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目光仿佛尖锐的冰棱。
“官宦人家,区区一个丫环竟然飞扬跋扈,说出去怕要丢了我们宁家的脸面,这事儿该让爹和母亲知晓一下,早些把你这不懂规矩的丫环收拾了,也好过日后让别人知道了,丢了我们宁家的脸。”
宁仪韵斜睨了一眼宁仪嘉,见她脸sè微变,脸上有些挂不住。
她桃花眼一眯,声音突然放缓,音tiáo却变得更冷:“一口一个小蹄子,一口一个不要脸。
我若是小蹄子,那我爹是什么?
我得了这妆花缎是不要脸,那你可知道给我妆花缎衣裙的,让我不要脸的人是谁?
是我爹,是这宁府的老爷?
芸香,你倒是骂谁呢?”
宁仪韵一句接一句,说一句芸香脸sè便白上一分。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走,跟我去见老……”
宁仪韵一句“跟我去见老爷”还没有说话,旁边一直沉默不说话的宁仪嘉突然开口了:
“芸香,不得无礼,二小姐是主子,你是下人,怎可如此没上没下的?看来,是我平日太娇惯你了,是该好好教你规矩了。”
“小,小姐,”芸香嗫嗫道。
“还不退下?”宁仪嘉道。
“是,是。”芸香答了一句,退回到宁仪嘉的身后。
宁仪韵心中又是一声冷笑,自己这嫡长姐说话说得真是时候,她丫环骂自己的时候,她就默默看着好戏,说到要去见宁贺,她倒是知道责骂自己的丫环了。
芸香就算是大小姐的贴身丫环,也只是一个丫环,宁仪韵就算是个庶女,那也是个主子。
丫环骂主子,到哪里都是没道理的,若是这事儿真闹到宁贺那里,芸香少不得一顿板子,而作为主子的宁仪嘉也是要被责骂的。
“二妹妹。”宁仪嘉开口唤了一声宁仪韵。
“姐姐。”宁仪韵收起眼里的冷冽,桃花眼弯弯,笑眯眯。
“我这丫环被我惯坏了,娇纵得不知道天高低厚,这会儿冲撞了二妹。二妹放心,回头我定会重罚她的。”宁仪嘉说道。
宁仪韵桃花眼一眯:“这丫环是该好好罚罚,毕竟是姐姐的贴身丫环,贴身伺候的丫环就是主子的脸面,贴身的丫环这副模样,旁的人不知道姐姐的,还以为姐姐也是这副样子的。”
宁仪嘉一滞:“二妹妹说得是。”
“可不是?我不是记恨这丫环,我是为了姐姐好。”宁仪韵道。
“姐姐省得,二妹妹看这院子里的芍药开得多艳,我们姐妹俩好好赏赏花,别为了个不懂事的丫环气到自个儿。”宁仪嘉说道。
“这芍药的颜sè真是鲜艳无比。”宁仪韵笑眯眯道。
宁仪嘉浅浅一笑,姐妹二人相识浅笑,当真一片和谐。
“不过芍药再美,也比不得妹妹身上的妆花缎美。方才二妹说,这是爹给你的,”宁仪嘉笑道,“那二妹妹就安心穿着。”
“恩,”宁仪韵道,“是爹给我的,这妆花缎的料子,与我也挺相称的。”
宁仪韵往宁仪嘉靠近了几寸,娥眉一弯,亲亲热热的说道:“其实啊,女子穿衣打扮最重要的是合适,是相宜、贵重不贵重倒是在其次。
这妆花锻的料子sè泽艳丽华贵,若是相貌寡淡的女子是不适合穿的,穿起来也像穿别人的衣服一样。”
宁仪韵眼眸一转,轻声叹了一口气,拖长了说话的音:“唉,爹把这妆花缎给了我,没给你,其实也是有他几分道理的。”
宁仪嘉身子一顿,宁仪韵话里有话,这是在说她相貌寡淡。
她的母亲宁卢氏长得不怎么样,同宁仪韵的生母苏芝如相比,那简直是云泥之别。她的父亲宁贺长得也一般。所以她姿sè也十分平常,比起宁仪韵来,那是差了远了。对此,她心里清楚得很。
不过心里清楚,和被人这样说出来,却是两回事。
宁仪嘉的手攥住短衫的下摆,挺括的竹纹锦缎被生生的揪出了几道褶子。
第6章 见她眼波流转,他微怔
宁仪韵瞟了一眼宁仪嘉皱起来的马面裙,轻轻摇了摇头。
芸香作为宁仪嘉的贴身丫环敢用这样的态度对她,不是得到宁仪嘉的授意,至少也是得到她默许。
宁仪嘉这样放任自己的丫环对她出言不逊,那就别怪她暗讽宁仪嘉长相平庸了。
转回视线,宁仪韵重新看向那一片热烈的芍药。
芍药被金sè柔和的夕阳笼罩,热烈的颜sè披上一层柔软的轻纱,中和了艳丽,显出几分温暖的感觉。
傍晚的凉风袭来送来阵阵花香。
宁仪韵做了个深呼吸,这景sè真美。
宁仪韵和宁仪嘉站在花圃的一侧,看着花圃里的芍药;花圃的另一侧,立着一块巨大的奇石。
这块奇石造型古怪别致,中间还有一个小洞。
而奇石之后,站着的是正是乔安龄。
乔安龄听到宁仪韵和宁仪嘉主仆的对话,也不以为意,不过就是内宅女眷为了一匹妆花缎发生的争执,没什么大意思。
只是不经意间,乔安龄的目光穿过了奇石当中的小洞。
透过小洞,他看到了奇石外的景象。
黄昏之中是一片姹紫嫣红,争奇斗艳的芍药花。
而比芍药花更吸引人注意的,是藕底紫花,在夕照下流光溢彩的妆花缎襦裙。
而比妆花缎襦裙更引人瞩目的,是穿着妆花缎的美人。
不过十五六的年纪,白皙的皮肤透出晚霞般的红晕。一双桃花眼映着天上的彩云,地上的芍药,波光流转,秋水潋滟。
眼角微微上翘,透着几分舒适,几分狡黠,几分说不出的风情。
乔安龄怔了怔。
他急忙收了视线,将目光转到另一侧的假山。
宁仪嘉站在宁仪韵旁边,心里发堵,没有得到妆花缎,还被庶妹暗讽她姿容平庸,这滋味真不好受。
奈何宁仪韵说的比较隐晦,而且因为芸香的事情,她又理亏在前,这会儿,她也不好发作。
宁仪嘉站了一会儿,就待不住了,跟宁仪韵说了句,还有事,就离开了。
宁仪嘉走后,宁仪韵又站了一小会儿,便从相反的方向,也离开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厢房中,宁贺亲自服侍卢修远换上了新衣裳。
“岳父,衣裳换好了,”宁贺说道,“岳父,您说这定安侯是什么意思?
小婿这光禄寺少卿的五年任期……到今年年底,任期就满了。”
宁贺小眼转了一下,接着说道:“岳父,光禄寺卿李大人今年已是古稀之年,他告老还乡的折子已经递到皇上那里去了。
不出意外的话,皇上应该会恩准的,说不定,让李大人告老还乡的圣旨已经在拟了。
如此一来,这光禄寺卿的位置就空出来了。”
宁贺现在担任的官职叫光禄寺少卿,他想升任的那个官职叫光禄寺卿。这官名儿只差了一个字,“光禄寺卿”比“光禄寺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