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半夜，我被口渴弄醒。起床，走进客厅，在冰箱里拿出了一听冰镇可乐。顺便看了下，挂在墙上的表。发现此时才是凌晨三点多，我只睡了一个来小时，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喝着冰镇可乐却一点困意都没了。我坐在沙发上，莫名的想起了那个叫刘子豪的人。这个人给我的第一印象似乎很虚，特别是他那金丝眼镜，一身阿玛尼西装，还有他说的美国公司市场部总监的职位，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给我一种伪装的感觉。但我又说不清哪里有不对，怎么会被这个我第一次见过的人产生不安感。
这几天，刘子豪和张志军几乎天天晚上出去吃饭喝酒，有时也会叫上我和赵勇一起。可大部分的饭局里，我发现都是张志军在花钱。就一回，对就一回，在路边吃烤串时是刘子豪花的。也不知道是这个身穿阿玛尼，美国公司的市场总监jī贼，还是志军太热情，没给他机会呢？赵勇还嚷嚷着叫刘子豪给他弄块伯爵，刘子豪“豪爽”的答应了，还对我们说等他回去给我们每个人弄一块给发过来，绝对的金壳金链，满天星，十二颗钻石镶嵌。
赵勇见过刘子豪后对我和志军说了句：“我怎么感觉这人这么虚啊？丫不是骗子吧？小心点，别被丫给……”
赵勇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志军打住了。当时看得出，志军对赵勇的这句话很是不悦，甚至跟赵勇吵了两句。
刘子豪出现后的第五天，公司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是李刚接的，有一家公司问我们公司是否有江诗丹顿表的进货渠道。张志军收到了李刚的回报后马上就想起了刘子豪，第一时间给刘子豪打去了电话。给刘子豪打完电话，又跟李刚要来了那公司的联系电话打了过去。这一天下午，张志军的电话就没闲着，一会儿打给刘子豪，一会儿又打给那家公司。傍晚时，志军还开着车去找了趟刘子豪。
第二天，张志军没来公司。第三天，也没见到他的人影，第四天，志军一见到我就兴奋的对我说道：“兄弟，咱哥们儿要大赚一笔啦。”
“大赚一笔？有大单？”我问道。
“嗯哼，特大的一笔单子，你猜咱们能赚多少？”志军笑的嘴角都列到后脑勺了说道。
“什么单子啊？”
“就是前天那个电话，有家公司问咱们是否有江诗丹顿表的进货渠道那事。”
“哦，你跟刘子豪谈这事了吧？你觉得靠谱么？”我觉得刘子豪的到来和这个电话似乎太巧。还有赵勇对刘子豪的印象，我也有着同样的感觉。
“杰子，不靠谱你指什么？你是不是也和赵勇似的，觉得我这哥们儿是个骗子？他可是帮我扛过一板砖的铁哥们儿，怎么会骗我？”张志军敏感的看着我说道。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觉得有点突然，叫咱哥们儿能发一笔。”我看出了志军有点不悦的神情说道:“对了，能赚多少？”
“呵呵，这回也该我发一笔了。这公司开了那么久，顶到头的一笔生意也就赚过十多万，总共赚得也就刚够维持的。刘子豪给我的价格和那边出的价格，差价得有五百万，在抛去一些乱七八糟的开销，我粗算咱们能净赚四百多万呢。如果这次合作的好，那边还说会继续合作。也该咱哥们儿发了，哈哈。做完这笔我就先买套房，完后就和丽丽结婚。”张志军开怀大笑的说着，似乎钱已经进入了他的腰包。
晚上喝酒，志军嘴里就没离开过这“四百多万”，就没离开过刘子豪，就没离开过他走了“狗屎运”，就没离开过他终于发财了的话题。一晚上志军笑的合不拢嘴，幻想着怎么和丽丽结婚，怎么再把公司壮大，怎么感谢兄弟们。直到最后喝的不醒人事，嘴角上还带着笑容。
这事让志军开心了好几天，不过几天后志军愁眉苦脸的对我说：“唉，愁人啊。刘子豪的那边公司要订金啊。”
“人家公司要订金很正常啊，叫那边打过去不就完了。货到打全款，在叫刘子豪把差价给咱们不就完了，又不是没遇到过，你愁什么啊？”
“这我还不知道啊，可要货方说不给订金，非要见到货后直接打全款。”
“那就叫刘子豪把货先弄过来呗。”
“刘子豪公司不同意啊，告诉必须打过去订金才发货。说这东西是奢侈品，又是第一次做生意，又是从美国发货过来，不给订金，关税什么乱七八糟的费用他们公司不能出啊。”
“额，那就难办了，一边不给订金，一边又不先发货，这怎么办啊？”
“子豪和他们公司协商了下，说可以先叫咱们垫付订金，发货过来后等全款到齐，退还给咱们。”
“可那边要是打不过去全款，那咱们垫付要的回来不？”
“子豪说他本身就是回国谈市场的，他那边正谈这几家公司，说万一那边不要货了，他可以把这些货给他正谈的公司，到时可以把咱们垫付的订金算在他们身上，向他们公司申请一下就能还给咱们。还说合同都签了，货到他们不打全款得赔款。”
“那你愁什么啊？”
“我愁哪儿弄这笔垫付的订金啊？唉！愁死了，二百万啊。”
“多少？二百万？”
“嗯，两千多万的货，二百万的订金啊。咱们公司的帐上就一百万，全部家当，不够啊。”张志军深深的吸了一口烟，摇着脑袋说道。
“不够那怎么办啊？要不，不做了？”
“不做了？你说的轻巧，四百多万的利润啊，说不做了就不做了啊。我这公司十年也未必能赚四百多万，不能不做啊。”志军叹了口气说道。
“那怎么办？垫付订金又不够。”我瞧着若有所思的张志军说道。
张志军坐在沙发上，右手挠着脑袋，叹着气的想着办法。
“唉！不成就借呗，可谁能一下子拿出一百万啊？”
“你看我干嘛？我可没有那么多钱。”张志军突然双眼直勾勾的看着我。
“我知道你没钱，可你女朋友菲菲有钱啊。她可能能拿得出来，你帮我去借借试试呗。”
“她哪儿有啊？有也是她老爸的，我怎么去借啊？”
“唉！”志军又叹了口气，低下头说道：“杰子，你知道这笔生意对我有多重要么？你知道这笔生意可以改变我的生活么？”
“怎么？你遇到事了？什么意思？”
我看着志军的样子，感觉到他有心事。志军这人是个从不轻易把心事说出来的人，在我们的面前总是天大的事都能扛，从来没见过他为什么事情而叹气低头的。这次他说道“这笔生意能改变他的生活”，这句话绝对是带着心事而说的。
“你知道，丽丽和我在一起五年了，为什么我们一直没有结婚么？”志军继续低着头说道。
“是啊，为什么啊？这个我一直没弄明白，你老说你想多赚点钱在结婚，想给丽丽无忧，幸福的生活什么的。可怎么是个无忧？”
“对，什么是无忧，什么是幸福啊？曾经我记得你对我说过，只要俩人一条心，能在一起不离不弃，能一起为爱而奋斗，钱多钱少并不重要。俩人开心，俩人能为对方多着想，心心相应，这就是幸福。”
“是，我和你说过这话，可当时我记得你对我说了一句幸福是建立在钱的基础上。”
“嗯，你知道我为什么当时对你说这话么？”志军缓缓的抬起脑袋对我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
“因为当年我向丽丽求婚，她也答应嫁给我了。我满怀着幸福和激动去见了丽丽的父亲，可她父亲不同意我俩儿在一起。原因是我没房，没车，没钱。她父亲开出的条件是，我得拥有一套独立住房，一辆最起码二十万以上的汽车和一百万以上的存款，才会把他的女儿嫁给我。”志军看着天花板说道。
“所以你们俩儿就一直没能结婚？所以你这两年为了这公司，为了钱一直再拼？所以你说这笔生意对你很重要是么？”
“对，没错，这笔做完我就能和丽丽结婚了。如果没有这笔生意，我真不知道，我还能和丽丽撑多久，能到哪年才结婚。这段时间丽丽的家里人一直在给她介绍着男友，催着她结婚。”
这件事，志军是第一次说，以前他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下我明白了，志军当年为什么会借钱开了这家公司，为什么会一直在为钱拼，为什么会一直和丽丽那么多年了没有结婚。
张志军的话和表情似乎也影响到了我的心情，我脑子里不时的转着爱情是什么？这个问号。现今社会似乎变得越来越物质，变得无比现实，这种现实也许正在毁灭着真爱的存在。
晚上，我们所有人都来到了回忆酒吧。
赵勇是志军的公司股东，公司现在账上的那一百万，其中有五十万是赵勇当年入的股份。虽然赵勇很少管公司的事情，但这次要动用公司所有的钱，他还是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志军，这生意你觉得靠谱么？”赵勇问志军道。
“应该没什么问题，刘子豪是我兄弟，即便是那边变卦了，子豪也会帮我想办法把订金弄回来的。”
“可刘子豪给我的感觉并不怎么样啊，你看他说的那美国混的职位，可这段时间那次不是你请客啊，他请过一次么？我觉得这笔生意谨慎点为妙，再说咱们就一百万，订金要二百万呢啊，那一百万哪儿弄去啊？”赵勇对刘子豪这人一直印象很不好。
“我这不是给大家都叫来想想办法么？子豪这人我相信他不会骗我的，赵勇这个你放心。”志军双眼直视着赵勇说道。
赵勇看得出，他对刘子豪的评论惹得志军不悦，因此不再说话。
“我这次把大家叫来，是想问问大家能不能帮我一下，集个资？做成这笔生意，大家的集资我都算是股份，做成之后按出资比例分红。”张志军继续说道。
“哥，我觉得这笔生意你还是应该谨慎点，二百万的订金不是小数目啊。”一旁的莎莎说道。
“我知道，可你应该知道这笔生意要是做成了，对我来说有多重要的。”志军冲着莎莎说道。
“唉。”莎莎叹了口气，一句话也没再说。眼睛转到了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丽丽身上。
这天的丽丽，一直保持着沉默，虽然丽丽平时就不怎么爱说话，但每次聚会也会随着我们开几句玩笑或者聊些她感兴趣的话题。可今天的丽丽，却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一个人默默的坐在张志军的身边，玩弄着手指。
“菲菲，你能帮我这忙么？”张志军看着菲菲问道。
“我现在拿不出一百万，最多也就只能拿出五十万。”菲菲说完看了我一眼。
来之前，我跟菲菲说了志军和丽丽俩人的事。菲菲听了，也想帮他们一下，但菲菲确实也一下子拿不出一百万来帮张志军。
“嗯，谢谢，我会把这笔钱算你投资的，到时钱到位了，我会把这五十万和盈利都还给你的。”
“不用给我盈利的部分，那部分就算你和丽丽结婚时我随的份子就好了。”菲菲笑着对志军说道。
“这份子有点大，你能帮我们这个忙，我和丽丽已经非常感谢了。到时，该怎么算还是怎么算吧，生意归生意，交情归交情。”
“唉，为了你能和丽丽早日修成正果，我出二十万，赚了的钱也算我们出的份子。”一旁的赵勇chā话说道。
“谢谢兄弟姐妹们，我张志军发誓这辈子也忘不了你们的恩情，你们是我一辈子的亲兄弟姐妹。我敬大家一杯。”这时的张志军眼圈红润的说道。
说完，志军站起身，举起放在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一百七十万，还差三十万，志军把他的车卖了，又东拼西凑的，凑了十万，最后他又去找刘子豪商量能不能订金少点。刘子豪在联系过他们公司后，定下最后的订金为一百八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