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 - 7
ldquo;牛山之木尝美矣,以其效于大国也。斧斤伐之可以为美乎?是其日夜之所息,雨露之所润,非无萌孽之生焉。牛羊之从而牧之,是以若彼之濯濯也。人见其濯濯也,以为未尝有材焉,此岂山之性也哉。
ldquo;虽存乎人者,岂无仁义之心哉。其所以放其良心者,亦犹斧斤之于木也。旦旦而伐之,可为美乎?其日夜之所息,平旦之气,其好恶与人相近也者几希?则其旦昼之所为,有梏亡之矣。梏之反复,则其夜气不足以存,夜气不足以存,则其违禽兽不远矣。人见其禽兽也,而以为未尝有才焉者,是岂人之情也哉。rdquo;
黄金时代初创时,世无复仇者,
没有法律而自动信守忠诚和正直,
没有刑名没有恐惧,从来也没有。
恐吓文字没铸在黄铜上高高挂起,
乞援者也不焦虑审判者口头的话,
一切都平安,世无复仇者。
高山上还没有松树被砍伐下来,
水波可以流向一个异国的世界,
人类除了自己的海岸不知有其他。
春光永不消逝,徐风温馨吹拂,
抚育那不须播种自然生长的花朵。
在四月二十九日,我在九亩角桥附近的河岸上钓鱼,站在飘摇的草和柳树的根上,那里躲着一些麝鼠。我听到了一种奇特的响声,有一点像小孩子用他们的手指来玩的木bàng所发出来的声音,这时我抬头一看,我看到了一只很小、很漂亮的鹰,模样像夜鹰,一忽儿像水花似的飞旋,一忽儿翻跟斗似的落下一两杆,如是lún流,展示了它的翅膀的内部,在日光下闪闪如一条缎带,或者说像一只贝壳内层的珠光。这一副景象使我想起了放鹰捕禽的技术,关于这一项运动曾经伴随着何等崇高的意兴,抒写过多少诗歌啊。这好像可以称为鴥隼了,我倒是不在乎它的名字。这是我所看见过的最灵活的一次飞翔。它并不像一只蝴蝶那样翩跹,也不像较大的那一些鸷鹰似的扶摇,它在太空中骄傲而有信心地嬉戏,发出奇异的咯咯之声,越飞越高,于是一再任意而优美地下降,像鸢鸟般连连翻身,然后又从它在高处的翻腾中恢复过来,好像它从来不愿意降落在大地上,看来在天空之中,鸷鸟之不群兮,mdash;mdash;它独自在那里嬉戏,除了空气和黎明之外,它似乎也不需要一起游戏的伴侣。它并不是孤寂的,相形之下,下面的大地可是异常地孤寂。孵养它的母亲在什么地方呢?它的同类呢,它的天空中的父亲呢?它是空中的动物,似乎它和大地只有一个关系,就是有过那样的一个蛋,什么时候在巉岩的裂隙中被孵了一下;难道说它的故乡的巢xué是在云中一角,是以彩虹作边沿,以夕阳天编成,并且用从地面浮起的一阵仲夏的薄雾来围绕住的吗?它的猛禽巢在悬岩似的云中。
此外,我居然捕到了很难得的一堆金sè银sè闪闪发光的杯形鱼,看来很像一串宝石。啊!我在许多早春的黎明深入过这些个草地,从一个小丘跳到另一个小丘,从一枝柳树的根,到达另一枝柳树的根,当时野性的河谷和森林都沐浴在这样纯净、这样璀璨的光芒中,如果死者真像人家设想过的,都不过在坟墓中睡着了觉,那他们都会给唤醒过来的。不需要更有力的证据来证明不朽了!一切事物都必须生活在这样的一道光芒下。啊,死亡,你的针螯在何处?啊,坟墓,你的胜利又在哪儿呢?
如果没有一些未经探险的森林和草原绕着村庄,我们的乡村生活将是何等的凝滞。我们需要旷野来营养,mdash;mdash;有时跋涉在潜伏着山jī和鹭鸶的沼泽地区,听鹬声,有时嗅嗅微语着的菅草,在那里只有一些更野更孤独的鸟筑了它的巢,而貂鼠爬来了,它肚皮贴着地,爬行着。在我们热忱地发现和学习一切事物的同时,我们要求万物是神秘的,并且是无法考察的,要求大陆和海洋永远地狂野,未经勘察,也无人测探,因为它们是无法测探的。我们决不会对大自然感到厌倦。我们必须从无穷的jīng力,广大的巨神似的形象中得到焕发,必须从海岸和岸上的破舟碎片,从旷野和它的生意盎然的以及腐朽林木,从雷云,从连下三个星期致成水灾的雨,从这一切中得到jīng神的焕发。我们需要看到我们突破自己的限度,需要在一些我们从未漂泊过的牧场上自由地生活。当我们观察到使我们作呕和沮丧的腐尸给鸷鹰吃掉的时候,我们高兴起来了,它们是能从这里面得到健康和jīng力的。回到我的木屋去的路中,在一个洞xué里面有一匹死马,往往能bī得我绕道而行,特别在晚上空气很闷的时候,但是它使我相信大自然的强壮胃口与不可侵犯的健康,这却给了我一个很好的补偿。我爱看大自然充满了生物,能受得住无数生灵相互残杀的牺牲与受苦,组织薄弱的,就像软浆一样地给澄清,给榨掉了mdash;mdash;苍鹭一口就吞下了蝌蚪,乌龟和虾蟆在路上给车lún碾死,有时候,血肉会像雨点一样落下来!既然这样容易遭遇不测啊,我们必须明白,不要过于介意。在一个智慧者的印象中,宇宙万物是普遍无知的。毒药反而不一定是毒的,受伤反而不一定是致命的。恻隐之心是一个很不可靠的基础。它是稍纵即逝的。它的诉诸同情的方法不能一成不变。
五月初,橡树、山核桃树、枫树和别的树才从沿湖的松林中发芽抽叶,给予风景一个阳光似的光辉,特别在多云的日子里,好像太阳是透过云雾而微弱地在小山的这里那里照耀的。五月三日或四日,我在湖中看到了一只潜水鸟。在这一个月的第一个星期中,我听到了夜鹰,棕sè的鸫鸟,画眉,小鹟,雀子和其他的飞禽。林中的画眉我是早已听到了的。鹟鸟又到我的门窗上来张张望望,要看看我这一座木屋能不能够做它的桌,它翅膀急促地拍动着,停在空中,爪子紧紧地抓着,好像它是这样地抓住了空气似的,同时它仔仔细细地观察了我的屋子。苍松的硫磺sè的花粉不久就铺满了湖面和圆石以及沿湖的那些腐朽了的树木,因此你可以用桶来满满地装上一桶。这就是我们曾经听到过的所谓ldquo;硫磺雨rdquo;。甚至在迦梨陀娑的剧本《沙恭达罗》中,我们就读到,ldquo;莲花的金粉把小河染黄了。rdquo;便这样,季节流驶,到了夏天,你漫游在越长越高的丰草中了。
我第一年的林中生活便这样说完了,第二年和它有点差不多。最后在一八四七年的九月六日,我离开了瓦尔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