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他在哪儿?
“你认识二月狐狸吗？”正月眯起了眼，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面前狐族侍女的脸。
“我我我……”狐族侍女语无伦次，又不敢在正月眼里底下逃跑，一条性命早已被她捏在手心。
这名侍女名唤“婉儿”，她根本不知道什么“二月狐狸”，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一尊煞神。可是她毫不怀疑，只要她继续开口说下去，下场就会和宫殿外的同伴一样。她求救地看向旁边，还有几个与她年龄相仿的侍女已经吓傻了，缩在墙角边瑟瑟发抖。有几个机灵的，低下头避开她的视线，悄无声息地贴着墙根儿往外边挪。婉儿绝望地闭上了眼，泪水从脸上划过，她知道，正月女魔头的耐心即将告罄，而那也是她殒命之时。
“啧。”正月皱了皱眉，拿手指轻轻揩掉了婉儿面颊上的泪珠，“我只是问你话啊，怎么还哭了呢？”
婉儿感受到正月轻柔的动作，耳边听到她嗔怪的话语，一时间有些恍惚。这个沾了一手鲜血的女魔头好像……有点温柔？
“大人，请您放过她吧！”狐王的贴身侍卫从外面的一片炼狱中赶来，三步并作两步跪在地上，卑微地在正月面前求情。
“她们只是一群侍女，什么也不知道。”侍卫紧盯着婉儿的目光又扫过躲在墙角边的众人，眼底带了一点不屑和恼怒，重新抬头向正月道，“小的知道大人口中的“二月狐狸”在哪儿，请大人随我来！”
“哦？”正月终于来了兴趣，“带路吧！”
“是！”侍卫恭敬地回答，转身走向殿外。在宫殿门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婉儿仍然惊魂未定，眼神却饱含担忧地追随着他的背影。侍卫嘴角微翘，暗暗攥紧了拳头，继续带路。
天色被层叠的乌云完全染黑，隐隐传来的雷声很是压抑，好像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在做垂死挣扎。这一刻，连空气中都弥漫上了不祥的气氛。
侍卫感受到了，正月也感受到了。但是他们谁也没有开口，就只在这低沉的气压里继续走着，走着。
侍卫领着正月兜兜转转，穿过林间小道，豁然开朗，来到了狐王一处隐蔽的行宫。
身为狐王的贴身侍卫，他远比旁人更了解这位狐族首领。在身为一位实力深厚，爱护狐族子民，关心小辈的狐王的同时，他也是一个有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癖好的变态。比如，收藏眼睛。
这座行宫，就是用来放他那些不可大白于天下的收藏品的。
从前，狐王在山神大人定下的法则之下，只敢战战兢兢地捕猎那些未开化的低级动物，从不敢有其他想法。
但是，自从山神大人收到天谴的消息传出来，夸父山没了山神大人的威慑，狐王也渐渐把手伸向了那些开化成精的动物。开始是私下吩咐侍卫去搜寻尸体，渐渐放开之后，就是亲自去猎捕他的“收藏品”。
当然，他从未把自己的族人列在名单上。
可是侍卫知道，每当他在族中一些美貌狐狸的身上流露出赞赏的目光时，还有一抹掩饰不住的渴望与贪婪。
因为山鬼族突如其来的“礼物”，一只虽然凄惨，但是足够美貌的小狐狸的头被送来了。狐王看见它，有作为族长被羞辱的愤怒，有作为长辈的心疼，当然，也有作为一个变态的暗自欣喜。侍卫不觉得狐王这次还能抑制住自己对于眼睛的渴望。
“大人，就是这里！”侍卫心中转过千百种念头，回身看向正月时面上丝毫不显，“您要找的二月狐狸就在这行宫里。”
正月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越过了侍卫，先一步进到了行宫里。
她看到的是怎样的情景啊：外表平平无奇的行宫，里面却别有洞天。富丽堂皇的装饰，璀璨耀眼的灯光，温暖馥郁的香气……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吸引住她目光的，是靠墙一面放满了琳琅满目的“水晶球”的木架。它们反射着夜明珠投来的光彩，熠熠生辉，极为夺目。
可是，这些当然不是水晶球。不管是两边弯起的弧度，还是镶嵌在正中间不同形状不同花色的瞳孔，无一不揭示一个事实：这些不是水晶球，而是眼珠。
当正月注意到其中一双狭长的狐眼时，她的心头一颤，手上没了力气，降妖除魔刀从肩头滑落。
默默跟进来的侍卫见状，没有说话，只是又靠近了正月几步。
正月一眼认出了那是二月狐狸的眼睛。那双曾经那么灵动的眼睛，现在却好像被封进了琥珀里，再也动弹不得。
二月狐狸不是才走了几天吗？为什么？为什么他的眼睛会在这？
正月只觉得浑身冰凉，血管好像都凝固了。
“大人”，侍卫适时地开口，语气带着满满的惋惜，“您知道吗？您找的这只小狐狸，被送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惨啦，听山鬼族人说全身都烂光啦，就剩个头。啧啧啧，我们大王又把他的眼睛留了下来，哎，也不知道最后有没有被埋呢……”
“轰——”正月终于抬起了脸，单手结了个诀，侍卫身上瞬间燃起了熊熊火焰。在火光的映照下，她的脸带着妖异的美丽，嘴边溢出一丝冷笑，“呵，你这么想知道，不如也死一回试试吧？”
天空中又是一阵连绵的雷声，作着最后的警告。
侍卫忍受着身上异火带来的痛苦，捕捉到了正月嘴角一丝渗出的鲜血，体会到了报复的快感，哈哈大笑道，“你欺压我狐族，活该尝尽身边人不得好死的痛苦！”
侍卫大喝一声，撤去了用来抵挡火龙的灵力屏障，他身上顿时冒出了几道黑烟，伴着“滋滋”的声响。他却面色不改，将最后的灵力用来化出巨大的兽形，猛地扑向了正月。
正月从牙缝里挤出“找死！”，身形一转，脚尖用力，踢向地上躺着的降妖除魔刀的刀柄。这把刀随之在空中翻了个个儿，稳稳地落到了正月手里。
巨大的狐爪扑打着正月的肩膀和手臂，躲开刀口，侧头往她纤细的脖颈上咬去。
正月一个转身，避开那尖利的獠牙，往后倒退几步，手腕一收一提，以曲身的姿态斜着把刀身送进了狐狸还未闭上的血盆大口里。
刀尖刺到狐狸口腔时遇到了一点阻力，但她眉头也不皱一下，继续往里推着，又猛地一抽。
狐狸被刺穿的窟窿里哗哗留着血。
正月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手上刀起刀落，刀刀砍中要害，根本不给狐狸任何反应时间。
狐狸在这瞬息之间来不及挣扎与痛呼，他看着正月脸上的怒火，嘴角露出了挑衅的笑。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想起了婉儿，那个总是很单纯又很赤诚的姑娘，你以后，会不会偶尔想起我呢……
狐族侍卫睁着一双眼咽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