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时间是洪流(3)
许致言觉得自己的心脏忽然跳动了起来,虽然它无时无刻都在跳动,可是许致言坚定不已的认为,那一刻,在夏安年提出帮他补习的那一刻,他的心脏,跳动的与往不同。
一直到临近傍晚,暴雨才完全停歇下来。仿佛天空中所有的云朵都自杀身亡,然后所剩下的是一望无际的晴蓝。
在给夏安年讲题前,许致言做足了心理准备。因为所有人都说,给夏安年讲题是一件考验人意志与决心的事。就像曾经,那个认真负责的数学老师为夏安年单独辅导一样。在面对夏安年的十万个为什么时,他总会感觉到后背哇凉哇凉的。他和夏安年的相处模式永远是开始耐心百倍,然后渐渐的变得不耐烦,最后演变成不知道用何种表情去面对自己的人生。
就像所有人都说的那样,夏安年很呆。同一道题目,有时候别人讲好几遍,他也还是理不清楚。
可是许致言的感觉却和大家完全不一样。虽然他也觉得夏安年很呆,但是却是呆萌的哪一种呆。每当夏安年画下问号或者有点结巴朝他问“为什么”的时候,他都会觉得夏安年像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很可爱。
许致言的写在白纸上的解题思路被夏安年画满了问号。他咬着笔头,微微皱着眉毛,看着许致言问:“为……为什么呢?”
许致言接过夏安年手里的白纸,开始写出更加详细的解答过程。夏安年把脑袋凑了过来,发梢扫过许致言的嘴唇。那个瞬间,在夏安年的头上,好闻的洗发水的味道飘逸到他的鼻腔里,然后慢慢地沉淀到了他的心底。
这样的夏安年,就像一个可口的夏威夷果。让许致言忍不住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等夏安年注意到的时候,他们之间的距离只剩一个拳头的大小。他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许致言碰碰的心跳。
是啊,太近了,近到许致言的呼吸全打在夏安年的侧脸上。夏安年的身子僵了僵,瓷白的肌肤上出现一抹抹红晕,然后他缓缓的偏过头,眼神恰好与霞光相撞,黑色的瞳孔反射夕阳,像是黑夜里的星星在发光。
许致言呆呆地看着,然后鬼使神差地吻了上去,吻在了夏安年小鹿一样的眼睛上。
那是一个短暂急促的吻,浅浅的,就像蜻蜓点水。可是却又仿若是灵魂深处溢满出来的香甜,带着春回大地般的芳香。
那一吻过后,夏安年的大脑一片空白,在经过长长的十几秒后,他死机的大脑才开始重新运转。他腾地一声站起来,深潭一样的眸子里闪过一圈又一圈的波纹,泛红的脸上是懵懵懂懂的慌乱。然后他用右手捂着刚刚被许致言吻过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许致言一眼,接着就飞快的跑出教室。
“喂,夏安年!”
许致言立马跟着跑了出去。他们一个在前跑,一个在后追,一起跑过学校,跑过街道……
许致言最终也没有追上夏安年,他从来都不知道,夏安年可以跑的这么快。
夏安年生气了吗?他到底做了什么啊!
那天晚上,许致言躺在自己的床。上,脑海里一会是那个让他心跳加快的吻,一会又是夏安年义无反顾的往前狂奔的身影。
他也感到不可思议,他竟然对夏安年做出了这样的……见不得人的事情。
他带着十二分的懊恼,近乎偏执的认为,夏安年大概真的不会再搭理他了!
哪天晚上,夏安年奔跑的身影在许致言的梦里反复出现,就像傍晚时分一样,他眼睁睁的看着夏安年跑开,跑向了一个仿佛不属于他的未来。
又是恶作剧吗?夏安年回到家里,忍不住疑问。他站在镜子面前,反复打量着自己被许致言吻过的的眼睛。它和以往一样,和另一只眼睛一样,长长的睫毛下是眼白包裹着深邃的瞳孔,就像白色沙漠里黑色的湖泊。
那个吻,仿佛是光与影里徒然产生的幻觉。可是那微微泛凉的触觉,那个瞬间戛然而止的心跳,无时无刻都在提醒夏安年这不是梦。
那个时候许致言是一个什么样的神态,夏安年企图回忆起所有的细枝末节。可是那个时候,夕阳撒落瞳孔,逆着光,他看不清许致言脸上的表情。
隔天一早,睁开眼,夏安年的脑海里还是那个画面——瑰丽的夕阳,光影交叠,许致言忽然凑了过来,然后吻住了他的眼睛。
然后是起床,吃饭,上学,上课,下课……夏安年的脑海里,无时无刻都惦记着,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大雨过后的操场,地面还是潮湿的。广播里播报着今天不做课间操的消息,罗如花在一边欢呼。就在这个时候,许致言走了过来。夏安年莫名的紧张起来,他不知道许致言又会干出什么,又或者会怎么样解释昨天的意外。
嗯!是意外,夏安年在自己心里又强调了一遍。
许致言的距离越近,夏安年就越紧张。他低着头看着许致言的步伐一步步走近,然后,又一步步的走开。
没有停顿,没有迟疑。许致言走过讲台,走出教室,穿过长廊,最后消失在夏安年的视线里。
夏安年忽然觉得轻松了下来,可轻松里带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沮丧。他摊在桌子上,闭上眼,脑海里是许致言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小麦色的皮肤,剑鞘般眉峰,镶上高挺的鼻梁……那是一张出众、好看的……打住。
夏安年没由来的心慌,像大火燎原一样。
这一天,就在许致言来来回回的身影里流逝了。只要一下课,他就立马是走向夏安年,他想给夏安年一个解释,也想试探夏安年是否生气。可是每当走近夏安年,他刚刚鼓起的勇气就消散在空气里。
夏安年的座位就在哪里,可是他却只能不停地途径,不停地路过。
他不经问自己,亲吻夏安年的勇气是从何而来的。是因为那个时候的自己鬼迷心窍,还是因为那个时候的夏安年太过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