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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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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悔之无益,尽快查清案子才是正理。

于是他小心过去,低声问道:“康二哥,有些事得问你,不知”

康游仍然不动,不过沉声应了句:“你问吧。”

他的左额刺了几个墨字:“云翼第六指挥”,是当初从军时所刻军旅番号,虽然如今已经由武职转了文职,这黥文却仍旧留于额头,有些刺眼。

“康二哥,是你去取的那个锦袋吗”

“是。”

“康二哥是从哪里取来的香袋里那双耳朵又是怎么一回事”

康游目光微微一顿:“这事关另一件大事,我不便多说。过几天,我自然会实情相告。目前得先找回我家嫂嫂和侄儿。”

墨儿看他神情,就算强逼也不会说出来。于是退一步问道:“清明正午你下船后,找了一个老汉将香袋转交给康大哥的”

“是。”

“康大哥将香袋交给饽哥时,珠子和耳朵果真在香袋里”

“是。那位老汉信得过。我也一直偷偷在后面跟着。”

“你扮成这样,这几天也是在偷偷查找绑匪”

“是。可惜一无所获”康游看了一眼地上康潜的尸首,眼睛又开始泛潮。

“据我和家兄探讨,绑匪应该是你家左邻右舍,尤其是隔壁武家和彭家嫌疑最大。”

“哦”康游一惊,随即痛悔道,“果然,要劫走嫂嫂和栋儿,只有他们两家最方便。唉我怎么早没想到”

“康二哥看这两家哪家嫌疑更大”

“武家大哥与我哥哥多年邻居,两人志趣相投,我和武家二哥又是沙场上的生死之交,他们必定不会。彭家兄弟去年才搬来,因不是一路人,并没有深交,不知底细。”

“我刚去过彭家探问,只有他家大嫂和老三彭针儿在,不过看神情话语,他们两人似乎并不知情。”

“他们三兄弟都在市井里混走,必定极会遮掩。”

“没有查明白之前,两家都有嫌疑。另外,有一事还要请问康二哥,康大哥和大嫂两人平日可和睦”

康游神色一变,声调也有些不自在:“起先哥嫂两个十分和睦,这半年来,有些事”

墨儿忙问:“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不似往常那么和睦。”

墨儿发觉康游似乎在遮掩什么,不愿意说出来,不好追问,便道:“还请康二哥再仔细想想,这两家还有什么可疑之处”

康游还未张嘴,武翔和一个年轻男子走了进来:“二郎”

武翔面色凝重,应是已从妻子那里听到了康潜噩耗,进门望见地上尸首,他神情越发沉痛。他身后那个年轻男子一身白色襕衫,眉眼和武翔有些像,墨儿猜他是武家老三、太学外舍生武翘,看到尸首,武翘眉头颤了一下,先有些惊怕,随即也涌起悲意。

“怎么竟会这样大郎平日并不贪杯呀。”武翔深叹了一口气,“尸首这样搁着不成,二郎快去找件干净衣裳给大郎换上,上方寺离得最近,就请那寺里的师父来做法事,二郎你看如何”

康游沉声道:“我哥哥并不信这些。”

“那也得立个灵位,左右邻舍也好祭拜。三弟,你去纸马店请个灵牌,买些香烛纸钱,另外叫你两个嫂嫂也过来帮着料理一下。”

武翘点头应了一声,随即转身走了。

墨儿仔细留意武家兄弟,两人悲悼出于真挚,丝毫没有作假的意思。他们要帮助康游料理后事,也不便问什么,就先告辞出来了。

回去途中,他在驴背上又回想彭家曹氏和彭针儿的话,说他家老大彭影儿回家乡去了,而且是寒食那天。两人说起来时,神色之中始终有些遮掩。

彭影儿善做影戏,又精于口技,在汴梁百戏行当中也算有些名头。墨儿曾看过一回,那次演的是三国戏,彭影儿藏身在一块白绢屏风后面,操弄着羊皮刻镂描画的各色人物,如刘备、诸葛亮、关羽、张飞等,灯光映照上去,鲜明如活,不但手足能动,而且彭影儿又给这些人物配上相应话语声音,各个音色语调不同,更有金鼓之声、马嘶声、风声、人马杂沓声、刀剑搏击声恍然间,如同亲临战场,看万军厮杀。

寒食连着清明,官府要休五天假,正是勾栏瓦舍生意最好的时节,彭影儿为何要选这个时候归乡康潜妻儿是寒食前一天失踪,彭影儿次日就离开,难道其中有关联

彭影儿常在城东望春门外的朱家桥瓦子作场,离得不远,墨儿便驱驴先去了那里。

比起中瓦、里瓦等大瓦子,朱家桥瓦子只能算二等,但也有十来座勾栏,远远望过去,彩绘木栏围出一块二十多亩地的宽阔场地,四面都架着高大欢门,彩幡花锦簇绕。墨儿从东边欢门进去,虽然还未张灯,已有许多人进进出出。进到里面,仍是用彩绘木栏分隔出一座座勾栏,勾栏内是高阔的瓦棚,棚里摆满桌椅,有的将台子立在中央,有的则搭在最靠里。

虽然没到最热闹的时候,但这些勾栏中大半也已经坐满了人,台子上有说的、唱的、弹的、相扑角力的、舞刀弄棒的、弄傀儡的各种声响动静,江海暴雨一般喧震沸闹。

墨儿记得彭影儿是在西南角上那座勾栏作场,便快步穿过去,见这里人还不多,只坐了半场子,台子上一个赤膊的人正在踢弄彩球。墨儿扫了一圈,见勾栏角上有个老者正蹲在一个小炉子边看着烧水,知道是常日在这里点茶卖汤水的,便走过去问道:“老人家。”

老者回头望了一眼,问道:“这位公子要茶么”

墨儿笑着说:“不是,我是想打问一件事。”

“什么事”

“演影戏的那个彭影儿去哪里了”

“说是有人办大宴请他去作场了。”

“什么时候”

“清明那天。怪的是,这几天了,至今不见他回来。”

“嗯不是寒食吗”

“清明前一天他还在这里作场。”

“老人家没记错”

“这个我可记得准哩,老彭演影戏要润嗓子,每回都要我替他熬梨汤,寒食不能动火,头一天我就给他熬了三天的量,那三天人多,他早中晚各演了一场,清明前一天半夜演完了口渴,还问我要梨汤喝哩”

第九章沙场恨

夫所以谓之观物者,非以目观之也。非观之以目,而观之以心也,非观之以心,而观之以理也。邵雍回到家后,墨儿又忙和哥哥赵不尤商讨起来:“哥哥,我始终猜不透绑走康潜妻儿的究竟是谁。彭家兄弟似乎嫌疑更大,尤其是彭家老大彭影儿,清明那天他忽然回乡,他妻子曹氏和三弟彭针儿却说他寒食就走了,他们为何要在这上面说谎”

“他家人在日期上说谎,反倒证明他并不是绑匪。”

“嗯为何”

“康潜妻儿是寒食前一天被劫,彭影儿若是绑匪,他家妻弟要替他遮掩,就该把日子往前说,而不是往后。”

“哦对。我总觉得他们在这日期上说谎,一定有什么隐情,陷到里面,倒忘了寒食前一天,彭影儿在朱家桥瓦子作场。这么说,彭家三兄弟都没有嫌疑。老二彭嘴儿我记得很清,那天他在咱们书摊对面说书,老三彭针儿看口气,应该不知情。那绑匪应该是武家兄弟,不过武家两兄弟看着又不像”

赵不尤想了想:“门关着,那对母子却不见了。绑匪未必非得是男子。”

“嗯哦对了我怎么没想到这件劫案并不是强行绑架,应该是熟人骗走,女人更容易得手不过康潜的妻子春惜当时正在洗澡,一定会把门闩好,就算绑匪是邻居熟人,不论武家妯娌,还是彭家曹氏,敲门开门,自然会说话,康潜在前面就能听到,但康潜只听见他妻子和儿子的嬉笑声,并没有听到敲门声和外人说话声。”

“这是关键,再仔细想想,什么情形之下,并没有人敲门,却去开门”

“倒水”

“除了开门,还有绑架。”

“春惜开门去倒洗澡水,邻家的某个妇人等在后门外,招呼她把她骗进自己家还有康潜的儿子栋儿栋儿也跟了出去,随着他娘一起被骗进邻居家不对,康潜后来去厨房看,洗澡盆在地上,洗澡水也并没有倒掉。”

“未必非要倒洗澡水,康潜的妻子主动开门才是关键。无论为何,她是自己开的门。否则,那门不可能被打开。另外,她并不知道自己会被绑架,否则稍一叫喊,都会被发觉。”

“那天她和武家二嫂柳氏约好去烧香,柳氏在前面唤她,康潜这才发觉妻儿不见了。康潜左右邻居有三个妇人,至少柳氏没有嫌疑。”

“未必。”

“哥哥是说柳氏是为了避开嫌疑,才故意到前门去唤”

“有这可能。她到前门来唤时,康潜妻儿已经被绑走了。另外,还有一个疑点绑匪绑架康潜妻儿,是想胁迫他去取那对耳朵和珠子。其实只需在母子中绑架一个,就能迫使康潜听命。而且,绑架一个人要轻易得多,尤其是幼儿,熟人随便就能骗走。为何要绑架母子两个似乎不合情理。”

“嗯这的确有些怪。绑匪像是在自找麻烦”

“不合情理处往往藏着深一层的情理。就如一个人说谎,破绽处才是真相。不能顺着看,要逆着想。”

“逆着想顺着看是绑匪绑架了春惜母子,逆着想,那就是绑匪并没有绑架春惜母子”

赵不尤笑了笑:“春惜母子不见踪影,又有那封要挟密信,这劫案是一定有的。要逆着想的不是劫案,而是绑匪为何要绑架母子两个人”

“绑匪本来只想绑架栋儿,但春惜主动让绑匪把自己也绑走这更不合情理。”

“要绑架母子两个,稍有不慎,母子中的一个喊叫起来,就会被人察觉。但这桩劫案无声无息,这更像是悄悄逃走,而非被劫走。或许是阴差阳错,逃到了劫匪手中。”

“春惜逃走这据康游和武家妯娌说,这几个月康潜和妻子春惜争吵多了起来,但就算争吵得再凶,也不至于逃走啊。春惜若不高兴,回娘家住一阵子就是了,我看康潜为人,也不至于拦着不让走。逃,一定是因为怕,春惜怕的是什么呢”

“你再仔细想想,看看还有什么疏忽了没有”

第二天,墨儿租了驴,又赶往小横桥。

康潜之死和顾震委托,让他再无犹豫退缩之心,他暗暗定下心意,无论多难,都要查清此案,一定。

他自幼父母双亡,虽然义父和义兄待他胜过骨肉,但他心底始终有些欠缺,因此,事事都有些畏懦,不敢自强。就像“一定”这个词,就极少说出口,甚至都难得出现于心念中,但今天,他却觉得敢确定无疑地说出这个词。

哥哥赵不尤的一番话提醒了他。康潜妻儿是大白天被人劫走,竟能无声无息,实在是离奇难解。因此这一项他才始终想不明白,劫匪是如何穿门进去若是康潜妻子春惜自己要逃走,这事就立即清楚了。

但春惜为何要逃走而且还带着儿子栋儿

昨夜一场春雨将四野洗得分外鲜亮,他望向远处的田野,见几个农人已经在田里干活,其中一个驱着一头牛在犁地,那牛远远传来一声哞叫,听到这声音,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那天他去寻康潜,康潜正在和人做交易,是用自家的两头牛换那人的古玩,一只羽觞、一枚玉扣。墨儿到古董店门边时,两人正在谈价,康潜说:“母换羽觞,子换扣”,当时墨儿偶然听到,还有些纳闷,后来看他们签契约,才明白母是母牛,子是子牛。两人为方便,才省了牛字。

想到这事,墨儿心里一动:我当时听着就有些纳闷,春惜是不是也误会了

看康潜的脾性,谈生意时自然不会让春惜插手插嘴,他们夫妻那几天又正在生气,春惜更不会到前面去看丈夫谈生意。她在后面听到“母换羽觞,子换扣”,会不会疑心丈夫要卖了自己母子若真是这样,她自然要设法逃走

不过康潜家虽不是大富,但也是中产之家,衣食自足。春惜一般绝不会乱想丈夫会卖她们母子,何况一只羽觞、一枚玉扣,这卖价也未免太低。

除非他们夫妻间有了深仇恶恨。

据武家妯娌和康游讲,康潜夫妻近来虽然有些不合,但应该未到要卖掉她的地步。

不墨儿想起了康游讲起这事时的神情,极不自在,似乎有些愧疚。他为何要愧疚难道他和自己的嫂子发生了什么不该的事情

对了,康潜提起春惜时,担忧之外也有些回避,一直不愿多提妻子。说起弟弟康游,神色语气也是如此。康游和春惜叔嫂两个若真有什么不妥,必然会激怒康潜,就算他并没有卖妻的意思,但春惜心虚,恐怕不由自主便会往这里想

想到这里,墨儿忙催动驴子,加快前行。

他边赶路边继续想,春惜若是要逃走,应该是悄悄离开,结果却被人绑架,如哥哥所言,绑架者和逃离者撞了个正巧。也许春惜求助于人,所求之人正是要绑架她的人。那么这个人会是谁

应该是信得过的人。

据诸人讲,康潜夫妻和武家很亲熟,和彭家却没有什么交情。那么绑架之人应该是武家的人。

墨儿忽又想起康潜那桩古董生意是武家老三武翘牵线,难道这桩生意也是预谋

对武翘一定是设法探听出康潜没有余钱,家里有头母牛刚产了子,又知道康潜夫妻不合,因此才特地促成那桩生意。双方谈价时,他在中间圆场,有意诱使双方省略“牛”字,只说母子,以此来惊吓春惜,促使春惜求助,从而配合他轻轻松松完成绑架

墨儿被自己的推断惊到,越发急切地赶往小横桥。

来到康潜家,前门却关着。墨儿绕到后面,后门也关着,上了锁。

墨儿下了驴,在门边等着,猜想康游应该是入殓去了。他站了一会儿,听见左边宅子的后门吱呀一声打开,走出来一个人,是彭嘴儿。

彭嘴儿一见墨儿,马上笑着问道:“哦赵兄弟”

墨儿笑着点了点头:“彭二哥。”

“听说你是受了官府之托来查案子的,莫非康大郎的妻儿真的出了事”

“抱歉,暂时不方便说。”

“哈哈,明白。康二郎一早雇了车送他哥哥的尸身去焚化院了,这会儿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彭影儿大哥还没回来”

“他还得些日子。”

墨儿发觉彭嘴儿虽然笑着,但眼神一闪,似乎藏了什么。看来他的长兄彭影儿的确有些古怪。不过眼下顾不到这些,他便没有继续探问。

彭嘴儿忽然道:“前面门开了,康二郎回来了我去买些纸钱,邻居一场,得尽点心。”

彭嘴儿转身走了,墨儿侧耳一听,前面果然有响动,他便伸手叩门,良久,才有人到后边来开门,是康游。头上扎了条白麻巾,身上罩着白麻孝服,双眼通红,神色悲戚。

“康二哥,实在抱歉,有件事还得再问问。”

“请进来说话。”

墨儿随着康游进到中间小厅,见桌上供着康潜灵牌,摆着香烛供果,他便先站到灵牌前,躬身致礼,心里默语:康大哥,我一定查出绑匪,救回你的妻儿。

康游等他拜罢,问道:“什么事”

墨儿略一踌躇,才慢慢道:“这件事很难启齿,不过又是查出绑匪的关键,只好斗胆相问,还请康二哥不要动怒。”

“你尽管问。”

墨儿小心问道:“康大嫂被劫走之前,他们夫妻在生气,是否与康二哥有关”

康游脸色顿变,鼻翼急剧抽动,瞪着墨儿,满眼羞愤,但随即,目光暗了下去,变作羞惭痛悔,低下头黯然点了点。

康游一直拼命想忘掉那件事,但越想忘掉,就越忘不掉。

尤其哥哥康潜这一死,那件事如刺字一般刻在心底,永难抹掉。

哥哥大他五岁,虽然常冷着脸,不爱言语,但从小就事事都想着他,让着他,哪怕吃一个果子,娘要给他们一人一半平均分开,哥哥却知道他食量大,都要自己动手,故意分得不均,把大的一半留给他。这些事,哥哥只是做,从来不说。他却都记在心里。尤其是爹娘辞世后,哥哥对他更是加倍爱护。平日哥哥自己吃穿都节俭,他回来时,必定要买些鱼肉,加两三个菜。娶了嫂嫂之后,仍是这样。

可是,他却和嫂嫂春惜发生了那样的事

嫂嫂和他同岁,性情和哥哥有些像,也安静少语,不过待他十分亲善。起初他只是觉着长嫂如母,对嫂嫂亲里带着敬。而且嫂嫂进门没多久,他就应募从军,去了西北边地。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几年戍守苦战,每天所见,不是孤垒黄沙,便是军士武夫,身心都焦渴之极。后来终于回到京城,猛地见到嫂嫂,纤秀清婉,微微含笑,就如沙漠之中忽而见到一株青草一般,心里竟萌生一种说不出的欢悦。

嫂嫂不再是嫂嫂,而是一个女子,一个面容姣好、性情柔静的女子。

这心思让他害怕,却又压不住,更忘不掉,只要见到嫂嫂,不由自主就会心跳气促。不过,他始终知道:这女子是你的嫂嫂。因此,他并不敢有任何妄念,最多只是偷偷多望两眼。

可是事情终于还是没能遮掩住

那天他又回到哥哥家,先在前店和哥哥聊了几句,又陪着侄子栋儿玩耍了一会儿,心里却一直念着嫂嫂,便借故去后面厨房,见嫂嫂正提着一桶水回来,他忙迎出门,伸手要去接,嫂嫂却说不打紧,他也并没有多想,仍旧执意去抓桶杆儿,却不小心按到了嫂嫂的手。偏巧这时哥哥恰好也走到后面来,一眼看到。他慌忙收回了手,嫂嫂竟也松开了手,水桶顿时翻到在地上那天他原本是要住在哥哥家,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他既羞又愧,不敢再见哥哥和嫂嫂,抓起木桶去井边重新打了一桶水回来后,便匆匆向哥哥告别,哥哥连一眼都没看他,也没有应声,冷青着脸坐在店铺角落那张椅子上,装作翻看账簿。

他再不敢回哥哥家,但拖了一阵,又觉得不对,便硬着头皮去了,见到哥哥,他装作没事问候,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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