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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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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永道士听了翠凰的话,却一边挠头一边不怀好意地笑道:“咦,凭什么井水不犯河水,我就不能惹你?好没道理!”

翠凰闻言脸色一白,这时就见永道士一弹响指,方圆一里内的花叶立刻在枝头簌簌颤动,肃然的杀气逼得翠凰透不过气来。她立刻从手心幻出自己的鸳鸯剑,拼尽全力向永道士刺去,这时黑色的长练从深蓝色的苍穹中纷然而落,像黑色的旋风席卷了翠凰,缠住她狠狠地勒紧。

她几乎能听见自己的胸腔被挤压得咯咯作响,然后是窒息和剧痛让腥甜的血液涌上她的喉咙。翠凰只觉得眼前一黑,她在黑暗的混沌中不抱希望地仗剑一划,嗡嗡作响的耳中便听见自己向下跌落的风声。与此同时,她感觉到自己的四肢正在向内收缩,这样的感觉已经许久未曾体验,竟让她由衷觉得陌生——她的身体正在变形,变回原形。这对得道的她来说,是比赤身裸体还要羞耻的事。

她扑一下跌进泥地里,一身青色的皮毛在暗夜中荧荧发亮,仿佛被月亮施与过独特的恩泽。然而永道士却只是伏在云里,双目无情地扫视过翠凰动弹不得的身体,嗤笑了一声:“青的,真难看。”

她何尝不知道自己难看,翠凰拼命想睁开眼睛,却始终看不清自己身在何方。她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循着本能挣扎前行,能感觉到永道士的气息离自己越来越远,而自己的喘息却越来越沉。

她不会死,她并不会死——翠凰拼命护住自己的元神,内心从未像此刻这般赌咒、发誓、充满把握。过去黑耳姥姥总是说她性情太寡淡,而她也对此深信不疑,却没料到自己在奄奄一息之际,竟是如此不甘于安然赴死。

她其实,一点也不冷,起码不想让身体变冷。

紧闭双目在黑暗中匍匐向前爬,四周是粘腻的花土和枯叶,还有青蛙和鸣虫刺耳的噪鸣,翠凰在恍惚中闻见了一股熟悉的熏香,又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无欢,你说我在生病?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这声音让翠凰蓦然想起一具温暖的身体,那具身体可以供她附身,也可以用血肉给养她受了重创的元神,此刻正是她的救命稻草!于是她拼尽力气让自己化成一道青光,像饥饿的水蛭寻找血源那样,精准无误地贯入了杜秋娘的天灵。

而后她重新感觉到身体的份量,不无庆幸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眩晕的视野中依旧是一片漆黑,她还来不及发出一声呻吟,就觉得自己身子一轻,仿佛又腾云驾雾般浮在半空。这时一道清晰的声音穿过她嗡嗡的耳鸣,就像一根冰冷的锥子,意外地刺进了她虚弱的心房。

“秋妃,您没事吧?”

第三十八章 疗伤

此刻翠凰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索性不作回答,放心地任由自己昏迷过去。花无欢静静凝视着躺在自己怀中的秋妃,心中陡然升起的怀疑与惊怒,却被一种莫可名状的无奈压了下去。

对于怀中人的真实面目,他早就有理由怀疑,虽然这份怀疑荒唐之极,但他花无欢行事,从来都不会被肤浅的常理所蒙蔽。就算中邪附身之类的事情很荒唐,难道一个人在短期内喜好的颜色改变、口味改变,甚至绝口不提过去心心念念挂在嘴边的人,这些怪事就不荒唐?

还有此刻,自己靠她是这样地近,肌肤相亲的温暖如此真实地贴着衣物传来……这样难以言喻的感觉,难道就不荒唐?

花无欢心口一窒,下一刻便蹙眉凝神,抱着杜秋娘快步冲进了花萼楼。

……

翠凰这一昏就是三天三夜,当她从混沌中挣扎着张开双眼,就看见一只粉白的蛱蝶轻轻绕过了殿梁,而后她眼珠下滑,又看见了侍立在床榻边的花无欢。

这个人……真够烦人的。

翠凰依稀回忆起自己昏迷前正是被他救起,一瞬间有些失神,可转念一想,他在深夜里为什么又会和杜秋娘在一起呢?她原本以为自己趁夜离开杜秋娘的身体能够万无一失,现在看来,真是防不胜防。

“秋妃,您总算醒了。”

冰冷冷的声音在耳旁响起,翠凰默不作声地动了动眼珠子,第一次留意起花无欢的声音——他的声音发雌,因此总是阴冷而清脆,却并不难听。这让翠凰忍不住又想,如果他不是一个宦官,他原本的音色该是什么样?

就在她思绪纷乱之时,花无欢已将煎好的药汁送到翠凰面前,示意一名小宫女将她轻轻地扶起。翠凰不动声色地盯着面前乌黑的汤药,终于以细如蚊蝇的声音开口拒绝:“我不喝。”

此刻她无力施展法术,却也不甘受人摆布,喝下这碗无济于事又可笑的药汁。然而她冷淡的眼神只换来花无欢唇边一抹冷嘲,下一刻他竟已端起药碗,替换下束手无策的小宫女,稳稳地将翠凰桎梏在自己的怀里,抬起碗沿抵住了她的嘴唇:“秋妃,这个时候您不能再任性。恕卑职冒犯了。”

你——大胆!翠凰瞪大双眼,眼睁睁由着花无欢将苦涩的药汁灌进自己的喉咙,动弹不得的身体根本无计可施。可恶……这一刻她元气大伤,甚至连他的心思都无法解读。翠凰忍不住向上翻了个白眼,斜睨着花无欢面无表情的脸,猜他一定是蓄意想折磨自己。

不应该,这不应该,此刻自己是他无比深爱的杜秋娘,他怎能对她如此放肆?

翠凰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皱起眉,忍受着药汁给自己的胃带来的阵阵不适,却没留意到这一瞬间,从花无欢眼底滑过的,竟是一丝负罪又自甘堕落的快意。

花无欢将药碗搁回盘中,淡淡瞥了翠凰一眼,趁她走神时指尖一动,竟在她嘴里搁了一块糖。翠凰抬眼望着花无欢,无可奈何地接受下他的好意——可惜他根本无法知道,自己对药汁的抗拒,并不是因为惧怕汤药的苦涩,实在是因为……她是一只狐……

翠凰昏沉沉地闭上双眼,咬牙忍受着救治人类的汤药给她的肠胃带来阵阵灼烧般的疼痛。渐渐地她的身体开始发烫,意识也越来越模糊,然而始终萦回在她心头挥之不去的,却是她唇齿中的甜。

当翠凰再度陷入昏睡时,花无欢仍旧静静守在她的床榻边。他冰冷的凤目定定凝视着床上人苍白的脸,目光里纠缠着复杂的怜爱与怨毒,让他咬牙切齿却又情难自禁——他明明知道,眼前人近来悄悄改变了口味,方才他喂给她的糖,秋妃从来都不喜欢。

然而明察秋毫的结果却被他用来哄劝她吃药,只因为方才的片刻温存,给自己带来了鸩毒般难以自拔的喜悦。他明明已经有所察觉——眼前的秋妃早就不同于以往,在她身体里似乎藏着另外一个女人,他不知道那是谁,甚至有可能是妖魔鬼怪……可是她,却成全了自己从来不敢妄想的一片痴心。

一心挂念着宪宗、漳王还有李唐江山的秋妃,他一直都无法接近;而今自己仰慕的人忽然变了性子,她的身体里装了另外一个陌生人——这个人害得秋妃灵魂消失,也害她的健康每况愈下,他明明应该设法让这一切恢复正轨;然而眼前这个忘记了昔日情愁的“秋妃”,却给了自己一丝钻营的缝隙,使他罪无可赦地开始迟疑,只想着利用眼前这难得的机会,来满足自己欲壑难填的私心。

可当初在自己生不如死时出手相助的人是谁?在深宫中带自己远离寂寞的人又是谁?只不过是一点点的亲近,就可以让他这样忘恩负义?实在是可悲又可怕!

花无欢倏然站起身,一瞬间又有些恨起翠凰来,然而追根究底,心底更多的是对自己的厌弃。于是他狠狠咬着牙,逼自己背转身子,头也不回地离开。

……

本来轻凤在飞鸾脱险之后,乐得与翠凰相忘于江湖,然而没过几天,翠凰一手炮制的傀儡娃娃竟可怕地长出了满脸细纹,活像一个干巴巴的老太婆。这事儿把轻凤吓得不轻,于是她慌忙找机会溜去兴庆宫,这才知悉了翠凰的伤势。

“才几天不见,你怎么又伤成这样?”轻凤隐着身子,坐在床头问翠凰。

“我被那道士找上门了。”翠凰淡淡道,躺在榻中动弹不得。

“找上门?”轻凤愕然不解,瞪着翠凰问,“那不男不女的臭道士都能放过飞鸾,为什么却不能放过你?”

翠凰无法对轻凤解释,自己和飞鸾在永道士的眼中是对手和宠物的差别,因此待遇自然不同。这时她忽然想起了永道士与兴庆宫中一拨贵妇的密谋,于是看了神采飞扬的轻凤一眼,犹豫着要不要对她透露自己偷听到的消息。

毕竟自己吃这样大的苦头,与眼前这臭丫头片子脱不了干系,而她对自己的态度明明是防备而保留的,那自己又凭什么白白做好人?翠凰暗暗思忖,末了决定再次试探一下轻凤,因而开口问道:“对了,上次我问你玉玺的事,你推三阻四,今天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有没有拿玉玺?”

轻凤一怔,想不到翠凰这时候还要旧事重提,实在是弄不明白她的心思:“奇怪啦,你老问我玉玺做什么?难道你还真打算帮你这副皮囊,或者帮那个冷脸花太监?都说了凡人的纠葛没什么好掺和的,这里面有你什么事儿呢?”

翠凰听了轻凤这一通抢白,却不为所动地冷笑了一声,径自道:“你别管我掺和不掺和,我只要你一句实话,就当是我帮飞鸾奔走负伤的回报,难道都不行?”

轻凤眨眨眼睛,望着翠凰高深莫测的脸,困难地咽了口唾沫,暗自在心中天人交战——翠凰为了救飞鸾而受伤,自己不是不感恩的,可是……这和玉玺明明是两码事嘛!她到底为什么一定要知道玉玺的下落呢?难道是为了杜秋娘?这断断不该!又或者是为了花少监?这答案更见鬼!那会不会是因为受伤闹脾气,想给她找点麻烦呢?呃……

轻凤智子疑邻,当下越瞅翠凰阴沉沉的脸,越觉得自己猜得没错。

既然自己已经决定要找机会把玉玺交给李涵,那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又何必让翠凰知道玉玺在自己手里呢?于是轻凤腰杆一挺,拍着胸脯对翠凰信誓旦旦道:“实话对你说吧,那玉玺,我是真的没拿!你可别再怀疑我了。至于你为飞鸾受的伤,我一定会记在心里,不如我去想想法子,偷点人参来给你补一补,好不好?”

翠凰听了轻凤的话后,面色却是出乎意料地平静。她淡淡笑了笑,决定也对轻凤有所保留,于是只对她解释莲藕傀儡的奥妙,其他只字不提:“那傀儡是用鲜藕做的,当然会干,你领她去泡泡水就行了。当然,泡的时候不可以用热水,最好是新鲜的江水。”

“哦哦,原来是这么回事,”轻凤听后恍然大悟,顿时就再也坐不住,一心急着赶回去帮那傀儡泡水,于是对翠凰谄笑道,“嗯,多谢你指点迷津,要么,你先好好休息,改天我再来看你?”

翠凰懒得与她虚应故事,摆摆手示意她离开,却在轻凤的脚刚要踏出花萼楼前,到底掩不住心事地自语了一句:“鬼月就快到了。”

耳尖的轻凤自然听见了翠凰的低语,她暗暗在心中一盘算,心想离七月还有不少天呢,真不知道翠凰她在惦记什么。不过她一向同自己不是一路人,自己又何必操心那么多呢?轻凤当即也不再多想,将一时的疑惑抛在了脑后,只匆匆往曲江离宫赶去。

第三十九章 晨笛

这一天轻凤说到做到,当真趁夜溜进大明宫尚药局,从药库里偷了一支颇有份量的老山参,在天亮前赶到兴庆宫送给翠凰。

这一次翠凰果真伤得不轻,当轻凤叼着人参钻进她床帐的时候,她竟丝毫没有察觉,兀自皱了眉沉睡着。

轻凤悄悄放下人参,在昏暗中转动小脑袋,仍是对翠凰选择落脚的这副皮囊,深深不以为然。她还记得自己在骊山老巢第一次看见翠凰时,压在心口的那份透不过气来的惊艳,眼前这个人老珠黄的半老徐娘,又怎及得上翠凰本相的万分之一?

真是搞不懂她,轻凤吹吹髭须,转身跳下床,径自往曲江离宫跑去。一路上她的心里总是沉甸甸的,似乎被什么东西压着,让她莫名有些烦闷。直到进入离宫时听见了一阵幽咽的芦管声,轻凤才粲然而笑——她早从那音色中辨认出,吹芦管的人正是李涵,怎能不喜出望外?

哎,难得清晨时他有这般雅兴,自己焉能不捧场?轻凤立刻在僻静处幻出人形,掏出怀里的笛子凑趣,嘀沥沥的笛音越拔越高,恣意追逐着李涵的芦管声。遥遥站在殿宇之上的李涵自然察觉到了轻凤的笛声,不禁展眉一笑。跟在他身边的王内侍最是眼尖,一眼就发现躲在殿宇下吹笛子的黄才人,立刻大皱其眉。

这黄才人素来机灵古怪,全无半点母仪天下的风范,出身更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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