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第一战
终于，阿黛拉走进了赛场。看到她的现身，观众席立刻爆炸出阵阵尖叫与呼喊。对于常年沐浴在男性血腥与汗臭味儿下的斗兽场而言，阿黛拉这样的女性无法不令他们疯狂。
“天哪！是个姑娘！”
“什么玩意儿！”
“我赌她下场很惨！”
“她不像个战士，倒像个雏儿。”
……
嘈杂的声音在阿黛拉的脑海中未曾留下任何痕迹，反而逐渐消沉下去，最终周遭的一切变成了无声的默片。阿黛拉第一次被如此密集的目光包围，她陷入了一个微妙的状态。
｛说起来，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本想寻求摆脱诅咒的方法，和姐姐一同踏上寻找真相的旅程。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个毫无关联的地方？｝
人常常会在某个特定的时间、地点，陷入一种突如其来的迷茫，不得不审视自己的记忆，以重新获取前进的方向。
误打误撞加入一支冒险队，又幸运的进入玛瑙杖学院成为一名学生，而现在，又代表学院参加一场半个大陆规模的比赛……而这段时间里，阿黛拉其实从未停止过探寻真相的脚步，只是，她前进的道路上，总会遇到未曾设想过的风景。
就像古老的西奈特史诗《奥德赛思》里，大英雄奥德赛思所经历过的考验一样。命运总会有让人意想不到的安排，当你走过时，会发现那都是必经之路。
｛我现在，是不是也在经历某场考验呢？斗兽场的恶魔少女，嗯，名字我都想好了，哈哈。｝
阿黛拉环顾四周，狂热的平民，坐在北边一小撮表情严肃的魔法部成员，还有他们中，面带微笑注视着自己的维德维奇夫人。真正到了场上，原先的种种不安和顾虑，竟然如同过眼烟云，自行飘散了。相反，一种源自自信与希望的欢愉涌上心头，化为面庞上挂着的迷人微笑。
或许，更多的是因为姐姐的释然吧。曾经那个只能活在阴影里的怪物女孩，现在就堂堂正正的站在万众瞩目之下，姐姐不用说话，妹妹也知道她的感受。
预备的号角吹响，阿黛拉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周围的欢呼声重新变得振聋发聩，她才意识到，自己嘴角挂着的笑。
“我叫奥力，奥森之子，来自黑山，方解石学院。你叫什么？”
名为奥力的黑山人用流利的龙国语先行问候，他的长相即使在黑山人里也算的上最粗犷的那一类，腰间别着一把短柄斧，手持一米长的金属杖，结合他浑身结实的肌肉，很难不让人联想到黑山国的特产——喜欢用斧头和棍棒击溃敌人意志的近战法师。
“阿黛拉，阿黛拉·干红，来自龙之国，玛瑙杖学院。”阿黛拉礼貌地回答。
“我问你，干红小姐，你们学院的男人都是懦夫吗？让你一个女孩子来比赛？你大腿都没我胳膊粗，哈哈哈哈。”他笑得胡子发抖。
“你才是，胡子这么长，年纪很大了吗？我可不想欺负老年人。”阿黛拉予以回击，其实她对奥力的嘲笑不以为意，普通人的眼睛，能看到多少东西呢。
“哈哈哈哈，我才十七，你们这些龙国人，屁都不懂。”
“嘟嘟~”比赛开始！
“来吧，干红小姐，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那再好不过。”
｛“姐姐，压制力量的事情就麻烦你了。”｝
｛“去吧。”｝姐姐用令人宽慰的语气说道。
阿黛拉深呼吸一口气，抽出了腰间的双刀，一个箭步，以猎豹般的速度，冲向正在后退的奥力。
奥力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但随后这种震惊变成了狂喜。
“哈哈哈哈，正合我意！”他停止了后退的步伐，挥舞起法杖，对着直冲过来的阿黛拉迎头一击。
整个观众席沸腾了，比起空有华丽的视觉奇观却缺乏实感的魔法战斗，他们更喜欢这种原始却血脉贲张的近身搏斗。但魔法部的老家伙们恰恰相反，他们现在的脸已经拉得和驴一样长。
诺依曼先生就坐在维德维奇夫人的身旁，他对这种战斗方式也感到不满。
“芭芭拉，你找了个只会舞弄刀剑的野孩子吗？这根本不是法师之间的战斗！”
“老家伙，你就是太迂腐，我跟你保证，这场比赛用不了两分钟。”
“什么？”
赛场上，奥力艰难的招架着阿黛拉的猛烈进攻，他愈发后悔刚刚说出了那样的话。
阿黛拉的攻势凌厉，却似乎有所保留。不过即便如此，奥力也十分吃力，他不明白，为何阿黛拉看起来纤弱，每一击却有着千钧之力。火光四溅，冲击震得他两手发麻。若不是铁杖材质是特质的，早被切成两半了。
｛这个女孩子是魔鬼吗？｝他忍不住想到。
“够了！”
奥力忍无可忍，他怒吼一声，将法杖往地上一插，随着一瞬间的巨响，周围的砂石像失去了重量，纷纷漂浮起来。
“哦？‘大地的背叛’？这个黑山年轻人有点东西。”诺依曼向奥力投去赞许的目光，同时担忧起阿黛拉的命运。
然而，飘浮的砂石中，隐隐有一个轮廓，并没有飘在空中，而是稳稳地站在地上。当奥力有些不敢相信的上前一步查看时，那轮廓消失了，在烟尘中带起一阵漩涡。
“砰！”刀与杖碰撞的声响。奥力的反应异常迅速，他敏锐地挡住了来自侧面的突刺，同时，那些飞在空中的砂石因为魔法的中途失效落到了地上。
“你怎么做到的！？”奥力大声质问。
“不告诉你！”阿黛拉一个后空翻，以惊人的柔韧性和精准度踢飞了奥力的金属杖，伸出藏在袖子里的小法杖，做了个谁都没注意到的小动作。
失去法杖的奥力紧张到了极点，他掏出短柄斧，一边注视着阿黛拉的一举一动，一边跑去接法杖。然而阿黛拉只是默默收起法杖和短刀，站在原地，一脸坏笑地看着奥力。
奥力不明白阿黛拉这番举动的意味，还觉得这姑娘是不是在让步以表蔑视。然而，等到法杖将要落下时，就在他用手去接的那一刻，他胳膊上的汗毛竖了起来。
｛妈的，完了。｝他心想。
电光过后，一阵抽搐，奥力倒在地上，口水止不住流了出来，可能还有别的东西。
“阿黛拉·干红获胜！”主持宣布了结果，整个比赛仅仅持续了一分半。
观众席陷入了混乱的议论，他们愈发的看不懂法师之间的战斗了。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倒了？”
“那个丫头确实厉害，但最后没见她出手啊？”
“啥啊？”
“刚刚谁打赌来着？！”
……
到处是这样的声音，魔法部的人也只有很少一部分看清楚发生了什么。
“哦，芭芭拉，我为我之前的话道歉，你捡到宝了。”诺依曼先生冲夫人说道，他下嘴唇包着上嘴唇，不停地点着头。
赛场上，奥力好不容易从浑身麻痹失去知觉的绝望中恢复了一点对身体的控制权，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向徐徐走来的阿黛拉。
“臭婊子，你玩，玩脏的。”
“不玩脏的你也打不过我，我有一万种方法赢你，只是想温习一下最近学到的魔法。”
“……妈的……”他表情很扭曲，又愤怒，又委屈，又似乎有求于人。
“能，能告诉我，你，你做了什么，吗？”
“哪一个？算了，赢都赢了，都告诉你吧。第一次嘛，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好像有“大地的祝福”加护，就是这件衣服，不知是不是这个的原因。”阿黛拉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红色毛衣，“还有，你那个魔法我想学，能告诉我叫什么吗？”
“……不告诉你……最后，最后那次呢？”
“你最好告诉我，我还可以帮你恢复一下，免得出场的时候太难看。”
“你……好吧，是‘大地的背叛’……”
“哈哈，好，我就告诉你，最后那下，我对你法杖施法了。”
“废话，我，我当然知道，我想说，什么时候？”
“就踢飞之后。”
“妈的，你施法这么快？”奥力的脸背了过去，他知道自己输得彻底。
阿黛拉站起身，她简单施了个法，让奥力恢复了大部分知觉，并帮他站了起来。还好，奥力没被电出屎来，只是尿了裤子。他满脸通红，出场的时候还叫住了阿黛拉，气势不足的威胁她不要说出去。
今天阿黛拉只有这一场比赛，维德维奇夫人过来表示庆贺之后不久，就匆匆离去了，魔法部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她去做，她建议阿黛拉留下来观摩比赛，这样能学到更多东西。
“你会发现你的才华是独一无二的，阿黛拉，你会明白埋没这种天赋是多么愚蠢的行径。”
“我知道错了，夫人。”
“衣服还合适吗，打起架来。”夫人捏住毛衣的一角，表情变得温柔。
“嗯，夫人，你早就料到了吗？‘大地的背叛’。”
“没有。我原本是考虑到你身体太轻，在半空中无法兼顾力量才准备的。”
“这样啊，谢谢你，夫人，这件衣服现在让我很有安全感。”
“……去看比赛吧，有魔法部的老头来找你别理就好，明天见。”
“嗯，明天见。”
天依旧灰蒙蒙，但亮堂得令人愉悦。斗兽场，龙心学院的教学楼和竞技场，半个大陆的年轻佼佼者们，在各自的领域拼搏着，德卡利斯因为他们而变得充满朝气。就是街巷上空飞过的“啊啊”乱叫的渡鸦，有些惹人烦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