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埋伏
后半夜下起了大雨,雨点特别大,噼啪噼啪砸在房顶上,屋墙上,搅得人更加难睡,钱钱不安地翻身,梦中呓语:“爹爹,小心背后。”
钱隽看了妻子一眼,瞬间明白自己为何每次出门,她都是那样的担心,更加理解文瑾对他的感情,他伸手轻轻给儿子拍背,让他摆脱痛苦的梦魇,钱钱轻轻哼了几声,就像有时委屈了,趴在文瑾怀里撒娇一样,或许梦里他也知道有父亲在身边,果然不再难过地翻腾,终于踏踏实实地睡着了。
不知何时,文瑾也睡着了,一觉起来,天都亮了。
大风比夜里的时候小多了,雨还在下,看样子没法动身走,钱隽派人给船老大说了声,付清船资,船上还有一批搭乘的客人,见他们不上来,也找借口停在港口,随身保护的暗探发现了,悄悄报给了钱隽。
“不理他,我另有安排。”
“是!”探子走了,文瑾见钱隽很平静,怀疑那些客人是保镖,心情淡定不少。
雨在半夜就完全停了下来,天亮时,钱隽的人就已经安排好了马车,他们再次踏上行程,江南的道路,果然因为雨水冲刷多,没有什么泥泞,雨停了也不过两三个时辰,竟然就可以行驶马车,唯一与平时不同的,就是路上有些小水洼,能够听见车lún进去,溅起水花的声音。
钱隽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也耐着性子坐马车,金金和子夜跟着文瑾,他则带着钱钱。
“娘,我也想和爹爹一辆马车。”金金十岁了,已经十分懂事,但他的心性,毕竟还是孩子,钱隽整天在外东奔西走,三个儿子都一副缺乏父爱的模样,最爱粘爹爹,或者,小男孩本来就喜欢和爹爹玩耍吧。
“弟弟昨晚不舒服了,你包涵些,今天就把爹爹让给他吧。”文瑾低声道。
金金立刻一脸的难过,低声问文瑾:“母亲,二弟的病,到了江南,果然能治好吗?”
“嗯。”
“你我们快点去吧,他头疼的时候,好可怜。”
“好儿子,你要对弟弟好些,就是大了,他有不对的地方,你可以教训,但千万别不搭理他,好吗?”
“好的,母亲。”
“娘给你们讲故事,好不好?”
“好,娘,你还讲打仗的吗?”
“嗯。娘今天讲一个带有兵法的故事,叫围魏救赵。”
“爹爹讲了。”
文瑾停了一下:“娘给你讲四渡赤水的故事。”
“是我朝先祖开国时打仗的故事吗?”
“娘听别人讲的,也不知道是哪一朝的。”
“哦。”金金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竖起耳朵,仔细听起来。
“当时,红星军被敌人追击,匆匆渡过赤水河,可是在那里,遇到十倍以上敌人的阻挠,他们想要继续前进,势必得通过对手设好的包围圈。”
“那怎么办?”金金紧张地呼吸都急促了,小子夜看到哥哥的样子,也瞪圆了小眼睛。
“怎么办?红星军的头子,也和你现在的心情一样,他们想和前面的同盟军汇合,可那也要有命汇合才对。若是金金,你怎么办?”
“娘,我不知道。”
金金在书房读书用功,很乖巧,却带来一个坏处,没有**思考能力,先生说什么就是什么,文瑾现在不得不提高他这方面的能力:“想想,想想就知道了。”
金金很听话,果然眨着大眼思考,过了一会儿,他摇着小脑袋道:“娘,他们肯定通不过那些包围,能不能顺着河的方向跑呢?”
“不行,顺河跑,不是有人等着打他们,就是没有路。”
“哦,我再想想。”
子夜急了,嘴里呜哩哇啦的,他现在只能嘣单字,对哥哥和娘的话还不能完全懂,他之所以安静地听文瑾讲故事,并不是听懂了故事,而是喜欢哥哥和娘这样一时严肃、一时欢笑的样子。
金金忽然有了主意:“娘,他们往回跑,这总可以了吧?对手肯定都是拦在前面的,身后,虽然有人追,可肯定比较懈怠,因为想不到他们tiáo头呀。”
“对呀,好儿子,红星军的头子们果然这样想的,身后是有追兵,但的确有些懈怠,他们找准地方,打了回去,对手没有多少人,一下子就败了,他们再重新tiáo兵遣将,追上来,红星军已经过了河。”
“又过了河了?三回了。”金金兴奋。
“嗯,孩子,你说,他们下来怎么办?”
“他们下来,嗯,嗯,娘说四渡赤水,那就是,那就是他们狠狠往前打,让对手以为他们要冲过去,等他们把别的地方的人tiáo过去,红星军立刻就从这个地方钻过去,跑了。”
“哈哈哈,好儿子,你猜得太对了,金金,你跟你爹爹很像,说不定长大,也是个用兵的能手。”
金金高兴地笑了,露出还带豁口的白牙,子夜也兴奋了,啊啊地叫唤。
虽然明知路途不那么安全,可有钱隽在身边,文瑾就特别放松,脑子里也根本不考虑那些安全问题,她意识到这个时,不好意思地笑了,看来人都是有惰性的,有依靠的时候,谁也不愿意那么cào劳。
走了两个多时辰,到了午时,刚好到了一个小村庄,村口有一家小饭馆,管事却绕过去,和村里一户富裕点的人家商量了一下,借了人家的厨房,拿出准备好的干面,做了一锅汤,下了面条吃过,就又上了路。
早有打前站的去给路灿报信,现在已经是四品官的路大人,听到消息都惊住了,他觉得对文瑾和嫣然的收养和帮助实在无足轻重,但钱隽当时帮他躲过大难,恩同再造,他一面让妻子在家准备宴席和客人歇宿事宜,一面带着卫队,亲自上来迎接。
钱隽要求保密了,路灿对外说的是,妻弟一家来探亲。都知道路灿夫妻感情好,他这个借口,也勉qiáng能哄了人。
钱隽这一路谨慎再谨慎,路灿的人马被拦在二里外,只允许他单人过去,当年年轻英俊的路大人,此刻也变成了长髯飘飘的半老头,文瑾算算年龄,他都五十了,儿子都该成亲有了孩子。
见文瑾认出来人,钱隽这才放心,两家马车汇合,他见路灿有辆空车,便立刻安排文瑾和孩子过来,他们雇佣的马车,便空着跟在后面,因为路灿带着漕运上的兵马,他的那些随扈依然走在原来的马车旁边,文瑾不以为钱隽这样是多事,任何时候,谨慎都不为过,她刚刚把这个道理讲给金金和钱钱听,就看到眼前的光线暗淡下来,他们路过一个乱坟岗,两边都是参天大树:“喏,这种地方可要小心了。”她的话音未落,忽然一声响:“嗖!”
钱隽一个“不好”刚刚说出来,一大群带火的箭羽如飞蝗一般,钉在他们刚刚坐着的马车上。这是临时雇佣的,马车里面自然没有铁皮保护,要不是钱隽的“多事”,他们一家人可就麻烦了。
走在车边的随扈一把把车夫拉倒掉地上让其躲避,他们迅速舞动手里的武器,向钱隽和文瑾所坐的马车靠拢,而路边,早就窜起一批土红sè衣服的人,扑向了射箭的方向,树林里传来呼喝和打斗声,不到几分钟就安静了下来,领头的暗卫出来报告:“杀死了三个,伤了一个,他已经自尽,跑了两个。”
“小心警戒,继续走吧。”
钱隽十分淡定地坐在马车里,钱钱惊恐地扑过去,往父亲的背后看,前世的梦魇,吓坏了他。
“没事,好孩子,爹爹有准备呢,瞧,穿着你娘给的防护衣呢,箭射不透。”
钱钱心疼地帮父亲擦干额头上的汗:“难怪你这么热。”
车夫把马车赶得飞快,很快过了那片树林,路灿也是见过世面的,但此刻依然脸sè苍白,惊惧异常,他第一时间是自己惹了对手,随即便明白有人暗害亲戚,不然那么些箭雨,就冲着自己来了,现在见终于安全,这才稍稍松口气,他也不敢下马车,唯恐耽误了时间,只是下令卫队一定要特别jīng心。
下来的路程倒是一帆风顺,一个时辰后,到了路府,那些尸体也送了过来,死了一个车夫,伤了一个,钱钱的nǎi娘死了,跟随的仆妇伤了两个,杀手死了四个,里面一个路灿认识,乃是去年冬天投奔他的一个远亲,自称是路老夫人舅爷的重孙,因为几十年都没有来往,对方又搬了家,去信查访也没有回音,路灿不在乎多一个人吃饭,把他安排在外院,帮管事打理俗务,没想到竟然是敌手安排的一个钉子。
“幸好我们没有去梁中省,那里还不知道有多少陷阱。”文瑾在钱隽跟前感慨了一句,随后提醒道,“南疆那边也不是净土,得给父亲写信,让他警醒些。”“你不要担心,我已经有安排。”“路大人身边,不知肃清了没有?路夫人说,还有来投奔的,是个女孩子,我已经让舞姿和舞容试探过了,她没有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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