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非是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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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恩和明日花沿着马路一直向前走。原本是明日花在前方带路，马恩走到与之并肩的距离时，明日花稍稍加快了脚步，马恩不由得也加快脚步跟上去，于是明日花又加快了一些，马恩又继续跟上，如此反复，不知不觉的时候就变成了竞走一般，周遭的行人无不投来诧异的眼神。不一会，明日花察觉到了，连忙刹住步子，她的脸又开始发热，眼神直往下飘。哪怕不愿意回想这一路走来，脑子却在重复播放两人竞相向前的画面。
这个时候，马恩在一旁问到：“怎么停下来了？”
他这一句话顿时让明日花更觉尴尬。
“走累了？”马恩又问到。明日花只觉得自己那受创的内心又被利箭穿过，真想跪地不起。这个家伙就没有一点眼力劲吗？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不觉得我们之前走太快了吗？”明日花小声对马恩说：“其他人都朝这边看。”
“有吗？”马恩一点都不觉得，“我还以为你赶时间。”
“你肯定在戏弄我，对不对？”明日花气恼地低声说，她这时反而希望马恩就是在戏弄自己，而不是这么一副无辜的表情。
可马恩就是一副不知所以的无辜表情。他没有继续说话，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之前两人也是一直沉默着赶路，什么话都没有说，马恩还觉得是这个少女认生，没有熟人在身边，就不懂得该怎么说话了。明明在店内的时候，虽然有些内向，但该说的时候也一直在说。
马恩见过不少人，明日花这样的性格其实很寻常。
他可不想和明日花争辩，和少女、成熟女性以及上了年纪的女性争辩，全都是吃力不讨好的行为。如果要说什么年纪的女性恼怒时最好对付，他觉得真相只有一个：刚上幼稚园的孩子。只要弄哭她就行了，过了几个小时再给她买点好吃的，就能把恩怨一笔勾销。
最近的女孩，只要上了小学，也没这么好对付了。
马恩什么都不说，明日花憋着一口气，捏起拳头捶了捶自己的额头。她有点后悔，为什么要贸然邀请这个还不算熟悉的男性出来呢？虽然她很想从对方的口中套出更多关于四号房的事情，也做好了经常打交道的心理准备，但是，和现在这种尴尬憋气的感觉相比，那些都似乎不太重要了。有点吃亏了的感觉。
“你就打算这样，什么都不说吗？”明日花数落到：“你这样子肯定找不到女朋友。喂，你没女朋友的吧？”
马恩抿了抿嘴。这个少女刚才还一口一个“马恩先生”，现在倒是只说一个“喂”了。
“我还是颇受女性欢迎的。”马恩平静地回答，正因为事实如此，所以，明日花本全感觉不到他在说谎，但这样的感觉一上来，反而让她稍稍有些惊讶。
明日花再次审视了一下马恩这个人，仅从外貌来说是合格以上，穿着嘛……有点怪，但也可以接受，因为穿着十分正经，整个人也显得清爽干净，所以，应该也是合格以上。她原来只凭视觉印象，也觉得这个人应该很靠谱，不过，现在出了这档事，就让她觉得其实这个男人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靠谱，自己之前还是一厢情愿，以貌取人了。
“你这样的性格，真有女性喜欢？”明日花很明显露出怀疑的神色。
“你这是什么表情？小看我吗？还是把喜欢我的女人都当作笨蛋？”马恩压了压帽檐，低声说：“奇怪的是你才对吧？突然就停下来，还质问我，到底是在想什么呢？”
“因为你太不解风情了。”明日花一本正经地说：“我明明走在前面，你别突然就追上来啊。”
“这不是很奇怪吗？为什么我要落后你半步啊？并肩走就不行吗？”马恩同样一本正经地反问到。
“呀——谁要和你并肩走啊！”明日花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炸毛了。
“嘿，害羞了。”马恩已经明白过来，笑嘻嘻地尖起嗓子，模仿她的声音说：“呀——谁要和你并肩走啊！”
明日花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继而羞怒地，也不顾两人还没那么熟络，上前就给了马恩肩膀一拳。马恩没有躲闪，只是装出一副“痛死了”的表情，调侃地用眼神瞄着她。明日花顿时哭笑不得，想要再打一下，却半天都没能打下去。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尴尬情绪，此时全都不翼而飞了。虽然之前的交谈很堵心，但是，现在反而对自己能够和这个刚认识不久的男人这般打闹而感到不可思议。她向来被人说是内向，也自觉得心防很重，从来都不是能和刚认识的人熟络起来的那种女生——马恩是第一个，而且还是男性。
他多少岁？没来由的，明日花心中浮现这个问题，她不知不觉有点在意，不由得又多看了这个男人几眼。虽然深红色的帽子有点醒目，但那张脸却意外地被帽檐挡了一部分，又被阴影挡了一部分，不知道是不
是自己的错觉，竟然觉得他的五官有点儿模糊，难以形容，只有“相貌不错”这样一种笼统的印象。她不由得稍稍矮了一下身子，视线向上挑起，试图捉住在帽子遮挡下的那张脸的全貌。
这个时候，马恩主动将帽子向后脑挪了挪，问到：“在看什么？”
这次，明日花看清了他的模样，暗自在脑子里加固了几次记忆。
“你几岁了？”明日花问到，不知不觉，竟然觉得“马恩先生”这个理所当然的称呼，突然变得拗口起来。她不想用敬语了。
“二十四岁。”
“什么嘛，明明很年轻……你不是说自己很早就工作了吗？没上大学吗？”
“上了，二十岁毕业，然后被单位内聘。”马恩对自己的过去没什么不满，也不觉得是什么说不出口的事情。
“内聘？”明日花不太了解意思。
“我过去在大陆的邮局工作，毕业前就已经被单位选中了。”马恩解释到。
“哎？不是自己拿简历去应聘的吗？”明日花有些惊讶。
“不需要，邮局在我就读的大学直接选中了不同科目的十人：语言专业，统计专业，国际关系专业，历史专业，机械制造专业，政治思想专业，心理专业，计算机专业，运动科学专业、医学专业。”马恩说：“也有自己拿简历去应聘的。不过，我们和他们的工种和工作范围不一样。”
“这些专业听起来都和邮局无关呢。”明日花更加难以理解了。
“嗯，因为我们的业务遍及南北极，上到太空下到海底，一共涉及两百多个国家的不同行业，需要各种各样的人才去处理不同的事情。”马恩轻描淡写地回答到。虽然他的态度很实诚，但却仍旧让明日花觉得夸张，难以相信。
“你们那边的邮局到底是做什么的？”
“什么都做一点。多是物流方面，例如送送信，保管、中转和投放物资，协助部分国际组织的官方活动。不过，我的工作不需要出国，只负责国内部分的环节。”马恩平静地回答到，虽然也有需要保密的内容，但是这个回答里可没有涉及那方面的内容。
“国内部分？就是说，不做国际的生意？”明日花还是有点混乱。
“不是这样的。有许多生意需要跨国运作，但并不意味着参与者全都要出国全程参与。现在都是分工合作了，效率更高，我在跨国运作里只负责国内的环节。”马恩这么回答到。
明日花似懂非懂，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听起来就像是在吹牛。这个世界上哪有这样的邮局？日岛的邮局就没这么多事。
——不过，如果是真的，二十四岁就能做这样的工作，真的是人不可貌相啊。
这么想着，明日花对这个刚认识不久的男人更感兴趣了。
“你这样的工作，算是公务员吗？”明日花又问到。
“嗯，公务员，邮局是国家事业单位。”
“公务员不是很安定的工作吗？干嘛跑到日岛来呢？”明日花表示无法理解。
“世界这么大，我想到处去看看。”
马恩这么一说，明日花就扑哧一声笑起来，但立刻又不好意思地捂住了嘴巴，连连道歉：“不好意思，你这话实在太逗了。”
马恩觉得莫名其妙。
“你们那边的邮局业务那么广，你只要调个职位，就能够负责国外的工作了吧？照样可以到其他地方逛逛。”
“可没你想的那么容易。我们这类特招的，工作反而很难调换。如果是自己拿文凭去应聘的，那些工作倒是容易调派。”
“还是不太明白，你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
“就是个国家公务员而已。”
明日花摇摇头，但也不再执着这个问题了：“不过，既然是特招的，又是看起来十分紧要的工作，肯定很赚钱吧？”
“这个嘛……工资是死的，毕竟是事业单位，福利还行，不过只要做得好，找点分成也还算容易。”马恩摘下帽子，挠了挠头发，他不太想说这方面的事，毕竟是业内心照不宣的秘密，不过，只要不说得太详细，其实也没什么，“如果是负责国外环节的人，路子广，会赚得更多，我是负责国内的，就只能喝点过手汤而已。”
明日花被马恩的故事吸引，当她发现自己正在和马恩并肩走着的时候，已经记不起自己是何时开始走动的了，也许是几分钟前？已经距离自己当时因为尴尬而停下的地方很远，就算回过头，也本全看不到那个位置，只剩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但是，相比起马恩的故事，这种好似忘记了什么般的感觉也不太重要了。虽然马恩说的不是什么都市怪谈，但在明日花的心中，那样的工作简直就像是都市怪谈一样，充满了令人神往的魅力。
不过，在马恩自己看来，那只是一份普普通通的，或许还有点危险的工作而已，只有外行人才觉得有
趣。
“邮局在你就读的大学只招了十个人，那些人是不是都很天才？”明日花这么问到。
“那十人也是包括我的，你的意思是，我也是天才吗？”马恩这么反问到。
“二十岁大学毕业还被特招，肯定是天才啊。”明日花理所当然地说着，瞥了他一眼，又说：“不过你这个人那么死板，一点都不懂看气氛，肯定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被放在国内吧，能去国外的肯定都头脑灵活，有眼力的人。”
“啊，这点倒是不错。”马恩一点都不觉得对方是在讽刺自己，自承到：“比起那些人，我的确算不得什么天才。我也就是占了先来先得的便宜，后来加入的人里，有比我年纪还小，但办事更加靠谱，学识也更加丰富的。你知道最天才的人是怎样的？”他这么问到。
“嗯……”明日花用手指点着下巴，想了想，说：“例如一岁就识字，两岁就能写诗，三岁就出道得奖之类？你知道猜谜抢答节目吗？在日岛很流行的，参加的人都很厉害，知道许多东西，连问题都还没说本就知道答案了。最后的优胜者，头脑王，肯定是天才吧。当然，那些输了的人，也个个都让人觉得是天才呢。我们这边的大学，像是东大，早稻田，庆应之类的，都有人参加。”
马恩听了只是笑笑。他不知道日岛的猜谜抢答节目是什么，在国内没见过类似的，不过，如果只是出题抢答的流程，就算获胜了也只能让答题者看起来很厉害而已。真正的天才，他可见过，那绝对不是通过什么抢答节目可以摸清的才华。那些天才的学习能力、适应能力和应用能力，绝对不是普通人可以达到的高度，简直可以说是“凭努力本全不可能弥补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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