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4 章
这里,林宁安掏出一张手帕,嫌恶的擦了擦刚才未曾被单君青碰过的脸颊。
就算是没碰到也要擦,谁知道这个脑子不正常的家伙有没有带什么病。
单君青已经捂着隐隐闷痛的心脏处站起了身,一双总是含着冰冷的眸子此刻怔怔望着那个正与弟子说话的少女。
像。
太像了。
这样的相貌,的确是与他的妻子一模一样。
可又不一样。
他的妻子,性情温婉,从不与人说一句大声的话,对待他也永远都是那样温柔,又怎么会对他出这样重的手。
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单君青自己都没发现他的眸子黯然了几分,只当做是自己认错了人,毕竟百年前,他是亲自确认了妻子断气才离开的那处。
“槐榆,过来。”
既然知道是认错了人,即使刚刚才被打了一顿,单君青面上又重复覆盖上了平日总带着的冰冷。
他对着林宁安行了礼,语气淡淡,仿佛刚才轻薄她的人不是自己一般,“方才不小心冒犯了姑娘,是我的不是,请姑娘莫要与在下计较。”
“只是不知姑娘是哪个宗门的高徒,小小年纪,竟然有此番修为。”
林宁安看着面前人。
他相貌俊秀,彬彬有礼,眼中又含着淡漠冰冷,一言一行都好像没有半点人气。
是她最讨厌的那种,林宁安在心底确定了这个想法。
爹爹曾经对她说过,修无情道的人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因为天界并不是如凡间与修真界想的那般冰冷无情。
天上的仙人们大多佛系度日,每日打打坐,下下棋,偶尔再去魔界鬼界玩一玩,因为天界负责了四界的气候变化星象布局以及种种种种,天界的仙人们大多有职位,他们不会擅离职守,但想要休息或者去玩的时候也会拜托交好仙人帮忙替班。
偶尔有仙人互相喜欢了,想要高tiáo的就去找天帝赐婚,想要低tiáo的则是请了三五好友将这喜酒办好,孩子出生时再欢欢喜喜告诉所认识的人。
比起修真界来,天界的仙人们才更加像是凡人。
因为寿命长,又拥有所有想要的东西,即使刚上天界不怎么佛系的仙人过上几千年也会佛系起来。
修无情道的人却大多会在刚刚飞升天界不久便自毁寿元,身死道陨。
也不知这无情道是谁创造的,修行此道的确可以日进千里,只是要修此道,必须要杀了最亲最爱的人,才能算是踏上道途。
无论如何,杀了最亲爱的人肯定是不好受的。
但越是修行此道,便越是压抑心性,等到最后,几乎要成为一个没有任何情感的冰冷石头。
而等到飞升天界,身体内的灵气化为了仙气,曾经的无情道再也不能qiáng行让人感受不到情感,数年的情感猛地压制过来,就算是仙人也受不了。
他们往往最悔恨的便是刚刚踏上无情道时所杀的至亲至爱。
天界仙人早就习惯了每一个修行无情道的仙人飞升上来第一件事便是去魔界分支鬼界寻找当初被自己所杀的亲人爱人。
只是鬼界也有鬼界的规矩,人一死十日之内便会投胎,就算是寻到了转世投胎,喝了孟婆汤的他们也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个人了。
到了最后,这些修无情道的仙人结局都是一个死字。
死在自己手中。
连个魂魄都没能留下。
林宁安想着单槐榆曾经告诉过自己他师尊预计百年内飞升天界的事,望向单君青的视线顿时犹如在看着一个死人。
不对,是一个讨厌的死人。
她不答话,单槐榆只好硬着头皮尴尬的介绍:“师尊闭关了五年,不知道宁安师姑也正常,她是五年前来我宗门的客卿长老之女,也算是宗门修者,与师尊同辈。”
在宗门这样一个看实力定辈分的地界,即使林宁安看着才十几岁的年纪,只要有大乘期修为,便能够承的单槐榆一声师姑。
单君青明白这个道理,他只是不懂为什么这样年轻的一个女孩竟然能有大乘期修为,也不懂为什么她的脸与妻子一模一样。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单君青上前,行了个同辈礼:“原来是师妹,方才是我冒犯,多谢师妹手下留情。”
“我修为比你高,你为何叫我师妹?”
林宁安将红鞭子重新甩在腰上,微微扬起下巴,一双清澈眼眸中既有小女孩的天真,又有不加掩饰的找茬。
“师弟该叫我师姐才是。”
单君青微微蹙眉,从他在凡间坐上官位,便没有人再敢如此对他说话了,即使上了修真界,他的修为也能让他无论到哪里都受人尊敬。
但修真界,以qiáng者为尊。
他最终还是握着拳,叫了一声:“师姐。”
“师弟刚刚出关,还需下山前去报备,今日便先行一步了。”
单君青离开,只剩下单槐榆瞠目结舌的凑过去,“师姑,我师尊那样的性子,你居然一点都不怕他。”
还让师尊叫师姐,可怕可怕。
“我有什么好怕他的。”
林宁安挥手,将洒了一地的书籍扬在空中用灵力修补好,重新拿在了手里。
“我修为本来就比他高,他那脸sè再怎么难看又如何,又打不过我。”
“再说了,爹爹对我说过,这修真界我不用怕任何人。”
单槐榆十分相信这话是由那时恒长老说的。
自从时恒长老五年前带着女儿做了宗门的客卿长老,宗门弟子们便没少打听这位修为高深莫测的长老。
旁的倒是没打听出什么来,只打听出了他极为疼爱女儿,吃穿用度无一不jīng,因为女儿年yòu,还特地送到了宗门中教导弟子用的学堂。
单槐榆的师尊虽然也是长老,但常年闭关很少教导他,于是这学堂他自然是要来的。
天知道当一群老师弟子看到了站在学堂窗外定定望着他们的客卿长老时的震惊。
林宁安上学堂的第一年,客卿长老林时恒就在学堂外面守了一年。
虽然从第二天开始他就不再站在窗外而是改成了坐在玉椅上修行,一群弟子老师们还是战战兢兢不敢踏错一步。
有这么一个爹在,初入学堂的林宁安简直众星捧月。
她很快就从万事不知变成了现在这个被娇惯着长大的模样。
在一群要称呼她为太姑nǎinǎi的弟子中,单槐榆这个难得之隔着一层辈分的同龄人与林宁安走的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