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一章 软禁
第六百一十一章 软禁
小蛮把已经安静下来的孩子往怀里又贴近了一些,警惕地问道:“要谈什么?”
一贴近xiōng口,母亲的心跳声就变得更清晰了,就像他还在娘肚子里时听到的一模一样,虽然娘亲的心跳现在有些急促,但是孩子就是能够分辨得出:这就是从他有了听觉以后一直都能听到的那个声音,于是孩子更安静了。
他闭着眼睛,扎撒着的小手轻轻抚摸着母亲的下巴,晶莹粉嫩的小嘴chún蠕动的,努力蠕动出一个小泡泡。本来,这个时候他的父亲母亲,和父母双亲的诸多亲友应该正环绕着他,为他这个可爱的孩子气的动作而欢笑。
但是现在身边只有他的母亲,就连他的母亲也没有注意到他这个可爱的动作,她正紧张地抱紧自己的宝贝,警觉地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就像看着一个凶残的qiáng盗。
姜公子无奈地笑了一下,在小蛮的目光里,他就像一个杀人越货的qiáng盗,可他不是啊,他是传承千年的世家公子,比皇室还要清高、还要尊贵的存在,他一向从一个高高在上的角度俯瞰世人,从来也没有想过会被人看得这么不堪。
他尽量用恬淡高雅的声tiáo说道:“掳你来,并不是我的主意,但是你既然已经落到我的手里,我也没有必要把你送回去,你的丈夫正自不量力地想要和本公子作对,本公子不想让他或者别的什么人认为我怕了他!”
姜公子停顿了一下。不待小蛮反chún相讥,又飞快地改变了话题:“你在这里,尤其是你十月怀胎、分娩在即,你的失踪一定让你的丈夫很担心。所以,你可以写一封信,告诉他你很安全,然后……本公子就可以和他平心静气地聊一聊了!”
小蛮凝视着他,凝视许久,嘴角轻轻地抿起。抿起一抹骄傲自豪的笑意:“我听郎君提起过你,你的身世、你的地位、你的权力,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我的郎君所能企及的,不过……你现在却很怕我的郎君,是不是?”
小蛮的嘴角勾了起来。姜公子的嘴角却撇了下去,他仿佛听到了一个最可笑的笑话。
姜公子“嗤”地一声,不屑地把嘴角又撇低了些:“杨帆?他也配!我只是有些事想和他好好谈一谈,不想被人打扰,有你一封亲笔信,可以让他安下心来。心平气和地与我谈事情,除此之外别无用处!”
姜公子拒绝承认他现在对杨帆很忌惮。哪怕他明知道尤浩洋那个蠢货自作聪明地办了一件大错事,把他陷入了绝对的被动,今天他将承受来自方方面面诸多qiáng大势力的压力,但他不承认这是杨帆的本事。
这个世界是凡人的世界,没有超人的存在,没有谁能凭着一己之力就可以呼风唤雨、控扼天下,不管是女皇武则天还是七宗五姓这些千年世家。他们能为所欲为,是因为他们能凭着共同的利益控制更多人和更多力量为他所用。
姜公子也是一样。如果剥离受他掌控的财力、物力、人力,他就会像一只被拔光了毛的凤凰,比一只jī也qiáng不到哪里去,但是在杨帆面前,他拒绝承认那些现在被杨帆所影响所左右的力量是属于杨帆的能力。
小蛮的脸sè还很憔悴,嘴chún淡淡的少了一些血sè,但她的笑意却越来越甜美,谁不喜欢自己的男人是一个了不起的男人?她看得出,以姜公子的清高孤傲,换作以前,对她这番话甚至懒得辩解。
诽谤由你,我就是我,哪个人会坚持要一只蚂蚁承认他的高大?
可是现在姜公子不但在向她解释,而且那似乎无懈可击的风度之中隐隐地透着一股狼狈。
她莞尔摇头,说道:“你很高傲,所以你不想承认曾经不被你放在眼里的人,现在你只能仰起头来跟他说话!所以,你明明做着很卑劣的事,却努力想要保持你高雅的风度,你知不知道,如此种种,让你说话、做事都变得很别扭、很可笑?”
“胡说!”
姜公子再也无法维持他云淡风轻、故作不屑的神情了,他开始反驳,语气激烈:“南疆局势的兴灭,是他能左右的么?如今的一切,一半取决于天意,一半取决于皇帝,他只是浑浑噩噩地被推到了这样一个关键的位置,巧合地成为一个重要人物。即便如此,他的生死,我依旧能够掌握……”
小蛮打断了他的夸夸其谈,冷冷地道:“所谓掌握,就是像qiáng盗一样抡起刀子?哪怕你还有一点办法能奈何得了我的郎君,也不会用这样的办法!姜公子,你只是一个从来也没有遇到过真正的挫折和磨难,目高于顶、极度自负的人,别的,你什么都不是!”
她昂起头,骄傲而坚定地道:“郎君一定会来救我,但我不想捆住他的手脚,让他任你宰割,如果那样换取我和孩子的安全,即便我们能活着离开,我还能剩下些什么呢?我不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但我知道你怕什么你担心什么,我做什么就对了,所以,我什么都不会写,我只在这里等,等他来!”
姜公子瞪起眼睛凶狠地看她,可小蛮已经不再看着他,她低下头,看着怀中沉沉睡去的孩子,吻一吻他yòu嫩的脸蛋儿,甜蜜而满足地微笑着,轻轻地道:“宝宝乖喔,你爹爹很快就来救你了,看到你的时候,他不知会有多开心呢……”
地牢入口处的光线一阵闪动,一个侍卫快步走进来,附在姜公子耳边低声说了句话。气息喷在姜公子的脸上,姜公子马上厌恶地躲开,他都没有听清那侍卫说了些什么。就马上拿出一块洁白的丝帕使劲地擦着自己的脸颊和耳朵,好象刚刚有人在他脸上唾了一口痰。
努力地擦了半天脸,连肌肤都擦红了,他才皱着眉,厌恶地问道:“你说什么?”
侍卫提高声音,说道:“荥阳郑氏,郑宇公子,过府拜访!”
姜公子瞪起眼睛,质问道:“卢府已经‘空’了。他来拜访谁?”
※※※
“把门打开,打门打开!我郑宇到了你们卢家,车驾还得候在外面吗,太不像话了!世兄在府的时候,都没这么大的排场,你们几个家奴。什么时候这么大的架子了?”
郑宇领着几个昆仑奴施施然地进了卢府,指手划脚地让他们把左院门儿打开。
这幢府邸是姜公子的一位族兄的私产,因为整个家族已经撤回范阳,这里只留了一位管事和十几个奴仆照料。主人根本不在府上,而且是举家迁走,要过三年才能回来。郑宇根本没有登门拜访的道理,但他就是来了。
卢家的老管事苦着脸道:“郑公子。我家阿郎携家眷回范阳省亲去了,这一去据说要两三年才能回来。”
“我知道!”
郑宇兴高采烈地道:“本公子今天来,不是来拜访卢世兄的!”
“那公子是……”
“本公子要宴客,老太爷又嫌吵,怕被老人家骂,只好另找地方。卢世兄这幢宅子清静宽大,正好我用。暂且借我使使,没有关系吧?就凭我跟卢世兄的交情。就凭我郑卢两家的交情,相信卢世兄在府上也不会拒绝,难不成你这老奴才还要快马去问一问卢世兄才成?”
老管家听得目瞪口呆,然后他就发现刚被叫开的角门儿外面呼啦啦涌进一排大车,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歌伎舞女纷纷从车上下来,俱都彩衣裹体、描眉点chún,看样子马上就要唱大戏似的。
与此同时,卢府右侧的院门也被人叫开了,应门的青衣小帽的卢府家人眼睁睁看着十几个胖大的厨子昂首挺xiōng走在前面,后面一堆小徒弟扛着各种食材、铁炉、铜盆、铁、竹签一类的东西,看样子是要在卢家开烧烤晚会。
太原王氏的王思远、王思源两兄弟一步三摇地走了进来,嘻嘻哈哈的根本不把卢府家人放在眼里,几个低眉顺眼、姿容秀丽的新罗婢子,像受气小媳妇儿似的迈着小碎步,亦步亦趋地跟在主人pì股后面。
隐在暗处的继嗣堂高手见此情景也是相顾茫然,他们的幕后东主就是这些世家,眼下这些世家子弟大模大样地闯进来,他们又能怎么样?
埋伏在外围的这些继嗣堂高手不是姜公子的心腹,其中很多人都是由各大世家充实到继嗣堂的技击高手,卢府右门两棵浓荫如盖的树上蹲着的两个高手就是太原王家的人,眼看着自家的小公子登门,他们就像石化了一般,完全不知所措了。
卢家前宅大门口,崔家的崔湜、崔莅、崔液、崔涤四公子于秋风萧萧中打着扇子,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跟走台步似的往里边闯,后面跟着一群乐师,怀抱琵琶的、捧着古笙的、耍着竹箫的、扛着羯鼓的……
几乎是同一时间,卢家这幢大宅的每一个入口处都有几个鲜衣怒马的狗奴才敲门,然后不由分说便狗仗人势地闯进来,打开大门放自家公子的车驾进来,车驾进来也不远停,就往那门口一堵。
姜公子已经匆匆离开地牢,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个个消息相继传来:世家子弟们堵了出入的门户,接下来就没有任何过份的举动了,他们没往卢家的私人住处乱闯,而是汇聚到最宽敞的那间花厅,真的开始大排宴筵,那欢快的乐曲和婉转的歌喉,已经清晰地传进了姜公子的耳朵!
姜公子很快就弄明白了各大世家的用意,他昨夜的过激举动,已经激怒了各大世家。如果他昨夜成功地杀死了杨帆还好,那样他顶多得到一个严厉的警告,烂摊子还是要由他来收拾。
可杨帆没有死,于是各大世家决心自己来收拾这个还没烂到不可收拾的烂摊子了: “他……被软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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