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有情却无情
！
一个月了，那个家伙入门有一个月了。
就在自己和她比剑不小心伤到她之后，水生烟的教导就又回到了慕如风身上，导致林可儿走到哪里（每个师父出现的地方），都会看到这家伙阴魂不散，不是在练剑就是在请教修炼，师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但默认了她的这种纠缠，甚至让她搬进了自己的洞府里。
那个家伙绝对有问题！
林可儿远远的看着正在师父指导下练剑的水生烟，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那边水生烟一个姿势不对，慕如风握住她的手腕比划着，两人靠得很近，几乎要挨在了一起，师父从来意识不到这有什么问题，以前对自己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从前让自己开心不已的特点，那份独一无二现在也给了另一个人的感觉让林可儿怒火中烧却又毫无办法。
那日比剑结束师父看向她的眼神重复的出现在她的梦里，丝毫没有要消退，反而愈加让人恐惧，她每一夜都梦到不同情况下师父冷漠的目光，就像是某种预兆一样，有时候是大殿之上，有时候是白玉广场，她还是一身白衣，目光清冷，唯一的区别是从前至少看向她时那漆黑的眼眸会流露出些微的温柔。
在梦里，那个温柔的眼神，却再也不是看向自己的了。
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都是从那个家伙入门之后师父的态度才变得不对劲了起来，带着她做晨课，给她讲解剑法，指导她的修炼，甚至还会主动陪她喂招。
师父什么时候会这么关心弟子的成长了？她不是一向都是放养式吗？
不只是林可儿，就连另外三师兄弟也发现了情况的不太对劲，这么说吧，慕如风对外人的态度如果是负数的一百，对自己徒弟的态度就是一，而其中对林可儿的态度是十，这已经是很可怕的一个数值了，但是师父现在对待水生烟的态度，是一百。
“大师兄，我觉得你应该去问问。”陈逸摇了摇头，师父的性格，不可能无缘无故对一个新弟子这么好的，就算这个弟子很合她心意。
林长青看了他一眼，心里冷笑一声，知道他是想讨可儿师妹开心又不敢自己去问，所以就来拜托大师兄，哼，没看到大师兄最近那么忙吗？
他不说话，林可儿也赞同的让苏子浩去问，然而苏子浩就像是没有听到他们的话一样，支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响才转过头来，神情微妙。
“你们知道，水师妹筑基的事了吗？”
“什么！”三人惊讶的出声。
水生烟入门的时候是练气高级，这他们都知道，但是入门才一个月就筑基了？
“不仅如此。”苏子浩倚在身旁的树干上，英气的面容上几道淡淡的白色印记给他增添了一丝狂野和不羁，他看向那边的目光若有所思，转头看着自己的师弟师妹们。
“你们知道水师妹这一个月都和师父在一起吧。”
“这当然知道，我们不就是在讨论这件事吗？”陈逸有些不耐烦的回答,苏子浩也不生气，只是继续问道。
“你们就没有想过这么多时间，水师妹和师父，能聊什么呢？”
三人面面相觑。
对啊，能聊什么呢？慕如风的确学识渊博，神通广大，对修真界近代的各项事务无所不知，对势力分布甚至更多隐秘消息都了如指掌。
但是她能和水生烟说什么呢？
几人着实想象不出自家师父一脸慈祥的给徒弟讲课……太惊悚了!
那么反过来说，一个筑基修士，又能和化神修士聊什么呢？
几人又想象起师父大人一脸温柔的耐心听着别人说话……打住打住!太可怕了!
“我就说这家伙有问题！”林可儿气呼呼的想走，被苏子浩一把拉住。
“你去干什么？”
“去告诉师父那个家伙不对劲！”林可儿回答。
苏子浩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我的小师妹啊，你该不会以为我们都能发现的问题，师父还发现不了吧。”
对哦。林可儿一拍脑袋，师父肯定也发现不对劲了的，所以才会把那个家伙放在身边天天盯住！
得到这个结论林可儿喜滋滋的回去修炼了，她要争取早日突破金丹，这样才能有理由让师父也亲自教导自己，然后……嘿嘿嘿嘿。
她这一走，陈逸留着也没意思，便也告辞离开，只剩下林长青和苏子浩两人沉默的站着，林长青看着大师兄，目光锋利，苏子浩实在敌不过他，举起单手投降状。
“好啦好啦，输给你了，你也发现不对劲了”
“嗯”林长青点头，眯了眯眼睛：“所以，师父现在也不能确定水师妹的具体身份吗？”
“她有猜想，但是无法确定，但我不明白为什么？”苏子浩看向远处两个白衣的身影，脑中也模模糊糊的出现了一个身影。
他不明白，如果师父也有所猜想，以她的性格，为什么不直接动手，哪怕错杀也不放过，不是应当如此？
林长青没有答话，过了很久很久，他才轻声开口：“我们什么时候真的明白过师父是个怎样的人呢？”
苏子浩苦笑一声。
慕如风在教水生烟练剑，她是个天才。
剑修的剑法会带着强烈的个人的风格，有人擅长绚丽多彩的奇袭，有人擅长大巧不工的厚重，有人擅长一剑破万千的一往无前，有人擅长不变应万变的岿然不动。
一个剑修，无论如何变幻身形来隐藏，她的剑法都如同她的灵魂一样永不会失去本来的韵味，越是剑法高绝的剑修越是如此。
所谓剑法的个人风格，虽然在早期就会有所倾向，但是真正形成风格，普遍却都在化神之后，偶尔有一些天赋卓绝者能提前，但是最早也就听说过金丹的天才，筑基是传说，练气，那连想都没有人想过。
但是她眼前就有一个。
在水生烟和林可儿的比剑之中她就隐约察觉到她的剑法竟然已经有了一丝韵味，就是凭借这个，她才能打败比她高出了一个大境界的林可儿。
但是越是看她修习剑法，韵味越强烈，慕如风就越感到熟悉。
那是，秦可厌的剑法。
慕如风只是微微的皱眉，舞完一套剑法的水生烟立刻转头。
“师父，哪里有问题吗？”
勤奋好学，无惧无畏，一往无前，水生烟的性子这几天她已经摸得非常熟悉，熟悉之中还带上了一丝亲切。
就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没什么，你的四象剑法已经纯熟了，明天开始重新练三才剑法。”
“是。”
回答得干脆利落，没有半点拖泥带水，也不像可儿那样会缠着自己问为什么，她心里很清楚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不冒进也不失锋锐，作为徒弟来说，实在是理想得过头了。
秦可厌会无聊到来自己这里扮演一个勤勤恳恳的小弟子吗？
慕如风不知道，她对秦可厌的了解仅限于她每次对自己的纠缠，狡诈无比诡计百出，和面前的小徒弟根本不是一个风格。
如果是伪装的，能伪装到这个程度？
自己这一个月从家庭经历，性格，修为，对魔修的态度，甚至对修真的态度都已经全方面的试探过，结果除了让自己发现小徒弟和自己的确意气相投以外没有半点可疑，就连借着检查伤势的名头查探她体内的经脉也没有发现丝毫异常。
但是那剑法，不会有错，就是秦可厌的剑法。
她脑中无数的信息交错起来，试图找寻到一个正确的答案，想得就有些入了迷，忽然眉间一点清凉，抬头看见小徒弟略有惊慌却强作镇定的样子。
“师，师父累了吗？”
柔软的指腹轻轻按压着，小徒弟面对她冰冷的目光显得有些手忙脚乱，脸上的表情也开始有些微的松动，却还依旧敢于继续手上的动作，说话却流畅起来。
“我看您一直都很···”她不敢说寂寞，嘴张了张，临到唇边硬生生换了个词：“疲劳的样子。”
“我母亲从前也常常这样……”
慕如风忽然反手抓住她的手，力道有些大，站起身来，把人困在巨石和自己之间，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直视自己，漆黑如墨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像是要把她剥皮拆骨一般。
杀了她，不需要冒险，不管是秦可厌本人还是她的棋子，在这个重要的时间都容不下任何变数。
她的目光变得越发的暗沉，面对着这样的目光，水生烟显得局促不安，想要挣脱她的手，但是又挣脱不开，慕如风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慢慢平静下来，也同样回望着她。
忍不住要出手了吗？
和自己纯黑色的眼睛不同，水生烟的眼睛是琥珀色，七绝峰上日光不盛，不然这双眼睛大约会在阳光下被折射出异常迷人的光彩。
慕如风手上的劲道开始变大，和主人心意相通的尺素在剑鞘中微微晃动，对面的人双眼紧闭，双唇微微颤抖，耳朵尖红得滴血。
······。
发红的,耳朵
一抹阳光就在这时终于穿透了浓厚的云层，打在两人身上，金色的光线下颤动的睫毛清晰可见，微微发抖的身躯和变得不安的呼吸，不知什么时候两人的距离已经近到连呼吸都能打在对方脸上。
小得像是蚊子哼哼一样的声音，慕如风一时没听见她说什么，身下的人忽然就爆发出一股大力，猛地推开自己，跑出几步，又转过头来。
这次听清了。
“师父，我，我没有那个兴趣。”
她似乎非常羞于说出这样的话，说完立刻转身跑开，快得像是受惊的兔子。
慕如风愣在原地，忽然想起自己刚刚带新徒弟入门的时候，对方误以为自己的询问是一种试炼，刚刚这是，以为自己要···吻她？
饶是淡定如慕如风，此刻也感受到一种说不出的尴尬，她甩了甩衣袖，默默打开灵识，还好这里没有旁人，自己只需要向小徒弟解释清楚就可以。
不过，琥珀色的眼睛，的确很美啊。
宗主大人匆忙御剑离去的背影像是被忽然跳起来的猎物吓到的小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