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再回相府
北墨染一阵恍惚,流婄苑乃是生母闻人千依——晋华郡主的住所,在继承了这个身体之后,她的脑袋中就有对生母无限的依赖与向往,琢磨了良久,她终于还是抵不过感情的需求,点了点头,决定回相府。
她只带了绿言,毕竟现在王府人多嘴杂,小心点还是好的。
如今北清元想让自己回去看看,无非就是因为王妃的身份,还是受宠的王妃的身份,要是不受宠,估计北清元也不会想起来这茬儿。
又回到左相府,北墨染只觉得恍如隔世,这里是她穿越之后经历的第一个地方,也是在这里认识了司冥寒,知道了司辰皓,了解了北安璃和北思雪姐妹,又看过了沈婉的惨死和襄帘曾经的疯癫,其实说心里话,自己是不愿意回来的。
她第一次想好好看看这座府邸,不为别的,自己的娘亲闻人千依曾在这里生活过,而这次回来的主要目的就是偷偷了解闻人千依的讯息,毕竟司冥寒还中毒在身,晋阳郡主的失踪也是个谜。
左相府坐地宽阔,红砖绿瓦、青石地面,护以石栏,殿内设屏风和宝座,覆盖绿琉璃瓦,处处装点华贵,乃是昔日曾是一届王爷的府邸,后来王爷被流放,便赏赐给了北清元,是京都内数一数二的好地方,便是这样的地方,尚且有颓败的院子,那仆人都不住的院子,就是北墨染长大的地方。
纵然这里华丽非凡,但她仍旧提不起一丝的喜欢。
门内左右都有青石假山,正面迎门耸立一座柱形太湖石,顶刻“独乐峰”,石后为一蝙蝠形小水池,池中莲花含苞待放,别有一番滋味。
别穷见北墨染多看了两眼,也不想让她想起往日里艰苦的日子,就微笑道:“老爷知道小姐喜欢莲花,特意叫人在流婄苑开了一个一方形水池,里面种满了莲花,然后日日拿红烛高照,总算是催开了,比起宫里的荷花池也是胜了不止一筹。”
北墨染听她说这么多,无非就是一些北清元为了迎接自己的准备,不过是为了讨好自己,抿嘴一笑,也不多说什么。
这水池后面是一座五开间的正厅,名“安善堂”,刚一到廊下,婢女齐齐地俯身行礼,都是十六七岁的少女,声音如同铜铃,清脆悦耳。
北墨染道了声免礼,便径直走了进去。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有个婢女道:“不愧是嫡出的小姐,瞧瞧那通神的摆头,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说这话的一看就是个年纪轻的,根本不知道北墨染当年受的那些苦。
有个年纪偏大,是府邸老人,闻言不屑一笑:“你懂什么,这位小姐当初可是……”她啧了下舌头,进府这么久,还是清楚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的,只是感叹道:“还是要多做善事才能得了福报,嫁人也要看准了再嫁……”
“主子也是你们能够议论的么?!”不知何时,转角处站了女子,娇花一般的年纪,眉清目秀,长的不算特别的漂亮,但十分秀气,一身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挽着单螺髻,紧紧用一根羊脂色茉莉小簪,耳畔戴上白玉耳坠,端庄可人,但一说话,就暴露了本性:“奴大欺主的东西!在敢议论主子,就拖下去乱棍打死!”
北思雪一出场就让众人安静了下来,那小婢女虽然来到府上没几天,可对于北思雪的性子也是知道的,就算是府里的老人在她面前都要低三下四,她这脾气在府里可是没少让人嚼舌头,也难怪她这么大了也没定亲事!
北思雪眼中尽是阴晦,明明没差几岁,自己以前比她要更为受宠,为什么自己如今就是这般境地,沈婉死后北清元也带她不冷不热,襄帘姨娘和别穷姨娘又都是北墨染那边的人,自己在府上也无趣,因了和晴宜郡主合谋算计了北墨染还搭上了百里千枭,打那之后百里千枭就处处回避她,搞得她在一众小姐里也混不开,晴宜郡主也好像忘了当初的事情,对自己更是冷淡的很。
奴婢们吓得不成,这位三小姐身份不是最高的,折磨起人,却是三个里头最为狠辣的。待她离开之后,剩余的人才纷纷输了口气,面面相觑,确定走远了,这才有人低声道:“就会拿奴才出气,有本事也嫁个王爷……”
那边的议论纷纷,北墨染不知道,也不感兴趣,别穷将她送进来之后,知趣的退下。
甫一坐下,便有婢女去东配房名请人,不一会儿,北清元便走了出来。
和出嫁之前相比,他还是那个样子,青色的衣衫,仪表堂堂,留着一缕小胡子,双眸泛着精光,纵然年过四十,却也端的是儒雅之相。不由得让北墨染想起了一句话,衣冠多禽兽,斯文多败类,然后乖巧的站起来,唤了声爹爹。
北清元面对这个女儿,微微有些尴尬,谁也没想到,最不受自己看重的女儿,如今走的最高,最远,甚至很有可能在上前一步。
作为一个投机者,他无疑是成功的,从一届白身,成了当朝宰相,其中不乏有娶了郡主的功劳,但更多的是他自身的眼光,以及手段,卑鄙的手段。
如今皇帝年龄偏大,各方势利蠢蠢欲动,他与那些世家不同,势利太过单薄,若是不想再新皇交替之际,被打发的远远的,就必须早早的选中一个可以推举的皇嗣。
太子位居储君,但好大喜功,皇帝早有易储之心,地位并不稳固;御王虽得皇帝宠爱,但心思阴沉,狡兔死,走狗烹之事很有可能发生。纵观看来,倒是寒王颇有先皇大气,是个可以帮助的人,在加上他势力单薄,自己又是他的岳父,必然是要依靠自己。
场间悄无声息,空气中仿佛掺杂了浓稠的胶,呼吸都放缓。
这是一场耐力的比拼,只看谁更沉得住气,北墨染在这方面显然是不俗的,她拿起手边的茶杯饮了一口,苦味在嘴中散开,不由得下意识一皱眉。
这一切都没有逃过北清元的眼睛,他沉吟之后,感叹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爱吃苦的东西。”
北墨染微微一笑,却不达眼底,琉璃般的眼眸泛着流光,清清楚楚写着疏离二字:“每个人都是忆苦思甜,我不过就是随波逐流。”
终究是自己赢了,很多时候,占得先机,就赢了一局棋的大半。
北清元垂眸,缓缓道:“不,你是个有主见,同时很聪慧的人,很像你母亲。”
“母亲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北墨染最为关心的,无非就是这个在记忆中,印象深刻的母亲。
按着记忆,这具身体的生母在她五岁的时候,就忽然消失了,可还能留下那么深刻的印记,除了血脉相连,就是母子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