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晓晴托着下巴,开始思考。薛静太敏感了,直接交谈话很可能会被她躲开。
另一边,老徐捧着大保温杯,喝了口水,享受地说:“山上的环境就是好,等我退休,一定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老。唉,同学们啊,没人知道老师有多羡慕你们的年纪,敢想敢做。你们都有个什么愿望啊梦想啊,说出来让我听听怎么样?”
好不容易放放风的学生没人搭理他,谁也不想guàn一耳朵的中年人养生与励志指南。
孟晓晴好像突然体贴起来,翻翻书包,拿出几张纸,裁成差不多大的纸条:“都来我这儿拿纸,写,一人一个愿望。”
三班同学全是“晴哥今天吃错药”的表情,但转瞬间就被孟晓晴恶狠狠的眼神,和老徐“同学们这个提议好啊大家展望未来立志高远啊”的演讲提要吓得提笔。
薛静握着那张纸,孤零零地站在人群的外围。她没有带笔,试着张了张口,没能将“借”字发出声。
“薛静,你先用我的笔吧。”一个甜甜软软的声音传来。薛静看了看,是那天把校服披在她身上的女孩子。苏轻轻还没有她高,却传递出一种可以信赖的力量。
“谢、谢谢。”薛静的声音小得像蚊子。
然而笔尖在白纸上方顿了好久,未落下一个墨点。薛静的手紧了紧,“未来”二字对她而言太过遥远奢侈。
初中时,她曾被人欺凌,从夜夜偷偷哭泣到几乎麻木,在心上裹了一个厚重的保护壳,即便如今的班级热闹友好,她也只敢小心谨慎地躲在保护壳后窥视,哪怕探出一个欣喜的触须,也会在及时别人发现前迅速缩回去。
她不敢随意与人打交道,因为任何人都可能在下一刻嘲讽甚至动手。
“来来来,写好了吗?”孟晓晴站在石头上喊,“写好了给我。”
薛静心里一紧,胡乱在纸上写了一句话,孟晓晴收齐了所有纸条,从书包里找出一个装零食的小盒子:“我们的愿望,都装在这里面了。”
“两年后,我们一起来看吧。”她把盒子埋在树下,“这是三班每个人的记忆和期望。不论我们未来走向何处,每个人都不能忘记自己是三班人,三班也不能失去任何人。愿一切愿望都能实现。”
“每个人”被清晰而珍重地说出,薛静总是盯着脚尖的眼睛转向前方,眼中闪烁着亮光。
“苟富贵,勿相忘啊!”贺余忍不住贫了一句。
薛静在此起彼伏的哄笑声中微微挑了挑嘴角。
苏轻轻笑着对她说:“两年后,不,永远,我们都是朋友吧?”
薛静愕然地与苏轻轻对视,“朋友”这个新奇的词汇第一次有人对她提起,然而女孩子的
眼睛清澈得像浸了山泉水,让她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苏轻轻歪歪头,微微湿润的手和她握在一起。
孟晓晴一挤眼睛,夸张地给了她一个飞吻。
“哇帅!晴哥撩的一批!”有人吹了声口哨。目光向苏轻轻和薛静身上汇聚,薛静这次没有避开人群,目光中的善意,和以前她面临的恶意截然不同。也许,早就应该敞开心扉了,薛静突然想。
“年轻就是好啊,真好。”老徐捧着保温杯感叹,“年轻真好。”
他曾找薛静谈过好几次,不管他怎么那孩子敷衍似的一句话也不说,没想到同学间不过交流几句话,能有这么大的效果。
老徐把保温杯的盖子拧紧:“同学们,集合了,下山吧。”
“走了走了!”大多数人早就在山顶待腻了。
孟晓晴步子快,走在最前面带路,苏轻轻和薛静走在队伍中间。
“你写的什么?”
沈望神出鬼没似的,苏轻轻被吓了一跳。
她本想回一句“你猜啊”,却觉得这句话太俏皮了。
“我写的——成绩变好什么的。”苏轻轻歪歪头。
“就这么简单?”沈望轻笑。
“啊?”苏轻轻惊讶地睁大眼,“简单吗?”
苏轻轻瞬间反应过来,面前站着的是她“从未考过年纪第二及以下”的同桌。
“我不知道,我连前二十都没进过。”她想想又诚恳地补充一句,“还是在我以前的学校。”
“轻轻,其实不难。”极为细小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这已经是薛静鼓起勇气的结果了。
“我以前从来不敢和同学说话,你帮我打开了心结,我相信你也可以做到所有想要做的。”
纸条上的字在苏轻轻脑海中过了一遍,“成绩好”只是她随意说的,清秀的字迹表达的远不止这些。因为“说出来就不灵了”,是她从吹生日蜡烛时就根深蒂固的观念。
但“相信”永远有一种神奇的力量,类似于给所有不确定一个支撑。她点点头,倏地笑了:“嗯,加油啊。”
老徐在后面跟着,和几个同学闲聊,三句话不离“高考”“努力”“年轻人”,以前他们若是听见这番教育的话,绝对会一个个落荒而逃,今天却反常地听老徐一遍遍重复。
或许正是这个不经意的小活动,拨动了玩心很重的学生的名为“未来”的神经。
老徐不由自主地感叹“孩子们终于长大了懂事了”,激动得捧着保温杯的手微微发抖。
他一路感慨万千,可当回到教室,这帮“懂事了”的学生得知还要上最后一节课,反抗声差点把屋顶掀翻。
老徐无奈地拍黑板砸桌子,费了天大的力气才将他们镇压下来:“我就知道,什么你们懂事了、知道努力了都是错觉,别以为秋个游就没事了,月考完有期中,期中完有期末,考不好等着我收拾你们!”
“收拾”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奉行“及时行乐”的各位同学不是聊天就是看小说打游戏,总算把一节课的时光熬过去了。
吃过晚饭,苏轻轻站在楼下听完广播的尾巴,又去文具店买了瓶墨水。自从上高中,墨水用得特别快,空的墨水瓶被她洗干净装满水,在里面放了几个海绵宝宝,晶莹剔透地在窗台上闪耀。这次为避免麻烦买的大瓶,说不定还能养株花。
她把桌子收拾了一下,发现常用的课本和资料又少了几本,肯定是被沈望拿走了。一开始沈望还留下一句“下午还你”或者“明天还你”,现在干脆连招呼也不打,径直带走,很快又还回来。
不知道大神最近怎么了,可能是太无聊解闷儿吧。
苏轻轻正弯着腰收拾桌洞,窗户突然被敲了敲,她一抬头,赵睿捷指指手中的书。
“是你啊,什么事?”苏轻轻拉开窗子。
“那个,我能问你一个题吗?”赵睿捷挠挠头。
“当然可以,哪个?”苏轻轻心中挺高兴,只要赵睿捷开始改变,一切总会好的。
“这个。”他把一道红笔圈起的题给苏轻轻看,“我没看懂答案。”
其实是挺基础的题目,但凭赵睿捷逢考必作弊的水平,解的惨不忍睹。但这已经是这一页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