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坦心扉各进一步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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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原靖宇便带着轻颜去衡香苑的小书房去喝茶顺便谈义军的事情。因为事关机密，原靖宇没有留下侍女伺候，连自己的亲随宫长顺都派出去在外面守着，不让人进来。
“你好像一点都不急？不是说今年春汛江南受灾很严重？义军的损失应该很大吧？你就不担心南王趁此机会将义军一举歼灭了？”原靖宇好奇地问。他是真的好奇啊，本来应该着急的不是她吗？怎么她在王府一隐就是两个月，好像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说起这个话题，轻颜面色变得凝重起来。“你能支援我们粮食吗？”她淡淡地问。
原靖宇蹙眉摇头：“不行。裕阳的粮食本来就不多，我能存点下来可不容易。更何况，义军太多，就是把我的存粮都给了你，也是杯水车薪。再说，要把这么多粮食运过离江而又不被南王发现，这可不容易。”
轻颜早知道靠他没用，所以才没有开口。粮食，南方就有，可比裕阳多得多，问题是怎么取。她领导义军这几年的方针就是，能过得下去就将大家解散回乡去，一下子全都变成了良民，南王找不到义军首领，也不能将大批已经“改邪归正”的壮劳力给杀了。要知道义军可是号称百万，这么多人要是全杀了，南王也不用等义军造反了，南方自己就要乱了。南王可不敢冒这个险，毕竟南王北方边境还有虎视眈眈的燕王在等待时机呢！
等遇上灾荒，日子过不下去了，她就再次组织大家暴动，抢官仓，抢富户的存粮。一旦粮食到手，大家赶紧分了，再次解散回家。只要不长期占领南王的城池，不企图推翻南王的政权，南王能忍也就忍了。今年的水灾过后，轻颜已经领着大家抢了粮食，分了回家了。所以她并不担心自己离开以后南王对义军下手。
“我们现在需要的不是粮食，而是人……”
“人？”原靖宇沉思了一下。义军号称百万，自然是不缺人，但轻颜却说缺少人，这当然不是指一般的人。“你想要带兵的人？”
轻颜含笑点点头。他的脑子还是转得挺快的。义军人是多，但都是乡下种地的农夫，他们不识字，不会带兵，更不会打仗，所以她才只能领着他们抢了就跑，分了粮食就解散。
原靖宇不由得两眼放光地看着轻颜。这可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他派人给她作为义军的中级将领，再带一批低级将领出来，以后义军可就完全掌握在他手中了，还不要他给粮饷，上天下地上哪儿找这样的美事？
“轻颜……”原靖宇越想越美，心情一激动，就想要抓她的手好好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激之情。
轻颜瞪了他一眼，避开他的手道：“你能给我多少人？”
原靖宇这才清醒过来。是啊，他自己的人也不多啊。毕竟他才继位十年，这人才也是需要培养的。要是都给了她，裕阳这边怎么办？现在裕阳发展很快，燕王和南王一直虎视眈眈，不会坐视裕阳强大起来的，战事随时可能爆发。
原靖宇站起身来踱了几步，将自己手中的人反复掂量了几遍，最后叹了口气道：“中级将领只能给你五个，低级将领可以给你两百。”
轻颜一听，起身笑道：“好！暂时够用了。暂借三年如何？”她会将他们分散到各地，利用农闲时间从自己的义军中挑选出年轻精明的培养起来，以后就是义军的基层骨干了。
“三年？”原靖宇还以为那些人以后就留在义军了呢！他们不是一家了么？他大度地摆摆手道，“我的人就是你的人，你尽管用就是。轻颜，我们是夫妻，何须分彼此？”原靖宇喝了一口茶，暧昧地看着她。
这男人！哼！轻颜眼波流转，嗔了他一眼，继而轻轻咳了一声道：“某人好像还在考察期？”
原靖宇立即严肃起来，正色道：“本王一言九鼎，你尽管放心好了。”顿了顿，他又扭头小声问道，“咳咳，那个，轻颜啊，这个考察期到底多久啊？”
轻颜面色一红，瞪了他一眼，转头不看他，却小声回道：“少则半年，多则两三年也不一定。”
半年？两三年？原靖宇脸色黑了一下。虽然他不好女色，但正直壮年，又身体健康，在精力充足的时候也难免有那种冲动的。这一两个月还好，若是三年两载的还不把人憋死？但他随即又想，既然凌霄阁的男人都能做到，他原靖宇为什么不能？只要过了这考察期不就好了？在成亲以前，他不是一直都没女人的，不也过来了？
“行，我知道了。”原靖宇点点头。要想缩短考察期，就只能自己好好表现了。争取半年完成任务吧！
“天色不早了，你是不是该回去歇息了？”事情说完，轻颜就开始赶人了。
原靖宇本来还想留下跟她说说话的，但既然人家都赶人了，他也不好意思继续留下，只好起身准备离开。但没走几步，他又回头道：“眠月楼那边常年无人住，只怕要收拾一阵，要不我在你这边沐浴梳洗了再过去？”
轻颜瞪了他一眼，却还是点了点头。她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原靖宇立即便乐了。他住在衡香苑里，又在她的梳洗间沐浴更衣，说出去谁肯相信他们之间是清白的？她除了嫁给他，还能嫁给谁？
饭吃了，茶喝了，事情谈完了，澡也洗了，原靖宇再也找不到借口留下，只好回眠月楼了。
轻颜身边的侍女小荷见王爷真的去眠月楼了，不由得着急地问：“夫人，王爷怎么走了？”
轻颜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道：“天色已晚，王爷也该休息了。”
“可是，可是……王爷不该留下陪伴夫人的吗？王爷冷落夫人这么久，今天第一次来衡香苑却没有留宿在夫人房里，这要是让人知道了，不知道会怎么编排夫人呢！”小荷急得想跺脚。
小荷是轻颜在衡香苑的侍女中挑选出来的贴身大丫头，不过十五岁年纪，容貌清秀，心里善良，难得的是在一院子死气沉沉的侍女中，这丫头还有几分活泼。
轻颜进王府的时候就是一个人，连个包袱都很小，只装了几件换洗衣服，连个贴身服侍的侍女都没有，背地里一直有人嘲笑，不过轻颜丝毫不介意就是了。
轻颜看小荷着急，心里却觉得好笑，不由得调侃道：“走了就走了，本来就是我让他走的。夫人我都不着急，你急什么？”
“哎呀，夫人你怎么能赶王爷走呢？”小荷急坏了。王府里的女人，哪个不是想方设法留下王爷，夫人倒好，王爷来了，她还把人给赶走了。她就奇怪嘛，看王爷的意思是很想留宿的，怎么就走了呢？原来是夫人赶人。
轻颜故意逗小荷道：“谁让他两个月前不来的？”
“夫人……”小荷急得都要哭了。要是王爷真的生气了，以后不来了，夫人可怎么办啊！
“呵呵，好了，逗你的。”轻颜看再逗下去这丫头真的要哭了，这才不再玩笑，笑着拍拍小荷的肩膀道，“别担心了。你家王爷不会生气的。好了，我也去睡了。明天帮我去王府的药房要点好药过来，夫人我要配药。”
原靖宇平常处理政务一般在幽澜水榭，那里四面环水，只有一条木质的九曲走廊浮在水面上，安全性比较高。但幽澜水榭在外院，方便王府的幕僚和臣属们奉诏议事，以前原靖宇也没发现有什么不方便的，但住在衡香苑的第二天，他就发现问题了。
以前，他是有空有心情的时候才去后院留宿，第二天一大早就离开。就说之前王府中盛传他如何如何宠爱崔夫人吧，其实两个月里他也不过留宿七八次而已，只是因为他没有去别的女人那里，这才传得崔夫人好像多么得他宠爱。但之前的崔瑞瑶不过是个让他纾缓身心的调剂品而已，没空的时候不去就是了，现在的轻颜对他而言却不同啊。
他一大早起身锻炼的时候易轻颜还没起床呢，紧接着他吃了早膳就赶去幽澜水榭处理政务。等他忙了一天回到衡香苑，易轻颜已经睡了，他又住在眠月楼，两个人一整天竟然连个照面都碰不上。这样下去怎么行？那轻颜的存在不是跟其他女人一样了吗？可他想要的，不仅仅是个女人啊！
第二天晚上，原靖宇特意早早结束幽澜水榭的政务赶回衡香苑跟轻颜一起用晚饭。
轻颜看出他有话要说，饭后也没急着赶他离开，两个人又坐到小书房里喝茶。
“这么快就把人定好了？”轻颜开口问道。
“哪有那么快？”原靖宇略有些疲惫地摇摇头，继而认真地看着她道，“轻颜，不如明天你跟我一起去幽澜水榭吧？”
轻颜很意外。他就这么相信她？她抬眸疑惑地看着他，一时间没有说话。
原靖宇自然知道她在顾虑什么。幽澜水榭是他处理政务的地方，是严禁后院女子入内的。就是简王妃，也不过在幽澜水榭改建的时候去看过两次，平日里没有特许，也是不允许进去的。
“轻颜，我早说了，你在我的心里，不是后院里可有可无的妻妾，而应该是我的左膀右臂。”
轻颜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总之，很震撼就是了。他对她的信任和肯定，让她非常意外。如此说来，他对她真的是认真的吗？他就没有想过，她要是骗了他呢？或者他以后要是辜负了她，她会怎么报复他？难道他真的下定了决心要跟她一心一意一辈子？
“我就这样去？还是换个身份？”轻颜想了想，既然他迈出了第一步，她也不能裹足不前。
原靖宇想了想，又仔细看了看轻颜，微微皱眉道：“你这个样子，就是扮成男人也不像啊！”
轻颜不服气地哼了一声道：“你等着！”说完她就起身回房去了。
约莫一刻钟以后，原靖宇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侍女的惊呼声。他皱眉出去一看，就见一个身穿蓝色深衣的年轻男子站在外面正对着他笑。但见那男子身形瘦削，中等个头，面色微黑，一对浓眉却显出几分英气来，细细一看，那五官却有些熟悉，可不就是轻颜？
原靖宇大吃一惊，轻颜的易容术居然如此高明？
“这，这个……”
“如何？”轻颜得意地上前走了几步给他看，一点女气都不露。
原靖宇看着她，面色十分古怪，许久才憋出一句话来：“我觉得，你还是不易容比较好看……”
轻颜瞪了他一眼，轻轻哼了一声道：“看样子你也挑不出毛病了？那就这样了。明天我就这样子跟你一起过去吧！对了，你说我取个什么名字比较好？”
“不如就叫易允文？就说是允捷的弟弟好了。”
“我为什么要姓易？不，我要跟我娘亲姓刘！嗯，取个什么名字呢……”轻颜想了想道，“我就叫刘彦飞好了。”
“行，你说叫什么就叫什么吧！彦飞兄弟，你的来历是不是应该给主公我交代交代？不如我们房里慢慢说去？”原靖宇忽然一笑，走过去搂住她的肩膀，就在轻颜想要推开他的时候赶紧说道，“男人之间，搂搂肩膀也是兄弟情谊。你要是推开我，可就不像个忠君的好下属了。”
轻颜肩膀忽然往下一沉，身形一转，就从他怀中滑了出去，带着几分羞恼道：“天色不早了，王爷也该回房休息了。”
原靖宇无奈地摸摸鼻子，只好带着亲随往眠月楼去。
第二天一大早，原靖宇就过来找轻颜，说辞都想好了，就说既然都要练武，不如一起去。
他过来的时候轻颜还没醒，她本来白天没事，往日都是卯时四刻才起身练武的。现在才刚刚到卯初呢！
昨晚轻颜辗转反侧想了很多，睡得晚，此刻正睡得香。
原靖宇不让侍女通报，屏住呼吸轻手轻脚走进去，掀开床帐，她也没醒。但见她一身白色寝衣躺在米黄色的苇席上，一头黑发披散在白色瓷枕上，腰间搭着一条粉红的绣桃花的薄毯，一脸粉嫩白皙的脸蛋睡得红扑扑的，比腰间薄毯上的桃花更娇艳。
或许是原靖宇的目光太灼热了，又或许是他心里有了些不该有的想法所以呼吸乱了，总之，轻颜忽然发觉空气不太对，立即睁开眼睛清醒过来。
“刺客？”习武之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要制服对手，所以，不过眨眼间，原靖宇就已经被她一下子摔在床上，掐住了咽喉。
轻颜眨眨眼睛，看到是他，这才不甘地放开掐在他脖子上的手，恼怒道：“你进来怎么也没声音？”
“不是怕吵醒你吗？”原靖宇无辜地说道。
“你不是来叫我起床的？”轻颜眯着眼睛睨着他。
“唔，”原靖宇悄然合上双臂搂在她腰上，苦恼地说道，“本来是想跟你一起去练武的，可是看你睡得这样香，我又不忍心叫醒你。于是就这样了。”
这时，听到“刺客”两个字，而里面声音也不太对的侍女们闯了进来，于是好巧不巧地正好看到她们家夫人将王爷压在床上……
轻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压在他身上，脸上一烫，赶紧跳下来，头也不回地冲进洗浴间。
原靖宇也不着急起来，反而懒洋洋地单手撑着头躺在床上，唇角含笑仿佛偷到腥的猫。
侍女们何曾见过这样的王爷，一个个都怔住了，而后才赶紧悄无声息地退出去。有的去帮轻颜梳洗，有的去准备换洗的衣服，有的去准备早膳……
轻颜梳洗了出来，只将一头长发在束在头顶扎了一个大大的马尾，身穿一套紧身的白色细棉短衫长裤，一条蓝色的腰带上用金线绣着简单的海浪纹，看起来极其的清爽。
“走吧！不是要去练武？”轻颜没好气地瞪着他。今天她可算是丢尽了脸面了。
原靖宇在她胀鼓鼓的胸前多看了两眼，这才恋恋不舍地移开目光，起身跟在她身后去了练功的空地。
这是临时在衡香苑整理出来的一处草坪，周围都是高大的花木，此刻天色未明，空气里飘荡着浓郁的草木清香，只深深嗅上一口，便让人心旷神怡。
两个人先各自练了一套拳法，而后才拔剑切磋，一时间剑声隐隐，攻守之间步步紧逼，仿若生死一线，直看得不远处保护原靖宇的暗卫们胆颤心惊。
约莫两刻钟后，两人放慢速度，不久之后便各自跳开，收剑含笑看着对方。
这是原靖宇自离开师门以后练剑练得最痛快的一次，他知道轻颜不会伤害他，心中不惧，所以全然放开来，打得是痛快淋漓。轻颜今天算是原靖宇的陪练，不过心里对他的看法又多了些好感。当了藩王还肯如此勤奋练武的，估计就他一个。
“轻颜，我觉得我迟滞多年的剑法又有进步了。以后我们都一起练吧！”原靖宇厚颜无耻地要求道。
轻颜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倒是没有拒绝。能指点他的剑法更进一步，他也多了保命的本钱，她自然是乐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