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人之将死 下

她恨自己不争气，没有比她好的家世，亦没有她会讨皇上欢心，与她明争暗斗数十载，这些年来，她原以为自己不会差她哪里。

其实差得不是一星半点，而是天壤之别，她是皇后，是国母，自己是妃，是妾，她母家兄长手握重权，而自己母家却要她个女子来绵延，她儿子生来就被认定是王储的不二人选，而自己的寅儿，自己的寅儿呢？只有付出百倍的努力去博得皇上的青眼，最后，却惨遭她毒手。

罢了……

齐妃无力垂下眼眸，这双也曾顾盼生辉却终究老去了的，消散的最后一丝希冀。

“臣妾将死之人，不会在对你们母子如何的，陛下的心思，怎会被臣妾左右呢？陛下想查你们，那是因为他对你们起疑心了。”

齐妃字里话间哀怨至极，天子侧本就是变幻莫测，她还能活着看到王氏倒台的那一日吗？

那样就算是九泉之下，她也会欣慰吧。

“你什么意思？”王皇后看着她那苍白脸上浮现的笑意，很是不悦。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妹妹敬奉皇后姐姐一句，皇上忌惮你们王氏已久，妹妹就在地下看着，等着姐姐，哈哈……”说完齐妃竟笑了，笑地肆意无比。

“本宫看你真是疯了，留着最后一点力气写封家书，记住本宫方才说的话！”王皇后不欲多待，愤愤离去。

“娘娘……”王皇后一行人离去后，春阑才出来，但方才的对话，她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春阑，将它拿来吧。”

春阑瞬间失色，惊恐道：“娘娘，您要三思……”

“别那么多废话，你连本宫的话都不听了吗”，齐妃轻描淡写着吩咐，现如今，她已没有精力再去顾及其它。

春阑小心翼翼从镜台的妆奁盒端出一小白瓷瓶，温润白胚，小巧玲珑，里边盛着的却是致命的砒霜。

齐妃轻拂过春阑跪地双手举于头顶的檀木案上的瓷瓶，摩挲着那细润的瓶颈……终是拿起了它。

“春阑，你是本宫的心腹，本宫死后，一口咬定本宫是被皇后逼死的，明白吗？”

“嗯……”春阑连连应声。

齐妃缓缓说着，她最后的遗言，“她担忧聿王的清白，以本宫母家威胁本宫放弃对寅儿的死的追查，本宫被逼无奈，只有服毒自尽……”

“娘娘，春阑明白。”

“你只管大胆的说，有靳王为你撑腰”，齐妃似是不放心般，最后一搏，她必须慎重。

春阑眼底已盈上点点泪光，“娘娘死后，春阑不会苟活，定会随娘娘而去。”

靳王早已来找过春阑，以她一人性命，换她全家富余。

齐妃深深望了春阑一眼，“本宫没有白疼你。”

语毕，齐妃拿起瓷瓶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随着瓷瓶从她手间滚落发出沉闷的声响的，是春阑凄厉的哭喊：“娘娘！――”

“齐妃娘娘殁了……”

暮色西垂，重华殿的哀报彻传夜色初上的宫巷。