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进来也许就永远出不去了。”
秋荷脸sè白了白,半天才说:“安宜侍并不是坏人。”
唐婆子无趣撇了撇嘴。床上一动不动的安如锦忽然沙哑出声:“现在……怎样了?谁……当了皇帝……”
唐婆子下意识看着渐渐燃亮的天际,自言自语:“新皇帝是谁,恐怕太皇太后很早就心里有谱了吧。”
……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面,安如锦都对这一年的夏天有模糊的记忆。她记不太清楚自己在甘露殿到底待了多久。秋荷说是十五日,可她却怎么都不能相信只有短短的十五天而已。
这段日子她躺在甘露殿被遗忘的某个角落,可是却如此接近整个皇朝更替的最中心。
皇帝病发第二日一早,几位老王爷纷纷进宫。她不知道应该在昨夜进宫的萧应瑄为何没有进来。但几位老王爷的到来,令整个后宫气氛更加凝重
皇帝是在第三天的大行的,就这样无声无息就断绝了呼吸。几位院正和太医们都一致断定是中风复发,无法救治。拿来药渣查验也并无疑点。
太皇太后当着几位老王爷的面拿出圣旨,皇朝新君就这么定了下来。一切仿佛水到渠成,顺理成章。
第四天,围了整整三天的甘露殿终于打开殿门,连带着四避的宫门也打开。皇帝驾崩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后宫,整个京城,整个天下。
新君的登基、新君大婚、新君入主金銮殿……一项项,整个后宫忙碌得几乎看不见一个清闲的人。
安如锦就在甘露殿中养病。对外称她积劳成疾,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条命当真是捡了回来。唐婆子说她是九命猫妖,她几乎都要信了。
秋荷留在她的身边陪着,为她吃药,却绝不问她为何会这样。只是有一天她将睡未睡的时候看见秋荷很吃力的把一个瓷瓶敲成了碎渣子。
常何在是在第七天到来的。彼时安如锦刚用过药,正歪歪靠在床榻上。
常何在还是那一副冷冰冷的样子。只是他身上衣服换了换,似乎是正四品的首领太监的衣衫。
安如锦靠着床榻看着他,微微一笑:“要恭喜常公公了。”
常何在看了她的脸sè,慢慢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安如锦笑意凉薄:“常公公这个时候问又有什么意义呢?”
常何在很认真地看着她:“能瞒过这么多双眼睛,你说有什么意义?”
安如锦沉默了一会,淡淡道:“用香。”
“不可能!”常何在冷冷道:“咱家去看了香灰,没有一点木香粉烧过的痕迹。”
安如锦良久才道:“谁说木香粉只能用焚的?”
她每日在药碗中加入了木香粉,药渣没有问题,汤药却有问题。一天一点,七八日就足以致命。木香粉对常人无毒。所以试药的太监没事,而对中风之症的皇帝却是虎狼猛药。
“可是为何太医每日请脉都没有发现?”常何在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你用了什么法子瞒天过海?”
第九十章 帝后
安如锦微微一笑,只是这笑容在苍白的脸上显得十分古怪。她缓缓道:“我说了,我用的是香。”
常何在一下子都明白了。
在甘露殿中放着大约半人高的四足狻猊铜香炉,铜香炉中日日夜夜烧的是安神静心的上好安息香。问题就在安息香中。
要让太医觉得皇帝的脉象是正常的,只要加大安息香的分量,安息香可以沉心脉,造成暂时脉搏平稳的假象,再加上这几日甘露殿紧闭窗户,空气不流通,太医在皇帝即将大行的不安心情下,诊断更容易偏颇。
常何在深深看着她:“你这么做,为的是殿下吧。”
安如锦沉默了一会,道:“不,如锦为的是自己。”
常何在眼皮子跳了跳。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不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的。
“自从被迫服下七日断肠散之后,如锦已经是死人一个。就算真的如齐王威胁那般替他三日后杀了皇上,我也活不了。会被齐王杀人灭口。我唯一的生机就是把这个天大的机会献给汉王殿下。”她说完,轻笑:“不,应该说,是新的皇上。”
安如锦笑着看着常何在:“这不,如锦赌对了。不是吗?大家都得偿所愿了。”
常何在打量她很久,眼前的安如锦苍白得像是春日枯萎的白花。
七日断肠散是一剂烈性很qiáng的毒药。当她找到自己和福泰的时候,两人都没有十足十的把握帮她解毒。只有让她服下宫中一些解毒药丸才能撑到今日。
这几日中他不知道她是怎么撑过七日断肠散渐渐发作的剧痛,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蒙骗了狡猾如狐的萧应瑄及其爪牙。更不知道她为什么有这个胆量去送老皇帝最后一程,从而把这个绝佳计划留给他们:
以锦宫大火为信号,汉王的班底为了这一刻已经准备充分纷纷就位。她在甘露殿见机行事,他们在外面迅速布置妥当,挡了匆匆而来的萧应瑄。荣宁侯爷更把身家性命都赌上,带着两个儿子和五百家兵彻夜赶出京城,以旧日威信安抚京畿两大营的将领。
当然,最关键的就是太皇太后的态度。是她一语定了乾坤,当机立断立了萧应禛为新君。几位老王爷次日进宫而来,面对的只是木已成舟的事实。
一场皇朝权力变动的风波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弭于无形。史书上只会简短的一句话:“某年某月,帝大行,诏二皇子禛为皇帝,即皇帝位。”
谁也不知道这一行字下的风起云涌,血腥内幕。也不知这十几年来他们这一帮效忠先皇后的臣子们如何含辛茹苦,忍辱偷生只为这一天。
常何在慢慢垂下眼帘。早就不动七情六欲的他眼中忽然涌动着水光。太久太久了,他不曾这么动容过。
新皇是一位明君,这一切就足够了。
他抬起头来时眼中已经平静无波,又是宫中人人闻风丧胆的慎刑司首领太监常公公。
他指了指安如锦的脸上,淡淡道:“以后你就慢慢褪去脸上的伪装,现在的宫中已经无人敢对你如何。也不会有人因为你过人的容貌加害于你。”
他道:“你等病好了就去元宁宫吧。人人都看着皇上身边的位置,那个地方其实才是整个权力的中心点。你去吧,没有人敢再看轻你。”
安如锦深深低下头:“多谢常公公。”
常何在起身要走,忽然他顿住脚步,回头道:“记住,先皇是自己中风过世的。你什么都没有做过。我和福泰什么都不知道。”
“是。”她低低应了一声。
常何在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安慰自己:“就算没有你。先皇也是无法撑过这几日。”
安如锦忽然道:“皇上是很聪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