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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拿穿越不当工作-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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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自己究竟是如何形成的。而成年人,因为在这尘世里度过了太久的岁月,所以早就忘记了婴孩时候的记忆,他们就只记得自己是个人罢了。”

所有人,包括方无应,都活像傻子一样望着老子!

“你们几个,虽然从那很晚处来,却不见得能明白这些——正如成年人不能明白婴儿心中的秘密。”他说到这儿,似乎发觉大家在发懵,就微微笑着停了下来。

“可、可是……”难得方无应也有点结结巴巴,“那出生之前的秘密,究竟是什么呢?”

老子扬起头,望着深蓝色的天空,那种神态,就好像在用目光捕捉自己的人生。

好半天,他才慢慢说:“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雷钧将接下来的句子背了出来,以一种梦呓般的语调。

老子起初有些愣神,然而旋即,他便微笑起来。

“是么?这便是我想写的那本书?”

雷钧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他已经违背了规则,穿越局的工作手册上有这样的规定:决不允许告诉本人他未完成的著作,例如给年幼的李清照背诵“生当作人杰”,那是严重违规的行为。

“也罢,也罢,不管是从谁的嘴里说出来的,究竟还是我老头子的东西。”老头儿摇摇扇子,“倒也不碍事。”

方无应总算是回过神来了:“老聃馆长,那么,您向孔丘先生要求把我们几个留下来,是为了什么呢?”

“你说是为了什么呢?”老子又笑起来,“如果再跟着他们往前走,你们什么时候有空做你们自己的事情?”

方无应只觉得老子一双眼睛,直视自己的心肺!

“行了,你们该忙自己的了。”老子站起身,蹒跚着往屋里走,“趁着现在天色还早,不然等日头上来了,可就热了……”

等老子进了屋,那几个才回过神来!

“我的老天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杨先叫了出来,“他是怎么知道的?!”

“也许真的如他所言。”雷钧慢慢说,“此人通晓天地之奥秘,我们这些事在他眼里,算不得什么。”

方无应先反应过来:“算了,不要去想了,干活干活。”

大家不再讨论,开始拿出包裹里的仪器工作,虽然每个人肚子里都是疑团,但也没人知道该如何去寻找答案。

第十七章 所谓“异人”

但是干到一半,雷钧还是摘下手套,他低声嘟囔道:“不行,我还是想不通。”

方无应一边记录数据,一边不抬头地问:“想不通什么?”

“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雷钧看看方无应,“你不觉得奇怪么?”

“是很奇怪。”方无应将测量数据录入电脑进行处理,他停下手,想了想,“是不是梁所长曾经来过此时?我记得梁所长在试验初期,也就是十年前,曾经几次亲自穿越过时空……”

“那他也不可能在那时候就告诉老子:我们今天要来。”雷钧摇摇头,“再说他也不可能违反规定。”

“唔,这倒是。”方无应摇摇头,“我不想打听了,如果真有秘密,那也是属于老子他一个人的秘密。”

既然方无应都这么说了,雷钧觉得自己没法再和他讨论下去了。

然而他始终不能死心。

中午,小童儿为他们端来了简单的饭菜,雷钧问:“老师呢?”

小童答:“在屋内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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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替我向老聃馆长说一声么?就说我有事情想请教他。”

雷钧的话刚落,方无应他们抬头看了他一眼。

完全不顾及同事们疑惑的目光,雷钧继续说:“如果方便的话,我有要紧的事情想请教老聃馆长。”

七八岁的童子,用水晶般透亮的眼睛凝神看了看雷钧:“我去给通报,老师见不见,我就不敢说了。”

“多谢。”

没过一会儿,小童走了出来:“老师请您进去。”

跟着小童来到书房门口,雷钧看见老子正坐在一堆竹简前,袖着手,闭着眼睛。

小童退了出去,雷钧站在当地,斟酌该以什么样的话开头。

“……我已经看不了这些书了。”老子忽然说。

“为什么?”

“眼睛不行了。”他转过身,笑了笑,“只能坐在它们跟前,然后一本本的回想——进来坐吧,就坐在老头子身边好了。”

雷钧走过去,在老子跟前恭恭敬敬跪坐下来。

房子里很安静,而且无比阴凉,四面堆的全都是竹简,空气里,除了陈旧的竹简所散发出的灰尘味儿,还有草席微微潮腐的怪味儿。细细的阳光,透过竹帘缝隙照进来,淡淡的。

“以前您做守藏史的时候,就把天下的书籍都读过了吧?”雷钧问。

“读过很多遍。”老子慢慢说,“读到后来,不用打开书,每句话都能出现在心里。”

雷钧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心中,有很多疑团。”

“如果都通透了,就不必活在人世间了。”老子咧咧嘴。

“可是您已经很通透了。”雷钧笑道。

“我也有并不清楚的事情。”老子徐徐呼出一口气,“所以,我打算过两天离开这里。”

“您要去哪儿?”

“这里干戈扰攘,太乱了,我想去人烟稀少的西域,好好把没想透的事儿想明白。”

雷钧悄悄乐了。

“何事这么高兴?”老子也笑眯眯瞧着他。

“唔,我想,和您说这些应该不碍事。”雷钧说,“反正什么都无法瞒住您——函谷关那儿有个人等候着您呢。”

“是么。”老子依然笑眯眯的,丝毫不好奇。

“一个叫喜的关尹,会求您给留下点什么,例如……一本书。我估摸着现在他在函谷关里,都预备下竹片和笔了。”

“真要命啊……”

“后世有个叫鲁迅的,把您这桩轶事编了个小故事,讲给大家听。”雷钧笑了笑,“我喜欢鲁迅,也挺喜欢他那个故事的。”

“那么,你对你自己的事情,是怎么想的?”老子把话题一转,他看着雷钧,“你要见我,是有什么疑问想问吧?”

雷钧慢慢低下头,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看着老子:“我想知道,我的妻子去了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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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她从我身边消失,已经八年了。”雷钧继续说,“我用尽了办法去寻找她,但是怎么都找不到。一点线索都没有,她没有在这世上留下一点儿痕迹……”

“那是因为,她回去了。”

雷钧一怔:“回去?回哪儿去了?”

“她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了。”老子笑眯眯地说,“这种事情,勉强不得。”

雷钧呆呆望着老子!

“就如同你们是一群异人。”老子指了指雷钧和屋外的人,“你的妻子也是。有那么一天,她突然思念起来处,于是便不顾一切回去了。”

“……那她还能回来么?”

老子闭上眼睛,再睁开时,他转过身,又对着那堆竹简了。

“天下万物生於有,有生於无。”老子用吟哦般的声音说,“最终,大家都要去往同一个地方。所以,你又何必执着于她的归来呢?”

雷钧跪坐在席上,长久没有出声。到最后,他缓缓给老子叩了个头,起身,悄悄退了出去。

院子里,其他的人还在忙,一见雷钧出来,都拿好奇的目光探查他。

“……也许他真的什么都知道。”雷钧的声音缓慢又充满诧异,“也许他也不知道。总之,这是个奇怪的人。”

他说完这些之后,不再看其他人,重新埋头干起活来。

老子的话让雷钧想的更深,更乱。但是他没料到,自己的这一举动引起了副作用:小杨也跑去单独和老子谈了一番话,回来之后他闷闷不乐,方无应问他和老子谈了什么。他大叹了口气。

“别提了!是因为队长和雷局说,这老头子什么都知道,所以我就跑去问他,我的女朋友到底在哪里。”

大家一阵爆笑!小杨到现在还没有合心的女友,这是全局都知道的事儿。

“谁知那个老家伙却很热心地劝我和他一道去西域,还说修道修多了,天下人在我眼中就都一个样啦,我就会对谁都有爱啦——呸!难道我是耶稣么!”

第十八章 被汉朝人给潜规则算咋回事!

然而在即将返回现代的当天,雷钧与方无应接到了局里传来的消息,不得不临时改变计划。

通讯期间,小武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夹杂着很大的杂音,但是基本意思还是能听清楚。

“……是说,汉末出了点问题?”方无应看看雷钧。

雷钧点点头:“他们发现了一个极小的穿破口,小到差点就忽略过去了。到现在甚至不知道是什么人造成的。小武已经搜索了四五天了,依然没发现踪迹。”

方无应想了想:“大致阶段在汉末,那就远远超过一千年了嘛,仪器效果不怎么好……”

“小武给出了勘察到的最详细数据:公元190年到192年间。”

听他这么说,方无应摘了根草在嘴里咬了咬:“只能确定是在这两年里出的问题,剩下的得咱们来用仪器查找,咱们和汉末在一千年以内,时间更近。可是雷钧,为什么小武他们竟然会查不到踪迹?”

那时候,他们已经告别了老子的家,出了濑乡。此时,几个人正坐在一片野地里,小杨他们在检修设备,雷钧放下手上的活,躺倒在草丛里,仰面望着一碧如洗的春秋天空。

“如果穿越过来的真是人类的话,那我只能说,此人改造自己的思想改造得太彻底了。”雷钧慢慢地说,“甚至有可能,他已经将自己同化了。”

“同化成现代人?!”方无应惊讶地看着雷钧,“现代人同化为古人容易,古人同化为现代人就太难了!长时间磨合那我相信,还得包括催眠手段,药物洗脑,先期恶补教育,继之长达三年以上的心理干预……这些办法一股脑用上,的确能达到你说的那个效果。但是……”

“但是小武说,漏洞应该只发生了不到一个月。”雷钧坐起身,抱着手臂,“之所以我们能探测到粒子的异常变化,就是因为同一空间内,出现了思维完全相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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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杨听到一半,插嘴进来:“这个我知道,可我常常疑惑:现代社会也有神志紊乱的精神病患者,他们的思维也异于常人吧?”

“你说得没错。”雷钧点点头,“不光是精神异常者,还有因为脑部手术造成思维异常的人——比如有人摘除颅内肿瘤之后,罹患面容失认症或瞬间记忆缺乏……”

“面容失认症?就是记不住人的脸咯?”小杨问,“瞬间记忆缺乏又是怎么回事?”

“我们能看到水缓缓流进杯子,但是那一类患者,脑子里就只有三个镜头:要倒水的那个镜头,水向下流的一个静止镜头,水满了的一个镜头。所以他们会惊讶为什么白光一闪,水就到杯子里去了。”雷钧说。

方无应点点头:“此类例子很多,症状也多有不同,几十年前都被统归为歇斯底里症了,最近才被医学界慢慢区分和定性,相关书籍我建议小杨你去看格林?汉弗莱斯的心理研究报告。”

他说到这儿,停了停,“但是小杨,你要明白,这一类思维异常,只是和我们健康人的思维有某方面的差异,它原有的基础和我们却是无差异的。古人则不同,他们是彻彻底底的另一套系统,并且体系完整健康——当然了,‘健康’的标准也是以当时社会而言,比如女性裹脚在明朝就是健康的。”

“这么说,现在闯过来的那个汉末的人,之所以我们探测不到他的踪迹,是因为他的所思所想已经趋于现代人了?他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已经接近一个现代人了?”

雷钧站起身,走到仪器前:“很有可能是这样。另一方面也有可能是‘人工屏蔽’损坏得太严重,时空发生了微弱的扭曲,导致仪器测不准。”

“那更麻烦啊!”

“为今之计,只有再往汉末跑一趟了。”方无应看了看仪器的指示:“现在是下午1点14,同志们,三点之前完成今天的任务,然后直接转场汉末!”

小杨笑出了声:“什么叫转场啊?队长,你当咱们是跑江湖卖艺的么?”

“你以为能好多少啊?”方无应一脸严肃,却没停下手里的活,“赶紧确定下一站的地点!”

“是!”

雷钧摸摸下巴上硬硬的胡子茬,他苦笑道:“我还想回去刮个脸呢……”

“想被人当成宦官?”方无应不怀好意地笑起来,“也罢,反正汉末是阉党当权,雷钧你可以试试冒充……”

“信不信我活剐了你!”

雷钧他们于三日之后的傍晚回到局里。

他们带回来的消息是,汉末的确有人失踪了,失踪的人是尚且年幼的汉献帝。

“怎么丢的是他?!”小武惊讶道,“原来是儿童走失案。”

“和年龄无关吧。”方无应摸摸光溜溜的下巴,“我们已经查明了,汉献帝一个月之前失踪,当时差不多十二岁,曹操还未出现,现在是董卓控制大局……”

“你的下巴怎么了?”苏虹突然叫道,“胡子呢?你怎么光着下巴回来了?!”

方无应瞪了她一眼:“什么话?什么叫光着下巴回来?就好像我光着屁股回来似的!”

“不是啊,还特意叫你们把胡子长茂盛一点,所以下午才出发。”苏虹更迷惑了,“你怎么在那边就剃胡子了?小杨,你们队长这是怎么了?”

雷钧拿起苏虹的大本时尚杂志,遮住自己狂笑的脸,其他几个队员也纷纷无事找事,王顾左右而言他。

方无应端起热腾腾的咖啡喝了一口,他倒是一脸不在乎:“不好意思,鄙人在汉末冒充了一回宦官。”

小武一口茶没含住,噗了出来!

凌涓也愣了:“冒充宦官?”

“废话!不冒充宦官,怎么可能混进宫中调查情况?”方无应拉了张椅子,坐下来,叹口气,“话说回来,尖着嗓子讲话可真不是男人受的罪。”

他说到这儿又咳嗽了一阵。

凌涓转向雷钧:“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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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钧忍住狂笑,放下手里杂志,一本正经地说:“报告局长,正如方队所言,当时我们不知道该从哪方面来查,就只有先将调查重心放进宫内,除了扮成宦官,我们没有办法混进去。”

“于是你就变成宦官啦?”苏虹好奇地看着方无应。

“不是‘变成’,是‘扮成’好不好?”方无应瞪了她一眼,“宦官是随便可以变的么!”

“总之当时情况有点特殊。”李建国说,“必须另辟蹊径……”

“真看不出来。”苏虹啧啧道,“居然没有检查下身……”

“偷块腰牌,再把胡子一剃,略施薄粉,穿金戴银,讲话幅度小一点,遮掩住喉结,脾气再大一点架子再横一点,谁能怀疑呢?”雷钧用手指揉揉鼻翼,笑道,“汉末那种阉人横行的年代,无故去找一个宦官的茬,那不就等于找死么?”

“该拍照留念。”小武叹道。

“嗯,真应该把那几个镜头带回来。”雷钧忽然故作神秘,说,“知道人家如何称赞我们方队的么?”

方无应没好声气地打断他:“行了行了,晚饭有没有啊?我还没吃饭呢!”

“哦!我去打饭!”小武跳起来,“你们都还没吃吧?我去食堂!”

等他蹦走了,苏虹兴致依旧盎然,她拽住雷钧:“怎么评价的?!”

“丰神俊朗,岩岩如孤松立,立俦人中,望之若鹤。笑若桃开三千树,灼灼风华……”

“三千棵树?!我是植物园?!”

“哦这最后一句是我加的嘿嘿!”

“等等,这是方无应?”苏虹怀疑地看着雷钧,“美貌成了这样,我以为是潘安再世。”

“反正人家就是这么说的……咳!你不被他的美貌打动那是因为你看他看太久,审美疲劳了!”雷钧嘿嘿笑道,“不过鄙人当时,正巧在‘美姿容’的‘方大人’身边侍茶。”

“哦,就因为他长得漂亮,皇宫就对你们敞开方便大门?”苏虹更疑惑了,“这是啥逻辑?你们赶上汉朝选美大赛了?”

“咳。这个嘛,扮成宦官只是第一步,能够出入宫廷,主要还是有人看上了咱们方队长,而且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种……”

“好啦到此为止吧。”方无应拖长声音,“被个汉朝人给潜规则又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咳,那不是没潜成嘛!”

“要真潜成了还得了?!”

苏虹更有兴趣:“哎呀谁看上他了?!谁啊谁啊!”

“抱歉,这个就不能说了,”雷钧大笑,“不然方无应肯定会暗杀我的!”

“知道就好。”方无应阴恻恻一笑,“我可是说到做到的!”

苏虹不满了:“有那么严重嘛说得那么吓人!”

“不严重?!下次有被古人潜规则的机会,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喂!……”

方无应故作大义凛然状:“同志们,今年你们真得评我为劳模啊!方无应同志为国家为集体所做的牺牲太大了!”

“哎呀人家那是欣赏你……”

“哇靠!被当成阉人也罢了,被个男人看上有什么好骄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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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涓在旁,笑着打断他:“让他继续说正事儿。”

雷钧咳嗽了一声:“不管怎么说,充分证明了我们控制组的方队长绝对是人中龙凤——好吧言归正传,我们已经打听到了,汉献帝已失踪一个月,宫里还瞒着,只说病了,董卓那厮最近也不常进宫来,所以还没发觉。”

苏虹悻悻道:“太师老人家雄风不减当年,估计正在凤仪亭里闹得欢呢……”

“哼哼,这个嘛……”

这会儿功夫,小武拎着几个饭盒走进来:“赶上好时候了,各位,今天食堂有糖醋带鱼。”

小杨李建国几个一哄而上,分了饭盒。

方无应掰开方便筷:“所以现在我们的任务就是寻找汉献帝。”

“十二岁的小皇帝。”小武补充道,“而且可能思维起了变化……”

“这个我们料到了。”雷钧边饭粒划拉进嘴里,边说,“年龄起了关键作用,因为年幼,所以被现代社会同化也更快……”

“可他是皇帝,”小杨插嘴道,“虽然是个被挟持的傀儡皇帝,但也是深宫生,深宫养大的。”

“深宫生养的,也不见得就愿意过那种日子。”小武忽然说,“也许对这孩子而言,在现代社会做个平常人,也胜过去当什么傀儡九五至尊。”

“他真能当个寻常人么?”小杨撇撇嘴,“他不会现代的语言,不懂现代的简体汉字,不认识现代的物品,甚至没有身份证……”

四周安静下来,只有方无应还在“奋勇”吃饭。

“我、我说……”

沉寂中,苏虹忽然结结巴巴开口:“那个……我可能、可能……遇到过他……”

“谁?遇到谁了?”小武转头看她。

“……汉献帝。”

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倏地集中在苏虹身上!就连咬着半块带鱼的方无应,也停止了咀嚼!

“那你怎么不赶紧抓住他!?”雷钧急了,“你当时在干嘛?!”

“我不知道是他呀!”苏虹辩解道,“那时也还没勘测出漏洞来嘛!”

“在哪儿见着他的?”方无应丢开饭盒,一把抓过电话,他已经开始拨公安局的电话了。

“……他是雷钧家闺女的朋友。”

这话说出来,所有人的目光又集中到了雷钧身上!

“蕾蕾的朋友?”雷钧吃了一惊,“难道是她同学?”

“她在牛肉米粉馆认识的小跑堂。”苏虹耷拉下脑袋,“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自己说是河南来的……”

“都城洛阳的确在河南。”小武说。

“……家里穷,又乱。”

“汉末的确又穷又乱。”小武又说。

“然后那孩子说特想看书,可是看不着,因为没有身份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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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朝人……是没法搞到身份证。”小武总结道,“以上都很相似,但这些要素都很普遍,因此还是不能断定。”

“蕾蕾和我说过,这孩子非常懂礼貌会做事。那天晚上我把他带回家,也觉得他成熟得不像小孩子。”苏虹说,“到家,先洗手洗脸,怕手脏了把书碰脏,临走向我鞠躬致谢。但又完全不胆怯自卑,期间还问过我,如何弄到身份证和城市户口……最突出的一点:明显是通古文的,看书却得依靠字典,偶尔用词又是那种,呃,就是特别古典的。那天他看了一晚上书,客厅的灯一直开着,我估计是到天亮了。”

“他看的什么书?”

“……其中一本是白寿彝的《中国通史纲要》。我看见他洗澡的时候,书摊开在第六章,东汉皇朝的建立和长期的动荡、黄巾军大起义。”

“你没问问他叫什么名字?”

苏虹摇摇头:“他没说,我也没细问,就知道姓刘。”

“很可能是他。”方无应说,“把这小孩所在的地址报一下。”

苏虹报出了地址,雷钧一听,果然是女儿学校附近。

“已经通知当地派出所。”方无应放下电话,“我现在就过去。”

“喂!千万不要野蛮执法啊。”苏虹赶紧说,“那孩子……挺乖挺好的。真的。”

方无应抓起外套:“放心,我们不是城管。”

第十九章 寻找汉献帝

半个小时之后,方无应和雷钧到了米粉店门口,看见了两辆警车停在那儿。

派出所的人并未找到自称“小刘”的汉献帝,只得把米粉店老板叫去谈话,他以为是人家告他非法使用童工,就全招认了。

原来他是在一个雨天捡到的小男孩,当时孩子浑身破烂,在垃圾堆翻找吃的,米粉店老板看着太可怜,就把孩子带回了店里,给他换洗衣裳,又给他饭吃……

“这么说,他还做了好事了?”苏虹在电话里问,“那孩子去了哪里?”

“他把那个叫刘协的孩子留下了,米粉店老板也不知道是哪个‘协’,就知道是这个读音。开始他发现这孩子说话不清楚。”

“他说话挺清楚的呀?带着口音倒是真的。”

方无应说,“一开始他听不太懂孩子说的话,还以为是两广那边来的,后来慢慢孩子就开始学说普通话,然后帮着老板做事儿,他说他不要工钱,只要求他不要把自己赶出去。”

“……太聪明了!”苏虹惊叹,“才多久就会说普通话了?”

“他说这孩子起初每晚捧着字典看,学认字儿,白天就干活,帮店里的忙,因为他又勤快又老实,店主才收留下他。”

“他没想到自己收留了个皇帝吧。”

“孩子是今天不见的,衣服和鞋子都不见了。”方无应说,“就留下一张字条,说他要‘去远方寻找梦想’。”

苏虹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雷钧叹了口气:“字条在我这儿,字迹工整漂亮,当然了,好歹是做皇帝的,毛笔字不会差。”

“于是,咱们怎么办?”苏虹回过神,“去哪儿找‘追寻梦想’的汉献帝?”

“没怎么办,先回局里再说。”方无应道,“这边派出所都已经出动了,长途车站也接到盘查通知,一个小孩子而已,应该没那么大本事立即离开本市。”

方无应和雷钧回到局里,大伙看着那张字条,面面相觑。

“他能去哪儿寻找梦想?”小武看着大家。

“其实我更想知道他的梦想是什么。”方无应哼哼,“汉室已德衰祚薄,他难道想在现代社会光复祖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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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是不会。”小武说,“也许他只想活下来而已。”

“这孩子生命力是够顽强的。”雷钧叹了口气,“老板和我们夸他多认真,多老实,后来因为他这么可靠,老板每个月给他一百块,算打工的钱。他都攒着说要去上学,连一瓶可乐都舍不得买。”

“汉朝人喝得了可乐么?”小杨插嘴。

“他想念书?”苏虹问,“想正经当学生?”

雷钧点点头:“有一次他还和老板说,他要去念大学,要上最好的大学,还要去美国留学,因为电视里总说美国最强大。”

“志向真伟大。”苏虹干笑,“比光复汉室伟大多了……”

“别讽刺人家小孩啦。他看出来这是自由的世界,所以才会有这种想法,毕竟才十二岁。”

“这孩子厉害,从跑堂做到皇帝的不稀奇,能从皇帝做到跑堂才是真本事……”

“没听见么?一开始还在垃圾堆里找吃的呢!”

大家都安静下来了。

“挺可怜的……”苏虹小声说,“堂堂一国之君。”

“那种国君,不做也罢。”雷钧站起身,“周边不是宦官就是董卓、曹操……算了,我先去给蕾蕾打个电话。”

他回到办公桌前,抓起听筒拨通了家里电话,接电话的是女儿雷蕾。

“爸爸?”

“是我。”雷钧说,“今晚要加班……”

“啊知道啦知道啦。要很晚回来。”雷蕾说,“没关系,我这儿有客人。”

“客人?”雷钧说到一半,忽然脑子里闪电一样!

“我的好朋友要出远门了,所以来向我告别的。”

雷蕾还想把话说下去,却突然听见父亲在听筒那边飞快打断她:“朋友?!哪个朋友?是姓刘的那个男孩子么?!”

所有人都跳了起来!

雷蕾的声音显得有些莫名其妙:“是啊,小刘说他要去广州打工,所以来向我告别的……”

雷钧听见自己的声音微微发抖,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蕾蕾啊,帮爸爸一个忙好么?”

“什么?”

“帮我尽量留住你这个朋友,爸爸……呃,你也别说爸爸要见他,就只要他再留半个小时。蕾蕾,你一定要想办法留下他!”

电话那边,女孩满怀疑惑答应了下来。

挂了电话,雷钧扫了一眼其他人:“就在我家。”

“现在就去!”方无应抓过桌上钥匙,“赶紧!”

一路飞车,到了雷钧家里,雷钧用自己钥匙打开门,女儿奔上前来:“爸爸!”

“……走了么?”雷钧一脸紧张地看着女儿。

雷蕾摇摇头:“在家呢——咦?方叔叔?你怎么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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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无应笑了笑:“我就是来接你这个朋友的。”

说话间,雷钧就看见了从客厅走出来的小男孩……

他看样子也不过十岁出头,因为食物没那么多激素,古人比现代人身形成熟得都晚,但是五官清秀,肤色白皙干净。男孩身上穿着便宜的套头t恤衫,下身是旧旧的水洗布牛仔裤,脚蹬一双脏兮兮的运动鞋。

“来接小刘?”雷蕾转头,困惑地看着身后的刘协。

四个人的玄关,气氛有些诡异的宁静。

“您是来找我的么?”刘协扬着脸,看着方无应,安详了然的表情里,毫无惧意。

“呃……”方无应想说点什么,但是他看到雷钧的女儿在一旁,又把原本那一套给咽回去了。

“蕾蕾,我和你爸爸要先把刘同学带回去。”方无应说,“他的亲人找来了派出所。”

“啊?是么!”雷蕾有点高兴,她转头看看刘协,“那太好了!你不是一直发愁身份证的事儿么?这下就不用花钱找人做假的了!”

十二岁的刘协,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是啊。”他弯下腰,提起一个小小的牛仔背包,将它背上身:“雷蕾,那我先走了,这段时间多谢你。”

“谢个什么!等弄完了再来我家玩哦!”

“嗯,一定!”刘协说完,又看看雷钧:“叔叔,咱们走吧。”

第二十章 帝王之家非我选

下得楼来,一直来到局里的车跟前,刘协站在打开的车门跟前,不动。

方无应叹了口气,改了汉代语言:“陛下,请上车吧。”

刘协转过身,看看雷钧家的窗口,这才将背包扔进后座,旋即人也钻了进去。

方无应跟着坐进车里,雷钧在驾驶座上,他从后视镜里看看刘协,从关上车门开始,男孩的表情就起了改变,他垂着头,满脸悲戚。

“陛下……”他斟酌片刻,才道,“宫里寻不到陛下,已经乱了一个月了。”

“华夏乱了多少年,又何尝在乎这短短一月?”刘协低声说着,用手抱住头,“别叫我‘陛下’了,我真想一直喊你们‘叔叔’。”

雷钧无语,默默发动了车。

所有的人,包括凌涓,全都等候在局大门口。当他们看到车过来的时候,全都松了一口气。

车停在人们跟前,后座门打开,方无应先下车,随后,一个小男孩从车里钻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齐齐集中在了汉献帝刘协身上:这是他们所接待过的最年幼的“客人”。

苏虹一眼就认出了刘协的脸,没错,正是几天前到她家借宿的小男孩。很明显,刘协也发现了她,他拎着运动包,嗫嚅着走过去:“……苏阿姨。”

苏虹斟酌半晌,还是礼貌万分地回答:“陛下,里面都准备好了,请进来吧。”

小男孩的脸色瞬间惨白了,他低下头,咬了咬嘴唇,再抬起头来时,刘协的神情完全改变了!

“……朕该拿什么封赏各位呢?迎回天子可是大功一件啊!”小男孩的表情忽然换上鄙夷,“可惜朕手中无一兵一卒,国库又是空空如也。”

“我们并不想要封赏。”方无应不动声色地说,“国库虽然空空,各怀私利的勋臣、大珰手中倒是满满。”

“可这不是我造成的!是董卓那厮逼着我当皇帝!”小男孩尖叫起来,“为什么要让我来承担一个国家?!我应该上学!我想和雷蕾一样进初中!”

大家全都安静下来。

一通歇斯底里的发泄之后,小男孩已经面如死灰,浑身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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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讲废话,nonsense!”刘协冷冷一笑,“两千年前古人的痛苦,在各位面前,不过是一场滑稽的猴戏。”

这孩子原本长着一张秀美的脸,长长的睫毛,瞳距较宽,眼珠近似烟褐色,嘴唇线条优美,不知是遗传自父亲汉灵帝还是母亲王美人。

可是此时,孩子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奇异的感觉。就好像一秒之间,那孩子变得老成起来,和他的年龄完全不符合。

他笑的时候,显得又疲惫,又冷酷。

“现代人又好到哪里去?”雷钧耸耸肩,“雷蕾同样要准备中考,夜间上晚自习到九点,为了考市一中她得复习到凌晨一点,这是中考,后面还有高考,考研或者托福gre……而她只是个普通的百姓——你大概没见过她因为化学不及格,回家被我骂哭的样子吧?我现在不骂她,以后老板连骂都不会骂,直接炒鱿鱼。陛下,没有谁,没有任何一个时期,人是可以轻轻松松、自自由由地按照自己意愿生活的。”

“可她至少不会被胁迫!什么叫‘挟天子以令诸侯’您懂么?”

“那这就是您的命运了。”方无应接着说,“您还将活很久,并且幸运地没有被任何人杀死——知道关老爷么?就是你家皇叔的义弟,他的死相很难看的——所以,是不肯接受现实,非要和命运无休止地较劲,还是接受现实,活出自己的价值?不止您,我们,这世上的每个人都在做这选择。”

刘协怔怔望着方无应,半晌,才慢慢说:“是和命运较劲,还是活出自己的价值……”

他呆立了好几分钟,终于转过身,朝办公室走去:“行了。我不会再和你们作对了。”

他淡褐色的眼睛蒙上了一层翳,长长的腿蹒蹒跚跚的,看上去像受了伤的小兽。

当晚,汉献帝被送回了汉末,他失踪的那个时刻。

陪同他的是苏虹,其他人都不被允许到近前去。苏虹后来说,刘协临走前和她说了很多话:关于自己往后的打算,关于后世历史对自己的评价,关于汉室内部的纷争……

“你是怎么说的?”雷钧有点好奇。

“我说,你已经很勇敢了,就算身为末代皇帝又如何?末代皇帝不丢人,不要在乎别人眼光,溥仪也好好地活到无疾而终呢。至于后世历史就不要放在心上,如果人人都只为了彪炳千古而活着,那才是一群疯子。”

“你这说得倒也没错。”雷钧有点怅然,他用指尖蹭蹭鼻翼,“不过他想参透这些,还得费一番功夫。”

“对了,他还把这个给我,要我交给你家蕾蕾。”苏虹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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