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脸sè发青。
“爹,不行,我从没见你脸sè差成这样过,这就送您去看大夫。”
“荒唐!我走了,戏怎么办?””实在不行……实在不行,我代您上场!”段天婴拍着xiōng脯,壮志凌云。
九岁红叹了口气,他并不是不信任天婴的水平。相反正是因为他太了解这个女儿,所以才将她雪藏起来。有朝一日将作为段家班的底牌拿出来,他拍拍女儿的手安慰道。“我九岁红还没老到那个地步。戏一开锣,就如同行军鼓敲响,两军对垒,哪有临阵换将一说?就是死,我也得死在台上!”
天婴似乎预感到什么,拉着九岁红的衣角不放。
九岁红拿开天婴的手,眼神示意她放心,转身登台。
第六章 死而无憾
戏台上,九岁红身着周瑜戏服登场亮相,那身段那气度,完全看不出是有病之人,还未开腔,便已经引得现场叫好声连连。连挑剔的罗浮生也不禁鼓掌。
“果真名不虚传,看来,今天要大饱耳福了。”
戏台上,九岁红酝酿情绪,开口刚唱了第一句,就被一声凌厉的枪声打断。
全场一片哗然。
罗浮生第一时间翻身护住许星程,将他抵在包厢的柱子后面。
“这是……怎么了?”在国外的碧海蓝天待久了,许星程差点忘了现如今的上海滩恐怕比他当初离开时更加乱。军阀刚平,百姓好日子还没过上两天,又有官,商勾结,黑帮倾轧。说来说去,他们这些人都是处于食物链顶端的罪魁祸首,所以有人想暗杀他们那该是常事,甚至算得上是正义之士。
事情远远没有许星程想的那么大义凛然。只见一个样貌猥琐、脸上有疤的瘦子从观众席间起身,举着一把手枪对着顶棚,枪口还在冒烟。那是青帮的胡奇,因为吸大烟而骨瘦如柴。
戏台上的九岁红示意徒弟们不要慌张,架势不改。“这位老板,有话好说。”
“对不住了,扰了大家看戏的兴致。不过在座的各位不能怪我,要怪就要怪他九岁红。这戏班最讲究的是什么?是规矩。可你们段家班怎么能不守这里的规矩?在我们青帮的地盘,是你想唱就能唱的吗?”
他是来替青帮收保护费的,九岁红早就听说了上海滩的规矩,开唱前已经拿了大笔积蓄交由剧院的马老板去打点关系。马老板信誓旦旦向他拍xiōng脯保证已经打点好了,却不知怎么会闹出这样的事。
戏院马老板一看情势不对,早就找地方躲了起来。
九岁红没想到自己在上海滩开场第一出大戏就被砸了场子,观众已经走了绝大部分。剩下的恐怕都是胡奇的手下。他气得青筋bào起,头晕目眩,以刀撑地,难受地说不出话来。
天婴忍无可忍要往戏台上冲,却看见九岁红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上来。段天赐也拉住她。
天婴心急如焚。“哥,爹快撑不住了!”
“可是,戏不断,角儿就不能下!这是我们梨园老祖宗的规矩!”在某些方面,哥哥和爹爹很像,有自己的坚持。
天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思索片刻,拉着段天赐往化妆间方向跑去。“哥,那你帮我个忙,要快!”
台下胡奇看九岁红不接话,更加嚣张。“九岁红,别不说话装糊涂,真不明白我就告诉你,在我们青帮的地盘上,从今往后,你们每天的演出收入,跟我们青帮五五分账。咱们就既往不咎,来日方长。”
“哦?我倒不知这福隆戏院何时成了你们青帮的地盘?”罗浮生嘱咐许星程在这里躲好,自己阔步走下了楼。
“呦,这不是洪帮二当家么?”胡奇嘴角一咧。
是了,等的就是你了。马老板并未欺瞒九岁红,那些钱都拿去打点了关系,只是都“纳贡”到了洪帮手里。青帮倒不是稀罕这jī碎点银子。找九岁红晦气只是个幌子,他的目标是今晚在这里听戏的罗浮生。
罗浮生缓缓走向胡奇,自带出渗人的气场:“胡奇,想当初,你们青帮在仙品居收保护费,就扰了我吃茶的兴致。现如今不思悔改,又来打扰我看戏的心情。你说你究竟是针对我一个人,还是针对我们洪帮成千上万个兄弟?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随着他的话,飞出的是桌上一盏骨碟。胡奇灵巧,避了过去。却没注意到罗浮生还同时弹出一粒花生,正击中他脸上的疤痕,意在提醒他别忘了这疤是谁所赐。
胡奇下意识地捂住脸上的疤,又气又恼:“你欺人太甚!” 他举起手枪,对准罗浮生就要开火。
说时迟那时快,罗浮生已经用手指卡在手枪的扳机处,让胡奇无法开枪,然后夺下弹匣,右手一翻,子弹已经都退了出来,丢在地上。
罗浮生把弹匣扔在胡奇脸上:“你这张脸,毁不毁容,又有什么区别?”
胡奇被彻底激怒,吹了声口哨。混在客人中的青帮弟兄从四面八方站起来,人数众多。
罗浮生有些意外。
胡奇瞧见他眼中的意外,不禁得意起来。“罗浮生啊罗浮生,没想到你也会有今天。”
青帮兄弟们掏出各种凶器,对罗浮生呈包围状。
罗浮生拖了把梨花木的太师椅,放在观众席正中间。气定神闲,好像不是想打架,而是想听戏,还掏出一个jīng致的小酒壶。
罗浮生对着台上的九岁红扬声道:“我敬您九岁红是个角儿,不过您听好,哪怕台下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戏一旦开唱,就没有停下来的道理,这是隆福戏院的规矩,也是我罗浮生的规矩。您明白了吗?”
九岁红心中感慨,这是个懂戏的人。士为知己者死。锣鼓点起,九岁红拼了老命开唱……
“死到临头还有这个闲情逸致。”胡奇嘲笑他卖弄玄虚,青帮弟兄们摸不着头脑,不敢贸然上前。
罗浮生听得很享受,饮了口酒,却突然把酒喷了青帮兄弟们一脸,然后主动出击,打了他们一个猝不及防,渐渐占优。
九岁红在戏台上唱着唱着,却冷汗直冒,身子开始摇晃。
罗浮生是戏疯子,这锣鼓喧天的群英会让他身体里的每一滴血都沸腾起来。即便对方人多势重,难免偶尔伤到皮rou,但他打得爽快,毫不在乎这些小伤,气势上呈了绝对压倒之势。
戏到酣时,突然一声闷响,接着一片寂静。九岁红实在撑不下去,已经倒在了戏台上。师兄弟们都冲上了台。
罗浮生分了心,一时愣住。趁这个机会,一个青帮小弟下了黑手,手中握着小刀狠狠给罗浮生腿上来了一下,罗浮生险些单膝跪地,撑住八仙桌才堪堪在离地几公分的距离忍痛停住。
许星程想要冲出来,被罗浮生一个眼神制止。他想了想,尽量不引人注意的混在客人中间慢慢退出戏院去搬救兵。
“哈哈!罗浮生,是你自己说的,戏不能停。这戏便是你的命!戏一停,你的命,也不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