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他身边,一贯漠然无波的话语蕴了怒气。
“我若不呢?”他抬眸迎视她,艳丽的面容毫无畏惧,只微微颤抖的双肩泄露了他隐隐的不安。
抬手禁锢住他的下颌,她又靠近几分,“赫连凛月,后果你自己心里清楚。”
qiáng烈的怒意中,顾宛央没去考虑两人此时的姿势有多么不妥,她的手指一直颤抖着,指尖蕴了力道,似在拼命压抑下内心隐忍的杀意。
有那么一刻,她真的想杀了他。
解不了乌冬青的han性,生不了子嗣尚是小事,等年岁渐长,这han气入骨,会让误食的男子每逢yīn雨便浑身骨痛,生不如死。
这是许太医后来告诉她的,也是从那时起,顾宛央让碧辰一心去寻找解法,才有那一日,碧辰遍寻不得只好听了消息就将她带去沐雨楼。
而且这一次从江州回来,母亲也曾同她提起,她的几位小爹爹已经开始显现了这种症状,其中那位年纪最大的,还在前两日不惜为此自尽。
这一切的一切,都足以让她心急如焚。
所以,她一急之下便忘了,忘了她早前和慕词说的,要他午时过来一同用膳。
特意带上一壶新酿的棠梨煎雪,慕词行至书房,盈着浅浅的笑意推开了门,“妻主,我来……”
然,他轻快的话语在看清里面的情形时生生一顿。
书桌边,赫连凛月双手背后抵着桌面,顾宛央欺身而上,伸指抬着他的下颌,两个人的距离那么近,近到轻微的一个举动,就……
难怪,难怪门外的碧落在见他过来时表情微变,原来,原来……
“砰——”
那壶新酿的棠梨煎雪倏然间散落满地,飘着淡淡的清香,甘甜而醇厚。
他蓦然苍白的面容让她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怔怔望着他,她起身便要退开。
谁知赫连凛月伸手在她腰际一勾,低着嗓音,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魅惑道:“顾宛央,还想要药吗?”
只这一个问句,让顾宛央下意识地思忖了片刻,仅仅只是很短很短的一个片刻。
可有些误会产生的时候,需要的就是这么很短很短的一个片刻。
门口边,慕词垂了眸子,“对不起,打扰妻主了。”
他言罢转身,漠然地看了那散在一地的棠梨煎雪最后一眼,然后缓缓地,背着手合上了房门。
门外,他所有的情绪都敛去,神sè淡漠,步履从容,依然是雍容端方的顾府少君,风华无双的第一公子。
一门之隔,顾宛央手下用了力,在赫连凛月白皙的脖颈间掐出一道青紫,“赫连凛月,我看错了你。”
言罢,手腕狠狠一甩,赫连凛月连同他身后的桌子一同往后撤了三尺。
赫连凛月涨红了双颊,他急促地喘着气,面上却带了笑,“凛月,就,是,故,意,的,呐……”
“你实话告诉我,究竟还有没有制好的药?”顾宛央背对着他,冷声问道。
借力靠着桌子,赫连凛月艰难地仰起脖子,chún角边勾起一抹柔媚的笑意,他看着她的背影,“这药方不好配,已经……没有了呐。”
顾宛央闻言举步离开,只留给他冷冷的一句话:“不送。”
————
方一走进未央院,阿初便迎上前来,“少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了要和大小姐一同用膳的吗?”
慕词没理他,径直进了屋,关门,落锁。
阿初抬手拍拍门,“少君,少君,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大小姐她又……”
他说着话语一顿,因为眼角的余光看到了那个本不应该在此时出现的人——顾大小姐顾宛央。
微微后退一步,阿初躬身,“大小姐安。”
正文 第60章 情敌制造(三)
“你先下去。”漠然着扔下这句话,顾宛央眼都未眨一下,只怔怔望着紧闭的木门。
难得的,阿初一句也未多言,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他们这些作为主子贴身小童的,大都有自己的独立居所。
“小词,是我。”轻轻地,顾宛央扣了扣门。
门内,慕词背靠着墙边,身子缓缓滑了下去。
“小词,你先开门用膳。”
闭着眼睛,慕词摇了摇首,“妻主,你走罢。”
或许,他终究不是个守得住她的人。
其实早该知道的,早该在三日前的夜晚明白的,他这副身子,她那喜欢孩子的样子,他只怕迟早,迟早都要接受她娶侧纳侍的结果。
迟,何如早?就这样罢。
站在门外,顾宛央使劲推了推屋门,却半晌未听得一声响动。
“小词,再不开门我就只能破门而入了。”
“小词你还记不记得?这门可是空远大师亲手为我们雕刻的,若是坏了,不知要上哪儿再去找空远大师。”
“小词,我要进去了。”
落下这一语,她举起手,掌中蕴了力道。
门内依然无声,她眸底微动,挥掌向着木门而去。
在那股劲道就要袭上门框时,门“呼啦”一声被人从里面拉开。
慕词立在门前,颊边隐有泪意,“妻主,不要。”
不要连这点美好的回忆都不留给他。
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甚至一纸一笔都是她曾把他放在心上的证据,他要好好的珍惜。
本就只是想引他出来,并未真的使力,见他开门,顾宛央当下收了劲道。
看着他低垂的眼睫,她张了张口,临发声时,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她和赫连凛月没什么?他们本来就没什么,那为什么会以那样的姿势单独在书房里?因为药被赫连凛月打碎了,什么药?
她不能再说。
将她的沉默看在眼里,慕词眸底颤了颤,这是,不好意思开口吗?不好意思在答应过他之后再要求娶侧纳侍?以至于连喜欢上旁的人都要背着他偷偷摸摸的?
喜欢上旁的人,这几个字眼浮上脑海时,慕词的心蓦地一悸。
她和那个人不为人知的五日独处,她见到那个人时难得的笑颜,她带着那个人一路回京,她看那个人时专注的目光,她任那个人将手放在她的腰际……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这么明白,独他一人至此才参透。
他该为她开心的,身为正君,就是要主动为妻主物sè合适的人选,如今她已自己挑好了,他只需顺水推舟就能水到渠成。
等将来新进门来的人儿有了身孕,她就再不用干干守着他,守着他这一副不争气的身子。
多好啊。
可是,为什么只是想着就好心痛?
他的妻主,一直是他除了血亲之外最喜欢的人,她曾陪着他一起,为他们的未来描绘了一幅那般美好的愿景。
如今,还是要因为他这不争气的身子,不得不打破了吗?
又或者,真如旁人所说,这世间的女子都薄情,宠爱一段时间,就会觉腻味吗?
那么他,也是这样,让她腻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