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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5|第八十片龙鳞(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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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片龙鳞(五)

两个小的抱在一起哭,肖妈妈满嘴是血的倒在地上哭, 然而屋子里没有人同情她, 就连偷奸耍滑习惯的裘妈妈跟春花,都在心底痛骂这个老不死。能成为主子身边最得用的人是多好的前程啊!这老不死的却钻进了钱眼儿里, 做奴才没有个做奴才的样子, 那小公爷与小县主才多大点岁数,她便跟旁人合起伙来算计人,真是个黑心肝的!

奴大欺主, 肖妈妈仗着是先夫人的陪嫁乳母, 武安公又常年在外, 先夫人一去, 两个孩子都依赖她,她可不就是呼风唤雨么?但就这富贵还不够,她还想要以后公府有了女主人,自己能继续过上好日子。

裘妈妈心中痛骂肖妈妈,其实羡慕地要死, 当然,这点羡慕在看到肖妈妈的下场时就烟消云散了,不过这不妨碍她跟主子落井下石:“主子, 您看这肖妈妈, 她只是个奴才, 便是有姓陆的小贱蹄子与她合谋,姓陆的也是寄住在国公府,这二人定然是中饱私囊, 吞了公府许多银子!老奴以为,定要严惩!”

之前把钥匙与印章都从陆茯苓那抢了过来,玲珑随手翻翻就把账本看得差不多了,哪儿偷账漏账,哪儿做了手脚,她全给标了出来。公府铺子颇多,一共有五个大掌柜负责,只是武安公常年不在京中,难免有些人心思浮动,与公府里的人沆瀣一气,否则,肖妈妈家里哪来那样好的几栋宅子?

她是家生子出身,按说生出来的孩子也该是奴才,可肖妈妈的儿子们却在外头吃香喝辣三妻四妾,过上了老爷生活,连奴籍都消了!这里头定然有陆茯苓的手笔,不过陆茯苓为了牵制肖妈妈,肖妈妈的卖身契还在公府呢。

“成吧,择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派人去把掌柜们传唤来吧。”玲珑命令道,“对了,公府怎么没有管家?”

一个之前伺候陆茯苓,如今却已对玲珑俯首称臣的妈妈恭恭敬敬答道:“回主子,本来也是有的,薛管家乃是公爷小时便在府中伺候的,只是性子过于耿直,不为陆茯苓与肖妈妈所容,因此被她们寻了个由头,说他手脚不干净,给撵走了,如今老奴也不知他身在何处。”

玲珑想了想,吩咐人:“去找,找不到就别回来了。”

她连下命令都是死命令,吩咐下去的事情必须做到,做不到就等于没有价值,没有价值的奴才没有存活的资格,这是整个公府上下都知道的事,连陆姑娘都被收拾走了,小公爷小县主也是对继夫人服服帖帖,他们这些奴才能干什么?自然是把主子吩咐下来的事做得尽善尽美,因此打玲珑嫁进来后,公府呈现出了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公府的奴才们虽然对玲珑俯首帖耳,可外头那些个负责为公府打理铺子生意的掌柜们,就没这么老实了。

公府名下分别有钱庄、布庄、粮庄、酒楼、银楼五大连锁产业,几乎开遍了全国,负责打理生意的五个大掌柜,平日里也是人人敬仰追捧,公爷又不在,心自然便大了。那陆茯苓虽然管家,府中中馈倒是勉强还成,外头的生意却是一窍不通,被掌柜们糊弄了也不知,连账本里的问题都看不出来。

听说每年还要作为主子赏赐这些个掌柜,玲珑寻思着人家心底指不定怎么认为这是个傻逼呢,坑你钱你还要给我倒贴?

没那本事揽什么活儿呀。

按理说,五位大掌柜都在京中,便是与公府成对角线,骑马半个时辰也能赶到,但玲珑足足等了一个时辰,也没见人影。

屋子里所有人大气不敢喘一下,裘妈妈跟春花更是恨不得地上有条缝,叫她们钻进去,也好过面对主子的怒气!

小县主也乖乖巧巧坐在玲珑身边,她抱着哥哥哭过之后,便又回来黏着玲珑,因为屋子里气氛过于凝重,小县主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本能感觉危险,而在这样的危险中,唯一能给她带来安全感的只有玲珑——哪怕这危险也是从她身上产生的。

去叫人的奴才战战兢兢地把几个大掌柜的推托之词告知玲珑,心知自己把差事办坏了,主子肯定要发落自己,只盼着能从轻发落。

小公爷也被洗干净换了衣服送出来,他此时不敢像平常一样大闹,毕竟能纵容他闹的人,一个已经被送走,另一个也被拖了出去。

玲珑不说话,就没人敢说话,屋子里安静地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都清晰可闻,直到玲珑抬起头,拍了下手掌:“先让王厨子准备做饭吧,我饿了,吃完饭再说这些事好了。”

王厨子如今是绞尽脑汁费尽心思琢磨好吃的,生怕自己哪一道菜做得不好,叫主子厌烦。他虽然不讨喜,可这一手厨艺却是真真儿的,相当合玲珑的胃口,在这之前王厨子在府里那可嘚瑟了,除了小公爷小县主还有陆姑娘,旁人想吃一口他做的菜,难如登天!

大掌柜们敢给玲珑脸色看,却不敢真的不来,所以饭吃了一半,外头的奴才通报说大掌柜们到了。

“既然到了,先打一百个板子吧。”她轻飘飘地说,“打不死的再让他们来见我。”

那五个大掌柜志得意满地刚到院子里,便叫人拿住,他们怎么想得到这位继夫人如此凶悍,竟是二话不说抓了先打板子!本来他们都想好了推托之词来为难于她,可哪有人像她这样,直接动手的!

外头板子声噼里啪啦不绝,屋子里玲珑继续享受食物,小公爷脸色惨白地看了玲珑一眼,心想自己只是被关起来,若是也挨上一百个板子,怕是小命都要没了吧!

小县主则紧紧靠着玲珑。

直到他们细嚼慢咽吃完饭,玲珑才让人把没死的抬进来。

这些大掌柜养尊处优,一个个吃得脑满肠肥,细皮嫩肉,这一百个板子他们怎么受得住?其中一个人被活活打死,另外四个吓得毛骨悚然,大声求饶,奈何房里的主子却像是没听到一般,借着他们的哭喊求饶做背景音乐下饭呢!

熬过来的四个也被打得宛如一滩肉泥,拖进屋子里后趴在地上,连跪都跪不好。

这会儿什么想法都没了,他们再有本事,架不住人家是继夫人啊!只是这继夫人手段也太狠了些,原以为女人之间勾心斗角,不过是赶走陆姑娘,能把他们这些大掌柜如何?然而眼见黄掌柜被活活打死,四人才如梦初醒——再是什么大掌柜,他们也是人家的奴才!

“几位,辛苦啦。”

玲珑一开口,先是表扬。

“哎呀,怎么只有四个人,不是说,有五个?”

“回主子,执掌钱庄的黄掌柜没能挺过刑罚,已然断气了。”

“晦气得很。”玲珑嗤笑一声,“收拾干净,顺便去黄掌柜家中,按照这个账本,把欠缺的银子全都给我收回来,少一文,我就剁你们一根手指头。”

领命的侍卫吓得头皮发麻:“是、是!”

“怎么啦?”玲珑又恢复温柔的语气,询问地上趴着的四人,“你们害怕啦?这有什么好怕的,黄掌柜当了这么多年的大掌柜,光是家中小妾,便有二十几个,听说,上个月,刚纳了个十四岁的小姑娘?这黄掌柜兴趣可不一般啊,四十好几的人了,越来越喜欢小姑娘,啧啧啧。”

她摇摇头,“奴才就要有做奴才的样子,别弄错了位置才好,人家清清白白的小姑娘,进了黄掌柜的家,断了气,不也是破草席一包就扔了?瞧你们这德性,怕什么呀,没做亏心事,有什么好怕的?”

桌上的账本她随手拈来,“哦,瞧瞧这个,我倒是不知,什么样的贡米,要一千两银子一斤啊,贾掌柜?往年的账册我也瞧了,你好歹还敷衍一些,这几年,怎么着,是瞧着陆茯苓脑子不好使,连敷衍都如此敷衍?皇帝吃的贡米产自江南水乡,顶级的也不过一百两银子一斤,你可倒好,直接弄来了一千两银子一斤的贡米,敢问这剩下的九百两,去哪儿了?”

粮庄贾掌柜体似筛糠,身体上的剧痛都抵不过精神上的巨大恐惧。

“该不会,成了你家中那十进十出的宅子,成了你老娘过寿时那颗成年男子拳头大的明珠?”

贾掌柜已连话都说不出来,他万万没想到这一切继夫人都知道,当下被吓得白眼一翻,再加上身体剧痛,竟是晕了过去!

晕过去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拖下去,照样派人去抄他的家,什么房子明珠,都得收回来!

“你……银楼钱掌柜,听说你进了一批玉石?这怎么这样呀,比市价翻了十倍,你也做了这些年的掌柜了,怎么,进批货都拿不准价?还是说,你是被骗了?若是被骗了,你还做什么掌柜呀,当乞丐去呀!”

布庄酒楼两位掌柜分别姓冯、姓陈,这两人倒是还可以,虽有些小私心,却无大动作,交上来的账本勉强也说得过去,只是他们跟随另外三人给玲珑下马威,玲珑当然也得还他们一顿板子。

“我喜欢身边的人都比较干净。”玲珑这样说,“沾过人命,太过贪婪,欲壑难填,这样的人散发着恶臭,我不喜欢。”

不喜欢的东西,不看到还好,看到了就想要毁灭。

冯掌柜陈掌柜见继夫人没有再点两人的名,心知自己虽称不上忠心耿耿,却也是尽心尽责,想必继夫人是要留着两人继续办差了,当下也不顾身上剧痛,拼命爬起来冲玲珑磕头,表明愿为夫人效犬马之劳。

狗腿子裘妈妈叉着腰道:“我们主子不喜欢被人叫夫人,若是认她为主,当称呼她为主子!”

二人连忙继续磕头,口称主子。

玲珑微微一笑,看向另外两个人,宛如在看两个死物。

紧接着,她处理掉了这两人,倒是没有像对黄掌柜那样活活打死,而是直接扔了出去任由他们自生自灭,毕竟这两人只贪财,对年幼的女孩子也没什么兴趣,打顿板子把银子全收缴回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懒得管。

“对了。”玲珑想起一件事,“那些被黄掌柜弄死的小姑娘,记得让黄掌柜的家人挨个去守灵,可千万别忘了。”

家里小妾一个一个抬进来,一个一个死,她不信黄掌柜的爹娘妻儿不知此事,既然知道了还装作不知道,又享受了黄掌柜带来的滔天富贵,总得还人家点什么不是,守灵虽然没什么意义,但聊胜于无。

随后,玲珑提拔了另外三人接手做了新掌柜,至此,公府里里外外,都彻底掌控在她手中。

那位被赶走的薛管家,也被找了回来,老头儿今年都五十多了,因为他不是公府家生子,所以当初陆茯苓跟肖妈妈只能把他赶走,而没法对他做什么,再加上薛管家本也不姓薛,他是跟随老公爷的人,连姓都是跟着老公爷的,后来伤了腿,不能打仗,便进了公府当管家,曾娶过一个婆娘,可惜婆娘短命,早早便去了,薛管家再也没有续娶,由于无儿无女,他便安心留在公府,武安公不在府中,都是薛管家在,才使得公府上下运转正常。

然而他这个人性情刚直,最看不得那些勾心斗角的小心思,陆茯苓是什么样的人,他一眼便瞧出来,肖妈妈面上总是装得很好,对小公爷与小县主也是十分慈爱,薛管家每每叮嘱她一定要严格要求两个孩子,万万不能让他们走上歧路学坏了,肖妈妈嘴上答应,背地里却与陆茯苓联手,将薛管家赶走。

也是薛管家被赶走之后,肖妈妈才敢让自己家里人过那富贵日子呢!否则叫这老头儿知道了,非闹个天翻地覆!

小公爷与小县主也非常讨厌这个薛管家,他们兄妹俩想做什么,别人都是捧着的,惟独这薛管家,总是严词说教,不许这个不许那个,姨母都说了,他们才是公府的主子!怎么能被下人骑到头上?

但现在,小公爷得知姨母与肖妈妈都不是真心喜欢他跟妹妹,又得知薛管家被找了回来,一时间茫然不已——这世上还有人是真心喜爱他们的吗?

对此玲珑觉得很稀奇:“你觉得你有哪里讨人喜欢吗?”

小公爷:……

玲珑毫不客气地扎他的心,完全不在意眼前的小朋友才只有七岁:“你看,你不乖,不听话,苛责下人,任性骄纵,满口污言秽语,连大字都不识几个,吵闹不休又霸道蛮横,一个不符你心意就发疯,别人对你恭恭敬敬,是因为你爹,你要是大街上的小孩子,早被人打死了。”

小公爷都被说哭了:“我、我难道就没有一点优点吗?”

玲珑决定民主一点,她挥挥手,进来一些奴才,“小公爷问你们他有什么优点,你们快想,只要能想出来一个,我便赏他二十两银子,这优点必须是由心而发,敢拿自己的脑袋做保证。”

小公爷到底还是小孩子呢,谁不喜欢被人夸?但他仔细想想,其实从没有人夸过他,便是姨母、肖妈妈,乃至于是宫里的皇上,都从未夸过他有什么优点。

他期待地望着站成一排的奴才们。

然后这期待慢慢变成了失落,因为过了这么久,居然都没有人说话的……大家都是面露为难,不夸吧,感觉不好,可夸吧,又着实想不出能有什么地方值得夸。

小公爷的优点?小公爷有啥优点?

“给主子请安。”

是薛管家,他被找到的时候骨瘦如柴,患了重病,流浪在破庙里等着死亡降临,当初被赶出去时,陆茯苓与肖妈妈一文钱都没给,开始他还能自己打点零工养活自己,可随后犯了腿疾,便什么都做不成了。

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又见到了公府的人,被接回来后,有大夫给自己看病,开了药,衣食无缺,薛管家重情重义,滴水之恩尚且要涌泉相报,更何况玲珑对他有救命之恩?

因此刚能下床,便强撑病体前来请安。

玲珑顺势睨了一眼裘妈妈跟春花,意思是让这两个东西好好跟人家薛管家学一学,人跟人之间怎么就差别那么大呢?

有薛管家在,公府许多事玲珑都不必亲自上手,她又帮薛管家寻了个品性老实正直,家中父母双亡的男孩做养子,这样的话,既可以有人给薛管家养老送终,也可以培养下一任的公府管家。那孩子薛管家已经见了,于是越发感激玲珑,若不是腿还疼着,他是一定要跪下来叩谢主子大恩的。

对于薛管家这样的人,玲珑总是有无尽耐心,态度也极好。

薛管家与她问了安,才看向小公爷,小公爷坐在那儿,面上满是委屈。陆茯苓被赶走,肖妈妈被处置,他和妹妹身边的下人也都被大换血,没有人刻意引导兄妹俩长歪,再加上有玲珑坐镇,小公爷眉眼间的戾气也是逐渐淡薄,他生得唇红齿白,宛如菩萨座下的小金童,不熊了,便显出几分可爱来。

没有人说得出小公爷的优点,薛管家却说:“小公爷聪明又孝顺,老奴还记得,公爷在府中时,常常教小公爷说话,小公爷听个两遍就会了!公爷入宫面圣,回府时,小公爷还会把自己喜爱的糕点留给公爷,可不是聪明又孝顺!”

小公爷一听,惊喜地睁大眼睛,略带些许羞涩地看向玲珑,意思是你瞧!我也是有优点的!

玲珑笑着对薛管家说:“这话可说着了,都说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小公爷如今可是猫嫌狗厌人人喊打,也就你心里这滤镜一百层厚,看他什么都是好的。”

薛管家不懂滤镜是什么,但他觉得继夫人可比那陆姑娘好上一千一万倍,怕主子对小公爷没了好感,连忙道:“主子,小公爷小县主会长成今日这模样,与那陆茯苓肖妈妈脱不了干系!孩子年幼,是好是坏,全在大人一念之间,她们刻意养费两位小主子,还请主子明鉴啊!老公爷与公爷,那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作为他们的子孙后代,小公爷与小县主也绝非根子就坏的人!”

他太激动,生怕玲珑从此放弃两个孩子,观这些日主子的言行举止,可见其宽宏仁义,大气磊落,绝不是陆茯苓那等面甜心苦之人,否则薛管家也不会求玲珑,毕竟继夫人日后也会有自己的孩子,怎么能要求她对先夫人留下的孩子视如己出呢?

小公爷听了,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地看向玲珑,妹妹成日黏在她身边,这个继夫人好像总是有很多好玩的点子,孩童天性,小公爷在府中没有玩伴,外头也无甚朋友,看到妹妹与玲珑玩得开心,他其实也是很想加入的,只是不好意思,拉不下脸,怕人家拒绝。

玲珑冲小公爷招招手,小公爷忸怩了两下,还是朝她走了过去,他两岁的时候娘就死了,早就不记得娘的长相跟声音,以前他一直把姨母当娘,可姨母根本不是真心喜欢他,他、他也不喜欢姨母了!

“只要你乖乖的,我可以和你一起玩。”

小公爷一听,仰起小脑袋瓜,握着小拳头:“我会乖!我很听话的!”

这倒是,他们兄妹二人虽然不把旁人的性命当回事,但对于之前深得他们信任的陆茯苓与肖妈妈,二人都是言听计从,从不违逆,兴许是从小兄妹俩在一起长大,却没有父母陪伴,小孩子的成长离不开爱,就像是植物离不开阳光空气和水,当他们得不到爱,便会下意识去寻找能够替代的人,陆茯苓便是借着这点,才把这两个骄纵的小孩玩得团团转,简直指哪儿打哪儿。

她一个快二十岁的姑娘,家里又不是没人,寄住在公府不走,真当外头没人说三道四?陆茯苓也不能闭门不出不是?

然而她在外头受了委屈被人讽刺,自己为了温柔贤淑的名声不敢如何,回来便拐弯抹角添油加醋地说与一对外甥听,是以每回都是这兄妹俩打头阵欺负人,传出去无数坏名声,惟独陆茯苓清清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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