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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烁哥哥。”回家的路上,冷雨靠在车窗上忽然叫他。
“恩?”卫烁微微挑眉:“怎么了?”
冷雨闭上眼睛:“要是以后我做错了什么事,你会原谅我么?”
卫烁笑,专心地开车:“夏夏,既然现在就知道是错事,为什么还要去做呢?如果是无心之过,当然可以原谅。”
“是哦,知道是错事,就不应该去做了。”冷雨也笑了,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青春无敌的美丽。她眯着眼,浑身上下忽然有了一丝迷人的慵懒,看得卫烁有些怔忪,忙收回眼睛笑起来:“夏夏,知道烁哥哥这辈子最感激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冷雨看着他,摇摇头。
卫烁探身过去吻在她的脸颊上:“我的小公主终于回到了我身边。”
冷雨咬咬唇,傻笑起来,夕阳渐渐沉下去,她眯着眼看那些昏黄的光,心里却在揪着疼。明天要订婚了,这些日子卫妈妈对她的态度仍旧不好,小姑姑还是对她冷着脸,爷爷的身体依然不好,哥哥似乎才刚刚恢复健康,如果这个时候她被发现怀了孕,孩子的爸爸是她的哥哥,大家会怎么样呢?
卫妈妈肯定会气得恨不得掐死她,小姑姑会指着她的脑袋骂她败坏门风,而爷爷会因为激动而一病不起,哥哥又会为了她来秦家低头,像个欠了债的罪人似的忍受种种指责,而烁哥哥,他将会因为她的孩子而受到不公平的对待。
本来,她觉得嫁给烁哥哥,所有人的怒气都会平息,即便她知道自己不会快乐也没关系。可现在她不能这么做了,这样对烁哥哥一点都不公平,对孩子也不公平。她的孩子会叫别人爸爸,而不是叫哥哥爸爸,这是她不能接受的。
当晚,她回秦家吃了饭,和家人一起度过了平安夜,她却在众人熟睡后离开了老宅,出租车带着她去了最近的酒店。仰头望着酒店的外观,并不豪华,灯光昏黄,处在城市的最边缘处,也并不像它的名字那样让人感觉宾至如归。然而,她还是握着手机低着头走了进去,她出生于顶级的豪门,从小养尊处优,一直过的是公主般高高在上的日子,如今,她把祸端带到了这个普通的酒店,她将死于今夜。
凌晨四点钟,一个男人惊慌失措地奔赴城西的如归酒店,在众人的惊疑中让服务生打开3023的房门,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地上漫了一层血水,人要走过去,必然趟着血。浴室的门紧闭着,水汽氤氲,那男人一把拉开磨砂的玻璃门,只见一个女孩穿着厚厚的衣服躺在浴缸里,纤细的左手腕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猩红的血潺潺不断地从割破的动脉处溢出来,水声哗哗,温热的水持续灌入浴缸,女孩脸色惨白,已经不省人事,一部黑色的男士商务手机半握在她的另一只手上,随着她身体渐渐下滑,手机也已经半落在水里。
酒店的工作人员吓傻了,木头似的呆在原地,这么血腥的现场,不是他杀就是自杀,无论哪一种,酒店都要负起责任。那仓促赶来的男人大口地呼吸,全身都在颤抖,忽地趟着血水上前把浴缸内的女孩抱起来,她的棉衣浸了水,湿漉漉的,又沉,他试了三次才抱起她,转身,对围观的客人和大吼:“让开!”如果仔细看,会发现男人好看的眼眸中含了泪。
卫烁这辈子都不曾像现在这么无力地哭过,凌晨三点半,平时这个时间他早就睡了,可今天是平安夜,他玩得有些晚,加上想着明天白天的订婚仪式,他居然有些辗转反侧,鬼使神差地拿起床头的手机开了机。
一条留言跳出来,有些疑惑地点开,留言里女孩的声音那么清晰悦耳,他本以为她要在订婚之前对他说些什么,可女孩的话却让他的心寸寸碎裂:
“烁哥哥,对不起,我不能做你的新娘了。夏夏那么小的时候就想嫁给烁哥哥,那么小的时候就一直想,要是这个世界上没有lucy,没有别的女孩子,只有夏夏一个人,那烁哥哥就不会喜欢别人,只喜欢夏夏,那该多好啊。可是,十年之后,是夏夏先爱上别人了,夏夏自己也阻止不了自己爱上了别人。要是时间能停在十年前就好了,要是夏夏从来都没有离开过烁哥哥就好了,那样,烁哥哥就不会这么难过了。今天,我在车上问烁哥哥,要是做错了事,烁哥哥会原谅么?嗯,明知故犯的错肯定是不能被原谅的,夏夏现在做了一件错事,爷爷奶奶小姑姑他们都不会原谅夏夏,烁哥哥也和他们一样吧,不要原谅夏夏。人死了以后到底能不能上天堂呢?上了天堂之后可以看见爸爸妈妈么?烁哥哥,对不起,对不起,我们的婚礼,夏夏不能去了……”
与十年前女孩的电话留言不同,这是遗言,听得卫烁毛骨悚然心惊胆颤,当下就拨了秦家的电话,老佣人半天才慌忙回复夏夏不在家里。他随即查了t市的公安系统,终于找到了用女孩的身份证登记入住的这家酒店……
现在,怀里的女孩周身被血色浸染,他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救,什么都不能想了,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了,他只想着快点去医院,快点抢救,快点,快点……
可他们刚出酒店的大门,一群黑制服便从四面八方包过来,把整个酒店围得水泄不通,怀中的女孩被人夺了过去,卫烁和酒店的其他人都被黑制服隔开,那个男人只穿着睡衣和拖鞋,将女孩护在怀里,大步跨上已经赶来的救护车。
一般车辆都会给紧急救护车让路,可今天救护车前却有十几辆车开道,平安夜,不夜城,即使是夜半十分路上行人和车辆也不少,可不一会儿功夫每条路上残存的行人车辆便被暴力强制清得干干净净,畅通无阻的救护车以从未有过的飞速驶往第一医院。
救护车内,医生在给女孩止血、抢救,男人握着女孩的右手无法控制地在发抖,他不敢看她惨白的脸,毫无血色的唇,却又不放心那些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对她,只好又盯着女孩的脸看,看医生清理她另一只血肉模糊的手腕。他吻女孩冰凉的手,却发现自己的唇比她的手还要冷,他哑着声音叫她:“宝宝,哥哥来了……”
女孩不给他一点回应。
从前每到圣诞节女孩都非常不开心,因为他不能陪在她身边,从她说话的口吻和失望的眼神里他都能看得出她想要他陪着她。他想着等解决了那些凶险,她要如何放肆便如何放肆,他全都由着她,再远的地方他都能陪她去。
今年是他留在国内的第一个平安夜,也是第一个他可以自由支配的圣诞节,可惜,女孩却不在他身边了,过了午夜十二点,已经是第二天,等天亮起来,他的宝贝就将成为别人的未婚妻,他将彻底成为她的陌路人。
白天他去那家医院,并不是偶然,因为知道她要去,他才会刻意在那个时间出现,第一次在圣诞节亲手把礼物交给她,又怕她不肯要,送完就离开。得不到就放手吧,他第一次这么认命,如果她的宝贝做出了这个选择,如果她觉得远离他会幸福,那他就接受。
平安夜冷宅里一片清冷,客厅里的圣诞树下还是摆了很多彩盒包着的礼物,缎带五颜六色,可惜,没有人再拆开它们了。整个家里只有他和波斯猫菲丽相伴,菲丽十年如一日地懒洋洋,他抱着它时,它心情好就搭理一下,心情不好头都不肯回,养猫的男人付出了耐心,其实根本得不到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走得太慢,一杯又一杯烈酒灌下肚,他却还没有醉,离开主卧踱步进了女孩的房间,房间里还保持着原样,他坐在床沿上,恍惚间女孩似乎扑进了他怀里,可等他收紧手臂,却发现抱了个空。
自嘲地躺在空空的床上,房间里空调未开,空气湿冷,他的酒劲突然上头,长臂摊开,一个失手打落了床头柜上的一个东西,顿时熟悉的声音响起来:“哥哥,我想和你一起过圣诞节,可是,你永远都不能陪我。就算有再多的礼物,哥哥不在,宝宝还是没有家,还是好难过好害怕……”
他的酒马上就醒了,从床上坐起来,声音的来源是躺在地板上的一个圣诞老人玩偶,他弯腰把它拾起来,这才发现是一个录音娃娃,里面的声音来自他的宝贝。
心尖锐地刺痛着,去年圣诞节他的宝贝不在家,那么,录音的时间就是前年的圣诞节了,一个小女孩居然把心思藏得那么深。他那时候想必太过分,让女孩觉得和他在一起一点都没有安全感,她有什么话不敢对他说,只敢告诉圣诞老人,她觉得没有依靠了,才不惜一切代价要离开他。
眼眶湿热,他拎着圣诞老人的录音娃娃回到主卧,拿起枕边的手机准备给她电话,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是凌晨三点三十五,女孩肯定已经睡了。如果电话不行,就短信,今夜,他有太多的话想要对她说,一字一字地打出来,才按到一半,突然熟悉的号码来了电话,匆忙接起,电话那头女孩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声音轻轻的:“哥哥,对不起,一直让你那么难过,以后不会了……”
他听着,不知道怎么接,他的宝贝在深夜跟他说话,似乎并没有要他回应,她自顾自继续说:“哥哥,那天晚上对你说的话有真的也有假的,现在说的才是真的,哥哥以后要是找到一个更乖更好的宝宝,那就好好喜欢她吧,让她陪在你身边,可是,不要一点都不记得宝宝,那样的话,宝宝会难过,很难过……现在光是这么想一想,都觉得很难过……宝宝真没用,说话不算话,老是反悔,又想让哥哥开心,又想让哥哥不要忘了宝宝,咳咳咳……”
一滴泪落在手背上,男人才突然惊醒,哑声问道:“宝宝,被子没有盖好?怎么感冒了?”
女孩像是听不见他的问似的,电波把她的喘息声传过来,很不寻常,她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哥哥,其实……宝宝一点都不后悔遇到你,咳咳咳……哥哥……晚……安……”
突然,“咚”的一声,手机似乎是掉进了水里,发出一声闷响,等他再问,那头只剩轻微的流水声,信号没有切断,只是没回应。这不是寻常的通话,女孩必定遇到了什么危险,他什么都顾不得,一边往楼下奔,一边让人通过卫星定位系统找出手机信号所在地。
十分钟后,他刚在如归酒店前下车,就看到他的宝贝不省人事地躺在急急奔出来的卫烁怀里。短发湿漉漉地一簇一簇贴在她的脸上、脖子上,她只穿了一身白色的棉衣棉裤,袖口、裤脚浑身上下都在滴着或浓或淡的血水。最让他眼睛刺痛的是她的手腕,即便卫烁用力握着,还是从他的指缝间渗出鲜红的血来,白色和血红相应,比他这辈子见过的最血腥的场面还要恐怖,把他所有的呼吸瞬间全部夺走。
卫烁越跑越近,他越是定在原地半步都不能动,他如何能相信白天还健康地站在他面前的女孩,十个小时之后居然变成了这副样子?谁能给他一个解释?!
“冷先生,这枚戒指刚从病人的手指上拔下来,还是请您代为保管吧。”一个小护士怯生生地递上一枚红宝石戒指。
冷卿望过去,戒指戴在割腕的左手上,他刚刚没有注意,因为染了血,红宝石的颜色越发地鲜艳起来,灼得他的眼睛发痛,那天,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女孩站在雪地里要跟他分手,她说她要订婚了,以后都不再见他,她说她已经把他送的戒指扔了。
可她割腕自杀,浑身上下唯一的饰物,只有这一枚红宝石戒指。
小孩子的话怎么能信?她嘴里说的,实际做的,差别那么大,他怎么教出这样一个口是心非的小东西?
“哥哥,这么好看的戒指,我能试试么?”
“戴上了就不准摘下来了。”
“我喜欢这个戒指,才不要摘下来,谁都别想跟我抢!”女孩笑嘻嘻。
……
冷卿接过戒指,和女孩的右手一起捏在掌心里,情绪未明地低下头,忽然哑声问:“还有救么?”
医生还在手忙脚乱地急救,乍听得男人这么镇定,却不敢实话实说,其中一位医生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