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京城了。”早在他进京前半个月,那个摄政王就把他阿嬷和阿爹接进京来,安置在赐给他的府宅,有成群的奴仆伺候,安享晚年。
三年前他答应参军,摄政王说到做到,把他阿嬷和阿爹照顾得很好,甚至差不多治好了阿爹的腿疾,他在南境的这三年,得到准许去看望阿嬷阿爹几次。
他在封帅面前能得到重用,很大一个原因也是因为他,几次在战场上险些丢了性命,是有高人救了他。
林铮是很感激那个人的,既感激,又……又有点嫉妒。
苏清娆听到这个消息高兴极了,说明儿要去见阿嬷和伯伯,不然他们都要忘记她了。
四个人脸上满是笑颜,一边说话一边拾级而下,蒋溪桥夫妇走在前面,苏清娆和林铮走在他们后面,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家人,岳父岳母和女儿女婿。
玉阶白雪,佳人倩影,英雄相伴,这幅画面落在封钺的眼里,格外刺眼,刺进了他的心里,刺穿了他的心口,撕裂般的疼,叫他呼吸都是疼的。
他想,是不是只要林铮一出现,清娆就不会再看到他的存在,是不是只要林铮消失,清娆的眼里就只剩下他了。
封钺嘴角紧抿,眼睛只望着那对背影消失在玉阶,指尖不知何时已嵌入他手心rou里,他却毫无知觉。
在旁人看来,他只是面无表情,可太皇太后只消看一眼他,便透过那风平浪静的表面看穿了他的内心,就像是被人抢了最珍爱的宝贝,想去夺回来,可又害怕争夺的过程中不慎弄碎了那宝贝,于是自己陷入了无尽矛盾和无尽痛苦的折磨。
封钺忍着心口的钝痛,自行离去,太皇太后知道,儿子这回真的被伤得深了。
回到清凉殿,只有他们母子二人,太皇太后喟然长叹,温声道:“儿啊,你不要步你皇兄的后尘,人各有命,姻缘qiáng求不来,唯有两情相悦,才能白首齐眉,半点勉qiáng不得。”
这些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在他原本就伤痕累累的心上再狠狠地划几刀,剜心一般,鲜血淋漓。封钺闭了闭眼,压住xiōng口那沉重窒息的钝痛。
竟连母后也觉得清娆喜欢的是林铮?
封钺自己都没了信心,清娆说的喜欢他,究竟是敬仰还是爱慕,他担心她早在不经意间心里就装了别人,只是懵懂如她,还没有认清自己的内心而已。
若,清娆心里的人当真是林铮,他又该如何?
趁着她还没认清自己的心,巧取豪夺?若是她幡然醒悟,他便要像十多年前他皇兄一样,用见不得光的手段绑也要绑她,将人困在身边。
亦或是,对她的心上人动手,如果那个人消失,他是不是就能永远拴住她。
电光火石间,他的确有过这种想法,他只能想到这个方法。
太皇太后觉着,自己的两个儿子无论在哪个方面都称得上天下最优秀的男人,可为何偏偏在感情方面输给远不如他们的男人,情路如此坎坷。
她是看好蒋溪桥,无论相貌品学,都算得上是人上之人,但他的长子决不会比他差半分。而那个林铮,又如何能与她的次子相比。可感情之事就是如此玄妙,没有谁对谁错,也没有高低之分,你是天潢贵胄又如何,人家对你没有情,你便也不过只是个天潢贵胄。
十多年前长子因为做了错事,害得心爱的女人坠崖生死不明的消息传来,他吐血昏迷几日不醒,此后便一直郁郁寡欢,英年早逝。
失子之痛如剜心,太皇太后又如何能再经历一次。
“清娆是个可爱的孩子,母后何尝不想她成为自家的儿媳妇,可若她不爱你,你即便与她成婚又如何?母后是怕你像你皇兄那般……难不成你要让母后白发人送黑发人吗?”太皇太后伸手抚着他拧成川字的眉,眼底是无尽的怜爱,她素来喜欢怼着他,即便是他yòu时她也从没小心翼翼地哄他,生怕弄疼了他,温柔地安慰道,“没有什么坎儿是过不去的,情坎也一样,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还有母后,还有你姐姐,还有阿宸。”
喉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梗着了,眼底微热,封钺心里五味杂陈,又一阵内疚,他是个年近而立的男人,却还让六旬老母为他cào心。
封钺握了握她的手,说:“母后放心,您去歇息吧,我有分寸。”
太皇太后看着他,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叮嘱了他早点休息,便离开了。
而封钺在这儿坐了一整夜,脑海里全是从第一次见清娆到今天晚上的画面,想了一遍又一遍,琢磨着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笑容,每一句话。
她看着他时眼睛里满是对他的崇敬和欣赏,她依赖他、信任他,可归根到底依赖和信任,崇敬和欣赏,那都与爱情无关。
现在就连他亲吻她时她娇羞的模样,他也已经开始不确定,被亲了吻了,害羞是女子的本能反应。
他像一个掉进河里拼命地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遇难者,疯了般地回忆这几年,尤其是这大半年来苏清娆对他有没有一丝丝能够证明她爱他的证据。玉佩,荷包,那都是他的一厢情愿,想到最后,脑海里最后定格的画面便是今晚宴会上她的眼睛里只装着林铮,完全不记得还有他这号人物。
可他,是她的未婚夫。
他的信念,他的堡垒,一夜之间,溃不成军。
翌日上朝,他早早就散了,他派出去的人回来说,清娆正跟林铮和他的祖母在逛集市。封钺一刻也忍不了,出宫去找她。
看见的便是清娆和林铮扶着老祖母左右两边,就好像她是那个老妇人的孙媳妇,他突然听到那卖簪花的妇人说:“公子,给你夫人买一个吧。”
登时封钺脸sè大变,手臂青筋bào起。
林铮愣了下,有点局促地说:“她不是我夫人。”
那妇人随即也注意到苏清娆梳的是未出阁少女的发髻,连连赔笑道歉,苏清娆笑着说:“没关系,他是我哥哥。”
尽管听到这句话,封钺的心里也没有受到多少安慰。
苏清娆拾起摊上一支颜sè老一些的,说:“阿牛哥,我们给阿嬷买一个,阿嬷也戴。”
林家阿嬷笑道:“阿嬷老了,哪儿还能戴这些,这是你们年轻姑娘戴的。”
“阿嬷也可以戴的呀,好看着呢。”苏清娆正说着,林铮已经挑了几支鲜艳的簪花,拿着其中一支虚放到她头上比着,觉得好看极了,阿九很适合鲜艳的颜sè,像花儿一样。
谁知他这个动作激起那隐在他们旁边的男人最后的愤怒,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不由分说直接打横抱起苏清娆。
苏清娆惊呼一声,双脚悬空下意识地抓住对方的衣襟,看见他的脸,反应过来后忙道:“皇叔?……皇叔你干什么呀……快放我下来……”
这是在外面,这块地方人虽不多,但也有十几双眼睛盯着看呢。
封钺han着一张俊脸,双臂抱紧了她,大步走向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