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求告
第一批药材之后,文瑾过上三五天,就要去一趟府城,回来时,总要拉一筐的铜钱,牛车的暗格里,还要藏着几个银锞子,那是她的利润,她房间炕前的地下钱箱,已经摆满了一层银元宝,现在要开始摞第二层了。
采药比采摘山货,时间延续要长多了,就是霜冻之后,也有药材可挖,山窝村,白天只剩老弱妇孺,成年男子,每天背着药锄上山,虽然天冷不能挖猪苓,可还有丹参、天麻等。
冬天的天麻在地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很难挖到,但却是品质最好的,好些人挖猪苓时,好命碰上了,悄悄做个记号,现在挖回来,在文瑾那里核对无误,忍不住欣喜若狂。天麻的价钱,比猪苓贵三四倍,尤其是冬麻,一斤干的,能够一家五口吃两三个月的,村民偶尔有挖到一窝,都当宝一样。
丹参也挺贵的,因此,虽然经常上山的人两手空空,可他们依然乐此不疲,因为一个月哪怕有一回收入,都值了。
王大爷年纪大了,到了忙的时候,根本适应不了那么大的劳动量,钱先诚没法子,只好去帮忙,一来二去,冬天到了,王大爷根本没法出门,店铺全靠他支撑,文瑾和韦成岚假装看不见,只顾自己忙,钱先诚没有办法,只好天天从早忙到晚。
他虽然极力反对文瑾经商,但却没法看着文瑾忙不过来而袖手旁观,并且,做事又特别可靠,又认真又负责。还嫌文瑾写出来贴在店里的简介不好,有空便重新抄写,配了图案,贴在店里,碰上人来询问,他还特别耐心,服务态度一级bàng。
文瑾和韦成岚背后偷乐。
第一场大雪下来时,才没人上山采药了,文瑾和韦成岚这才歇了一口气,打发韦家湾的人都回去了。
“没想到,文瑾,你又给我们开了一条财路,韦家湾的人,不会怕饿死了。”倒座房里,韦成岚坐在热热的炕上,文瑾坐在屋中间的马扎上,守着火盆,两人聊天。
“舅舅,我那年吃野桃,把核埋在地下,第二年就长出了七棵桃树,为何我去年把猕猴桃籽种花盆里,没几个长出来呢?”
“你觉得那什么猕猴桃,真的能做大?”
“当然了,舅舅,你不觉得好吃吗?还有,猕猴桃别看熟了挺软,我们在快熟的时候采摘,因为它还硬着,挺好运输的,顾客买回家,跟熟了的果子,哪怕是麦子放一起,三天就会熟软,可以说,又好吃又好放,运进城里,应该有销路,再说,还可以晒成干,或者蜜制、做酱、酿酒,都行的。”
“嗯,你说的,也可行。”韦成岚有些动心。
“舅舅,那我为何种不出来呢?今年春天,我种了几百颗种子,才出来几十个苗儿。”
韦成岚眨着大眼,想了半天:“哦,对了,你的种子呢?”
“在袋子里呢,吊在屋梁上。”
“这就是了,树种,得放到冷天里冻一冻,把壳冻破,才能出苗,你当时吃的桃子,是不是第二年才出苗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韦成岚伸脚准备穿鞋,“走,我陪你把种子冻上。”
两人来到文瑾的住房,等从屋梁上放下篮子,拿出种子,韦成岚呀傻眼了,他从来没想过,一颗大树的种子,竟然只有芝麻大小。
“这大概不用冻了吧?它不像核桃、杏儿的种子,外面有木壳。”文瑾道。
“可它太小,也没力量从皮里钻出来,我们还是冻一冻吧。对了,冻一半试试。”
“好吧。”今年,文瑾早有准备,在猕猴桃熟了的时候,进山了几次山,从软软的果肉里,挤出籽儿,在水里漂洗,晾干,收了小半口袋。
两人把花盆搬开,铺上细沙,洒进种子,盖好,然后在后院挖坑埋起来,折腾了一天,累得一身汗,才弄完了一半。
雪化了些,路上好走,韦成岚便留下哑巴守铺子,他回了韦家湾。
韦成岚估计年前是不会再来了,文瑾让他带了些大米。
现在的韦家湾,也有鱼有鸭,韦成岚不用她赞助了。
自从文瑾闹着分了家,韦氏和钱先诚看到她都有些别扭,虽然对文瑾的衣食还是特别关心,但说话没有以前多,韦氏也来送弟弟,看文瑾穿得单薄,微微皱眉:“下雪不冷消雪冷,你怎么不穿大衣?”
“我想试试你给我做的这个鸭绒衣服暖和不。”
“尽瞎折腾,这能暖和吗?”韦氏是拗不过文瑾,才做了这件衣服的,还有文翰一件,不过,她对此并不看好,当时做的时候,都勉为其难。
“可我真的不冷。”文瑾伸手抓了一下韦氏的手背,大概感觉到文瑾的手热乎乎的,韦氏没说什么。
韦成岚的驴车看不见了,两人转身准备回家。
就在这时,村口那边拐弯来了一辆牛车,赶车的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看到文瑾和韦氏,从牛车上跳下来,放任牛车慢走,自己跑了几步,抱拳对这边行礼:“请问,这可是山窝村的钱家?”
老头的jīng神却特别好,身上穿了个小棉袄,外面披了一件棉大衣,没系扣子,山风凛冽,刮得衣服下摆来回的动,他却一点也感觉不来的样子,身板挺得直直的,只是为了避嫌,低着头眼光向地面。
韦氏显然对来人印象很好,微笑着回答:“这里就是钱家,老人家是找外子有事吗?”
那老人愣了一下,低头行礼:“我找钱文瑾,不知是你家何人?”
“你找我什么事儿?”文瑾很奇怪,我不认识你呀。
老头也没想到所找之人,是个孩子,愣在那里猛眨眼,牛车走过来,他赶紧吆喝了一声,刹住车,然后把脚凳放下,牛车里钻出一个和韦氏差不多大的妇女,紧接着是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
那妇人穿着和韦氏差不多,一身自家织的靛蓝sè细布棉衣,长眉大眼,身材瘦高,文瑾估计她最少有一米七,比韦氏高出半个头。
“奴家侯氏,石卫村石启厚家的,有事求助于钱文瑾钱公子,实在被迫无奈这才冒昧打扰,还请原谅则个。”
石侯氏面容哀戚,但依然彬彬有礼、举止有度,一看就是有修养见过世面的。
赶车人在侯氏身后行礼:“我叫石启旺。”
石卫,一听这个村名,令人忍不下会联想到军队。巨荣朝的军队,早就没有卫所了,石卫还是前朝留下的名字。但石卫村的人,还保持着军人的许多习惯,比如早起练武,冬夏不辍。文瑾恍然大悟,想通了老头为何jīng神这么好、不怕冷,感情是有武功的人。
侯氏穿衣也很薄,举手投足十分利落,应该也是练过武的。
“贵客请进,外面冷!”韦氏开口。
钱先诚还有些生韦成岚的气,刚才只送到大门口,并先返回家,此刻听妻子在外面和人说话,就又走了出来:“哪里来的贵客?快快请进吧,”
钱先诚客气地半侧身请人入内,韦氏和文瑾则先进来,让出门口。
石启旺低头躬身,走在石侯氏和那小少年身后,感觉他跟个仆人一般,可又不像仆人。
韦氏和侯氏径自进了东次间,钱先诚和石启旺坐在上房的正室,文瑾赶紧烧了开水沏茶,端进了上房,先给外间的两人摆上,这才在门口征得同意,又给内室的两个妇女送了茶点。忙完这些,文瑾才坐在钱先诚身侧。
“这位伯伯不知找我何事?”
钱先诚惊讶地看了文瑾一眼,他以为来人是找他这个家主的。
石启旺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低下头喝茶,脸上表情十分纠结。
钱先诚很同情地给他放下的茶杯里续水:“老哥到底有何为难之事?你是不是听错了?的确是来找文瑾的吗?她还是个孩子。”
石启旺自从知道文瑾是个孩子,脸sè就没少了纠结,此刻更是不知该怎么办,一个劲儿叹气:“唉,一言难尽。”
“到底何事?若是钱某能帮上忙,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文瑾瞥了二伯一眼,钱先诚忽然有些脸红,觉得文瑾那一眼,含有对他能力的怀疑,他忽然莫名地惭愧起来。
石启旺并没注意到这些,只顾着自己纠结,连着喝了三杯茶水,这才鼓足勇气说道:“我们少主,因为打架被官府抓了起来,都两个多月了,我们多方奔走,却一直没法把他搭救出来,前两天听人说,县太爷十分推崇一个叫钱文瑾的,有人出主意说,有她帮着说好话,县太爷一定会放人,我这才贸然前来,谁知道是空xué来风,没想到,钱小公子还是个孩子。唉,没想到我们又这么被人涮了一把。”
钱先诚微微对文瑾撇了下嘴,腰都挺得直起来:“你是不是来找钱文瀚的?那是我儿,今年县试,考了个榜首。”
“你家公子果然考了个榜首?他是不是去外地读书了?”“是啊,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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