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局势
送走信使,钱隽心情十分不爽,他没想到文瑾的谶语竟然成真,他钱家的男人,年纪大了,都会糊涂,现在皇帝果然宠信郑妃,任由她和董进才联手兴风作浪。
有了运河,回京的速度比陆路快了许多,不几日便弃舟登陆,到了京城二百里外,两日后的傍晚便走到了城门前,钱隽下令在客栈休息,明日进城,同时派人给王府送信,谁想竟然没有回音,他派人打听,说是王爷已经昏迷不醒有五天时间,王妃心中悲痛,茶饭不思,也病倒了,现在王府群龙无首,没人管事,因而没有回音。
“这是不可能的,打听一下这个谣言是谁撒播的?仁亲王府或许缺别的,不缺想要揽权的人,王府事务肯定是有人打点着,去看看是谁。”
负责探听消息的人走了之后,文瑾和钱隽面面相觑,没想到董侧妃竟然能从那样艰难的境地中翻过身来,竟然笼络了娜仁王妃,再次把手伸向了王府中匮,不,确切的说,因为王爷病危,娜仁的儿子太小,钱轩又极不成器,王府外院可能已经让钱浩掌握,内院则是董侧妃,他们母子联手,很可能想要架空娜仁王妃。
果然,第二天大早王府派了个管事,带了一群家丁,来接人:“海南王现在贵为王爷,已经另外开府建牙,不适合再在府里居住,王妃特别安排了宜兰别院,供王爷在京期间歇息,王爷请随小人过来。”
“暂时不用,我先回府。”
“王爷当年居住的陶然居,已经给了世子居住,回府,多有不便。”那管事眼神躲躲闪闪的,但主子吩咐的话,还是说了出来。
“未经我的允许,如何把陶然居派给了别人?陶然居院子里的人和物,王妃都放到哪里去了?”
管事答不上来,钱隽一鞭子就抽了上去:“滚,让钱璋和钱浩来见我。”
钱隽虽然不是世子,但却是王爷,比钱璋这个世子的身份要高半级,再说,他是长兄,钱璋钱浩来迎接,乃是正理。
管事吃疼,不敢有一句反驳之言,连滚带爬地退了下去,足足过了一个时辰,钱璋和钱浩才姗姗来迟。
“见过南海王。”钱璋和钱隽就没见过面,再加上有人刻意说钱隽坏话,因此,两人之间,没有丁点儿兄弟之情,钱浩本来就恨钱隽,自然也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假惺惺模样,让钱隽一看心中就不舒服。
“昨个可收到我的人报信?”
“禀王爷,昨天父王病情忽然加重,愚弟和世子床前侍疾,一夜未眠,不曾前来迎接,还请赎罪。”
“哦?昨夜你俩侍疾了吗?我怎么听说的不是这样的?世子昨晚可是和几个武士玩博克之戏了?”
钱璋才十岁,闻听不由得一怔,钱浩还想狡辩,钱隽的鞭子已经抽下来:“世子练武,还有为国为家的打算,你昨晚都做了些什么,不要以为可以瞒过我的眼睛,滚回去告诉董侧妃,我在不在府里,你们都别妄想瞒着我。”
钱隽这一鞭子抽得极其巧妙,钱浩衣服依然好好的,但肩头却疼痛难忍,他呲牙咧嘴地吸溜了一声,想要辩解,却被钱隽抛出的物事盖在脸上,钱浩伸手抓下来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这是昨晚陪着他胡天胡地那个爱妾的内衣,早上起来,怎么也找不到了,没想到竟然……
钱璋看着粉红的女人内衣,竟然肆无忌惮地大笑了几声:“三哥这下可遇到对手了。”然后转头看向钱隽,“大哥离京十年,鼎鼎大名依然没有丝毫衰减,原来果然名副其实,是真英雄,请受小弟一拜。”说完,双膝跪倒,对钱隽磕头。
“起来啦。”钱隽忽然对这个小弟心生好感,他虚扶了一下,让钱璋起来,命人叫来金金和子夜,给钱璋行礼,“见过你四叔!”
金金和子夜是听话的孩子,遵照父亲的指示,对钱璋行礼,他俩虽然年纪大,但辈分在这里摆着呢,当然得按礼行事。
钱璋看了看金金,这位侄子大他十岁余,他还不敢造次,但子夜才大他三岁多,虽然身材比他高大,却没他壮实,钱璋便想挑衅一下,他虽然在京城长大,但身边的护卫都是鞑子勇士,自记事起便舞枪弄bàng,崇尚武力,他肯对钱隽低头,是因为其大名鼎鼎,但对两个侄儿,他则有了试探之心。
钱隽看出钱璋的心思,但他也想看看自己的两个儿子,每天练武,到底学到那种程度,便不声不响地站在一边,任由钱璋忽然发难,对子夜进行袭击。
事变猝然,子夜第一下便只是自卫,而后两招,防中有攻,到了第五招,已经占了上风,一招兔子搏鹰,把钱璋踢倒在地。
钱璋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再战,却被子夜先下手为qiáng,掐住了脖子。
“哎,子夜,子夜,小叔是和你玩呢,快放了我,放了我。”
子夜孩子心性还未减退,他不能打钱璋,便伸手咯吱了他两下,没想到钱璋的弱点,便是腰上长了痒痒肉,最怕人碰,被子夜弄得躺地上哈哈直笑,爬不起来。
钱隽见这个小弟完全一副小孩儿模样,根本不知人心险恶,也不装神弄鬼,一番表现完全是真性情,便伸手把子夜和钱璋拉了起来,还帮他们拍身上的土。
仁亲王年纪太大,和钱璋的感情就不像父子,而像祖孙,钱隽的年龄才好做父亲,他帮着两个收拾干净,却严肃着面孔,先指出子夜反应不够灵敏:“你四叔手下留情,若是敌人,一击便取性命,你危矣。”
子夜讷讷,一脸羞愧。
“四弟这怕痒的毛病,可是致命的弱点,回家之后,每天让人咯吱一刻钟,直到百挠不笑,才算过关。”
钱璋没想到大哥对他这么严厉,立刻收起嬉皮笑脸的模样,低头抱拳,躬声答道:“是!”
钱浩在一边看着,肚子里全是怒火,他带钱璋过来,就是看钱璋是个愣头青,并且,见人没有第二件事,只知道逞勇斗狠,比武争雄,他以为这样的人肯定会被钱隽不喜,不管他们谁打了谁,这关系就没法好好相处了,最好两方打成仇敌,他和侧妃就可以挑拨离间、浑水摸鱼,没想到钱隽和钱璋竟然缘分深厚,两人一见便惺惺相惜、握手言欢。
“王爷,我带你回府,他们让我住陶然居,我没去,我一直住在鹤轩院,那里去校场近。”
“好,走,回到家,你再和侄儿好好切磋。”
“王爷可要在一旁观战,对小弟多多指点,不许偏心。”
钱隽被逗得大笑起来,金金年纪大,没说什么,子夜却不高兴地瞪了钱璋一眼:“你以为我爹是那种上不得台面的小人吗?”
钱璋下意识地看了钱浩一眼,赶紧转开眼珠,钱隽和两个儿子心中了然,钱璋虽然性子直率,但他并不笨,对钱浩是什么人,心里很清楚。
钱隽见小弟才十岁,竟然能够人情人心,十分欣慰,对他不由好了几分:“走,咱们一起回家。”
钱浩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他拉着钱璋,非但没有阻止钱隽,反而使自己短短的时间,便失去同盟,十分恼火,就算有钱璋合作,他都挡不住钱隽返回仁亲王府的脚步,何况现在钱璋还热情相邀?不管董侧妃如何重新获得权势,他都是一个庶子,仁亲王府真正的嫡长子钱隽回府,他是挡不住的。
钱浩一肚子窝囊气,还不得不跟着钱隽和钱璋,骑马走在前面,南海王妃萧文瑾,带着两个小女儿,坐在后面的马车里,一路浩浩荡荡威风八面地进了京城。
十年过去,百姓已经不像是当年钱隽从北疆返回那么狂热,但经过最繁华的长安街时,还是有人认出他来,然后惊讶道:“这不是仁亲王世子吗?”说完便跪下行礼,周围的百姓有人听见了,扭头往这边看了看,“呀,真的,听说现在皇上已经封他为郡王了。”说完,也跪下磕头,他们的举动带来很多人好奇,等打听清楚,多数都跪了下来表示迎接,还有人大声喊道:“南海王回来了——”语气里充满喜悦。
钱隽感动地热泪盈眶,这么多年,他吃苦受累、出生入死,被皇帝压制抹杀,心中憋屈异常,此刻全都烟消云散,是啊,公道自在人心,只要百姓记得他,那一切都值了。
钱璋催马和钱隽并驾齐驱,敬佩地对钱隽道:“大哥,我以有你而自豪。”
钱隽一笑:“璋弟将来,也一定英雄盖世。”钱璋忍不住挺起腰杆,四下睥睨:“大哥,等我长大,我也要跟你一样,把冒顿那厮杀个片甲不留。”钱隽笑:“璋弟,你眼里的仇人,不是冒顿一个,要xiōng怀天下,所有和巨荣为敌的人,都是咱们的敌人,所有使百姓安居乐业的战争,我们都要努力取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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