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安乐死
季天姿去看季老爷子。
病房里，只有爷孙两个人。
季天姿看着季老爷子依旧满是伤痕的脸，神情十分痛苦。
过了一会儿，宁繁进来。
“天姿，我想找你谈谈爷爷的事情。”宁繁开口。
季天姿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子冷冽的气息，“把爷爷伤害成这样，不管这个人是谁，我就算是追杀到天涯海角，也不会放过他的！我要让他付出同样的代价，尝尝这种滋味！”
宁繁心脏抽搐了一下，她从来没有见过季天姿的眉目生出如此杀伐的神色来。
这种感觉，和地狱里的修罗别无二致。
她站起来，“你想和我谈什么？”
“爷爷的情况不是很好，大脑损伤很严重，而且动手术也有风险。”宁繁缓缓的说：“我的建议是维持现状。”
季天姿深吸一口气：“你的意思是，爷爷现在和植物人没有区别是吗？”
宁繁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的点点头。
她也是考虑到季天姿的心情，才没有这么说的。
“宁繁，如果作为爷爷唯一的有血缘的亲人，我有没有资格向政府提出安乐死？”季天姿痛定思痛，其实做出这个决定她也不想。
但是她了解宁繁，宁繁话说的十分委婉，其实一般情况下，她都会说这个人没救了。
宁繁诧异：“你忍心？”
“这是爷爷的遗嘱。”季天姿对她说：“我二十岁那年，爷爷就立下过遗嘱，当时我也在场，还有两名律师。”
宁繁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
“这当然是可以了。”宁繁走过来：“其实爷爷这样也很痛苦，而且能醒过来的可能微乎其微。”
季天姿对她道：“你帮我申请吧。”
宁繁点点头，“好。”
她看季天姿是想一个人待一会儿，默默地转身出去。
季天姿看着季老爷子紧闭的眼睛，用手轻轻的摸着：“爷爷，你放心，这个人我不会让他好过的，就先让他得意一会儿，等他露出狐狸尾巴，我会亲自杀了他的。”
她的脸上露出一丝残忍和痛苦，然后低下头，轻声啜泣。
她不是不会哭。
而且这些年来，爷爷把她保护的很好，免她风雨，让她快乐，所以她忘了什么是哭。
可是当面对自己要亲自决定将爷爷安乐死的那一刻，她竟然第一次产生了恐慌感。
这是她的家人，是她的支柱。
却要被自己亲手摧毁了。
再也没有比这更让人绝望的事情了。
——
“你说的是真的？”季容陌诧异的看着宁繁。
季天姿竟然决定对季老爷子执行安乐死。
而且季老爷子竟然留有遗嘱，为什么他不知道？
“是，我已经写了申请，她也签了字，只要上面审查通过，三天后就会执行的。”宁繁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天姿已经联系了律师，爷爷入葬那天之后，会宣读遗嘱的，那时候你也可以去。”
季容陌眼睛红了，毕竟是将自己养育成人的人。
就这么走了，他怎么能不伤心。
宁繁看了看他：“我先出去了。”
季容陌没有吭声，看着窗外的枝丫，一个人哭起来。
怎么会这样！
他该埋怨季天姿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吗？
他没有资格。
宁繁从病房里出来，就看到季天姿向她走来，把一封信递给她：“申请下来了，上面的决定是由你执行。”
宁繁大感意外，“可是……”
“是我在接到同意书的时候，向他们要求的。”季天姿漠漠的回答。
宁繁的手都在战栗。
“今晚就可以，我已经通知了所有人。”季天姿把同意书放到她的手里：“你去准备吧，麻烦你了。”
“天姿！”宁繁声音都是战栗的：“你……你为什么要拉上我？”
“因为你说过我们是一家人，我一个人也会害怕的。”季天姿抬头凉凉的看着她：“这种痛苦我们一起分担。”
宁繁后退了一步，“你……你疯了吧？”
为什么她这么反常？
季天姿收敛住脸上的笑容，才缓缓道：“宁繁，我相信你。”
宁繁僵了一下。
“我先去了。”季天姿转身走开。
宁繁冲回到办公室，把同意书往桌子上一扔，抱着头，“她疯了，一定是疯了！”
这一点都不像她。
傍晚时分。
季老爷子的病房里，聚集了一些人。
季天姿抱着季大宝，让他和季老爷子做最后的道别。
季大宝似懂非懂，看着季老爷子，“曾外公，大宝还等着你醒来，陪我玩儿，所以你要听医生的话，早点好起来呀。”
有人已经在轻声啜泣了。
席胤扬走来，“我带大宝出去。”
季天姿把大宝交给他，“好。”
席胤扬抱着季大宝，从病房里出来。
季天姿的眼睛是猩红的，她看着宁繁：“时间到了。”
“你不考虑一下？”宁繁的手有些斗。
其余的人也都在看她。
季天姿就去看律师。
律师抚了抚眼镜框，道：“季总的决定没有任何的问题，这也确实符合季老先生遗嘱上的决定和要求，希望大家尊重。”
季容陌冷冷的看过来：“爷爷什么时候立过这样的遗嘱，我没有怀疑天姿的意思，只是想知道。”
“二十年前，去年年初，我确认过，他没有更改遗嘱的决定。”律师淡淡的回答：“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季容陌没有说话。
宁繁见没有人再反对，眼神一暗，她去看季天姿，只见她只是看着季老爷子。
“天姿，我真的要动手了。”宁繁道。
“嗯。”季天姿点头。
宁繁深吸了一口气，拿出了专业的态度，然后缓缓地将针头扎进季老爷子的皮下血管，然后将里面的药水缓缓地注射进去。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心脏检测仪在滴滴的响着。
大概过了一分半钟，仪器的声音变得很急速，所有人都揪心起来，然后仪器发出了一声长鸣。
季老爷子的呼吸停止了。
宁繁扔下针管，轻声啜泣。
季天姿拔掉了那些仪器，把被子盖上头顶，只道：“爷爷三天后入葬，还希望大家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