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再遭挑衅
话一出口，青晏就后悔了，还是悔得肠子都要青了的那种——她真是脑子进了水，这种话……失不失礼都不必说了，这样的语境下问出来，简直就像是在质疑师云玥与穆峥曾有私情，说得更严重些，就是在怀疑师云玥身为宫妃的德行了，对方就是当场跟她翻脸都不为过！
她连忙摆摆手：“师姐姐不要误会，青晏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只是什么呢？只是曾看见你们俩个花园密会而已，只是眼见穆峥为了维护你愿意接受皇后的利用而已，青晏的解释就说不出来了，因为她分明就是怀疑这两人有私，她就是那个意思，哪里还能有什么别的解释？
想明白这点，青晏心里对自己厌弃极了，为什么她就是逃不开穆峥的阴影，明明重活了一世，所有的道理都懂，偏偏脑袋就是犯浑，问了这样话，她想从师云玥那里听到什么答案？明明无论是什么答案都对她毫无意义！
青晏懊恼极了，忙起身冲师云玥郑重一福：“是青晏糊涂了，请师姐姐忘了那混话，冒犯之处，望姐姐原谅则个。”
师云玥眼眸微凝，随即扶起青晏，浅笑道：“王妃不必如此，并非什么要紧事，哪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
她请青晏重新落座，又道：“其实这事，就算王妃不问，嫔妾原也打算坦诚相告，就是担心说得晚了，会引起不必要之误会。实不相瞒，嫔妾与王爷……乃是旧识。”
青晏一愣，没想到她会这般痛快的承认了。
反而是师云玥，格外从容的解释了来龙去脉：“家祖毕生治学，门生四海，先帝在位时，家祖曾出任太师，奉命教导皇子公主，嫔妾少时有幸一同听过几次教，因此与王爷相识，彼此勉强算是有些同窗之谊。”
她见青晏愣愣的端着空茶盏，又亲自给青晏倒了茶，不急不慢道：“只是嫔妾顽劣，受不了学堂枯燥，听了几次便不愿去了，又得父母溺爱，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学堂的事也就不了了之。燕王爷……是好学之人，时常会与京贵子弟来师府向家祖讨教学问，待嫔妾亦如兄妹，也曾被家祖拿来打趣，彼时的上京师府当真热闹，只是后来……”
师云玥叹了口气，把茶盏捧在手上，眼帘低垂，语气似嘲似讽：“朝堂风云变换，权势更迭，家祖免官告老，家父赋闲在京，嫔妾的兄长们，都不得重用，师府如今门可罗雀，才见人情冷暖。”
“那……”青晏张了张口。
师云玥像是猜到她想问什么般，清冷一笑：“家祖被皇上免官后，燕王爷就再为没有登过府门了。”
“这个势利眼的家伙！！”青晏暴怒。
远在栖鸾宫的穆峥连打了两个喷嚏，给小安子吓得要找医正来，看看他家王爷是不是害了病。
翠熙宫，师云玥给她逗笑了：“王妃当真率性。”
青晏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师云玥口才太好，声情并茂，讲得跟说书似的，她一时带入其中，反比当事人还激动。
师云玥笑罢，又接着说道：“趋利避害，乃是人之本能，本无可厚非。”她眉头微蹙，摇了摇头：“可惜嫔妾目光短浅，不懂那些权衡之计，也不屑与之为伍。如今，嫔妾遵祖命入宫为妃，为师家尽孝，自当恪守宫规，只愿此生能平安终老，除此再无所求，至于旁得什么人……”
她顿了一下，目光毫无避讳的直视青晏：“他如何做、如何想、有何苦衷，都与嫔妾无干，可能的话，嫔妾倒希望那旁的人，能高抬贵手，放嫔妾一条生路。”
这话暗示的意思太重，青晏如何能听不懂，登时恍然大悟，那日她偷听到的师云玥和穆峥在暖阁花园密会时的半截对话，终于算是搞明白了。
如今看来，分明是穆峥那个大猪蹄子看到师云玥，又念起了师家的恩情或许还有往昔的情意，心怀愧疚，主动找师云玥示好，却被师云玥一口回绝。
这个混蛋！青晏捏着拳头，不娶何撩！
他自己作死也就算了，竟然还拉着师云玥下水，他不知道一旦东窗事发，他一个王爷也许没有性命之忧，师云玥却会香消玉殒么！！
青晏对穆峥半点好印象都没有，知道这人对待女人素来只看自己高兴与否，而不在意对方所想和死活，心里不由得偏向师云玥，只觉得穆峥所言所行极其可恶，便信誓旦旦道：“师姐姐放心，青晏以后会常入宫陪伴姐姐，绝不会让那旁的人再干出蠢事，牵连姐姐！”
师云玥显然没想到她会这这样说，一时有点错愕。
“师姐姐？”青晏见她神色有些僵硬，正想些不会是自己又说错了话吧，就见师云玥像是刚反应过来般，咳了一声，目光也避开了青晏：“如此……自然极好，能得王妃如此相待，嫔妾实在太欢喜，倒有些不知所错了。”
青晏皱了皱眉，她隐隐觉得师云玥虽然嘴上说着欢喜，可似乎……好像并不是很高兴？她还没想明白，师云玥已经恢复如常，又亲亲热热得拉着她说话，那点小疑惑就抛到了脑后——也许是她看错了吧，毕竟师云玥如今面容有恙，情绪展露不那么自然也是有的。
说到师云玥脸上的伤，倒也不是没有办法消掉……青晏想起自己怀里那瓶万灵散，这药在化淤除疤上的功效，她是亲身试验过的，让师云玥的脸恢复如初并不是做不到，只是面积如此之大，伤得又这么严重，恐怕是要把剩下的八粒药丸全部用上才行了……
她心里多少是有点小肉疼的，正做着思想斗争，忽听院外响起两个矫揉造作的声音——
“宋姐姐，此处便是翠熙宫了。”一个声音略尖的女子道。
“哦？这位置果然甚好，除了皇后娘娘的坤宁宫，便是此处离皇上的承乾宫最近了。”那姓宋的女子赞叹道。
“妹妹说得没错吧，只是可惜啊，这么好的位置，皇后娘娘也不知怎么想的，偏偏赏给那丑八怪住，实在浪费！若是宋姐姐住在此处，以姐姐的美貌，必能赢得圣心独宠。”那尖声女子谄媚道。
“呵呵，楚妹妹真会说话。”宋姓女子哼了一声：“只是你却没看透，让师嫔住在这里，正是皇后娘娘的独到之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翠熙宫迟早要赏出去的，与其让皇上赏给哪个宠妃，倒不如提前塞个丑八怪进来，把这里弄成第二个冷宫，岂不妙哉？”
楚姓女子立刻练声称赞宋姓女子聪慧过人，青晏在屋里听得直翻白眼，这马屁拍得，比温氏还直白恶心啊！她心中火起，院里的两个人明显是来找师云玥麻烦的，口口声声丑八怪丑八怪，还叫得那么大声，简直是肆无忌惮！
青晏便腾得站起来，要出去手撕那两人，被师云玥一把拉住。
“算了，王妃莫要跟她们一般计较。”师云玥摇摇头，模样颇为无奈：“嫔妾已经习惯了，小荷会处理的，王妃稍安。”
果然，小荷的声音传了过来：“奴婢见过宋小主，楚小主。我家娘娘今日身体不适，不便见客，请二位回吧。”
“又不适？”是那楚姓女子的声音：“嫔妾前天来，她说不适，昨天来，又说不适，今天好不容易约了宋姐姐一起看望，她还不适。怎么着，师贵人如今晋了嫔位，身娇体贵起来，看不起我们这些一同入宫的老姐妹了，便连口茶也不给，面也不露，让你这个狗东西来打发我们，她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我呸！？”
这话难听极了，青晏面色几变，听那楚氏话里的意思，这人已经不是第一次上门挑衅了？！
她压着怒意，看向师云玥：“她们到底是什么人？”
“宋贵人和楚选侍，乃是嫔妾同期的秀女，与嫔妾关系一向不睦。”师云玥叹口气：“宫中踩低攀高者甚多，嫔妾见怪不怪，只是对不住王妃了，让您见到这等污蹧事。”
“姐姐说的哪里话！”青晏怒道：“她们这般辱没你，你为何不告知皇后娘娘？此处离坤宁宫如此近……”
“是啊。”师云玥挪开视线，淡淡接了一句：“离得这么近。”
青晏一愣，师云玥明明什么也没说，可她却忽然明白过来——离得这么近，翠熙宫里的风吹草动，皇后会不知道？恐怕是知道……但却不管吧……
青晏皱了眉，结合师云玥被人暗害脸伤加重一事，以及皇后今日跟自己谈的价码时说的话，青晏忽然明白过来，皇后是故意坐视师云玥遭罪，对皇后而言，她已经给了师云玥两个恩典，这是给燕王府的结盟诚意，但此后，师云玥能获得多大程度的庇护，取决于燕王府能给她办多大事。恐怕，她对师云玥这个筹码的价值还待估量，毕竟青晏只是一时冲动求她庇护师云玥，两人之间并无深交，在证明师云玥确实有用之前，皇后只需要保证师云玥活着就可以，没必要花太多力气。这样一想……师云玥的脸伤只怕也另有隐情……
青晏在电光火石间透彻了皇后的心思，直觉一阵恶寒，后宫的冷酷简直刷新了她对人性冷酷的认知，这那里是皇宫啊，分明是魔窟，对皇后那点好感也消耗殆尽……
院子里，楚选侍还在叫嚣，让师云玥快些出来见她们，否则她们就要进来了，小荷拦不住，急得满头是汗，青晏沉了脸，再次站起身。
“王妃？”师云玥还想去劝她。
青晏却冷静道：“师姐姐，往日可忍，今日既然我来了，便不能再忍。”
季皇后，你不是想看看师云玥这个筹码值不值么，我就让你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