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旧队伍为保家园立新功
青岛市内人口众多,建筑物林立,经济文化设施集中。为避免战火对城市的破坏,把这座美丽的城市完整无损地交给人民,人民解放军进入市区之前,决定快速挺进,进入市区后,停止使用重武器,力避同敌人进行巷战。
途经四方火车站时,西路部队截获了满载弹药的敌军卡车,将敌人压缩到海岸一带。这时,四方港口内停泊着三只汽船,汇集到港口竞相逃命的敌兵,霎时间冲上汽船甲板,挤得满满当当的,船还未来得及开,即被我军截获俘虏了。
自6月2日拂晓起,国民党军队已全部溃败,兵不是兵将不是将的,一窝蜂似地奔向码头仓皇登船逃窜,来不及登船的,后来都成为人民解放军的俘虏。
市内国民党各军政警宪特机关的人员全跑光了,可在市政府、警察局、财政局等要害机关的门口,都仍有身穿黑sè警服的警察,在荷枪实弹地把守着,这些要害机关里已经没有一个人上班,实际上只是一座座空房子而已。
这是怎么回事呢?
难道这些国民党警察,没有接到撤岗的命令,他们为什么没有走?还是另有什么缘故?
其实,这是一支被我地下党掌握了的伪警察队伍,在人民解放军未入城之前,他们实际上已经负起了保卫这座城池的重担。说起这支伪警察队伍,还得先说马元敬。
马元敬和刘仲让曾是一对割头不换的好友,他俩在抗战时期,曾一同在国民党山东省政府经济委员会任委员,同事多年,情投意合,人称是一对掰不开的好兄弟。
后来,马元敬到了崂山,当了国民党胶东公署主任李先良的副官,抗战胜利后,李先良出任青岛市市长,马元敬也被任命为青岛市警察局消防队长。
刘仲让则脱离了国民党阵容,几经辗转,于1948年初,投奔胶东解放区参加了革命,后又经胶东军区联络部派遣,来到了青岛敌占区,利用各种社会关系,在敌营中开展地下工作。
他首先找到好友马元敬,指出国民党政权腐败,大势已去,很快就会垮台,而共产党一心为国,只有跟着共产党走才会有出路。直说得马元敬口服心服。
时机成熟后,便将自己的真实身份直言相告,鼓励马元敬投身革命。
马元敬由此走上了革命道路,成为我党在青岛的一名地下工作者。
自从与刘仲让建立了地下工作关系后,马元敬利用自己所任职务的有利条件,采取各种方式,在消防队员中广泛宣传。“约法八章”,使许多消防队员对国民党反动统治的本质,有了较为明晰的认识,为以后的工作奠定了基础。
一天,马元敬正在浏览报纸上的消息,他对最近的时局有一种预感,认为国民党统治青岛的日子不会很久了,该做一下迎接青岛解放的准备了。恰好这时,刘仲让来到了消防队。
“啊呀,树楠兄(刘仲让字树楠),这么长时间你也不照面,你上哪儿去啦?许多事我正等着你拿主意呢!”
一见面,马元敬就拉着刘仲让的手急切地说。
刘仲让观察了一下室内外的情况,见确实没有可疑情况后,才压低声音说:“我回了一道老家。”
马元敬听后,明白地点了点头问道:“家里有什么打算?”
刘仲让下意识地看了眼日历牌接着说:“上级让我转告你,青岛即将解放,你的任务有三条:一是要保全消防队建制和设施;二是维持战时治安:三是随时准备扑灭火灾。有什么困难吗?”
马元敬听后严肃地说:“请你转告家里人放心,我一定想方设法完成任务。”
“好!”。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这是革命战友间的信任与支持。
刘仲让交待完任务后匆匆离去。
刘仲让走后,马元敬也马上开始行动,他找来了平时与自己关系密切的文书赵青山和办事员史纪明,将青岛即将解放和“留青不撤”的主张直言相告。赵、史二人对马元敬一向十分敬重,况且“留青不撤”对他们自己也有好处,谁也不愿意离乡背井地南迁他乡,便爽快地表示赞同。
三人凑在一起,研究制定了一套具体行动计划。这套计划包括维修车辆,筹措汽油和枪支及战时灭火、巡逻、设岗等。青岛地下党组织掌握下的国民党警察组织,在为战时的青岛做着迎接解放的准备。
5月24日,人民解放军突破了国民党青岛守军的外围防线,迅速向市区bī近。
天天都有国民党军溃败的消息传来,散了的军心已经无法收拢。
根据事态的发展,马元敬估计青岛解放在即,该是向全体消防队员们“揭盒”的时候到了。傍晚时分,他召集全体消防队员在曲阜路4号消防队队部院内柞树下开会。
他站在树旁的一个台子上,借着暗淡的月光,还能听到前海沿传来的涛声。此刻正是大退cháo,海面上波涛汹涌,浪头高达二三米高,呜呜哇哇的涛声,在压倒一切地吼着,好像整个大海要翻过来似的。马元敬环视了一眼神情各异的队员们,高声说道:“弟兄们,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眼下战事日紧,兵荒马乱的年头,火灾难免,有火我等理当扑救,不然将有罪于民。咱们都是山东人,撇下老婆孩子到南方去,人家能容得下咱们吗?再说,人生地不熟的,往后怎么办?老婆孩子怎么办?谁来管呢?就为这,我今天才召集起大家来拿出个办法,看该怎么办?我个人的意思是不随警察局南撤,不知大家伙儿赞不赞成?”
本来队员们就不愿意南撤,都怕丢下一家老小无人照管,这些天许多人正在为这事发愁。一听队长这么一说,似乎看到了一线光明。对!留下来。马元敬的话音刚落,就得到了一片响应,不知是谁高喊道:“马队长,我们听你的,你说咋办就咋办!”
“对!,我们跟马队长干!”那真是一呼百应。
马元敬平时就在队员中很有威信,队员们都很敬重他。消防队员共有一百多人,大多数是山东人,马元敬的一席话入情入理,在队员们的心头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加上前段时间又都程度不同地受过马元敬的教育,对“留青不撤。有一定的jīng神准备,几乎齐声喊道:“不走啦!”
马元敬见“揭盒”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便郑重宣布了纪律:“弟兄们,谢谢大家这样看得起我,既然大伙儿都同意不走,那好,从今天起任何人都不得请假,不得擅自行动,到时候听我命令,应付突发事件。”
散会后,马元敬把各分队长留下,对战时的人员配备,设岗地点和巡逻路线作了周密安排。
6月1日晚。
人民解放军攻抵李村、板桥坊一带。
大炮沉闷的爆炸声,由远而近。
青岛市内一片混乱。
逃命,逃命,除了逃命还是逃命。
市内的大街上,满载国民党兵的汽车和身负箱裹、跌跌撞撞的行人混杂在一起,骂声、喊声、哭声、喇叭声,间或还夹杂着一两声零碎的枪声,人流cháo水般涌向码头。孩子哭,老婆叫,谁也顾不了谁。
人民解放军兵临城下,国民党树倒猢狲散。
马元敬焦急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着步,他在等候派往各重点保护目标去观察动态的队员电话。
“叮铃……叮铃……”
电话铃急促地响了起来。
马元敬急步上前一把抓起听筒,不等对方开口,便急切地问道:“情况怎样?”
“报告队长,警局的人全跑光啦!”
“好,你先守住那里,不准放生人进去,我马上派人过去。”“叮铃……叮铃……”
刚放下电话,铃声又起。
各路观察哨接二连三不断报告:市政府、法院、财政局、中纺公司、粮食仓库等重点部门均已人去楼空,整个青岛市区已处在一片“真空”状态之中。
马元敬抬腕看了看手表,指针的指向是——6月2日凌晨3时半。
青岛即将解放,青岛的天就要亮了,在人民解放军入城前,维持市区社会治安的重任就落在了马元敬指挥的消防队的肩上。
马元敬放下电话冲出办公室,三步并作两步跑进了值班室,对等候在那里的消防队员们下达了命令:“立即出动!按原计划上岗。”
消防队员听到队长的命令后,十分麻利地佩带上印有“消防队”三个字的红sè袖章,荷枪实弹地分头前往各重点部位,设置武装岗哨,严防坏人趁机破坏。
上午8点多钟,分队长宋乃席、燕玉桐和警长孟宪仁各带一部消防车出动巡逻。行至面粉公司后海沿分库时,发现许多人正在哄抢,便摇起警笛,对空鸣枪。那些趁乱发财的人,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这么多警察一下子“冒”了出来,吓得抱头鼠窜而去。
人民的财产保住了。
这些特殊身份的警察,连同青岛解放的日子一同写进了青岛的历史。
人民解放军进入市区以后,敌人完全丧失了抗击的能力,只顾仓皇逃命,我军一鼓作气,直取大港和团岛,迫敌乘船南逃。
中午12时。
人民解放军占领团岛,青岛全境解放,被三代帝国主义盘踞数十年的青岛,终于回到了人民的怀抱。
市民们欢欣若狂,锣鼓喧天,鞭炮齐鸣,cháo涌街头,迎接解放大军入城。他们给子弟兵送水、献花,亲切交谈。那热情洋溢、亲如一家的军民情谊,令人水志难忘。
马元敬站在临街的窗前,望着这动人的场面,心中不禁涌起了胜利者的喜悦。
各路接管大军紧随解放军部队入城,按既定部署,有条不紊地进入各自的接管部门。
下午3时。
接管国民党警察局的青岛市公安局局长周鸿恩、副局长葛申率部进入市警察局大院,随即召见了马元敬及全体消防队员,对他们的行动予以嘉勉。
第二天,青岛市公安局在消防队召开大会。
市公安局领导在会上,高度评价了马元敬及全体消防队员在青岛解放之时,同国民党政权毅然决裂及在维持治安、保护重点生产、生活设施和要害部门所做出的重要贡献。同时宣布了市公安局的命令:一百零七名消防队员全部留用,成为光荣的人民公安消防战士。
马元敬被任命为解放后青岛市的第一任消防队队长。
人民解放军入城之后,为了不打扰居民,露宿在街头,宣传党的政策,保护国家资财,纪律严明秋毫无犯。进城的当天,战士们急行军三十里,一天没顾得上吃饭,没有人发一句怨言,仍然情绪饱满,积极执行警卫任务。
追歼逃敌时急行军,许多战士的鞋破了,为了快速追击及时歼灭敌人,有的干脆将破鞋扔掉赤着脚追赶。进城后,宁肯赤脚站岗,也不动用公家和私人鞋店的一双鞋;衣服破了,不动用人民群众的一针一线,而将在追击中缴获的饭包、香皂、牙膏、肥皂、香烟等物品都做到了点滴交公。
老百姓见到此情此景都感动地说:“我们有生以来,还从未见过这样好的军队。”
由于部队严格执行我军纪律,当时不少单位和个人,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奖励。如军区特务团第四连,就被军区授予“秋毫无犯连”的光荣称号。
部队进驻青岛后,根据上级指示,成立了青岛警备司令部。谭希林任司令,彭林任政治委员,刘涌任副司令。部署部队守卫青岛,维持市内秩序,保证接管工作的顺利进行。
晴空碧海,云朵浮游,一群群海鸥在近岸处或起或落,追逐叫闹,十分活跃。在这大好阳光下,chā遍红旗的青岛市,翻开了新的历史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