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5 章
的军装配白花,迷蒙细雨之中,众人齐齐转头看着入口处。
江凌苑拉开车门,苍白的脸颊在yīn雨间显得不那么眨眼,双手紧紧抱着怀中的骨灰盒,如完成某种仪式般,一步步朝人群走去。
朱铭和江亦默跟在身侧,时刻盯着她的脸sè,看着不住轻颤的双手,只担心她是否下一刻就会晕倒在地。
一行几人缓步前行,陵园内的众人神sè肃穆,在他们越走越近之时,齐齐脱下军帽,咬牙垂首。
为首的人仰头,朝着头顶越发qiáng势的雨幕鸣枪三次,大声道:
“送左中将!”
“送左中将!”磅礴的气势穿透这一方天地,四周雨势渐渐小了些许。
江凌苑无力般半眯着眼,此时除了抱着骨灰的双手最够用力之外,连踩在地上的步伐都变得逐渐虚浮。
“小苑!”江老爷子担忧地上前,见得她没事稍微放了心,可一转眼瞧见她一脸的面如死灰之时,却再也生不出半点高兴来。
“外公。”开口之际,轻若蚊蝇。
江老爷子连忙点头,一双老眼险些闪出激动的泪光,“小苑,坚持住,外公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
话音未落,‘噗通’一声响。
江凌苑手捧着xiōng前的盒子,直直地跪倒在地,双手捧着左少渊的骨灰,便以手肘撑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面朝前方,对准的是陵园之中的所有人,脏wū的雨水沾上她白皙的额头,又因为抬头的动作而顺着鼻翼两侧流下,一身wū秽,狼狈至极。
众人大惊失sè,连连后退了两大步。
魏启深率先上前,连忙弯下身想要双手扶起她却未果。
“凌苑丫头,你这是做什么?!”
“小苑,你……”江老爷子何其jīng明,看她从头到尾的一番举动,再将目光落到那怀中紧抱着不肯松手的骨灰盒时,已经明白了一二。
“众位尊敬的领导在此,我是京云江凌苑,左少渊的遗孀……”尾音发颤,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天际落下的雨水与眼中泪滴混合在一处,咬着牙继续开口:
“今天来这里,有一个小小的恳求。”
所有人惊呆在原地,谁也没有先开口。
“少渊享三军礼葬,理应将所有东西全部归属于国家,这一点我很清楚,只是……江凌苑在这里恳求各位能够怜悯,让我带走他的一半骨灰。”
他的尸身化了灰,一半属于国家,一半应当属于她。
哪怕是求,她也要求来这一份殊荣,如若这世上当真有灵魂一说,那么她要他陪着自己走完接下来的人生,她要让他一半的灵魂与她生死相随!
“少nǎinǎi!”朱铭低声地嘶吼,这两日以来坚持着从未流过的眼泪,在看见她以头磕地之时,再也无法忍耐。
多么骄傲的一个人,上校生前恨不得将她放在心尖上宠着的一个人,如今竟为了得到他的一半骨灰,面对着所有人如此卑微恳求!
她qiáng撑着身子勾起chún角,态度卑微但语tiáo掷地有声,她说:
“他原本应当是属于我的,我只要一半……就好。”
天空中的斜风细雨陡然停了下来,转瞬间却又响起一阵轰隆隆的雷声,伴随着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将她通红的眼眶淋得看不清思绪。
众人指尖一阵麻木,只觉灵魂深处被震得嗡嗡作响,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女人只字不能言。
江老爷子一把挥开旁人撑在头顶上的伞,手忙脚乱地上前扶起江凌苑,老人嘶哑着嗓音大吼道:
“够了小苑!你这是想做什么?”
“外公……”江凌苑了然地仰头,对上江老爷子不敢置信的眼睛,眼底一片决然,“请答应我。”
“你休想!”江老爷子却仿佛被人戳了脊梁骨似的,整个人几乎跳将起来,年过八旬的老人颤抖着手,指尖狠狠地戳在她的额头。
“外公,请答应我……”她并不多说,只一边在地上磕着头,一边轻轻地重复这一句。
一旁,江亦默满脸震惊,根本没有想到江老爷子竟然会是这样的反应,他在来的路上分明还想着让江凌苑借老爷子帮忙……转眼看去,江凌苑似乎也并没有多么意外。
后面的众人大多有些看不下去,魏启深不忍地闭了闭眼,眼看着江凌苑磕在地上的眉心逐渐冒出血迹来,上前劝道:
“老首长,凌苑丫头只是太难过了,一时间难以接受少渊已经……已经不在的事实,这军葬之礼就照她的意思也无不可……”
“你知道什么?你给我住口!”孰料,老爷子顿时转眼,气怒地朝魏启深一声大吼,吼声还未落下,整个人咳嗽得浑身发颤。
在众人看来,这件事的确没有什么,江凌苑用如此卑微的姿态恳求,已经足够了,场内的人都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她的要求虽谈不上合理但也是绝对可以允许的。
只有江老爷子心知肚明……
“外公!”江凌苑跪地前行几步,一把抓上江老爷子的手腕,却被他一把甩开,整个人筋疲力尽地摔倒在地。
“凌苑!”江亦默小心翼翼地扶起她,脱下已经湿透的衣服堪堪替她遮在头顶,“凌苑,先起来说好不好?”
江老爷子铁青着脸,狠狠地瞪着一脸坚决的江凌苑,只觉心口痛得发胀。
“你这几个头哪是对这些人磕的?”他转身,气怒地指着周围人扫过一圈,狠狠道:
“你从头到尾就是对着老头子我磕的!江凌苑啊江凌苑,你是在挖我的心!”
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从江老爷子口中说出她的全名,没了以往的宠溺,只剩无边的失望和怒火。
“外公,请您……答应。”江凌苑咬着牙根,咽下喉中的腥甜气息,“对不起,从今往后,我再不会让您为难……”
“好、好!”
江老爷子冷笑着,颤抖的手指一点点收回,言语间仿佛老了十岁不止,“好……我的好外孙女!”
她最终还是拿回了那一半的骨灰,在倾盆大雨之中对着江老爷子磕下了九十九个响头,任凭众人满心不解,不曾解释半句。
其中意味,只有她和江老爷子心知肚明。
拿回了那一半的骨灰之后,她视若珍宝地将它抱在怀里,踉踉跄跄地回了左家老宅,回到了她和左少渊的房间。
三天,闭门不出。
江老爷子在那一场雨中生了重病,众人不知他究竟是因为淋了雨,还是当日被江凌苑的举动气得病倒了。
医生给出的诊断结果是急火攻心,直言若不是运气好些,年过八十的老人有可能直接在雨中一病不起。
江凌苑愧疚于心,寸步不离地照顾了几天,老爷子的情况逐渐好了起来。
“少nǎinǎi,上校临走前,将左家的家主之位留给了您。”
朱铭这几天一直没敢把这件无关紧要的事拿出来说,眼下看江凌苑的状态已经好了不少,才提起了这茬。
左少渊继任家主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