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异样

说是随后送人过来，月桂片刻也不得闲，迅速将带来的随身物品一一安置妥当。待回头，这才发现自家郡主抱着那方黑漆木匣子一直愣愣的坐在房檐下。抬头一看，太阳已经西斜，自进院已经有两个多时辰了，郡主坐在那里竟是动也没动。

“郡主，起风了，进屋吧！”说话间伸手欲扶她起身，却不料刚刚碰到她的衣裳，她人便突然站了起来，目光呆滞，越过月桂直直朝屋子走去。

月桂心中一惊，连忙跟了上去，悄无声息的将她安置好，匆匆出了院子。刚至中门，迎面便碰上了自外院而来的梁百善，月桂心里突突一跳，无声的绕过他直奔六安居而去。

“锦华郡主那边都安顿妥当了？”那道平静而又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冷不防炸响让她堪堪顿住刚刚迈开的步子。鼓足了勇气，这才回头，面色平静无波，半丝也看不出心底的那一丝悸动。

“奴婢正要去寻王爷，郡主，郡主看起来有些不大对。”那眼神不悲不喜，说她因为顾存远而伤心根本就说不通，想起清晨的那场法事，月桂心中有些不安，却不敢说出口。

“不大对？”梁百善闻言，眉头的褶子深了几分，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是，不大对，你是知道的，因为顾家少爷，郡主从昨天下午就没再开口说过话，奴婢只当她心中难过，也不敢打扰她。可今日去京郊焚化顾少爷的尸体到现在她脸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表情，眼睛里空荡荡的根本什么也没有。”

听得月桂怎么一说 梁百善的神色也凝重起来，看了一眼月桂道:“你回去伺候着，我去寻王爷。”言罢，折身大步朝来路返回。

问心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顾存远也是，按着内心深处的想法，他是乐见两人一起在那个村子里白头偕老的。可惜，小主子的身份注定了她不能在那里一辈子。

顾存远，就算是自己，心中也是很难过的，何况是问心。那丫头，从小就重情义，平日里看着脸上不显内伤，怕是这些天整个人都掏空了。

碧水 里就几个杂使的下人，屋子里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月桂也放心不下，梁百善愿意跑一趟那是再好不过，道了谢，匆匆便回了院子。

问心还如方才她出门的时候那般，倚在床头一动不动，手中抱着骨灰盒。月桂想从她手中拿下来，想了想却又叹气作罢。

不过片刻功夫，素亲王与梁百善一前一后风风火火的进了院子。

“问心，丫头，你这是怎么了，你应一声，不要吓祖父。”

问心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目光依旧空洞，面色没有一丝起伏。若不是呼吸还在，真如一尊木雕一般。

素亲王想起方才来的路上梁百善说的话，心中有些意动，回头冲着门口道:“阿大，你迅速去一趟护国寺，务必请了无大师来一趟。”若真是被脏东西魇住了，依了无的手段定然不会有事。

“祖父，不必了！”阿大刚刚应声，一直没有动静的问心却突然开了口“我只是有些事情没有想明白，一时迷茫了而已，让祖父担心，是孙女不孝。而今想通了，便不会再让祖父忧心了。”

她本不想说话不想开口，可她不想让那个什么了无大师来。听人说，有的人死了，世间若还有牵挂他的魂魄便不会散，会一直在那个人左右。或许，或许顾存远一直就在自己身边陪着自己，只是自己看不见罢了。

素亲王因着素锦彦，对着问心从来都是有求必应，此刻见她这般模样，心中一肚子的火气，却又不得不忍着。问心说自己没有大碍，他也就只得应着，只尽量放缓声音交代道:“好好休息，旁的事情无需多想。这几日素家的宗亲陆续都到了，三日后会在府中举行认亲仪式。祭祖上香，过程复杂，你好好养着。”

问心点了点头，微微的闭了眼睛，素亲王出屋子她也没起身相送，明知道这不合礼仪，这是不孝，她依旧没有动弹。这辈子，也许自己没有多少机会这般肆意了。

第二日一早，月桂刚刚服侍问心简单的用过早茶，阿小便带人进了院子，一行二十多个丫头，梳洗的挺干净，可身上皆是衣衫褴褛，显然是刚刚从牙婆那边领回来的。

问心裹着狐裘披风倚在院子里的藤椅上，看着面前两排人就忍不住怵眉。她喜欢清净，这么多人，没有声音也觉得吵了。

“阿小，只需挑两个帮着姑姑打理屋子即可，我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

“呦，那哪成。”问心一抬头，一个珠光宝气的夫人挥着帕子进了院子。问心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人倒是看着挺和善，可说话的语气她不喜欢。余氏却如同没发现她不待见自己似得继续道:“”您可是郡主，身份本就比一般贵家小姐尊贵。就是屋子里的大丫头至少也得四个，二等丫头也得四个，院子里洒扫的，跑腿的，小厨房里的，这二十个人都留下来都怕不够。”

话落音，一旁的月桂忙上前一步轻声在问心耳边道:“郡主，她是二爷的填房。”话毕，上前对着余氏行了礼，余氏像是被吓到一般连连往一旁躲。

“姑姑这是折煞我了，受不得您这样的大礼。”她不是那不知道轻重的，这可是太后宫里出来的人，她只能捧着。

问心不理会她那夸张的动作，起身轻轻一福，喊了声“二婶。”而后不等余氏有所反应便坐了回去侧脸轻声问月桂道:“姑姑，她说的可都对？”

“郡主，二夫人说的半丝不错。若是郡主喜静，平日里让他们各司其职，少走动便是。”

问心点了点头，装作没看见余氏的尴尬，自顾的朝两排领来的丫头瞧去。

自己注定在这里呆不久，这些人也没必要费心去客套。如她所说，自己的郡主，身份不同，不必要去可以讨好谁。至于丫头，选了就选了吧，依着自己的性子，祖父怕是又要愁上好一阵子了。

“大丫头就她们几个吧，其余几个交给月桂姑姑挑，我乏了。”问心指了指几人，面色颇有些不耐烦，起身往屋子里走去。

阿小知她精神一直不济，也不多言，只笑着对月桂道:“那就劳烦姑姑了，剩下的我晚点来领人。”

两人一番客套，完全忘记了被晾在一旁的余氏。余氏本来有些尴尬，此刻却顾不得那许多，只匆匆跟月桂说了一声便离开了院子。

她之所以这个时辰到碧水阁来，是因为方才领的那些人中有她安排进去的人。本以为乡下来的丫头什么都不懂，可方才就那么随意一选，自己的人竟然没有一个能入了她的眼。到底是巧合还是深藏不露，实在另人深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