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0 章
素欣她知道,季家诗书传家,季素欣当年也是名扬京城的美人。
季素欣嗓音沙哑,chún角含血:“夫人,而今常家一门仅剩我们母子,我死不足惜,可我无论如何也要为常家保下最后的血脉,我儿尚小,我儿无罪!”
她说着死死抱着贵妇人的裙角。
贵妇人面上都是为难。
“大胆!我家娘……我家夫人的裙角也是你等可以亵渎的!”老者皱眉呵斥。
季素欣拼着一口气,对贵妇人撕心裂肺的求助:“夫人!救救我儿!救救我儿吧!”
她每说一个字,身上的伤口就往外涌出一股血,素白的裙襦早就看不出原本的sè泽。裙摆上星星点点,尽是凝固的血痂。
贵妇人叹了口气,护犊之情,她又岂会看不明白。
这股情真意切,说不动容是假,可她眼底却仍有一丝犹豫尚存,且不说季素欣这番话是真是假,光是收留罪臣之子,这罪责就堪比滔天。
若是平日她就救了,可是……她看向身边三岁的孩子。
女人有了孩子,既是软肋,又是铠甲。
一心如何用,就看如何权衡。
她真的很为难。
季素欣看见贵妇人眼中的怜悯。她心知,她遇到了一位心地善良的贵人。可若要这贵人真正施以援手,怕是得下一剂猛药。
季素欣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孩子,顷刻间,她心中已有了决定。
温柔眷恋的眼神反复的停留在小男孩的脸上,打他出生至今,她没有离过他片刻,然而往后,君儿,为娘的不能再伴你左右了。
“君儿,你过来。”轻柔的嗓音,无限的温柔。
小男孩一怔,迟疑的回头,看向自己的娘亲。在看到娘亲chún畔的笑容时,他眼里那道戒备缓缓褪去。
“娘……”
季素欣抬起手,抚摸过小男孩的脸,一遍,两遍……周围人看着,无不动容的,皆以为这妇人是死了心了。
“你记着,你一定要活着。忘了爹,也忘了娘,就为自己活着。这一生,娘不求你大富大贵,只求你平安健康。”
小男孩茫然的看着娘亲,不知道为何,心底的不安恐惧正在以成倍的速度扩大,可他不知道这股不安来源于何处。
季素欣慢慢整理着小男孩的衣襟,这将是最后一次,也是她此生,最认真,最慎重的一次。
做完这一切,季素欣将小男孩拉到身边,捂住了他的眼睛,小男孩听到他娘亲在耳边说:“君儿,一会闭上眼,就一会儿,等你睁开眼,就能看到娘亲了。”
纤长的睫毛扫在柔软的掌心里,季素欣感觉怀中的儿子似迟疑了一下,但很快就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她的chún角勾起一抹笑容。
她的孩子一向很听话。他不该就这么死了。
她看向站在台阶上,众人簇拥之中的贵妇人。
“夫人……”季素欣踉跄的往前走。
有人拦了上来,挡在贵妇人身前,警惕的看过来。
季素欣停下脚步,慢慢道:“夫人,为了君儿,我愿意牺牲一切。常家无罪,光凭我一张嘴说,没有人会信,因为我拿不出证据,哪怕这就是事实,也没有人会信。”
绝望到最后,就是平静。
不再做任何无畏的挣扎,水波粼粼的瞳仁,是死一般的沉静。
“你要如何?”贵妇人问道。
“我可以向夫人您证明常氏的清白!”
“你能拿得出证据?”贵妇人沉吟:“你若真拿得出证据,我可为你递交给皇上。”
“不可,夫人!”老者在身后chā话:“为了小殿下,您万万不能蹚这趟浑水。”
贵妇人低头看向站在身侧的稚子,站了这么长的时间,他不哭不闹,亦没有一丝受惊之意。仿佛他天生惯于这些生死大事,自能风轻云淡。
有儿尚且,她又有何不能。
她抱起孩子,看向季素欣身边的男孩。她问:“禛儿,你也愿意母亲做善事,对吗?”
怀中的孩子点了点头。
贵妇人含笑看向季素欣:“你受了伤,等会我会派人医治你。若是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常家清白。我自会递给皇上。”
季素欣深深一震,不过旋即她苦笑:“多谢夫人。不过……夫人,民妇怕是来不及了。”
她说着扑了出去,朝着其中一位带刀家仆扑了过去。
“大胆!”惊呼声起。
贵妇人面sè平静,心下却诧异,这妇人又能使出什么手段来?正待看去,只见那妇人不知何时抢了家丁的一把刀,举在手中。
周围侍卫的举动,皆是在提防这妇人的动作。
“常夫人,你这是作甚?”贵妇人微微皱眉。
不知为何,心中的那丝不安扩大了。
季素欣握紧短匕,惨烈一笑:“夫人,若是以死明志,能让你看见我真心,我义无反顾!”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人一下明白她的意图。
贵妇人急怒道:“常夫人,还不住手!”
但已经来不及了,季素欣tiáo转刀面,尖头对准自己的心脏,对天悲呼:“常季氏,对天剖心,以死明志,我常家,清白!”
下一秒,尖刀入体!
“拦住她!”贵妇人下令阻拦,却已无济于事。
众人大惊,紧接着,就看到季素欣在自己的xiōng膛上割开了一个碗口大的血洞。
她颤抖的手想要伸入那洞中,可根本不等她将自己的心脏捧出来,就轰然倒地。
直至临死那双眸眼都未曾闭上。身下溢出泊泊血水,源源不断,疯狂的蔓延。
她盯着身边的孩子,口中无力地一张一合。
君儿。
若能以死换你生,若能一命换一命,娘亲这一生,便值了。
闭着眼的小男孩,只觉一股热血喷在了脸上。耳边是尖锐的惊叫。
等他睁开眼看见母亲血染泥地,终于双眼一黑,砰然倒地昏死过去。
第六章 蛰伏
三日后。
常庭君捧了一把水扑在脸上。
洗干净脸上的泥垢之后,他开始洗手,手指缝里的泥最多,他洗的最为仔细。
一丝不苟的收拾完,他这才端着一盆已然完全脏wū的水出去。留*后那些细声议论他的人。
“这小子就是郑管家三日前冒死收留的人?”
“什么郑管家,郑管家哪有那个胆子,下令收留他的人是咱们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不是带小殿下回府省亲来的吗?怎么会管起这档闲事来?”
“这事说来复杂,据说皇后娘娘下过死令不许往外传,我虽然不知道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但谁能保证他不是景王余孽?”
“你个多嘴的老婆子瞎说什么,景王余孽皇后娘娘能容得下他吗?”
“嘿,总之我看这小子古怪,那双眼yīn冷的要命,活跟个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