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你曾立誓要在战场上报仇雪恨,又怎能这般沉不住气?!”
说完,安氏将儿子从地上扶起来,见袁杰的半张小脸已是微微红肿,心头便是疼惜起来,刚要伸手抚上,不料却被儿子侧身躲开。
“母亲是父亲的结发妻子,又何必如此胆小谨慎,这般下去,咱们母子在岭南军中又有何立足之地?”袁杰终是年轻气盛,压根听不下母亲的苦口婆心,一语言毕,便是拂袖离去。
安氏追到营帐口,却见袁杰已是愤愤然骑上了一匹骏马,转眼间离得远了。
晚间。
袁崇武与诸人商讨完战局,又是将近日里军营中积压的军务一一处理好,待将这些做好,这一夜又是过去了大半。
他屏退了众人,独自走出主帐,不时有巡夜的士兵见到他,皆是轰然出声,唤他元帅。
男人面无表情,只慢慢踱到了姚芸儿的帐外,守夜的士兵见到他,顿时上前行礼。
“她近日怎样?”袁崇武声音涩然,姚芸儿是他心底最深的牵挂,无论如何,都割舍不下。
“回元帅,夫人近日...不太好。”士兵斟酌的用词,刚说完,便是俯下了身子。
袁崇武闻言,心头顿时一紧,他默默站了许久,终是伸出手,将帐帘掀开,走了进去。
姚芸儿睡在榻上,小小的身子微微蜷着,犹如一个稚弱的婴孩,一碰就会碎的不可收拾。
男人看在眼里,只无声的上前,将她的小手握在手心,就着月光,见她脸上满是泪痕,那一滴滴泪水,皆是打在他的心坎上,他伸出手,刚要抚上她的小脸,眼眸一垂,就见她的领口处露出一小块白皙如玉的肌肤,颈间上挂着一块玉,正是一个;“凌”字。
第106章 西南慕家
袁崇武望着那一个“凌”字,只觉得心如针扎,他凝视着那块玉,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终是缓缓闭上了眼睛,chún角却是微微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苦笑。「^追^书^帮^首~发」
而当他睁开眸子,神sè已是恢复如常,只将姚芸儿的小手送进被窝,默默看了她好一会,终是俯下身子,将她抱在了怀里。
姚芸儿睡眠极浅,待袁崇武将她抱在怀里后,她便是醒了过来。
袁崇武知她醒了,却依旧没有动弹,只是将她扣在自己的xiōng口,如同从前在清河村那般,一个个深夜,皆是这般将她抱在怀里,方可安然入睡。
姚芸儿静静的倚在他的怀里,他已是许久不曾来看过她,此时骤然被他抱在怀里,只以为姚芸儿以为自己身在梦中,隔了好一会,方才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抚上男人的脸颊。
当手指甫一沾上袁崇武的面庞时,姚芸儿的眼泪瞬间滚落了下来。
袁崇武握住她的小手,放在chún边亲了亲,只低声道了句;“别哭。”
姚芸儿心头酸涩,却又说不出话来,只躺在那里将脸蛋垂下,就着月光,她的泪珠挂在眼睫毛上,晶莹剔透的,犹如一颗颗小小的水晶。
袁崇武望着她白皙秀美的脸庞,却是心绪万千,不可抑止。
两人在清河村时的点点滴滴,丝丝缕缕的缠着他的心。姚芸儿年纪虽小,却懂事体贴,情愿将所有的好东西全留给他。她十六岁便嫁给了自己,为他流了孩子,伤了身子,纵使她是凌肃的女儿,他又岂能对不起她?
他刚抚上姚芸儿的小脸,尘封多年的往事却又是汹涌而来。
渝州大战,岭南军惨败,他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同袍兄弟,一个个死在他面前。
他们都是他同生共死的兄弟,他们死了,他却活着。
他们的妻儿老小,尽数死于凌家军的刀口下,可他的妻儿却还活着。
七万条人命,皆因自己的妻儿所起,亦或,是那七万条人命,换来了自己的妻儿。
想起那鲜活的七万条人命,袁崇武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似是要喘不过气来。
然而,安氏何辜,她只是一个母亲,那一身血淋淋的伤,更是令他痛恨自责,这一切,皆是因他而起。
他怀中抱着的女子,是他割舍不下的挚爱,可结发妻子那一身令人触目惊心的伤,往日几万同袍惨死血债,自己当年在临安大战时受的数箭,无一不让他想起她的父亲。
她,是凌肃的女儿!是他的仇人!是他日夜不敢忘,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的仇人!
这个人,又怎能是他的心头挚爱?!又怎可以是他心头的挚爱?!
他的发妻因为他,受尽了凌肃的折磨,而他此时,却揽着凌肃的女儿。
袁崇武的面sè渐渐变得惨白,只合上眸子,双拳却是紧紧握着,骨节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来。
姚芸儿见他如此,心头的委屈早已被不安与担忧所取代,她轻轻摇了摇袁崇武的胳膊,漂亮的瞳仁里,满是担心与焦急。
袁崇武睁开眼睛,察觉到她眼底的心疼,心头便是一窒。
她在心疼他。
在这世间,也只有她,才会用这样的眸子望着自己。
纵使自己欺骗于她,辜负于她,冷落与她,纵使她如今孱弱如此,憔悴如此,纤瘦如此,她的眼睛里却依旧没有丝毫的怨怼,有的只是满满的心疼,而这股子心疼,却更是令他心如刀绞。
袁崇武轻声一叹,只紧了紧她的身子,万种思绪,却只是化为了两个字;“芸儿....”
那短短的两个字,却是重逾千斤,无奈到了极点。
袁崇武并没有待多久,便从姚芸儿的帐中走了出来,穆文斌已是等在了那里,看见他,便是恭恭敬敬的唤了句;“元帅。”
袁崇武点了点头,道;“明日命你送夫人进城,路上一定要多加小心。”
“元帅放心,属下即便是赴汤蹈火,也会护夫人周全。”
袁崇武沉默片刻,又是道;“两军交战,胜负难料,若我身有不测,你记住,一定将她送到凌家军中,不容有误。”
穆文斌大惊,只道;“恕属下愚钝,不知元帅为何如此?”
“你不必问这些,只消记住我的话,若岭南军战败,我定然也不会苟活于世,你只需要将她送到凌家军军营,余下的事,你不用理会。”
穆文斌心思百转,却怎么也猜不出元帅此举究竟是为了何故,然袁崇武心思深沉,他自是不敢擅自揣摩,当下只深深一揖,恭声领命。
“切记,此事只有你一人知晓,万不可泄露出去。”袁崇武叮嘱道,穆文斌向来是岭南军中出了名的闷葫芦,最是不多言多语的性子,更是对袁崇武忠心耿耿,当下听男如此说来,当即开口,只道此事绝不会被他人知晓。
袁崇武淡淡颔首,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像前营走去。
主帐中,孟余已是等在那里,瞧见袁崇武后,立时行下礼去。
“先生不必多礼。”袁崇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