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1 章
世这丫头陪了她大半辈子,无依无靠, 病逝在守陵的最后一年, 最后也没能跟着她过上一天好日子。
好在上天太过于厚待她,让她弥补了前世的遗憾。
喜儿回头看了一眼宋琬,惊诧的道, “夫人,你怎么哭了?”
宋琬摸了一下眼角, 果然有湿意,她抿着嘴chún笑了笑道, “是我太高兴了。”
压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宋琬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准备回后院看看雪宝醒了没有。前院人多,她和喜儿从东边的角门进去,过了屏门,却看到宋渊朝这里走了过来。
宋渊前些日子才从延平府回来, 鬓角竟隐隐有了白发, 额头上也添了几道皱纹, 看上去比刚走时老了许多。
宋琬看到他微微一怔,福了福身子叫了一声‘父亲’。她敛着眸子,并没有看到宋渊渐渐红起来的眼眶。
“琬儿。”宋渊的声音有些颤抖,“……谢谢你。”
他这句‘谢谢’倒让宋琬一时摸不着头脑, 她抬了抬眼,只听宋渊又继续道,“是父亲对不住你……多谢你还能不计前嫌,让孟阁老出手救我,父亲的这一条命,是你重新给的。父亲一定会好好做事,不让你再失望了。”
闻言宋琬倒有了几分明白。宋渊被贬到延平府,其中定是谢贼在捣鬼。宋渊不听他们的话,他们不止是让宋渊没有官做,真正的目的是要了他的命。
延平府一向多盗贼,一个不慎就会命丧黄泉,可想而知宋渊在那里过得有多艰辛,也难怪他老的这么快。
虽说她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是恨宋渊的,可真正到了有事的时候,她心里其实还是担心他的。尽管她没有说出来,可对于孟阶来说,只怕一眼就看出来了。
宋琬攥了攥衣袖,才开口道,“什么时候回延平府?”
她声音极小,宋渊还是听到了。这还是宋琬除了问候之外头次主动和他说话,他很是激动,搓着两只无处可放的手道,“明儿就走。”
“明天?”宋琬记得宋渊是前日才回来宋家,从延平府到京城至少得两个月的时间,就只在家里住两日,她听了不免皱了皱眉。
宋渊就连忙道,“这已经很好了,能回家看看你祖母,再……看看你,父亲就很满足了。”
宋琬看他欣喜的像个孩子一样,竟觉着鼻头有些酸涩。她敛了敛眸子,勉qiáng扯出一抹笑意,“那你……好好保重。”她说完就快步走了,她实在不能保证自己再和宋渊说下去会不会忍不住流下泪来。
她对宋渊,终究还是硬不下心来。
他这一走,不知道何时才会再见上一面。宋琬不知道自己明日会不会看着他走就软下心来完全原谅了他,选择当日下午就跟着孟阶回了宛平。
***
立秋之后,天依旧热到不行。直到了月底,‘秋老虎’才终于有了要走的苗头,酣畅淋漓的下了一场大雨。
陆芮从乾清宫里出来,路过左顺门时看到了站在崇楼上的孟阶。他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锦衣卫校尉,摆了摆手道,“你们先退下吧。”
孟阶就静静地站着,直到陆芮走到他身侧,他才出声道,“陆指挥使怎么有空过来这里了?”
李崇庸继位后,就让陆芮掌锦衣事,他如今已是正三品的锦衣卫指挥使了。
陆芮顺着孟阶的视线看了一眼左顺门,笑道,“孟阁老,不是你在这里等我的吗?”
孟阶背着手,嘴角也慢慢扯出一抹笑意,“陆指挥使果然是皇上跟前一等一的红人,这等察言观sè的能力世间也唯你一人了。”
陆芮就笑,“彼此彼此,孟阁老不必太谦虚。”
“去岁冬日,多谢你救我妻儿一命。”孟阶不再和他逶迤,拱手和他施了一礼。
陆芮闻言一愣,继而笑了笑道,“那是我外甥女,救她是应该的,你不必谢我。”他顿了一顿,又道,“……她还好吗?”
重伤后,他一直在怀柔养伤,还以为自己渐渐把宋琬忘了。没想到他还是忘不了,只要一听到她的消息,他依旧忍不住去关心。
“嗯。”孟阶点了点头,“都很好。”
“好就好,也不枉我拼了命救她一回。”陆芮笑的有些酸涩,“告诉她,我有空了就去瞧她。”
孟阶脸sè一沉,“这就不必了。”
“没想到你孟阁老竟也有不自信的一日,还怕我抢走她不成?”陆芮闻言大笑了两声,也渐渐严肃起来,“有什么事说吧。”
他才不会相信孟阶叫他来这里,只是单纯的给他道一声谢。
孟阶不动声sè的扫了一眼四周,从衣袖里拿出一本名册递到陆芮手上,“把它交给皇上,不要说是我给的。”
陆芮悄悄翻了几页,脸sè大变。他将名册握紧了,才道,“你怎么不亲自呈上去?”
孟阶看向陆芮,很是郑重的道,“这一次,就算你帮我的一个忙。”
他自然是有原因的,但无需告诉别人。
陆芮蹙了蹙眉,疑惑的看着孟阶,很是不解。如果不出意料的话,这本名册上记的可都是谢贼一党的官员。李崇庸痛恨谢光,孟阶不会不知。
有了这本名册,可以将谢贼一党的官员一网打尽,这是李崇庸一直以来的愿望。若是将这个名册呈上去,那便是功臣,接下来的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孟阶为什么把这么好的机会拱手相让给他?
陆芮当然也想到了这只是一个陷阱,可孟阶和他无冤无仇,不至于玩这种把戏。
他又皱眉道,“你可想清楚了?”
孟阶看着他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了?”
陆芮嘴角抽搐了两下,“孟阁老,你就不怕我把这个名册交给谢光。他若是知道你跟在他身边是为了这个,你猜他会怎么样?”
“我相信你不会。”孟阶浅笑,淡淡的道,“你把这个册子交给皇上,带来的利益可比谢光给你的多,你不会连这个账都算不清。”
“何况你给了他又能如何,最坏不过就是一死。若是朝堂上下都知道我孟阶是为了此事才曲意事他,也算是死得其所。”
他的声音很坚定,陆芮微微一震。他定定的望着孟阶,发现自己其实很不了解面前的这个人。他一直以为孟阶是一个不择手段向上爬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残害同门,毒死自己的老师,甚至忘记杀父之仇。
直到今日他才明白,所有的隐忍,原来都是为了寻找机会。
“好,我帮你这个忙。”陆芮将名册放到衣袖里,又道,“不过都是看在我外甥女的份上,你可要看好她了,说不定有一日我会把她抢了去。”
孟阶眯着眼睛,从牙缝里挤出二字,“你敢?”
陆芮笑了两声,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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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琬午后小憩醒来,都会喝一碗莲子粥补益。
东次间里开了两扇窗户,能看到外面的竹子在雨水的洗礼下愈发的青翠欲滴。宋琬喝完莲子粥,拿着绢帕擦了擦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