见他跌跌撞撞向后退,狂乱地抓着眼睛,就要窒息了。没多久,他就倒在地上。夜雾:快又有效的致命毒粉。我发现自己安然无恙,但对我这位因中毒而双肩扭曲的朋友而言,那就非同小可了。这名守卫不可能站在黠谋房间的前厅里,却完全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我还是先下手为强。
我从门缝溜进房里,大费周章将门上的链条拆下,然后听到熟悉的吼声。“离开这里,别管那道门了,快走吧!别拉开门闩,你这傻子!”我瞥见一张麻子脸,然后房门就在我眼前重重地关上。切德说得没错,最好让帝尊看到紧紧锁上的门,然后劳神费事地让他的手下把门劈开进房。只要帝尊在门外多呆一分钟,切德就多一分钟的时间陪伴国王。
接下来的差事可比我刚才做得事情还困难。我下楼走到厨房和厨娘亲切地交谈,然后问她楼上闹哄哄的是怎么回事。王后该不会是流产了吧?她立刻丢下我,寻找知道详情的人问个明白。我走到厨房对面的守卫室喝了一点儿酒,也强迫自己吃些东西,但吞下去的食物就像碎石般躺在我的胃里。没什么人和我交谈,但我确实在场。关于王后跌倒的谣言在我周遭传来传去。高壮且动作迟缓的提尔司和法洛侍卫也在此地,多半是这些外地公爵的随从,他们在这儿和公鹿堡的侍卫们亲切地交谈。听着他们热切谈论失掉孩子就表示帝尊将获取王位,这感觉好像他们在赌马似的,带给我的痛苦远甚于不悦。
唯一能与这个谣传相抗衡的是,有位男孩在城堡庭院的古井边看到麻脸人,而且听说这小子是在接近午夜时看到他的。没有人想知道男孩在那里做什么,或者他是如何在黑暗中目睹此一不祥预兆,他们发誓将远离那口井里的水,因为毫无疑问这恶兆已经破坏井里的水质了。
所以这些人都只喝啤酒,但依我看来,他们并不需要担心这井水水质真的被破坏了。于是我留在这里直到帝尊派人传话下来,说他需要三名壮丁立刻拿着斧头到国王的房间去。那可又引起大家热烈谈论这个新的话题,我也趁机悄悄离开此地走向马厩。
我本来想找博瑞屈,顺便看看弄臣有没有找到他,却在准备上楼时看到莫莉从她房前陡峭的楼梯走下来。她低头看到我一脸惊讶的表情就笑了出来,但随即收起笑容,眼神中的笑意亦不复见。
“你为什么找博瑞屈?”我问她,接着立刻发现我这个问题实在是太鲁莽了。我一直担心她是去求援的。
“他是我的朋友。”她简洁地回答之后,就想推开我继续走,我也不假思索地站稳。“让我走!”她凶狠地吼着。
但我反而一把抱住她。“莫莉,莫莉,求求你。”我嘶哑地说着,她却毫不留情地推开我。
“让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就算短短几分钟也好。我无法承受你那样看着我,况且我发誓没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你表现出来的样子好像我把你给拋弃了,但你一直都在我心里。我无法陪你,这也非我所愿啊!”
她忽然停止挣扎。
“求求你?”我哀求她。
她瞥了瞥yīn暗的谷仓。“我们就站在这儿说话,赶快说完。就在这里。”
“你为什么对我生这么大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