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又见容嫔
出了慈宁宫，青晏远远地就看到钰儿站在宫道上同什么人说话，看上去气氛很是融洽。
青晏心中大奇，钰儿是头一次进宫，按说不应该有认识的人啊，而且这丫头刚才还吓得手软脚软，怎么现在却跟人家谈笑风生的？她隐隐觉得不妥，这后宫龙潭虎穴的，万一冲撞到哪宫的主子娘娘，这丫头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换的，忙扬声问到：“钰儿，你在做什么？”
丫鬟闻声回头：“啊，小……王妃，您出来了啦。”
她习惯性要称青晏小姐，忽又想起此处是皇宫，忙改了口：“奴婢在帮一位主子娘娘打花结。”
“花结？”青晏莫名其妙。
“对啊，这位主子娘娘的结子散了，正在着急，奴婢刚好会打，就帮了一下。”钰儿说着侧身让开，露出身后之人，青晏一见之下登时寒毛炸起——这位娘娘不是别人，正是因为掌掴师云玥而与青晏发生矛盾，被胤帝罚降为嫔的碧游宫容嫔。
青晏心中警铃大作，连忙走过去，皇后也注意到情况有异，微微蹙眉，但并没有跟过来，而是拢袖站在原地，静观变化。待走得近了，青晏才看清丫鬟手上挑着一根红绳，绳端是一条已经打了大半的花结，这花结是以数个小花结络和而成，每个小结的样式虽简单，却不似普通花结只以绳结构成，而是在小结子间嵌入金珠，打成朵朵祥云状，又佩了如意坠子，丫鬟已经打到结络的部分，估计青晏再晚出来一会，她这边都打完了。
容嫔自然也看到了青晏，却一改之前针锋相对的模样，娇声夸道：“燕王妃的丫头真是心灵手巧，不像嫔妾身边，都是些没用的东西，连打个结子都不会。”
青晏对她半点好感都没有，也懒得跟她虚与委蛇：“容嫔娘娘的夸奖我们可受不得，这丫头没得您再赏个一百竹掌就已是万幸了。”
容嫔听到青晏讽刺她也不生气，掩唇发出连串娇笑声：“燕王妃还在生嫔妾的气呀，嫔妾此前确实做得不对，自从被皇上罚了以后，已经改过自新，如今日日吃在念佛修身养性呢。”
青晏心里冷哼一声——狗改不了吃屎，她一见这女人矫揉做作的模样，就知道容嫔说的话半个字都不能信，不过这人还真是得宠，明明被罚了闭宫自省，可她如今却出现在此处，看来胤帝的处罚不过屁话一句罢了。
她不愿与容嫔过多纠缠，担心再生出什么事端，便道：“真是抱歉了容嫔娘娘，皇后娘娘那边还在等本王妃过去，耽误不得，我这丫头恐怕不能帮您打完花结了。”
青晏本以为容嫔被自己这样冷硬拒绝，面上肯定会挂不住，哪知道今日的容嫔竟像是真的转了性般，好说话的很：“哎呀，如此就不耽误燕王妃了，没关系，剩下的络子嫔妾自己勉强也能打打，就不麻烦钰儿姑娘了。”说着，笑眯眯的从丫鬟手上接过就要完工的花结，夸赞道：“看着结子打得，真是工整漂亮，燕王妃若是得空还请来嫔妾宫中坐坐，嫔妾可得跟钰儿姑娘好好讨教一下这花结手艺呢。”
丫鬟被夸得俏脸通红，结结巴巴道：“奴、奴婢实在不敢当，能帮到娘娘就好了。”
容嫔美目流转，意味深长道：“你真是帮本宫大忙了呢。”
青晏挑挑眉，总觉得那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便拉过钰儿，冲容嫔一福，转身走了。
身后，容嫔看着青晏主仆远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了刻毒的笑容，如果青晏此时回头，一定会感叹，对嘛，这才是她知道的那个容嫔。
话分两边，离开了容嫔，青晏便领着钰儿跟在皇后身边，一起往皇后的坤宁宫走去。一路上，青晏罕见的板着脸，钰儿便敏锐的察觉出她家小姐生气了，小心翼翼道：“王妃……奴婢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青晏也不搭理她，走得飞快，丫鬟便急了，抬手就去拉青晏衣袖：“小姐，钰儿太笨，不知道做了什么惹您生气，但钰儿知道钰儿肯定是做错了，求您别不理钰儿好不好？”
青晏脚步骤然一停，唰得回身，语气难得严厉的呵斥道：“你还不知道哪里错了？我进慈宁宫之前，有没有告诉你不要顺便跟别人说话？这宫里都是何等人物，顺顺便便一喘气，你这小命就没了，你知道么？！”
钰儿带着哭腔辩解道：“钰儿没有跟那位主子娘娘说话，是她看到钰儿腰间的坠子，跑过来问钰儿会不会打花结的，以前钰儿求救时，小姐帮了钰儿，钰儿就发誓要像小姐一样帮别人，钰儿是看她急得快哭了才帮忙的……钰儿也给她行礼了……钰儿没给小姐丢脸……”
“那不一样……”青晏气结，容嫔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她怎么就不信堂堂碧游宫容嫔身边就那么凑巧，一个会打花结的都没有，还能让她急得跟一个不认识的丫鬟求救？可偏偏钰儿这孩子心地善良，还古道热肠，她不知道容嫔做过掌掴师云玥那狠毒的事情，遇到这个说哭就哭的演技派，自然毫无防备的中了招。
这丫头并没有做错什么，她只是好心，可这宫里最容易害死自己的也是好心。虽说青晏自己也有插手宫斗的事迹在，但经过师云玥那事，她已经在自我反省了，何况钰儿与她身份不同。她是燕王妃，好歹有些闯祸的底气在，钰儿有什么？在这皇宫里，丫鬟的命还不如后妃一个瓷瓶值钱。所以，虽然青晏为了安抚钰儿告诉她万事都有自己在，她可以放松些不必那么紧张，但还是仔细叮嘱了她遇到宫妃管事该如何行礼问安，如何谨言慎行当一个透明人，怕的就是一不小心犯了谁的忌讳，结果千防万防，偏偏就撞到了最该防着的人手里。
眼见丫鬟哭得伤心欲绝，青晏叹了口气，心疼了。她能怪罪钰儿什么呢？善良之人被恶人算计，错得本就是恶人，难道还要把罪怪在人不该善良上么？
皇后挑挑眉，晓有兴致的看着这对主仆，短短一个照面，她就发现青晏待这丫鬟不同寻常主仆，更像是待亲姐妹一般，便也拿出平和亲切的态度去劝道：“助人为乐善莫大焉，这丫头心地良善，王妃也别再责备她了。为今之计，不如想想哪一位到底又打了什么主意。”
皇后发话了，青晏自然不能再说什么，况且她本来也只是气容嫔来招惹钰儿，便拿出帕子给丫鬟擦眼泪，哄道：“好了好了，不哭了，是小姐不好，不该凶钰儿的。”
丫鬟抽着鼻子，断断续续道：“小姐、小姐别生钰儿气，钰儿、钰儿就、就不哭了。”
青晏都要给她气笑了：“好好好，我不生气了。”
如此，好不容易把丫鬟给安抚了下来，又让钰儿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把遇到容嫔的事情都学了一遍——原来，钰儿一直奉青晏命令等在慈宁宫外面的宫道旁，她远远就注意到容嫔领着宫女过来，但因为有青晏的吩咐在，就眼观鼻鼻观嘴嘴观心的当柱子，跟旁得太监宫女一同行了礼后，就跪着等容嫔过去。容嫔路过她身边时，说她眼生，问她是哪宫的。她回答自己是燕王府的婢女，在此等候王妃。容嫔笑着答了一声：“哦？”，也没说什么就走了，然而没走多远，忽然停了下来，跟着钰儿就听见呵斥声，似乎是容嫔因为什么东西坏了在发脾气。
“再后来，她就走过来，说她的花结散了，看到奴婢腰间坠子上的花结跟她的大体是同一样式，问奴婢会不会打花结，能不能帮她处理一下。”钰儿回忆道：“奴婢见她是宫妃，又一副快哭了得样子，就没多想，出手帮了她。”
青晏皱眉：“你打结子的时候，她有没有问你什么话？”
钰儿想了想：“问我多大了，什么时候进的王府，还问小姐对我好么，小姐进宫来做什么？奴婢回她未满17岁，刚刚进王府，王妃对下人都很好，今日是奉旨入宫赴宴。再然后，小姐就出来了。”钰儿还是很谨慎的，回答的滴水不漏，每句都是实话，但多一句也不说。青晏和皇后听完，对视一眼，都没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
“莫非……她只是来试探消息的？”青晏猜测。
“还不好说。”皇后沉吟道，“事已至此，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三人没商量出个子丑寅卯，便继续往坤宁宫走去。
青晏心中隐隐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