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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补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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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灾难造成了很多妇人新寡,她们愿意再谯,首选就是这些老兵——能给她们带来比较安稳的日子,并且,老兵多数身qiáng力壮,还是壮年。

***最老的一批军人,已经给了刘广众,到了萧逸选人时,其实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老兵了,只能是相对弱一些。

老兵成亲,使得南林府更加安定,人们花在生产上的心思更重。

钱隽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先去萧府报备,悄悄见了文瑾一面,然后就去了萧逸的官廨,他希望能从官府手里,买下一些土地。

南林府此刻的土地,都是官府的,一部分分发到灾民手里,已经登记造册,成了私人所有,大多数还都处于无主的状态。

金关山和钱隽运粮进了南林府,第一时间就是来萧家提亲,聘礼就是他们运来粮食的一半。

这些粮食的价值不少于两万两银子,就算是在京城,也算是大手笔,萧逸很痛快地答应了,钱隽一走就是九个月,萧逸急坏了,他真的怕再出什么意外,把女儿的终身耽误了。

钱隽办的第二件大事,就是去官府买地。

为了鼓励生产,萧逸张贴出告示,凡是有能力在官府分发的土地之外垦荒种植,只要到官府登记就行,但不允许雇佣开垦。像金家这样有钱的,必须先掏出一部分到官府购买土地。

钱隽一出手就是上万两银子,要购买整整一面山坡,办事的小吏立刻派人去报告上司,连萧逸都惊动了,他没想到金家竟然是个不显露的大土豪。

钱隽被请到了萧逸的官廨,行礼之后,这才神态恭敬地正襟危坐:“岳父大人,我也没想到金家如此豪富,但他们家族,现在缺乏的是个有能力的继承人,金关山知道我不一定是他的亲生子,但他不说破,就是不愿意把这份家产拱手让出,我和他,就是合作关系,我要借他的力量,做出一番大事业,而他,需要我支撑起金家,让金家在南林府落地生根发扬光大。我不会沾他便宜。”

“嗯,我能想来,若不是你露出惊世武功,金关山也不敢露出他有这么多家产,灾年是乱世,有钱能护得住,才算自己的。”

见萧逸一下子就想到他这一路肯定不平顺,钱隽心中感动,他重重点头:“金家在废墟挖掘的当晚,就来了三拨蟊贼,全让我打发了,第二天还没上路,淮州的衙役就过来阻拦,他们瞪着眼睛说瞎话,不承认金关山是那些金银的主人,被我教训之后,竟然有典吏、捕头都出面了,我们差点运不出这些钱呢。”

萧逸一点儿也不觉得钱隽夸张,越是遭灾地区,民生缭乱,这些官吏就越心黑手狠,肆无忌惮,大发国难财。

“岳父大人,我本不想如此高tiáo,只是怕文瑾过门受委屈。”

“难为你了。”

“岳父大人,我不觉得为难,这些算不了什么,比当年在西疆好过多了。”

一句话把两人都说得沉默下来,钱隽的眼睛里,忍不住浮出一层水雾,自从文翰带回的消息在京城传开,说是钱隽已经离开人世,仁亲王便一蹶不振,见人连话都没有,平日也不上朝,只在家专心教育小儿子,无奈稀泥糊不到墙上去,他的心没有寄托,人就迅速老了。

钱隽愤恨父亲包庇纵容刘氏,但父子连心,他从明白自己的身份那天起,就对仁亲王多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听不得说他不好,又不想去见他,继续受折磨。

真是爱恨相依,不知该如何是好。……

金关山的妻子也是个能干的,她和族里的人商量,在金王镇的北边,规划了一个大宅院,虽然暂时只是栅栏围墙,再加上几间木竹结构的住房,连砖瓦都没有,但也是南林府仅次于萧府最好的房子。

妻子和族叔负责督造新居,金关山带着儿子,忙着发家致富,他放出消息要雇人栽树,准备养蚕,因为手里有足够的粮食,佣工的报酬便是吃饱饭,另外每人每天二两粮,这在南林府,已经是“高薪”了,消息一放出去,干活的人便蜂拥而至,南林水多地暖,就是秋冬,也能栽树。

金家对钱隽和文瑾的亲事,非常郑重,从议亲、纳吉、到下聘、请期、成亲,每一步都依足古礼,一步步走下来,到文瑾出嫁的时候,已经是来年正月,金家的宅子已经收拾齐整,萧逸也给文瑾做好了许多家具,虽然不是最名贵的木料,但jīng细的做工,以及所用的材料,却一点也不含糊。

他们所处四周大山上,有的是好木材,虽然不是很出名,但十分稀有,质地也非常好。比如文瑾有一套木梳,质地细腻油润,纹理优美,可以雕出非常细致的花纹,拿在手里还不是那么沉甸甸的,这个时代已婚妇女最喜欢把梳子chā在头上,萧夫人自从得了这样一套梳子,便把那些沉重的金梳玉梳都放进了盒子再也没动过。她给文瑾备嫁,不仅有这样的一套梳子,还有这个质地的梳妆盒、妆台镜、小chā屏、大屏风等,几个月的时间,真够萧夫人忙的,幸好有钱隽从江南来时,带的一批手艺不俗的木工,不然萧夫人就是有心,也没有办法——总不能她亲自去做吧?那也要她会做才行啊。

文瑾坚决反对萧逸和萧夫人要给她一个十里红妆的奢华嫁妆,也不许钱隽那边过分的排场,钱隽不想回京城,他们还是尽量低tiáo些,并且,在灾民面前摆排场,这不是挣面子,而是播撒仇恨。

京城达官贵人多了,再摆排场,也不可能拿第一,文瑾不肯,到了这里,却连炫耀的对象都没有,文瑾更不愿意要这些虚名了。

萧逸和萧夫人能够理解文瑾,金家这么大手笔的建房和买山植桑,已经成了灾民眼里的特殊存在,现在的确不能再加一把火,万人瞩目,其中各种羡慕嫉妒恨,可能恨意,是最多的。

文瑾虽然一再低tiáo,她的婚礼还是引起了全南林府人们的关注,毕竟萧国公的女儿这个身份,本身就是独一无二的,还有金家,虽然是灾民,却依然是大财主,能买下整面的山坡——两万多亩的地啊,到了明年开始养蚕缫丝,一年的收入最少上万两银子的纯利,灾民们还在咬野菜谷糠,这边已经有人甩开膀子做土豪,金家想不让人瞩目也不成。

郭公公的人很快就渗入了南林府,一封一封的密信通过威远侯送了出去,永昌帝看着案头萧逸嫁女的密报,气得一把撕碎,扔在地上:“萧文瑾,她不是非钱隽不嫁吗?这么快就食言了?”

郭公公站在一边大气也不敢出,皇帝思念自己的功臣堂弟,这种心伤里,还带着深深的懊悔,当时若不是他和太后不肯支持钱隽,也不会把他bī到离家出走的境地,就更不会被滑坡掩埋,失去性命(郭公公派到南林府的人,没见过钱隽,他密信里也说了金家的儿子失而复得的话,却都没有联想到钱隽身上,因此,永昌帝还认为钱隽已死)

想到刘彩琴的可恶,永昌帝的心就更是愤恨,他发作了一通,知道自己不明确下令,郭公公是不敢动手的,长出一口气之后,他咬牙狰狞地道:“你想办法,帮我铲除了那个祸根,说不定仁亲王能再有一个儿子,一个嫡子——”

郭公公面无表情,一躬身算是答应,心里却十分为难,他必须得想办法让仁亲王的心里先放开刘彩琴,这个难度实在太大,太后赐的美女都没有奏效呢。

就在这时,郭公公接到一份密报,竟然是山阳县石卫村,萧家大小姐的酒坊里,死了人还不肯承担责任,有人越衙告状,直接把事情捅到了刑部。

事情很简单,萧大小姐的庄园,用晒干的猕猴桃酿酒,因为滋味醇美,但这个酒的酿制过程,却要经过十几道要求苛刻的工艺,不然那酒喝多了,有伤身体。

去年冬天,山阳一个惯犯,掘地洞潜入酒坊的地窖里,他或许最初是想要盗酒,但再看到美酒的时候,忍不住馋瘾大发,先喝上了。

今年春天,管家蒋春带着庄丁打开地窖,准备进行下一步工序,才发现了死者。

山阳知县接到报案,不敢轻忽,亲自去了现场勘查,有塌陷的盗洞摆在那里,他确定死者是入室之贼,本来打算结案,却有别有用心的人chā手进来,翻云覆雨,颠倒黑白地说,萧大小姐的庄园害死人命。萧大小姐不在家,再说萧逸已经没了实权,就是在家也不是他们对手,害人的算盘打得很jīng,却没想到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萧大小姐庄园附近的石卫村人看不下去,他们不顾一切chā手进来,石启厚竟然直接通过昔日的同僚,把案子送到了京城。

害人的见事儿闹大,想缩头都来不及了。

就在郭公公刚刚把事情tiáo查清楚,还没来得及下决定如何处理,石振宗给皇上的奏折到了。他说接到家信,为父亲的鲁莽向皇上请罪。

“微臣当年承蒙萧大小姐及其义兄钱文翰拯救之恩,无以为报,家父此刻见其蒙冤,便不顾一切为其辩护,有碍国家律法,是臣之罪。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英明睿智,乾纲独断,岂容宵小蒙混视听害人夺产?不管是山阳县令,还是梁中都督,都是巨荣的臣子,皇上火眼如炬,他们肯定不敢贪赃枉法草菅人命,山阳酒窖死人案,一定会大白天下,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放过一个坏人的,臣已写信让父亲稍安勿躁,不要chā手此事……”

永昌帝看到这里,又气又逗,恨恨地骂了一句:“这个老实头,也学会贫嘴了,为了报恩,竟然想要我出头,哼,我偏不!”

想到钱文瑾竟然那么快就背叛了对堂弟的感情,永昌帝心里特别气恼,但他权衡再三,还是让郭公公派人看看,务必让事情水落石出,公正而断。

石家chā手其实已经决定了事情的走向了,对方很快就溃败下来,事情是明摆着,有人觊觎萧大小姐这个酒庄了。这里从试出酿酒新法,酒味醇厚美味,一开张便赚了个盆满钵满,收入之丰厚令人垂涎,榴花商贸这年开春,便下了订单要包销全部,给出的价格更是令人咋舌,县里有个沈百万,他自认结识了京城的大人物,可以翻云覆雨了,却没想刚刚伸手,就被狠狠拍了回来,他指使出面诬告的人听说要被判流放北疆做军奴,纷纷反水,供出他来,最后,这个脑满肠肥唯利是图的家伙,被戴上木枷,押送去了北疆。

这件事情文瑾接到信时,已经风平浪静,成了过去式,但它引起的涟漪,却还在京城波动。

秋天到来,仁亲王的身体又有些不好,太后特别赐给了一大车的药材补品,其中有一坛子果酒,喝起来酸甜可口,据说酿制时,里面加了黄芪、枸杞、大枣等温补药材,能补血养气延缓衰老,仁亲王舍不得独享,每次都赐给王妃一杯,两人同饮。

果然是太后特赐的,一个月之后,仁亲王的脸sè便红润许多,仁亲王妃更是发现自己的皮肤变得滑腻白皙,几乎恢复到年轻时的嫩滑如丝吹弹可破。

难怪太后六十多了,鹤发童颜,皮肤还是紧绷润泽的,原来是有法宝啊。

可是酒喝完了,她也不敢问太后讨要。

老管家不知从哪里听来消息,从榴花商社购得一坛果酒,说有壮阳之功,献给了仁亲王,老头喝了一个月,jīng神见长。

仁亲王妃恼火管家没有为她着想,把老管家委屈坏了:“榴花商社那边说是只有这一种,奴才也想为王妃效劳,可是没打听到有这方面的——”

就在仁亲王妃大发yín威时,刘家,她的娘家那边,刘夫人身边一个nǎi娘说了一嘴,她听说京城新开了一家“骄子”酒坊,有一款果酒,滋味醇美,还能返老还童。

仁亲王妃派人购买,回来让人试用,果然效果不错,从那以后,她几乎顿顿离不开这个,一天不喝一杯,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仁亲王妃没有注意到自己的酒量越来越大,喝得也越来越多,刚开始只是一小杯,几个月后,每次都喜欢喝到微熏,头脑发晕才停。

这酒太好喝了,连仁亲王尝了后也赞不绝口。冬至这天,仁亲王府的厨房,做了几道油炸的食品,仁亲王妃吃了后,总是觉得嗓子发干,她不愿喝水,便一杯接一杯的喝酸酸甜甜的果酒,有些醉意,看什么东西都模模糊糊的,身边的侍女服侍她睡了,没想到,第二天,她的眼前,还是模模糊糊,看什么都不真切。

“这酒劲还真大。”仁亲王妃想,但一天一天过去,仁亲王妃的眼睛,不但没有恢复,还越发严重起来,仁亲王回到内宅,王妃竟然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连男人的表情都看不见。

“王妃这是怎么了?有没宣太医?”仁亲王大惊失sè。

侍女小心地回答:“太医来过,开了地黄明目丸,让每天服用。王太医说,血气不容易进入眼睛,这病不是一下便能好的,让王爷和王妃不要着急。”

仁亲王妃两眼黑漆漆直盯盯,没了妩媚的眼神,哭起来的时候,对仁亲王的杀伤力便大打折扣,以前无往而不利的“原子弹”眼泪,现在也就几点小水滴。

仁亲王妃眼疾发作,不能主持中匮,仁亲王以前几个妾室,让仁亲王妃赶走的赶走,bī死的bī死,女儿玉凤婚期将近,仁亲王府眼看就要乱套了,太后不得已,把一个失怙的前内阁大臣孙女,指给仁亲王做了侧妃。

仁亲王妃一听是王长耀的孙女,急忙让侍女搀扶着,哭哭啼啼地求仁亲王不要接旨:“那王长耀是弹劾伯父不成,撞柱而亡的,她和妾身是死敌,妾身如今眼睛不能视物,她要是主持了中匮,我,我,我可怎么办呀——,王爷,你去求求太后,让她老人家收回懿旨吧。”

以前,仁亲王妃的眼泪,在男人跟前是无往而不利,可是现在,他见妻子这个样子,竟然有些厌烦,妻子实在太天真了,太后懿旨是那么好改的?再说,老人家虽然老了,但还没有糊涂,为何忽然指了这么一个女子进门,目的不言而喻,就是要恶心仁亲王妃刘彩琴的,让人和她打擂台的啊,自己已经让皇上和太后见弃,这个时候,怎么能为了女人,再惹人生厌呢?

奇怪得很,仁亲王妃的眼睛没了视线,她不管怎么哭,仁亲王的心里都没有那种不由自主拼命呵护的感觉,拒绝老婆的话想也不想便能说出来。太后听了小安子打听回来的消息,大为惊讶:“她如何成了这幅样子的?”随即十分高兴,跟个小孩子一样拍了拍手:“这下我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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