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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拿穿越不当工作-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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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没注意曾子来到面前。

“老师叫你们两位到车上去。”他说,“老师说,想和你们叙叙。”

雷钧一听,赶紧拽了拽方无应,他们快步跟上前面的大车,爬上去,钻进了帘子里。

“坐吧。”孔子示意车内的草垫,雷钧和方无应学古人的样子,跪坐在孔子面前。

“两位是楚国人,在楚王的治下,如今国内怎样啊?”

一上来就是这么严肃的问题!

雷钧暗自叫苦,开始在脑子里飞速搜寻历史记载。

“呃……”方无应先开口道,“连年征战,国人都非常辛苦。”

“吴王阖闾进犯我国的阶段,国内凋敝,日子不好过。”雷钧也赶紧说。

孔子微微点头:“如今哪里都是连年征战,所以我想去请教老聃,询问天下大道。”

雷钧问:“夫子认为,如今大道究竟为何?”

“大道,应为仁。”孔子慢慢地说,“能行五者于天下为仁矣。”

“这五者为何?”

“恭、宽、信、敏、惠。恭则不侮,宽则得众,信则人任焉,敏则有功,惠则足以使人。”

这是已经听了几千年的教诲,但是此刻,从这个创立教诲的人嘴里亲自说出来,对雷钧而言,震撼力依然不小。

方无应却笑道:“滔滔者天下皆是,谁能改变这种现状?”

孔子半晌,才道:“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

这是孔子一贯的思想,就算全天下都乱如洪水,只剩了自己一人,也要为自己的理想坚持到底。

谈的话题太沉重,雷钧一心想改变气氛,他想了想,说:“听说,夫子去见了南子?”

孔子一听,大笑起来。

南子是春秋时期卫灵公的妻子,著名的美人,风流韵事一箩筐,她曾自称孔子头号粉丝,一心想见孔子,孔子便应邀去见了她。对此,孔子耿直的弟子子路非常不满。

“我曾对子路说,如果南子真是天所厌弃的那种人,我又怎么可能去见她?”

雷钧顽皮心上来,他凑上前:“夫子,南子她漂亮么?”

孔子毫不羞愧地点点头:“甚美。”

方无应毫不客气接了一句:“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

孔子哈哈大笑:“如君所言,南子那样的美人,就连我这样的糟老头儿,也免不了动心啊!就为了这,子路把我责备了。”

方无应一怔:“那您又为何非要去见她?”

“嗯……”

孔子慢慢闭上眼睛,没有给出回答。

三个人的车内,燠热难当,车厢颠簸着往前行,只听见车轮的咯吱声不绝于耳,春秋末年的秋后,甚至比现代还热,太阳努力透过木板缝隙照射进来,尘埃的颗粒在微光里,跳着曼妙的舞蹈……

“你们说,南子她是个罪不可赦的坏女人么?”孔子忽然睁开眼睛,看着雷钧与方无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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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钧他们一愣,彼此对视了一眼,雷钧摇摇头:“我并不觉得南子是个坏女人,她没有做过什么祸国殃民之事,更没有真正出格的丑闻。一介弱女子,因为太漂亮就被人捕风捉影大谈滛乱,恐怕是这些说坏话的人心术不正。”

“你们说的,正是我所想的。谁又没有一点儿隐蔽的事儿不想让人知道呢?谁又没有为难的时候,以至于身不由己呢?所以,我不认为南子是个坏女人。”

方无应想了想,说:“夫子这么说,让我想起一个人。”

“何人?”

“一个叫‘耶稣’的人。”方无应说,“他生于耶路撒冷,彼处又称西方火焰落日国,据说当地没有土壤只有石头,石头下面藏着黑色的油脂,可供燃灯与驱动车轮之用。当地之人便拿那油脂换取粮食,而这位耶稣,便被当地的人称为圣贤,据说他,用五鱼二饼养活了五千人,又曾医治过死人,使之复活,连他自己都曾被人钉死复又转生。”

孔子微微皱起眉头:“唔,西方火焰落日国?从未听闻。”

方无应假装没看见雷钧惊愕的表情,继续说:“有一日,当地的人抓住了一个正在行滛的妇女,都想拿石头打死她。然后这个叫耶稣的人便说:你们中间,谁是洁白无瑕、从未做过一点儿错事的,谁就可以拿石头砸她。”

孔子来了兴趣:“后来呢?”

“后来,大家想了想,觉得自己都有做错事的时候,于是就没人拿石头砸那个妇人了。”

孔子笑起来。

“夫子,我觉得夫子刚才所说的,就和此人的想法是一样的。”方无应说,“对南子的态度,夫子非常公正啊。”

“你们二位,看来并非普通人。”孔子摸了摸胡子,“应该是楚国少有的隐者吧?”

雷钧苦笑擦汗:“哪里,我们俩才疏学浅,知道的事儿少得很,所以才想跟着夫子学习的。”

当天晚上,大家在野外歇息下之后,雷钧趁着没人注意,低声责备了方无应,他怪这家伙不该和孔子提耶稣。

“这会改变历史的!《论语》里如果记上孔子盛赞耶稣的话,那成什么样子!”雷钧埋怨道,“子曰:耶路撒冷之耶稣实乃大贤——这像话么!”

“那么基督教就提前传入中国了。”方无应忍不住大乐,“没关系的,耶稣还有几百年才诞生呢。”

“可你提前告诉了孔子他的存在!”

“夫子不会相信的。”方无应摆摆手,“你没见到,他听我说什么西方火焰落日国的神情?还有我说耶稣复活时候他的不屑?子不语怪、力、乱、神。孔子再怎么欣赏耶稣的行为,也不会把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告诉徒弟的,更不可能让他们记录下来。”

想想方无应说得倒也没错,雷钧也就心平气和了。

第十三章 见到比孔子还老的老子

被雷钧当成礼物的双汇火腿,在当晚便被孔子分给了学生们做了食粮。大家集体惊叹火腿的美味,因为他们谁都没有尝过这么好吃的肉。

这是很自然的,春秋时期不可能有味精胡椒,其它添加料就更别提,千年来人的舌头却几乎没有改变,由人工采集的天然植物香料,是不可能和现代加工食物带来的强烈刺激相提并论的。

当晚,在大家全都睡下之后,雷钧和方无应悄悄起身,启动随身携带的仪器,开始了检修勘测工作。还好大家奔波一天,睡得很熟,没有谁注意到他们的动作,雷钧和方无应足足忙到后半夜,才算完成了三分之一的工作量。

次日,又是长途跋涉,天依然酷热难当,太阳一出来,野地里是烤死人的烫。按理说到了秋末,现代社会早就不这么热了,可是春秋时期的楚国气候,和现代气候截然不同。

那时人类的足迹发展还很缓慢,植物和野生动物依然是这个星球上的老大。就算是在河南省境内,也布满了热带雨林,每天不是暴晒就是暴雨,几乎等同南美亚马逊丛林。就算是难得的平原地区,又有野兽四处逡巡,人类遇到了只有躲避的份……

气候气温这都还好说,昨晚在观测期间,小杨他们还提出了一个严重问题:遇到野兽,要不要杀?

“废话!不杀它,你等死啊?”李建国说。

“如果是华南虎怎么办?”小杨说,“队副,那可是国家珍惜保护动物,要杀它,我……我底气不足。”

“如果是华南虎你就和它合个影吧。”小于低声笑,“回去就可以嘲笑周正龙了。”

“那……如果是大熊猫呢?”小杨慢吞吞地说,“这个时期的大熊猫依然保持着食肉的脾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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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说什么?”本来盯着仪表的方无应突然丢过来一句,“河南省如今这种雨林沼泽地带,不可能有大熊猫。你以为熊猫是河童?”

“说的也是哦。”小杨想了想,“可是队长,要是下次咱们去巴蜀一带……”

“首先,到了那时候再说,其次,它追你,难道你不会逃么?”方无应翻了个白眼,“连熊猫都跑不过,你还当什么特种兵啊你!”

“好吧,可如果扑上来的是华南虎……”

“可以杀。”方无应简洁地说,“至少明朝之前的华南虎还远远不到灭绝的数量,如今它的数量怕是比楚国的人口数量还多,正当防卫是合法的。”

“那好!待我卸下虎骨回去给您泡酒……”

“小声点。”雷钧提醒道,“会把颜回他们吵醒的,那个少白头一看就有失眠症。”

小杨不敢再吭声了,几个人埋头干活。

“妈的……热死我了,这头套。”雷钧闷闷地说,“要是能彻底光头那多好。”

小于笑起来:“实在不行您就摘了假发吧,看您脖子上的痱子蹭蹭往外冒。”

“我傻啊我?摘掉头套给孔子看我的光脑壳?”雷钧更郁闷,“他会把我当做罪犯的。”

古人信奉身体发肤乃父母所授,不得损伤,对某些轻度犯罪者,官府会剃光他们的头发,以此作为惩罚,这种刑法被称为髡刑。

“唔,这个我也考虑过,所以您可以说您这是鬼剃头,是生了病嘛……”

方无应看看雷钧:“哥们儿,你已经好多了,我们这些本来就有头发的,套上头套那才叫一个热,你那里面至少通风……”

“胡说!”雷钧恶狠狠地骂,“假发是贴着头皮的,中间又没自己的头发挡着,热死了!”

“回去找凌局要高温补贴。”方无应调试着仪器频率,一面同情地看看他,“她不批你就给她看你的痱子,她会批的。”

雷钧没吭气,他伸手挠了挠后脖颈,淌下的汗让痱子又刺又疼。

次日,雷钧的状态不是太好,颜回叫他上大车里面坐,但是被雷钧拒绝了,他说他“岂能同老师共乘”。

事实上雷钧宁可走路,那辆大车没有橡皮轮胎,颠簸程度几乎不是个现代人能承受的,他坐在里面被颠了二十分钟,就眩晕得除了想吐什么都不想了。

他们甚至不能和孔子的弟子一同饮水,现代人的肠胃已经被现代环境给改造过了,能抵御漂白剂却抵御不了细菌。溪水山泉还好一点,随便找条沟渠取里面的水饮用,颜回他们没事,雷钧如果多喝几次,就得被送医院去。

就这么蹒跚着走了整整一上午,中午时分,一行人终于来到目的地楚国苦县的濑乡,据闻老子便住在此地。

沿途打听着,从农夫和牧童的嘴里得知老子的住处,孔子此时也弃车不坐,同弟子们一样步行前进,以示恭敬。

来到老子的住处,孔子先让弟子去叩门,过了好半天,出来个小童儿,脆脆的声音说:“先生已经知道各位来了,正在屋内侯着呢。”

“您来了,听说您是北方的贤人,您寻到了天下大道了么?”

这是老子的第一句话,孔子的回答则是:“正是因为还没有,所以才向您请教来了。”

两位大贤的对谈,是在里面房间进行的,雷钧他们,以及孔子其他弟子都在外间等候着。

透过细细的竹帘,雷钧能够看见两位老人跪坐在草席上,他甚至能听见老子的声音,那是和孔子截然不同的口音,而且明显是从一张缺了很多牙齿的嘴巴里说出来的……

“……你看那白鸟,只要互相看着,眼珠子不动,自然就会有孕,虫子呢?上风有雄的在叫,下风有雌的在应和,也会有孕,天性无法改变,命运无法改变,时机不能截留,真理不能被堵塞。……”

“……我的脑子已经被堵塞了。”方无应悄悄和雷钧说,“他这说的是什么呀!”

“他还真就这么想的。”雷钧也低声说,“你能和古人灌输生物学知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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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怎么说科普工作刻不容缓呢。”方无应极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雷钧悄悄伸手擦了擦脖子上的汗水,他开始疑心孔子的耐心。

老子所说的,全都是天啊道啊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这些话题,对于孔子这热心社会改造的实干家来说,无异于浮云,在雷钧的眼中,这浮云都快慢慢幻化为一个“睡”字了,这么热的天,大中午的,孔子就老老实实跪坐在那儿听一大通浮云,五六十岁的人了,他真受得了么?

果然,对谈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里间的声音停下来了,过了好久,都没人再吭声。

全都睡着了吧?雷钧想,一面努力抑制住一个哈欠。他侧脸看看方无应,那家伙完全是一副睁眼梦游的样子。

子路有点坐不住了,他探头想看看里面两位老人家傻坐着干吗,不想被里间的人给瞧见了。

“那些都是您的学生么?”老子说,“请他们也进来吧。”

弟子们鱼贯而入,包括雷钧他们五个。依次行礼之后,都在孔子身后坐了下来。

老子明显比孔子更老,这是雷钧见到屋主时冒出的第一个想法。老子看上去真是老得一塌糊涂,说有几百岁都会有人相信,他的身体已经干瘦成了虾仁,满脸深刻的皱纹,使得他的脸看起来,好像是用藤条编起来的,倒是一双眼睛还有光芒,毫不混浊。

“这都是您的高足?很不错,我听说,南方有鸟名凤,食美玉,还有三头的怪人离珠替它看守食物,那凤鸟不正像您这几位高足么?”

“您过奖了。”孔子回头看看学生们,显然他也很满意。

却不想老子继续说:“我听说,天下无道之时,凤鸟是绝不肯出现在世上的,而您呢,在这纷纷扰扰的乱世里,您又为何非要恓恓惶惶到处奔波,一刻也不肯停留呢?”

“……”

“要我看啊,这样的世道,您该避开人群,教学也好,著书也罢,那才是最该您干的事情呢!”

第十四章 子贡的发难

当晚,他们就留宿在老子家中,在雷钧看来,这两位圣贤的交谈明显有些沟通不良鸡同鸭讲,寻不到意见的焦点。但是拿孔子的话来说,老子就如同龙这种动物,是无法形容,也不能琢磨的。

夜晚,发生了小小的意外,口才最好的子贡在莫名其妙缄默了整整一天之后,终于找来了。

“我知道,你们不是楚国人。”这是他上来的第一句话。

雷钧和方无应都愣了!

“你以为老师没有发觉么?”他讥讽地笑了笑,“老师不让我们声张,说,哪怕真的是罪犯,只要他一心向学,也为时未晚。他还说,朝闻道,夕死可矣。”

雷钧尴尬地挠挠头发:“我们不是罪犯,也没干过坏事。更没有谋害夫子的心。”

“那为何你的头发都没了?”子贡满脸疑惑地盯着他,“我见过你脱掉假头发。”

雷钧无可奈何,干脆一把摘下头套:“太热了,再不透透气我会中暑的。”

“你的头发呢?”

“剃了。”雷钧摸摸脑门,“天热。”

方无应赶紧说:“不是,他本来就有鬼剃头……”

雷钧很不满,“喂,熟归熟乱讲话我一样告你诽谤!凭什么说我有斑秃……”

“那你的头发也是假的?”子贡盯着方无应。

“我的可是真的!”方无应把脑袋伸过去,“不信你揪揪看!”

子贡一脸厌恶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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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真心想拜夫子为师,他是大贤,后世万代都会供奉的……”

“夫子不听阿谀奉承之词!”

“不是阿谀奉承啊……”雷钧嘟囔着,但是看子贡表情,他不敢再说了。

那时候,他们在老子家的小院子里,当时满月高照,子贡瘦瘦的身形在月白色的尘霭中投下淡淡的影子。

“这几年,我们跟随老师东奔西走,去了不少国家。”子贡忽然放轻声音,“所到之处,国君倒是全都十分客气,无不以礼相待,但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任用老师、实行他推行的道理。”

“可是夫子不是很在意,对么?你看他,何等的执著!虽然四处遭遇拒绝……”

“怎会不在意?我多少次,发现老师夜里难以入眠,起身坐望苍空。他虽然从未对我们说过丧气话,可他心里是什么滋味,我是明白的……”

子贡的语调里,多少有些沮丧和失望。

雷钧想了想,说:“此间为乱世,若施行仁义,难免会被虎狼之国当作鱼肉——其实这个道理非常简单,我不信夫子看不透。”

子贡没有说话。

“但是,播种子的工作却是必须要做的。”方无应突然笑问,“吃过番茄么?”

子贡瞪大眼睛:“那是何物?”

雷钧在旁边嗤嗤笑,番茄直到明朝才从南美传入中国。

“是一种野菜的果实,这么大红彤彤的,水分特足。”方无应咂咂嘴,“一咬一包水,酸酸的,炒个鸡蛋,可好吃啦!”

子贡以完全不信的眼神看着他!

“是我们那儿产的。”雷钧说,“别的地方因为土质问题,都长不出来。”

“哦,那这番茄就是楚国之珍品了?我怎么没听说过?”

方无应也乐了:“珍品?呃,那倒谈不上,野果而已。我们那儿没人拿番茄当珍品——到你们这儿,大概就成珍品了。其实番茄的籽,只有这么一丁点儿。”

他说着,用小拇指掐出一点点指甲:“就这么点。但是呢,你要是在春天把它丢在土里,浇水施肥,这么一点点小种子,到了夏天,它能长出几千只番茄来。”

“啊!”

“就是如此。”方无应点点头,“种子播种下地,通常在起初都不会看到什么动静。”

“那是当然。”子贡说,“物种生长是有其周期的。”

“但是好好给它浇水,它会慢慢长出小苗。”方无应说,“这时候,不要去践踏它,也不要说,这么点小苗,长不出什么来的,没希望了——任何事情刚开始看着,都是没希望的。”

子贡沉默了片刻,点头道:“明白了。”

“懂了吧?”

“老师现如今,就是在做播种这件事。”子贡说,“长苗和结果那都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是的,甚至久到你们……不,久到我们大家全都看不见。”雷钧低声说,“可那又有什么关系?道行于天下,传播道理的人即使已经不在了,世间也会久久留下他的声音。”

那天晚上,雷钧问方无应怎么会想出这么一番话来解劝子贡的,方无应说,哪里是他想出来的,他不过借了孔子的想法,再还给孔子而已。

“无欲速,无见小利。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这都是他自己的思想。”方无应说,“我也是听了几千年夫子的教诲,才有那样的感触。”

“可惜他不能亲耳听见你这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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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贡一定会说给他听的。”方无应笑起来,“至少从今晚之后,子贡只会更加坚定信心追随于他。被这些徒弟们鼓励着,夫子还会轻易生出颓丧之心么?”

“不管怎么样,他们不再把我们当坏人了。”雷钧摸摸假发,叹了口气,“可咱们也差不多该走了。”

第十五章 此心安处是吾乡

雷钧他们出发那天晚上,苏虹把雷钧的车开到了雷蕾她们学校。之前她就和雷蕾通过电话,告诉她自己要来接她,苏虹总是不放心蕾蕾一个人在家。

苏虹停好车,仔细看看学校周围那一排小店,然后走进其中一家湖南米粉馆。

店内只靠着墙摆了几张小桌,几把条凳,墙壁被多年油渍弄的脏兮兮的。室内光线并不明亮,但是她一眼就看见了冲她招手的雷蕾。

“这边!苏阿姨!”

苏虹拎着坤包走过去:“刚下课么?”

“嗯!刚到没多久。”雷蕾兴冲冲地说,“这儿的米粉最好吃,苏阿姨,你吃饭没?”

“在局里吃了点。”

“那我再叫一碗吧!”

苏虹正要阻拦,雷蕾却说:“不用担心,这儿的牛肉顶新鲜啦,再说牛肉卡路里不多的。”

苏虹无法,只得同意。雷蕾转头冲着里间招招手:“小刘!再来一碗牛肉米粉!”

从耷拉着白布帘的里间探出一个孩子的小脑袋,他笑嘻嘻地冲雷蕾点点头:“知道了!马上就来!”

苏虹马上说:“雷蕾,你学习压力大,该多加营养——等会儿我碗里的牛肉给你吃。”

雷蕾笑起来:“阿姨,你就那么不爱吃肉啊?”

她把书包拿起来,给苏虹腾出地方:“坐吧。”

苏虹坐下,揉揉额头。雷蕾关切地看看她:“阿姨,上班很辛苦吧?”

“绝对没有你么上学辛苦。”苏虹笑道,“再说我们还有收入,当学生却得交钱。”

“那倒是的。”雷蕾一咧嘴,“我爸说,就算分数不够市一中,他拿钱也得让我进去——其实我的话,进不进一中都无所谓的,20中虽然不是一类重点,我觉得也没关系。”

“高中还是要进最好的。”苏虹摇摇头:“当年我……”

雷蕾凝神看着她。

苏虹愣了半天,摇摇头:“不行,老了,都记不清高中的事儿了。”

雷蕾笑起来:“你有多老啊?说得像老太太似的。”

“真的,说来奇怪呢蕾蕾,”苏虹撑着脸,慢慢说,“现在回忆起高中的事儿,竟然一点记忆都没有了……”

“啊?”

“是啊,班主任叫啥,同学叫啥,是哪个班的……怎么我都给忘了呢?忘得干干净净的。”苏虹叹了口气,“我这人就是这样,走一路丢一路,对人名和数字最不敏感。”

“那你可得小心了,专有名词的遗忘是早老性痴呆的前兆啊……”

“死丫头!十六七年的事儿了,忘了也理所当然吧!大学的事儿我就记得清清楚楚的。”

雷蕾哈哈大笑起来:“是因为高中太用功了,其它的事儿都没往心里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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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吧。”苏虹有点悻悻的不甘心,“怎么会忘得这么干净……”

正说着,店内的小伙计端着两碗米粉走过来。

雷蕾把其中一碗放在苏虹面前:“尝尝吧!味道好极了!”

苏虹瞪了她一眼:“你简直成这家店的广告员了。”

小伙计笑起来。

那是个看起来十一二岁的男孩子,个头不高,脸上被灶台的黑烟给弄得有点脏,但是一双眼睛却幽黑晶亮,恰如点漆。

“哟,怎么这儿还雇童工啊?”苏虹拉过那个男孩子,“你多大了?”

“十六岁。”

“胡扯吧你!”苏虹说,“就你这身高,撑死了十岁出头。”

男孩子抿嘴笑了笑,却不反驳,这时候里间又在叫:“小刘!二号桌的米粉好了!”

“来了!”他低头转身进了里间。

“他是小刘,我们同学总来这儿吃米粉。”雷蕾说,“和他都熟了,听说是老板的亲戚。”

“这么小就在店里做活,也不上学?”

“看样子是的。”雷蕾说到这儿,顿了顿,“苏阿姨,求你一件事。”

“什么?”

“今晚能让小刘和我一块儿回去么?”

苏虹瞪大眼睛:“那怎么行?叫个陌生人来家算什么事儿?”

“也不是陌生人啦。”雷蕾放下筷子,“我都认识他一个月了,苏阿姨,本来今晚我说好带他回去,反正我爸也不在家……”

“你带个陌生男孩子回家干吗?”苏虹不悦,“谈恋爱也太早了吧?”

“什么恋爱啊?”雷蕾哭笑不得,“没谈恋爱,这么说吧,小刘他想看书。”

“看书?上学校去看啊?”

“这不是,去不了嘛。他成天在店里做活,就想看书,那天和我说了,我就说好吧,上我家来看吧我家书多!”雷蕾说到这儿来了劲,“其实小刘懂很多东西呢!我的语文作业,文言文的题好难好难的,他都知道该怎么翻译。”

“那是人家比你用功。”苏虹说,“农村孩子都这样,可惜出来打工就念不成书了。”

“那行不行?”雷蕾眨眨眼。

“什么行不行。”苏虹故意装作不知。

“带他回去,今晚。”雷蕾继续眨眼。

“别眨巴了,都快眨成病了。”苏虹埋头吃米粉。

“苏阿姨……”

“行行行我答应了。”

“yea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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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蕾赶紧抓起筷子大口吃米粉,倒是苏虹放下碗:“要是真去我家,那他今晚只能睡沙发了。”

“没有关系的。”

身后冒出来的声音把苏虹吓了一跳!她回头一看,小刘正站在她身后,抱着一个盘子,目光恳切地看着她!

“阿姨,我想看书,哪怕一个晚上也行!”小刘继续说,“可是店里很忙,我出不去,而且……”

人家孩子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苏虹的心终于软了,她摸摸孩子的胳膊:“好吧,今晚就去我家吧。”

“……阿姨,你家书多么?”小刘怯生生望着她,“雷蕾说,她家书多。”

“废话!我苏阿姨家的书像图书馆那么多!”

苏虹忍住笑:“书倒是不少,你想看什么样的书?”

“历史方面的……”孩子垂下眼帘。

“那就没问题了。”苏虹说,“蕾蕾你快点吃,时间不早了。”

“那我先去和伯伯打个招呼。”小刘说完,一溜烟跑进里间灶台。

苏虹发动了车,雷蕾拉开门上了后座,她们又等了一会儿,才看见小刘飞快从店里跑出来,他穿了身破旧的学生服,摘掉了围裙。那孩子一直跑到苏虹的车跟前,却愣住了。

“呆着干吗?上来呀。”雷蕾推开车门。

小刘迟疑了片刻,才钻进后座。

“把门关好。”苏虹说。

小刘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他把车门轻轻扣上。

“唉,这样不行,得用力。”雷蕾越过他,使劲把车门关上。

苏虹从后视镜看了看那孩子:“小刘,你没有坐过的士吧?”

男孩子低下脑袋,摇摇头。

“习惯就好了。”雷蕾拍拍他,又说,“行了,阿姨开车吧。”

车刚上了大马路,苏虹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从后视镜里,她看见小刘死死扳着扶手,脸色煞白,咬着牙!

“怎么回事?”

“阿姨,他晕车。”雷蕾赶紧摇下车窗,“吹吹风吧。”

苏虹叹了口气,农村出来的孩子,晕车也很常见。她将速度减慢,尽量挑选平缓的路段,减少颠簸。

还好,没过多久小刘的精神就恢复过来,他趴在车窗上,像所有乡下孩子进城一样,贪婪地看着周围飞驰的景色。

城市车水马龙,流光溢彩,苏虹的车滑过如长河般的灯火,夜已经很深了,但是外面依然喧嚣。

“车真多……”小刘如痴如醉地说,“人也多如牛毛。”

苏虹笑了笑。

“这车,如此快。”

“啊?还快么?”苏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我已经减速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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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没关系没关系。”小刘摆摆手,“您该怎么驾驶还是怎么驾驶。”

苏虹笑起来:“蕾蕾,你这朋友说话可真逗。”

“他就是这样,嘿嘿,”雷蕾说,“有时候就文绉绉的,一点都不像个小跑堂。”

小刘只是笑,不说话。

苏虹说:“想看书,怎么不去图书馆?”

“我没有身份证。”小刘低声说,“没办……”

苏虹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到了苏虹的家里,小刘先很有礼貌地问她哪儿可以洗手。

苏虹指点给他卫生间。

“不把手洗干净就碰书,那很无礼。”

苏虹笑道:“家里教育得真好,小刘,你是哪儿人?”

“河南人。”小刘从卫生间出来,笑了笑,“穷地方,也挺乱的。”

“出来打工就能挣钱了。”苏虹引领他进了书房,“书都在这儿呢,你随便看吧。”

“谢谢!”

关上书房门,苏虹来到客厅,雷蕾将书包甩在沙发上,正在吃薯条看电视。

“作业做完了?”苏虹问。

“在晚自习的时候写完了。”雷蕾眼睛盯着电视机,“苏阿姨,我爸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说是这周末。”苏虹说着,伸手摸摸雷蕾的长头发,“丫头,你真是越长越大了。”

雷蕾咯咯笑起来:“瞧您说的,我还能越长越回去么?”

“你越大,我就越老。”苏虹说,“我能不感慨么。”

“苏阿姨,你看起来一点都不老,真的,挺年轻的。”

苏虹懒懒站起身:“行了溢美之词就省省吧。我先去洗澡。”

从浴室出来,苏虹看看客厅里依然在看电视的雷蕾,她想了想,推门进了书房。

“小刘啊,水热了,先去洗澡吧。”

台灯下,男孩子合上书站起身:“哦,谢谢,我这就去。”

苏虹好奇地走过来,看看男孩手上的字典:“还要用字典么?”

小刘腼腆一笑:“好多字我都不认识……”

“是么。”

“那我先去洗浴了。”

看着男孩转身出了房间,苏虹突然想起雷蕾说的话,这孩子不是连文言文的题都会做么?怎么连阅读都需要字典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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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来了好奇心,俯身看看台灯下那本合上的书。

那是一本白寿彝的《中国通史纲要》。

合上的地方,是第六章第六小节:东汉皇朝的建立和长期的动荡、黄巾军大起义。

第十六章 前大周国立图书馆馆长老聃的秘密

在老子家中住了一夜,次日黎明,孔子与弟子们起身,去向主人告辞。

“您这就要走了么?”老子和蔼地看着孔子,如同看一个不听劝的孩子。

“是的,我们这就要出发了。”孔子恭敬地说,“昨天叨扰了一夜,十分感激……”

“还要继续去撞墙啊。”老子喃喃道,“也罢,各有天命,不过老头子我,倒是想求您一件事儿。”

“哦?您有什么事儿要求我呢?”

“就是他们。”老子伸出干枯得像树枝一样的手指头,指了指雷钧,又指了指方无应,“可不可以,请你让他们留下来,陪老头子我几天呢?”

孔子有点诧异地看看雷钧和方无应,然而很快,他就了然地笑起来。

“当然没问题,这两位,是我在路上遇到的楚国良材,其所思所想,甚至远胜过我这个为师的。”

孔子的微笑,似乎有着很深的涵义。

雷钧和方无应都很吃惊!但是在这种局面下,他们是没有什么机会说话的。

“那就这样吧。”孔子转头对雷钧他们说,“就请你们留下来,陪着老聃馆长几日。老聃馆长博学多才,相信定能给你们启迪。”

雷钧与方无应深深埋下头:“……是。”

望着孔子的大车渐渐消失在飞扬的尘土中,雷钧与方无应都从心底吁了一口气。

“行了,他们走了,我们进来吧。”老子转过身,走回到院子里。

雷钧有点不安,他看看老子:“老聃馆长……”

老子回过头,咧开没剩几颗牙齿的瘪嘴笑了笑:“我不做馆长很多年了。进来吧,你那假头发也可以拿下来了。”

雷钧一惊!

方无应倒是一副明白了的样子,他拍拍雷钧,招呼小杨他们进来。

关好院门,雷钧走到院子里,他迟疑的看着老子,却没有伸手拿下假发。

“放心吧,我这里没外人来,尽管拿下来好了,唉,天这么热……”

老子的语气十分平和,雷钧斟酌半晌,终于还是拿下了假发。

院子已经被小童打扫得干干净净,四周边缘细沙面上布满不规则细纹,地面上还留着清晰的扫帚扫出的波浪形痕迹。这样的院子比现代人想象的要舒适得多。它甚至不仅仅是个院子,简直就是一个扩大的客厅,就在院子中央,有一棵高大参天的槐树,而主人老子就坐在这大树下,扇着扇子,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五个。

雷钧走到他跟前,席地而坐:“可是,您怎么知道我这头发是假的?”

“我不仅知道你这头发是假的,还知道你们并不是楚国人。”老子用扇子指了指,“你们五位,是异人。”

这话说出来,大家都震惊了!

方无应笑道:“老聃馆长,您这是从何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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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不属于这儿,不属于楚国,也不属于此时。”老子慢慢说,神色平和,一点都不惊讶。

“可是……您是怎么知道的?”

“那是因为,我能看得很远。”老子温和地说。

“比我们看得更远么?”

“多多少少。”他又笑起来,“你们,明白么?一切都尚在开端。不要以为我们是婴儿,你们是老人,所以你们就了解得比我们多。那婴儿,刚从母体出来,看似什么都不明白,但事实上,他所知道得比成丨人更多,因为他还记得更久远的事情……”

雷钧被彻底震撼了!

“婴孩,因为刚出生,所以都会记得自己是如何从母体出来的,甚至会记得出生前那温暖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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