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7|第六十八片龙鳞(一)
第六十八片龙鳞(一)
玲珑很不喜欢这个世界的生母岑皇后。
即便已经三岁了, 他也是从不让对方抱一下,自然也不会靠近她, 对她比对任何人都冷漠。而且因为上个世界他消耗了太多力量, 导致这个世界的他从出生起身体便很不好,不仅比同龄人更矮小瘦弱, 也更容易生病。
是的, 他现在居然会生病了!
这让玲珑非常不高兴, 他不高兴了, 具体就表现在他的性格以及待人接物方面, 对谁都是冷冷淡淡的, 常年脸上见不着丁点儿笑容, 好在他是一国储君, 威严些也是应当。
他出生前,他的生父真宗皇帝便病了,身子一直不见好, 直到玲珑出生, 真宗皇帝的身体才好转起来。比起岑皇后,真宗皇帝对这个儿子可谓是疼到了心坎儿上,兴许是因为岑皇后对玲珑视而不见, 真宗皇帝便愈发疼爱玲珑, 不过最近入冬,天气转寒,真宗皇帝染了风寒卧床不起,早朝都停了半个月, 他担忧自己把病气过给了儿子,便不叫玲珑去见他。
玲珑冷着一张小脸儿坐在御辇上,因为体弱多病,他脸上没有寻常幼儿会有的婴儿肥,显得十分惹人怜惜,可不要因为他年纪小便看轻他,负责教导他的太傅都说,殿下乃是天纵奇才,是天生的帝王之相。
呵,他为什么会体弱多病?
还不是因为上个世界被侵染的龙脉!
当时他想着反正自己也不会死,再加上冥冥之中他有种神奇的感觉,那就是自己能够将其净化,他向来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结果净化了龙脉不算,那个臭女人的怨气也被他吞噬掉了,害得他差点儿吐出来!
他不喜欢吃这些污秽的东西!
被怨气包裹时,玲珑看见了那个臭女人的一生。
她本是渔家女,偶然与一富家公子相识,两人相知相爱,富家公子答应她回到家中便禀明双亲前来求娶,两人度过了一段很快乐的时光,花前月下海誓山盟。
富家公子是真心爱她,亦没有食言,他的父母也很开明,不嫌弃她出身低微,两人成婚后,也曾柔情蜜意,可随着时间过去,渔家女性格中的缺陷暴露无遗。
她霸道、自私、掌控欲极强,丈夫去哪里、见谁、做什么,都必须跟她说清楚,否则她便要发火,要怀疑他是否在外头有了人。长此以往,夫妻关系愈发恶化,她为人又多疑,将丈夫逼得喘不过气,终于提出和离。
女人自然不肯答应,百般认错苦苦哀求,丈夫却铁了心,并威胁她若不和离,便写一封休书,她万般无奈,只得屈服,心中怨恨丛生。
而和离后不到一个月,丈夫便另娶新妇。
女人怨恨、绝望、泣血,日日夜夜诅咒不停,她心思灵活,蓄意报复,混在宾客中于新生儿的满月宴下了使人筋骨松软的药,然后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因其纯阴之体,又恰逢阴时阴刻,死后生灵,怨气不熄。她恨丈夫移情别恋,也恨新妇横刀夺爱,见那二人死后灵魂仍旧交缠,竟将丈夫吞噬,又将新妇灵魂撕得粉碎!
她怨恨世上所有人,她恨父母对丈夫低头,恨公婆不发一语,恨丈夫错待,恨世人冷眼,更恨他人阖家团圆幸福美满!
说实话,看得玲珑都打瞌睡了,也就是这么个瞌睡,再睁开眼时,只听到岑皇后冷漠的声音:“把他抱出去,我不想看。”
从出生之后,岑皇后还真就一次都没抱过他,玲珑也厌恶她,丝毫不依赖她,对身边的乳母都比对岑皇后亲近,母子俩的关系比陌生人都不如。倒是真宗皇帝,性格仁厚慈爱,他不讨岑皇后喜欢,便将一颗心都扑在玲珑身上,在真宗皇帝看来,玲珑是他心爱女子为他生得儿子,他自然要给予他无上荣耀,玲珑刚满百天,他便下旨封他为太子,又亲自取名为“玲珑”,平日里更是亲自带在身边照料教导。
也正是因此,玲珑才发觉自己这个世界的父亲还是个难得一见的痴情种。
在封建社会,身为坐拥天下的帝王,后宫却仅有一位皇后——且在皇后对他冷若冰霜的情况下,仍然能够洁身自好痴心不改,这是多么难得呀!
真宗皇帝性格极好,也正因如此,他常常因为朝堂上那些据理力争的大臣们头疼,因为他是个好说话的皇帝,臣子们一旦吵起来那真是没个完。
他的后宫只有一个岑皇后,听说当年真宗皇帝还是太子时,对岑皇后一见钟情,先帝因此为他二人赐婚。
可惜岑皇后并不喜欢真宗皇帝,反而对他横眉竖眼,若非必要,根本不让他近身,可以说真宗皇帝这辈子所有的糊涂事,都是为了岑皇后做的。
显然,在玲珑出生之后,真宗皇帝爱而不得的痛苦减轻了许多,他有了儿子,虽然岑皇后并不想生下这个孩子——但他确确实实因为这个孩子,对岑皇后第一次冷了脸。
她就那样不喜欢他,连怀孕的消息都不告诉他,想要偷偷将孩子打掉,也不肯为他生下来?
他这一生,兴许就只有这么个孩儿了,她是真心想要他后继无人吗?
帝后之间的关系,因为玲珑的出生降至冰点,岑皇后怀上玲珑时,可没有其他孕妇那样小心翼翼,她巴不得能把肚子里的这孩子给弄掉,以至于出生后的玲珑,本来便虚弱无比,如今更是时常生病,三岁了也不见长个儿,还是那么小小短短的一只。
小太子性格冷淡,对谁都是一视同仁,惟独对真宗皇帝会有笑容,真宗皇帝病了大半个月,小太子终是生气了,命令宫人送他去真宗皇帝身边,他是太子,宫人们哪敢违抗?
好在这几日雪停了,御辇里被宫人们弄得暖暖和和,玲珑坐在里头一点都不冷。
真宗皇帝虽然卧病在床,却仍然每日都要处理政务,他坐在床上看着折子,时不时左手握拳抵在唇边轻轻咳嗽,边上的大太监樊三冰赶紧劝道:“圣人还是歇歇吧,这折子都看了一天了,再看下去,眼睛都要熬坏了。”
真宗皇帝这场风寒是来势汹汹,去如抽丝,总是咳嗽,浑身无力,有时候还会咳出血了,明明他今年也就而立之年,岁数并不大,平日里虽不能说身强体壮,却也是健健康康,可这病一来啊,就不走了,御医着急地都快上火,谁都不知道圣人这病究竟是怎么回事。
给圣人开药,可不敢开那些见效快药性猛的,须得循序渐进慢慢来,尤其是冬日容易受寒,更得注意保暖。
真宗皇帝摇摇头:“须得看完,今年雪势较之往年更大,朕担心又要有雪灾。”
樊三冰也不敢说什么,真宗皇帝瞧着是好说话,但在政务上却最是固执。
正在他绞尽脑汁琢磨着怎么让圣人放下折子歇歇的时候,突然听到啪的一声,这声音并不大,连带着真宗皇帝都被惊着,樊三冰赶紧请罪,又连忙出去查看,过了会儿,手里牵了个小小的人儿回来。
一瞧见是爱儿,真宗皇帝连忙用折子捂住口鼻:“龙宝怎么来了?快回去快回去,父皇会把病气过给你的。”
玲珑挣脱樊三冰的手,想往龙床上爬,手脚并用瞧着好不辛苦,真宗皇帝只能瞪樊三冰:“愣在那里跟个木头似的作甚!还不把太子抱走!”
“不要!”玲珑抓住真宗皇帝的一根手指,冷冰冰道,“我看谁敢!”
樊三冰夹在父子二人之间叫苦不迭,他不敢、他真的不敢!他既不敢不听圣人的,也不敢不听小太子的,天哪来道雷把他劈了吧!这样他就不必左右为难了!
真宗皇帝爱极了这个流淌着自己血脉,由心爱之人为他诞下的孩子,平时简直就是捧在手上怕掉了,含在眼里怕化了,若不是他病了,玲珑晚上都是跟他一起睡的!根本不会睡在东宫!
他忍不住摸了摸儿子的小脸蛋,仍旧是小小的嫩嫩的,没有多余的肉肉,自幼便是如此弱不禁风。
稚儿易殇,他真怕把自己的病气过给儿子。
“乖龙宝,让你樊伴伴送你回东宫去,明儿个父皇的病便好了,到时候再带你玩儿。”
这种话也就拿来骗骗小孩子,玲珑皱起小眉头:“什么味道,好臭。”
樊三冰与真宗皇帝俱是一愣,寝宫中怎么会有臭味?还是樊三冰反应快,想来是小太子不喜欢成年人用的熏香,圣人从前是不喜欢用的,只是近半个月躺在床上每日喝药,殿中苦味难散,这才找出了熏香点燃。
他连忙去将熏香给撤了,玲珑又说:“把窗户打开,通通风。”
真宗皇帝的寝宫简直像个又闷又热的大火炉,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待得住的。
这个樊三冰便为难起来:“殿下……御医说了,圣人要注意保暖,切不可着凉。”
真宗皇帝却不以为意:“你开窗户又吹不到朕,殿内还烧着地龙,去打开吧。”
樊三冰迟疑不已,最终还是咬牙去开了窗,一股冷风嗖的刮进来,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真宗皇帝却笑着说:“父皇觉着好多了,空气突然清新起来,龙宝可真聪明。”
龙宝是他给儿子取的小名,这个孩子从出生起便没有母亲疼爱,他便拼了命想要给予他世间的一切。
希望他能无忧无虑、健健康康的长大。
玲珑爬到真宗皇帝怀里,让他圈着自己再看奏折:“父皇抱抱我,抱抱我,好得快。”
他喜欢真宗皇帝。
这种亲近与喜爱,从这个温和仁厚的男人抱起还是婴儿的自己那一刹那便有了,虽然上一世的龙脉消耗了他不少力气,但也顶多是使他身体虚弱了些,只要修生养息,早晚能够重回巅峰,而且,他还没弄明白自己是个啥呢!他掐死那个臭女人的时候,两只手臂长满了美丽耀眼的鳞片,玲珑觉得,自己可能是个蛇。
因此他对于找回自己的真身并不执着,是个蛇的话,早晚变回去都是一样的。
臭女人的死也并非完全没有价值,至少,玲珑还是觉醒了一点点东西,比如,他觉得,哪怕是如今的自己,也能够吞噬人类的灵魂,只是想要吃饱恐怕不能,反而在真宗皇帝怀里时,不吞噬对方的灵魂,他也觉得很高兴。
比起灵魂,他更想要“爱”。
真宗皇帝是天子,面相自然贵不可言,可自从他染了风寒,玲珑夜观天象时,只见帝星黯淡,周围凤星却闪着异样的红光,他便知道真宗皇帝的“风寒”,短时间内怕是好不了,乃至于将有性命之忧。
但是没关系,有他在身边,真宗皇帝就不会出事。
从他出生后,这还是真宗皇帝第一次生病,越是不让玲珑靠近,他的病好得就越慢。玲珑用时间证明了这一点,瞧,真宗皇帝才抱了他没多会儿,都不咳嗽了。
樊三冰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喜不自胜:“圣人不咳嗽了!奴才去瞧瞧御膳房熬得冰糖雪梨好了没有!小殿下可要也来一盅?”
玲珑扒拉着手指头提要求:“我要吃烤梨!”
樊三冰笑嘻嘻地应了,连忙去传达小太子的命令,真宗皇帝无奈摇头:“一天天的,就知道支使你樊伴伴。”
樊三冰是从潜邸时便跟着他的老人了,忠心耿耿又性格死板,除了真宗皇帝的账谁也不买,直到玲珑出生,樊三冰脸上笑容才多了起来,对他来说,守护效忠圣人与小太子,便是他毕生职责。
至于岑皇后,呵。
圣人病了大半个月,不见来探,甚至不曾有过一声嘘寒问暖,樊三冰看得心里都恼火,为圣人觉得不值,小太子不在,寝宫安静的可怕,圣人有时候便会盯着殿内的某一处发呆,樊三冰知道,圣人定然是在思念岑皇后,他暗中着人去岑皇后那报了信,岑皇后却一点表示都没有——哪怕派人来问一句呢?
明明只要一句话便能哄好圣人,偏偏如此铁石心肠!
真宗皇帝看了会儿折子,想起开了的窗户,怕怀里的儿子冻着,忍不住摸摸他的小脸小手,微微冰凉,这孩子打出生起便体弱多病,不管穿多少,多暖和,身上都是凉丝丝的,这也让真宗皇帝十分担忧,怕他夭折,才给他取了“玲珑”这样更贴近女孩儿的名字。
御膳房效率很快,真宗皇帝一边喝冰糖雪梨一边看他儿子啃烤梨,嘴角含笑,见他啃得跟个小花猫一样,伸出手指给他擦去嘴角的梨汁,柔声道:“龙宝慢些吃,不着急。”
玲珑啃完一个烤梨,伸出小手让宫女为他洗净,又抹上甜甜的膏,这样可以保护他娇嫩的小手不被冻到,也不会皲裂。
这时候也不早了,真宗皇帝看了一天的折子,显得很是困倦,玲珑便把他的折子全从龙床上丢了下去……活脱脱一副熊孩子模样,真宗皇帝万分无奈,樊三冰却掩嘴偷笑,趁着圣人没瞧见,对着小太子竖起大拇指,把小太子得意地叉起小腰,命令他亲爱的父皇躺下睡觉。
真宗皇帝还是怕过了病气给他,小孩儿却很坚持,钻进被窝就贴在他胸口,小短腿儿小短手儿把他抱得牢牢地,整个人呈大字型睡在他身上,真宗皇帝无语极了,樊三冰却悄悄将窗户半掩,灭了烛火,只留下一颗用来照明、光线柔和的夜明珠,用纱笼罩住,而后慢慢退了出去。
圣人病着,他实在放不下心,不然往日圣人念在他追随多年,是免了他的守夜的。
今儿个小太子又在,樊三冰更是放心不下别人了。
一觉醒来,第二日是个大晴天,红日当头,积雪初融,真宗皇帝醒来的时候,怀里的儿子还在呼呼大睡,他发觉自己身轻体健,比昨日昏昏沉沉又好了不少,不仅不咳嗽,鼻子也通了,头疼褪去,也不再四肢无力……他生怕是把病气过给了儿子,张嘴就喊樊三冰。
由于声音过大,儿子拱了拱,发出不高兴的声音,真宗皇帝连忙拍拍他的小屁股,哄着他又睡了,压低声音对樊三冰道:“召御医,让谢文正一起过来。”
谢文正是专攻儿科的御医,平日玲珑的身体便是由他全权负责。
御医们很快到来,医正周御医先给真宗皇帝号脉,惊喜道:“圣人身子大好!若是按此形式,不出三日,便能恢复如常了!”
谢御医给小太子号完了脉,也欢喜回话:“太子殿下并无大碍,只是幼儿体弱,太子殿下又先天不足,嗜睡也是很正常的,圣人无需担忧。”
确定自己没有过了病气给儿子,真宗皇帝才稍稍松了口气。
玲珑睡到日上三竿,醒来时龙床上只剩下他一个,真宗皇帝的龙床很大,他小小一个人儿在上面滚来滚去都不会掉下来,樊三冰在边上守着他呢,见他醒了,睁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连忙笑着上前:“殿下醒了?可要穿衣?”
玲珑便伸伸胳膊蹬蹬腿儿,乖巧地让樊三冰伺候,穿上他的小衣服,由心灵手巧的宫女为他梳好发髻,镜子中便倒映出一个俊秀漂亮的小男孩儿形象,他很是自得地捧了捧脸,这并非错觉,而是他确实一个世界比一个世界更好看,也更接近他的真身。
但只要一想到自己可能是个蛇,这种高兴的情绪就会立刻消失无踪。
真宗皇帝见儿子梳洗好出来,忍不住羞羞脸:“睡到太阳晒屁股了,龙宝真是个小懒虫。”
玲珑理直气壮:“我还小呢,小孩子就是要多多睡觉多多吃饭才能快快长大。”
真宗皇帝便哈哈大笑起来,把他抱到腿上,与他一同用膳。
父子俩用完了这顿午膳,玲珑无所事事,真宗皇帝却还要继续看折子……天气愈发冷了,他也开始担忧南方会不会像三年前一样发生雪灾,三年前饿殍遍地,他为君王,无法庇佑自己的臣民,心中愧疚难当,否则也不会没有注意岑皇后身怀有孕,以至于小龙宝在出生前,便在母亲腹中吃尽苦头。
也是他命大,才没有被一碗打胎药毁掉,反而坚强地诞生了。
每当想到这一点,真宗皇帝便忍不住寒心,他一生唯一一次动了真心,谁知却是这样一个结局。如今他与岑皇后貌合神离,已是许久不曾说话,她自是心狠的,没有一刻思念着他,可孩子做错了什么呢?难道龙宝不是她十月怀胎所生?
真宗皇帝看折子的时候,玲珑就坐在一边玩,因他年纪小,身体不好,都是跟真宗皇帝一起住的,真宗皇帝的寝宫中,有一处是专门为他开辟的玩耍之地,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玩具,他平时也很能自娱自乐,就是懒洋洋的不大喜欢动,这一点让谢御医很是忧愁,他认为小孩子不能这样趴在一个地方,活蹦乱跳的才健康,像是小太子这样身体不好的,更是想要加强锻炼,可是宫里一堆嬷嬷太监,见了小太子蹦蹦跳跳那紧张地跟什么似的,生怕磕了碰了,到哪儿都抱着,怎么动得起来嘛!
好在圣人开明,为了让儿子多动动,不怎么喜欢动的真宗皇帝,也不辞辛劳地陪着玲珑一起玩。
什么踢蹴鞠放风筝躲猫猫啦……都是小儿科,真宗皇帝还陪儿子玩市井孩子玩得多的跳房子跟老鹰捉小鸡呢!
当然了,躲猫猫跟老鹰捉小鸡这样的游戏,让父子俩都很没有游戏体验——论躲猫猫,内侍们哪里敢找到他们,又哪里敢不被他们找到?这些小太监一个个鬼灵精,藏起来还要特意把屁股露在外头让小太子发现,至于老鹰捉小鸡更不用说,请问圣人当老母鸡的时候,扮演老鹰的小太监们,谁敢从他身后把小太子抓出来?
没有游戏体验就对了!他们陪这对天家父子玩,心也是跳在了嗓子眼儿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