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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拿穿越不当工作-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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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说,“你看看能不能再挽回?小张应该不是那种绝情的人……”

我被妈妈完全罔顾事实的态度给震惊了,几乎都想不出如何反驳。

“多打几个电话,口气放软一点,年轻男女偶尔吵吵架也没啥……”

我有点不耐烦,故意笑道:“哎呀吹了就吹了呗,妈妈,你还怕我嫁不出去呀?”

“那你倒是给我领回来一个呀!”她有点急了,“小张人挺好的,怎么就不行?”

“什么人挺好呀?”我翻了翻眼睛。“爸爸不是不喜欢他么?说他‘长得跟素丸子似的’……”

“再像素丸子也比勾……”

妈妈的话,说到这儿,突然中断了。

我好奇地盯着她:“什么?勾什么?”

她看着我,神情忽然黯然,妈妈垂下眼帘:“算了。”

然后,她不再看我,转身进了厨房。

留下我,呆呆坐在客厅里,想着妈妈刚才说的话:再像素丸子也此勾?沟?钩?”什么意思?

可是妈妈似乎不打算就此罢休。几天之后她又在饭桌上提出,要把我送出国去留学。

“又要出国?”我惊讶地望着她。“可是妈妈,我回来还没三个月……”

“我和你爸爸考虑过了,觉的你还是不要留在国内浪费时间。”妈妈说,“国内的大学,读不读的无所谓,这段时间你先挑选一下学校和专业……”

“可我不想出国了。”我打断她的话,有些不悦,“现在不是读得挺好的嘛,干吗又半途而废?”

“你们那个大学又不是什么名校,再说经管这种专业,往后也不会有太大出路。”妈妈说到这儿突然热心起来,“去读艺术专业怎么样?我看了你带回来的画了,画画岂不是比学什么管理更有意思?”

我瞠目结舌看着妈妈!

“怎么样?反正家里的积蓄也够你在国外念书的。”妈妈继续说。“再找个外国帅哥,然后过两年办移民……”

妈妈这到底是怎么了?!

“可我不想出去。”我皱眉道,“妈妈,我在国内挺好的,什么外国帅哥,您在说些什么啊!”

我在家,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父母也一贯尊重我的意愿。

岂料这一次,我的话还没说完,妈妈就“啪”地一声把筷子摔在了桌上。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她瞪着我,“妈妈这是为你好!”

“为我好您就让我自己选择!”我也气了,“我怎么能按照您铺的路往前走呢?!”妈妈又要发火,爸爸在一旁拽住她:“算了,苏虹,别说了。”

“什么别说了?!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她走那条路?!”妈妈脸白得像纸,她的声音尖锐得可怕,“她是我的女儿!难道就任凭她最后成了那样?我死都不会甘心!”

“可是你别忘了,小鹏当年也曾被送去英国”,爸爸平静地说,“最后又怎样呢?况且,她若真不去,那边……该怎么办?你真的以为咱们能操控一切?”

妈妈怔了,忽然,她慢慢用手捂住脸。

爸爸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半晌,他才慢慢地说:“至少……你看。我这不是还没升上将官么,而且看起来,也不可能了。”

我像个傻瓜一样,呆呆望着面前这一切!

爸爸那一年的军阶,是大校,他在总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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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一个普通人能进去的地方,那是和特种部队截然不同的地方。一切正当的事情,一旦参杂进政治,就会变得无比诡谲。总参就是这样一座庞大无比的军事机器。时时刻刻被各种洪流微妙地拨弄着方向。而政治,只是其中的一小股。在这样的洪流里,渺小的个体总会有丧失自我的感觉,那种几近变态的敏锐和高强度的工作负荷,将“我所做的是在操控国家的命运”这令人战栗的认知,一遍又一遍灌注进了每一个官僚的灵魂深处。

我爸曾自嘲过,说,总参比控制组更适合他。他不讳言自己的野心。但我却并不觉得他是那类虚浮而刻板的官僚,事实上无论军衔高低。他都绝不可能真正抛离他的正义感。

尽管他的内心,仍然残留着对权力顶端的向往,甚至当有必要时,他仍然会是冷酷无情的,但是。我爸已经不是那个“慕容冲”了。他已经和之前全然不同了,比起历史上那个简单的复仇鬼,他如今。更像是个聪明无比的权力操控者。他知道如何才能获得权力,也知道一旦权力到手之后该如何使用。他知道什么时候态度应该强硬,什么时候应该息事宁人。他举止端庄文雅。目光温和明煦,气质高贵,一般情况下沉默寡言,但在需要开口的时候,也绝不会犹豫不决。

很多人认为我爸的仕途铺满金光,也有人认为那背后隐藏着难以言明的阴影,而无论是哪种说法,最终都归结为一点:他所走的道路,并不平坦。

我曾经听李建国叔叔说,那阴影来自于他人对他过去的“恐惧”。

“我不太相信所有的人都已经忘却了队长的过去。”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他曾经得到过帝位,这让别人看他的目光也会有所不同。如今他只会比那之前更出色。他的优秀,超出过去百倍。会有人不放心,也很正常。”

我明白他的意思,无论我爸爬得多高,自更高处投射下来的,永远都会有参杂疑虑的目光。

我爸爸又是怎么想的呢?

“那个,并不是我关心的重点。”他有一次,十分坦然地和我说。“我更关心的是自己能走到何处去。权力什么的,只是一种路标。”他曾经得到过世俗中最珍贵的东西,又几乎被那东西给彻底毁灭,所以,也就不太可能再像普通人一样,对那个东西保持那么大的兴趣了。

番外之慕容瑄 第二十章完

“……我这不是还没升上将官么。”

我没想到爸爸会这么在意这个。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一直记在我心里,大校的退役年限是55岁,父亲的年龄就快接近了。

为了父母态度的奇异转变,我曾经下定决心,要找父亲问个清楚,我不能忍受这样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那天,父亲在听了我一通略带炮火味的质问之后,有好长时间没有说话。

我想了想,又说:“妈妈成天偷偷躲着抹泪,这让我也很难受啊!如果我能够帮她,为什么她不肯说出来?哪怕是我帮不了忙的事情,告诉我又怎么不行呢?如果她……

“……瑄瑄,你觉得一个人被他人告知未来,是好事情么?”父亲突然打断我的话。

告知未来?什么?他干嘛拉开话题?

“不。”虽然有点不耐烦,我仍然摇摇头,“我不觉得那是好事情。”

“为什么?”他继续问,“如果未来遇到不好的事情,先知道了岂不是可以避开?”

我哭笑不得!

“我不算命的,爸,这你早就知道的。”我不悦地说。

我对算命毫无好感,七八岁的时候,小姑姑也不知听谁说,小区里有个人算命特灵,说只要看看手相。就能说出八字和命运,姑父闹着玩儿似的跑去算,结果那人吓得从椅子上摔下来,但是什么都不肯说。

小姑姑觉得很好玩,要带我去看,看那人能说出什么来,妈妈也觉的有趣,人家究竟得说我是哪年生的呢?说户口本上的数字肯定不对。难道还能说出,我是公元前240年生的?

后来,妈妈随口和我说了小姑姑的提议,结果惹得我发了一顿脾气。

我很排斥这个,我不喜欢被“定命”,说得好了会觉得有那可能性么瞎掰的吧?说得不好也会觉得凭什么呀去你妈的肯定是胡说八道。无论听见什么结果,都会形成先置概念,限制人真实的发展。那不是算命,而是跟着算命的走。

“那如果别人看着太惨了,想给那个人掰一掰呢?”父亲又继续问。

“到了要死的地步了么?”我问,“到了不伸手,对方就没命的程度了么?”

父亲愣了半晌,摇头道:“那倒不至于。”

“那又凭什么要去掰人家的命?”我很不客气地说,“人家是人家。他是他,他觉得太惨那是他的事儿。人家或许六点都不觉得惨呢。这种凌驾于他人、操控他人人生的态度,岂不是上帝视角?”

父亲苦笑起来:“看来,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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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欢他岔开话题,又继续追问:“妈妈她到底怎么了?”

“唔,你妈妈她………有她自己难解的心结。”父亲低声说,“和她过去的经历有关,某些郁结难解,又回想起来了吧。”

我有点沉默了。

“所以,她既然不肯说,就算了。”他抬头看我,又笑了一下,“像傻乎乎的古希腊人。”

“啊?”

“想想看,如果一个古希腊人命他的奴隶一直向南走,希望他走到最南尽头再回来报告,结果却发现,这个奴隶竟然从北方走回来了……”

什么古希腊人!什么乱七八糟的!

父亲摇摇头:“因为那个傻乎乎的古希腊人并不知道地球是圆的。他就算连哭带闹,也仍然改变不了地球是圆的这个事实。攀援不上更高根基的人,当发觉自己跳脱出来时,只会感到悲哀。”

我的头隐约作痛,我觉得父亲好像不是在对着我说话,就连他的目光,看起来都无比恍惚。

“知道么?我遇到过这样一个人。”父亲叹了口气,“当年我还在可怜他……可怜那家伙跳脱出来,又攀不上更高的根基,他明白,一切都出问题了,可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那时候我还想,啧啧,怎么办呢?谁叫你不继续糊涂下去呢?可怜的家伙,你干嘛要提早清醒过来?然后如今,我终于发现,原来自己也沦落到了他的境地。”

我终于决定,放弃与父亲谈论此事了。

就在这种混乱的状态中,更大的灾难发生了。

小鹏的爸爸是突然因病入院的。此事,没有多少人知道详情,我所知道的是,他在入院当天就检查出。身体多个器官组织出现萎缩……

用非医学的语言来说,就是,这个人在迅速的垮掉,并且医疗手段无法遏制恶化速度。

得知消息的那个礼拜,史云鹏就从国外回来了,因为这也许是他所见到的父亲的最后一面。

第二个礼拜,连杨蕾也突然回国了。她也得知了消息,因为此事,并不仅仅针对史云鹏一家。

是一个不祥的开端,经讨改造的古人们的身体,终干出现恶化了。

之前爷爷的死亡,曾经引起过大家的恐慌,但是问题在于,爷爷只经过了初步改造,他和我的父母、杨蕾的父母他们不一样,他们所经过的改造更多。

当然,针对改造手术的缺陷,梁所长在之前也做过一定程度的补救。他仔细研究过他带回来的蒙恬将军的身体组织碎片,然后列出好几种改进方法。

所以,从我上小学开始,这批古人就必须定期去研究所做检查,并且他们还必须每个月服用某种含成药物,来抵抗手术缺陷造成的危害。虽然那种药物的副作用并不严重。只是短时间的眩晕恶心,但是我爸后来曾开玩笑说,每个月的他,都和前一个月不一样。

“20版的方无应。”他曾经这么和同事笑言。

我不知道他所感受到的机体改变是否明显,但是我明白,这不是在改善,而是在抑制恶化,他们全都是在奔着死路去,或快或慢。梁所长想出的办法,已经延长了他们好长一截寿命了,按照之前蒙恬的例子,他们本应该在施行手术的二十年之内,身体就出现严重损坏。坏得就像过度使用的机器。

梁所长竭尽所能,挽救了他们的生命,无论是历史上的危难关头。还是之后生理上的危难关头,但无论他怎么努力,也只能暂时“延长”,没法改变最终结局。世上,并没有不死药。

并且据我所知,后续治疗还落下了一个更可怕的后果:因为同时开始服药,他们的生物钟慢慢调整到了一起。

……也就是说,他们的死期。被荒谬地预定在了未来同一个时间。

他们都知道这一点,二十年前就已经知道了,起先这群人多少还有些慌张,但是后来又一想,竟然会有这么多人陪着自己一块儿完蛋,于是死亡好像也不是那么的可怕了。雷局长还开玩笑说,这是史上最无奈的“临死拉个垫背的”队伍……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健康生活,让他们慢慢淡忘了死亡的威胁,于是日子久了,他们也就跟其他普通人一样。明知道死亡是尽头,也暂且学会放手自如生活了。

然而现在,终于有他们的一个同类。全身器官无法抑制的衰竭,到最后只能依靠浑身插满的管子以及仪器生存。

半个月后,小鹏的爸爸过世了。

巨大的恐慌和悲哀,笼罩着这一批古人的家庭上方,大家担忧了这么多年的事情,终于发生了,然而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轮到谁,“第二人”又会怎样,以及,它究竟何时发生。

研究所方面,劝我父母干脆住进医院,随时观察动向,但是他们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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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拒绝这建议的还有雷局长夫妇和我姑父。

他们都不想把最后所剩无几的时间浪费在医院,眼睛盯着仪器来算计自己到底还有多少天。

然而那是怎样一种感觉?你知道你即将死亡,以一种无法挽救的方式,但你不知道那究竟是下一个月。下一天,还是下一秒。

就算是设身处地,我也想象不出来。

我仍然照常上学,这是父母的要求,但是现在我不会再在外面耽搁哪怕一个钟头了,除了上课,其余的所有时间我都在家里,父母也一样。除了上班,他们哪儿都不再去了。

我们还是照常生活,不知何时。妈妈忽然不再哭了,她甚至不再沮丧。好像之前一段时间的低沉荡然无存。她又恢复到之前那种平静的状态里了。

偏偏就是在这样绝望的境遇下。

我一直很庆幸父亲选择了母亲这样的女性,在我看来,父亲所做的对我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他深爱我的母亲。

一切似乎恢复到了最开始,父母不再提及出国的事情,也不再为男友的事儿来絮叨我,我们三个,重新回到了一切都还没开始的那段岁月。

就在这种时候,爸爸的升级命令下达了,他在这样的关头,被升为……

我暗自揣测,这命令来得也太巧了。

不管怎么说,有比没有好。

然而我却听见爸爸对妈妈说。“最后的一击,终于到来了”。

那时候他们俩好像是在闲聊,爸爸是用很平静的口吻说这句话的,妈妈则始终凝视虚空,仿佛在想些什么。

“可是它会始终在历史里循环的。”她突然说,“这让我多少有了点勇气,虽然听起来很可笑。”

我则怔怔站在门口,握着钥匙,作声不得。

一个月后,简阿姨突然住进了医院,她的症状和小鹏爸爸的症状,一模一样。

那就是序幕,死亡的序幕,当小鹏的爸爸去世的那一刻,死神就正式登场了。

……雷局长亲眼目睹了他妻子的死亡。

然后,我的母亲,是第三个。

从母亲陷入昏迷开始,我就不能再去医院了,这是之前就商定好了的。我们这群古人的孩子,都不能在最后时刻守在医院里,因为,没有人能忍受亲眼目睹那可怕的惨状。

小姑姑要我去她家住,因为父亲的去医院守着母亲,林姨也要我去她家,霍姗和卫叔叔反复来电话劝说。让我不要独自一人留在家里。

但是我不肯,这是我自己的家,我的父母都还活着,我不能离开自己的家。

某个周五的下午,我从学校放学回来,却发现父亲在客厅里,那样子。像是正等候我回家。

“瑄瑄,妈妈今天下午去世了。”

他望着我,语调平静,但是目光复杂而悲哀。

我浑身僵硬地站在那儿,我无限恍惚地望着他,忽然间,泪水狂乱地涌了出来!

我蹲在地上,开始放声大哭。我抱着头,我觉得浑身都在剧烈颤抖……

然后,我觉得他也蹲下身,抱住我。

父亲抱着我,他抱得非常紧,他的身体也在发着抖,但是他用的力那么大,好像是想把散乱破碎的我给重新握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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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哭了有多久,我终于哭得没了劲,也不再出声音,只是眼泪怎么都止不住,我头发散乱,被泪水黏在脸颊上,我的眼泪鼻涕,把父亲的胸口弄湿了一大片。

他终于松开了我。

那个寒冷的冬夜,我们并肩坐在沙发上,没有开灯,像我小时候那样手握着手。

我的眼睛无法忍受强光,因为不停流泪,我只感到阵阵刺痛。

我听见父亲轻声开口道:“……瑄瑄,有一件事情,我必须告诉你”。

“什么?”我哑声问。

“不,不是一件事,而是一个要求。”他转过脸来,看着我,“你必须答应我。”

“是什么?”我望着他。

“瑄瑄,你这一生,我是说……往后的人生,也许会经历很多磨难。”

他轻声说,“但是那些,都不会要你的命。”

我大睁着泪水朦胧的眼睛,我看见父亲的眼睛,在黑暗中显得那么坚决。

“你会遇到一个非常危险的时刻。当你身处险境的时候,我和你妈妈,会来救你的。”他一字一顿地说,“我要你记住这一点。”

我又开始哭,我弄不懂他为什么这时候说这些,除了哭,我还能有什么反应呢?

“……瑄瑄,在任何时候你都不可以放弃希望,明白么?”他牢牢握着我的手,他盯着我的眼睛,“你一定要记住,爸爸和妈妈在那时候会来救你的,哪怕我们已经死了很多年。”

我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了,但是他用手扳住我的肩膀,强令我直视他的眼睛。

“你要记住这一点,瑄瑄。什么时候都不可以忘记它。”他说罢。又凑到我耳畔,用一种极细微的声音说,“你忘了么?历史是能穿越的,所以未来,我和妈妈会在某个时候蹦到你面前,把你从坏人的手里救回来。”

我怔怔望着他,疑惑万分地说:“……真的?你们真能来救我?你保证么?”

“我保证。乖女儿,我们保证。”

他凝视着我,语调亲密无比。

后来,又过了很多很多年。

我日渐苍老,我去了很多地方,也活了很久,偶尔回顾自己这一生。我这才发现,有那么多人和事情,曾经从我的生命长河里经过,有些人,能够陪伴我很多年,有些人。却在一瞬间失之交臂,再也不曾见面……

我曾经遗忘过很多事情,但是后来,又慢慢回想了起来,那些令我饮敌的往事,到最后就都成了如风细语,沉睡在我的回忆中了。

然而,有个人的声音,我却始终不曾忘记,甚至连那语调中的亲密味道,我都没有记错过一丝一毫。

直到我很老很老了,老得几乎忘记了自己是谁、又活过多少年,可我仍然能够想起他说的话,他的声音。

那是陪件了我整整一生的声音。我甚至能确信,只要自己的生命存在一天,它就会一直在我的耳畔响起。

于是,正因为有它的存在,我也终于可以坦然面对前方了。

无论何时。

“……真的?你们真能来救我?你保证么?”

“我保证。乖女儿,我们保证。”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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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写后记,都会让我感觉惶恐。

真的有还没说完的话要说么?如果有,为什么不在文章里就说完?是不是文章本身没有做到让自己满意?

但真就有一些东西,塞不进文章里去,只能留在外头。

说说是怎么想起写这么一个东西的吧。

09年春节,我和一帮朋友去胡吃海喝,玩闹得畅快欢乐,回家之后遭遇了极为难得的失眠。

那个夜晚,我听着窗外零星爆竹声,脑子忽然闪过几句话:一个在时空机构里工作的男子,为了寻找失踪的妻子,私自打通了平行时空,他在那一时空轨道里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妻子,然而令他惊讶的是,在那一轨道里,乖女儿却成了叛逆的街头妹,国家也陷入一片战乱中……那么,他究竟该如何选择呢?

这个简单的情节,听起来像《苏菲的选择》,而且看完了全篇的读者们,应该已经可以从这几句话中瞥见小说的某些部分了。

当时我对这个简单的构思十分感兴趣,我想试着把它写成一个完整的故事,然而继续思索下去我却发现,必须把人物身份弄得更加复杂才有意思,故事也才好展开得更大——如果这个男人是历史中的人物呢?

其实最初,办公室人员的设定只有三个人:凌涓,雷钧,苏虹。

没有小武和卫彬,控制组则是文章写到后面,才又觉得不妥,返回头去添加上的。而且那时候,我一概不知道他们是谁,包括方无应,我只知道有这个人存在于这个故事里,连他该做什么我都不知道,但我知道他长得挺好看,他是个古人,然后他的名字叫方无应(不好意思,梦里蹦出来的名字)。

是慢慢写着,才一个个确定了他们的身份,第一个确定的是方无应,当时我对着这三个字发呆,心想这人到底是谁呢?然而他只是很固执地告诉我他叫方无应,然后他长得很好看……别的就什么都不肯说了。其实我觉得这个名字很囧,是的是的我到现在还是觉得这名字很囧!

我喜欢普普通通的名字,从其他名字上读者就应该看出这一点,所以我曾经和脑子里的那个影子打商量,想劝他换个名字,但他怎么都不肯,他很专横,让这三个字像烙印一样印在我的脑子里去不掉(看看!这家伙非常任性吧!)。

我无法,只得为了这么个囧名字上网去到处乱翻帖子,找些传奇的历史故事,看看谁适合这三个字。

找了两天,我在一个论坛里偶然看见了历史美男排行,里面提到了凤皇。

仔细琢磨了一下,我想,好吧,就是这只囧凤凰了。

不过那时候他只是个配角,被我拉出来充数的,因为办公室那毫无瓜葛的两女一男,实在不够撑起一个故事,后来这小子独占那么大的戏份,这可是连我都没料到的。

小武也是如此,当我写下“咱们这儿没人比他的名字更现代了”这样的句子时,我还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是个古人,很温和,有点小帅,然后文质彬彬的。

至于卫彬则出来得更迟,他是友人coco强烈要求我拉来的“特邀嘉宾”,哈。

卫彬不是最晚的,最晚的是梁毅,我写到快五十万字时,才突然看见了他的出现,在我的脑子里。他跳来跳去,嘻嘻哈哈,他说“我就是来添乱的!”他是适时而现,因为前面写得都太沉重,感觉告诉我,必须抓这么一撮胡椒面来洒洒。

不过最早,雷钧和梁毅本是一个人,是写着写着觉得有了必要,才返回头又去添加了梁毅这么一个人物,他的性格定得就更晚了。所以起初,雷钧并不是杨广,而且性格也不是如今你们看到的梁毅那种样子,他更接近历史上真实的扶苏的性格,但是coco说,这种性格很讨人嫌,哦她真打击我,要知道她是本书的第一读者tt

我说我挺喜欢蔫呼呼的人哪,而且又很悲剧合我胃口,可是coco不喜欢,她说这样的人物引不起读者兴趣的,你趁早换一个。

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反正我对扶苏没啥执念。那换谁呢?项羽么?不行,我对此人完全没兴趣;唐太宗?算了吧那有啥意思。

这个人,必须前后反差很大才能有趣,否则,原本就是个好人,揭露真相后仍旧不是坏蛋,一点落差都没有,那和吃白水煮面有啥区别?

唔,问题就在于,我没有“粉”过什么历史人物。

总之,他是个暴君!我和coco说,暴君就对了!只有那样,面纱一掀才能吓人!

既然是暴君,那还不好办?对着“暴君榜”一个个找呗,远古的我不熟,光名字都够诘屈擎牙的不讨喜,太近的也不行,对清朝我没意见,我这人不像方无应有朝代歧视(哈!),我对清朝,唯一意见很大的是发型……

于是,就只有在这中间一千年来找了。

不过我几乎没怎么费劲,因为这人就赫然居于榜首呢,笑倒。

雷钧的身份,是一直写到凌涓弄的平行宇宙那率章节,才终于确定下来。而且仔细查看了杨广的生平之后,简柔的身份也跟着做了改动——之前因为雷钧是扶苏,所以失踪的妻子定的也是另一个女人。

说来,雷钧这名字倒是早早就取下了,不是雷霆万钧的意思,而是legend的译音,我本来是打算写架空的嘛。让李煜改姓武,不是因为“止戈”,而是取自心理学家武志红,我很喜欢他的作品。凌涓最开始叫凌狷,和她的脾气很近,后来有朋友认为反犬旁会让人当成男性,产生反感,于是改成三点水。她老公史远征的名字意义很明显,不多言。苏虹是从soho想到的,林兰则是为了梅兰竹菊的恶趣味(梅是苏虹、竹是方无应、菊是史远征),至于其他人都是随便取的,除非文章里有解释,否则无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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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就是人物的来源经过。

读者应该可以看得出来,我所真正感兴趣的,并不是历史上的这些真实人物,而是经由我改造过后的他们,也可以说我写的不是慕容冲杨广……而是方无应和雷钧他们,我想写的也不是历史,而是生命本身,也即所谓“单独个体的发展状态”。之前我对古代史兴趣不是太大,一直以来阅读倾向都偏向;所掌握的历史知识也就到百度百科的程度,不,肯定不如百度百科呢,幸好历史也不是这篇文的核心,它只是“挂书的钉子”,因此,我只需不多的与大众保持一致的常识——一至少山本五十六我不会说他是好人,岳飞我不会说他是坏人——这就够了。留下广大的空间,我也才好尽力铺写我自己心里的那出戏。

是什么样的戏呢?

就是我们自己天天上演的那出戏,命运中的生命。

是到即将写完时,我才突然发现自己在写什么。我在写“面对”,就是这。面对,是个多么困难的事情!面对真实的自我,面对尘封的甚至被时间和世俗给扭曲了的真实过去,以及,面对从很远地方生长延续下来的家族树……当你看清后者时,你会发现,你并不是什么独特的果子,你只是老梨树上的一个鸭梨,认识到这一点很不易,好些梨一辈子错误地坚信自己是个烂掉的石擅——也许它五岁时,看见了一张被ps过的无比美丽的石榴广告照片~结果这只梨觉得自己实在太不像话了!怎么又肿又黄还一身小粉刺呢?!于是它为此痛苦终生,立志要把自己整成合格的石榴,笑。

我一直认为,生命不仅仅是这几十年,事实也不是我们寻常所见所想的这么简单,我们有限的意识,对这个世界的解读犹如盲人摸象,并且还会抱着象鼻子自以为这就是全部了。而完全接纳所不确定的,远比认定它不存在要好。哪怕仅仅是释梦(非常好玩的一个领域),都能让我惊觉那个“没被发现的我”。

这个故事里,囊括了我自己的很多认知,也许因为塞得太多,把它都撑变形了,笑,而且它太长了,我从来没有写过这么长的东西,接近九士万,老天爷,什么故事值得写这么多字儿出来呢?就因为我也是属蚂炸的放养派,所以不管是种花还是写作,都不喜欢太拘束,植物嘛,就先尽着它长枝叶长果实再说(我养的宠物、我种的花,全都惊人的健壮~);小说,就尽着它自己说故事,我先要信任它,它自己会知道怎么办的。而且我始终感觉,不是我在写故事,是故事在操控我。它,故事本身早就存在了,存在于某个宇宙,我只是偶尔路过,瞥了一眼,发现“咦?好有趣的样子!”(那种心情,估计就和看见陈冠希家电脑的修理工一样),于是我在那个缝隙前停下来,拿着某些工具,小心翼翼撕开它的防护膜,企图看见更多有趣的东西,然后,再以一种传播八卦的热忱,将它说给我的朋友们听。

所以,这种“写作方式”,不可能有什么大纲,更不可能先给弄个纲要贴在前面,那样的话就像给植物罩上个水泥罩,文就“死”了。我只能边写边等它逐步生长,逐步“自现”,并且一定得反复修改。坦白而言,这么多年来,我从未成功地在结束之前“全盘把握”过文章的方向,因为它根本就不听我的。这篇文,是一株非常……奇怪的植物,无数矛盾与冲突都被裹在了里面,如果有谁从头到尾都喜欢这篇小说,那我想,他可真算是个胸怀宽大的人了。

另外,之所以这个故事里完全看不见政府作为,那是因为它没有必要出现,我要写的,和现实的行政操作一点关系都没有,莫如说,文中所提到的“上面”,其实是一个比喻,比喻命运之神,你若称之为宇宙的力量也可以。

命运会允许你做任何选择,你迟早会发现你所得到的结果,全都是你自己想要的那一份‘注意’不是意识,而是潜意识。这就是为什么我从来不让“上面”干预人物的选择,因为宇宙不会阻止你的任何行动。有一句老话,“如果怎么努力都得不到你想要的,那说明在你心灵深处,根本就不想要它”。

只不过人对自己的了解,实在是少得可怜,并且误会重重。

说到这儿,我想也许文里面的夫差比我更明白这些,哈哈!他也是这一整本书里面,我最喜欢的人物,与其说喜欢他,莫如说,他是我正在实践中的理想自我,笑。不过他的原型,是曾经与我共处一室十多天的金毛寻回犬,大名叫king,喏!连名字都很适合夫差~阿king是朋友火星的狗,也是我所见过的最迷人最英俊的狗狗。

关于春秋时期那“两个”瑄瑄的问题,我在白起和梁毅的对谈里已经解释了一些,也就是说,之前所有的穿越行为是在同一时间轴上进行的,所以才会有真正的慕容冲被强行下线的事情发生,然而吴越的屏蔽严重破裂,则是因为出现了不止一条时间轴,这和之前的截然不同,近似二维和三维的区别,也像平方和立方的区别,不仅有无数个本该独立的宇宙会重叠出现,甚至会有无数个“西施”并存(甚至很有可能她们并不是同一个人)。因此,在我个人的认知里,如果方无应不去救他的妻女,那么瑄瑄就不会成为西施,不过,一个悲剧挽回,另一个悲剧恐怕就得诞生:那俩在林子里当一辈子母猴子,方无应在现代社会独自终老。

然而他还是救回了妻女,这之后,一切都定下来了,一个新的走向就此形成——虽然人物们都没谁知道。

不过这个是讨论不清的,笑,真要讨论清楚了我就去瑞典领奖了。

至于故事结束之后,又该如何?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除了瑄瑄,剩下的那些孩子们又会如何,完全不知——如果有人说他知道,那他一定在说谎。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活到最后有两个古人:方滢。卫彬。

方滢,我并不多么担心她,虽然是个女性,但她的柔韧不可小瞧,再说至少她儿子还活着。

至于卫彬,应该也会如普通的老人那样,活很久很久……哦,我都有点不忍心说下去了,我认识的一个女孩子竟然说,她听见“年过半百的霍去病”这几个字就想哭,擦汗,人的心,真是个奇妙的东西,世上还有比死亡这种可能性降低为零更糟糕的东西么?比起早亡的英魂,我更喜欢矍铄的老头子——我就是喜欢老婆孩子热炕头,好吧我天生没有浪漫细胞。orz

如果真的变成了老头,卫彬会觉得寂寞么?也许吧。不过我一直觉得我笔下的他是个很特殊的存在,不像其他古人那样热衷干抱团,自始至终他都是游离于外,哪怕平日融洽相处。这一点他和方无应相反,性格不同、遭遇不同,造成丨人的需求也不同。

这样与他人保持心灵距离、从而能够存留更多“自我”的生活方式,我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它似乎更适合天才——天才需要巨大专注力给自己那伟大事业——却不见得适合普通人,就像方无应的那种人生,他这六十多年,倒是一直都很投入,可总体来看是幸还是不幸呢?真的就能拿结局来简单概括么?雷钧的结局看起来很悲惨,儿子失踪女儿又常年不肯回家,但是比起悲惨,多得是比他惨的——所谓“比较”这种行为,本身是没有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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